第四十三章
秋季開學,兜兜要上小學一年級。
林翹給他買了帆布的軍綠色書包，小傢伙早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鐵皮文具盒、鉛筆橡皮、本子等文具。
兜兜翻來覆去地整理他的書包文具，很期待去學校。
顧凜本來要外出,特意把開學這天空出來，送兜兜去學校。
吃過早飯,林翹跟顧凜一人抱一個娃先把他們送到幼兒園，然後再送兜兜去小學。
“大哥以後就是小學生了。”兜兜很自豪地跟弟弟妹妹揮手告別。
南南、北北坐在他們的小床上，也伸出小手跟大哥告別。
因為早產發育不好，林翹一直給他補充營養,兜兜個頭跟了上來，跟五歲孩子差不多,但他還是很瘦。小不點揹著斜跨書包,白色襯衣掖在黑色短褲裡，還穿著看著很高階的棕色皮涼鞋，乾淨清爽可愛,在一群小學生裡特別顯眼。
顧凜打量自己兒子，心說大家都說兜兜長得像他，尤其是剛從營地門口撿到他時,不僅相貌跟自己長得像，就連說話語氣都像。
三個孩子都去幼兒園或者小學，林翹確實輕鬆許多，可她想不到兜兜都上小學了，她還是會牽掛。
顧凜說：“好吧。”
“空空，走了。”林翹招呼它。
林翹握著兜兜柔軟的小手，這可是給她帶來很多快樂，讓她牽掛不已的小孩，牽著他的手就感覺踏實了。
年紀小的孩子別看只大一個月，只大一歲都要成熟很多，小樹像男子漢一樣拍拍胸脯：“兜兜，你應該是咱們學校最小的小孩，以後在學校大表哥罩著你。”
空空歡快地跑過去，圍著小主人蹦蹦跳跳。
把倆孩子送到教室門口，林翹跟老師說給他們倆安排成同桌，老師很痛快地答應。
兜兜趕緊摸自己的頭髮,拒絕道：“不，兜兜這個髮型最俊了。”
小樹本來就壯，黃美蓉走後瘦了一段時間，現在又讓賀雲岫養得跟小牛犢子一樣。
——
一個班就二十多個孩子，兩人的座位在左側靠窗，看兩人走到指定座位坐下，四人去教務處交了學費，沒多呆，一塊兒往校門口走。
“兜兜，等你放學讓你媽給你剃頭吧,留跟爸爸一樣的板寸,涼快。”顧凜提議。
每年學校老師都會去勸說島民送適齡孩子入學，但經常有孩子八、九歲才上小學一年級的情況。
要不是擔心孩子們看它會影響上課，林翹真相讓空空在這兒陪著兜兜。
賀雲岫跟林翹取經：“你以前教過他嗎？”
看到林翹，兜兜眼睛瞬間明亮起來，本來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樣自己走，可媽媽來接他回家！
“倆小學生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麼樣？”林翹問。
空空聞聲回過頭來看林翹，又戀戀不捨地轉過頭看教室，如此糾結反覆幾次，直到兜兜走出教室揮手讓它回家，兜兜才跳下圍牆，跟著林翹他們離開。
週日剛吃過午飯，孟盼娣跟賀雲岫還有小樹一塊來了，前者說：“林翹，你給雲岫瞧瞧，她這幾天胃口不太好，剛才在我家吃飯還吐了，我看著像懷孕，你給她把把脈看是腸胃不好還是懷孕。”
林翹手搭在小樹肩膀上：“那就拜託大表哥了。”
爸爸媽媽都來接他，這是別的小朋友都沒有的待遇！
兜兜擺擺小手：“小樹下午見。”
路上迎面遇到顧凜，正往學校的方向走，“爸爸，”兜兜驚喜地喊。
孟盼娣搶著說：“她這是沒生養過，不管臉皮多薄的婦女等生了孩子臉皮都得厚。”
顧凜大步走過來，彎下腰把兜兜抱起來，看他唇角彎彎，高高舉起讓他坐在自己肩膀上，雙手拉著她的小手，說：“大兒子看著挺開心，第一天上學感覺不錯吧。”
“下午見。”小樹說。
小樹搶著說：“兜兜識字也會做算術，老師教的內容他都會。”
林翹佛繫帶娃，說：“都是他自己學的。”
在學校門口看到來送小樹上學的林懷宣跟賀雲岫。
林翹牽著兜兜柔軟的小手，說：“確實很俊。”
可這幾年小傢伙長大了點，氣質怎麼越來越像林家男人,像個小少爺，尤其是烏黑濃密頭髮偏分,活脫脫一個資本家後代。
“我喜歡學校。”兜兜很開心地說。
空空比林翹更捨不得小主人，它順著牆邊的樹爬上去，坐到牆頭上往教室裡看。
賀雲岫臉色微紅，說：“喝藥仨月，之後兩月例假是準的，這又倆月沒來了。”
兩人面對面坐下，林翹摸著她的脈是滑脈，又問了她現在的感覺，說：“大嫂，你確實是懷孕了，現在是兩個月多一點。”
林翹笑道：“以後你們就是一個班的同學。”
這下，去陪林翹一塊上班的只有空空，林翹看出它百無聊賴，在醫務點院子裡的樹上爬上爬下。
兜兜很驕傲地點頭：“是的。”
中午到下班時間，她馬上趕到學校門口接兜兜回家做飯吃飯。
別的家長都不來接孩子，讓他們自己回家，當林翹在學校門口見到賀雲岫，倆人會心一笑。
林翹笑著說：“大嫂，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坐下，你喝藥之後月月經不是準了兩個月，然後一個月月經沒來，我沒讓你接著喝藥。”
“兜兜來的可真早。”賀雲岫說。
雲岫驚喜地說：“你給我配的藥可真管用，例假剛調理好就懷上了，我可想不到會這麼快。”
孟盼娣喜上眉梢，說：“林翹是正經醫學專業畢業的大學生，醫術能不好嗎！”
林翹說：“我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興，恭喜你跟大哥。”
賀雲岫說：“你大哥再過五六天出差回來，等他回來我就跟他說。”
“我去跟羅大嫂說，讓她給你安排輕省點的活，前三個月要格外注意，不要乾重活。”孟盼娣說。
林翹點頭：“仨月之後也不要乾重活，多補充點營養。我懷孕的時候海鮮照吃，但你體質寒涼，像螃蟹這種寒涼食物要少吃。”
賀雲岫點頭：“嗯，我少吃海鮮。”
孟盼娣說：“咱島上沒法買肉，我雞窩裡的公雞給你抓兩隻，等我有空再到寨子裡尋摸幾隻雞來，你補充營養。”
賀雲岫感動極了，堂姐跟小姑子都這麼關心她，她說：“我沒那麼金貴，啥都能幹，就跟平時吃一樣的就行，也不用吃太好的。”
林翹走到臥室門口招呼正在逗弟弟妹妹玩兒的侄子：“小樹，你來。”
倆孩子一塊跑了出來，林翹說：“小樹，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你媽媽肚子裡有小寶寶了。”
小樹眼睛亮晶晶的，說：“太好了，我想有小弟小妹，兜兜有兩個弟弟妹妹呢。”
他希望媽媽能生個寶寶，因為三姨也就是孟盼娣說媽媽生個小孩，她跟爸爸的婚姻才牢固。
而且有姑姑生小孩的事兒在前，他無需做心裡準備便能接受這件事。
林翹能看出侄子是真心實意歡迎小寶寶，這樣正好，不用做他的思想工作。
賀雲岫能猜出林翹在想什麼，把小樹攬過去摸著他的小臉，聲音柔和：“小樹，媽媽有了小寶寶也會對你好，媽會把你當親生的。”
“嗯，我也把你當我親媽。”小樹依偎在賀雲岫懷裡說。
孟盼娣說：“那是肯定的，小樹這麼聰明伶俐的孩子多招人疼啊，再說雲岫心善，誰是惡人後媽她都不可能是。”
林翹笑道：“那當然，說起來大嫂也是小樹自己挑中的媽，我們小樹眼光好著呢。”
說笑一會兒，賀雲岫說：“林翹你還得帶倆娃，你還是睡個午覺吧，那我們先回去。”
林翹點頭：“你也要多休息，可千萬別累著，等我大哥回來我也跟他說多分擔家務。”
賀雲岫抿著嘴笑：“你不說他也是這樣的。”
——
林懷宣往廠裡打過電話，賀雲岫去接，他已經知道媳婦懷孕的事兒，自然很高興，等忙完工作回島之前特意去買了只東山羊回來，準備請家人吃飯。
他提前給顧凜打了電話，顧凜把林培源接了回來。
林培源還沒見過南南、北北，再加上賀雲岫懷孕，一併慶祝。
下午，小樹就挨家叫人，叫林翹跟孟盼娣一家去自己家吃飯。
小樹說：“我爸買了只東山羊，聽說是海南島產的羊，沒有羶味，肉特別鮮美，這在當地都是招待貴客用的，聽說以前還是給皇上的貢品，皇帝都喜歡吃。”
這樣說著，想肉吃的小傢伙口中唾液分泌都加速了。
“我就沒吃過羊肉，啥味兒，應該很好吃吧，那趕緊走吧。”只要有肉吃，兜兜就很積極。
“你連羊肉都沒吃過？那你今天就多吃點。”小樹說。
兜兜說：“我媽肯定不讓我多吃，讓我限量。”
林翹給倆小娃帶了自己做的蛋糕，又帶上水杯跟尿布還有備用的衣服，都掛在嬰兒車上，又把兩個小傢伙都抱進車裡，招呼兜兜、小樹跟空空，說：“走吧。”
倆娃最喜歡媽媽推車帶他們出去，一路興奮地很，東看西看笑個不停。
現在艦船廠家屬院各家都用竹子把咱家房門前圈了起來，這樣也算是有了院子，地方不大，能種菜養雞鴨。
賀雲岫在柵欄邊種了一圈葫蘆、南瓜、絲瓜、黃瓜、豆角這樣會攀爬的蔬菜，平時她把廚房用的水、雨水都收集起來澆菜用，蔬菜長得鬱鬱蔥蔥，不佔多少地方就能吃上蔬菜，除了不隔音，私密性也不錯。
林懷宣是大廚，負責做羊肉，林翹跟孟盼娣給他打下手，林翹切木瓜跟芒果，準備跟椰汁一道做成甜品，孟盼娣摘了絲瓜、豆角，從地裡拔了拔蘿蔔，正在洗菜擇菜。
兜兜跟小樹在外面邊看孩子邊等飯，有兩個哥哥跟空空在旁邊，兩個小娃乖巧的很。
林懷宣說：“今天羊肉有三種吃法，紅燜羊肉，羊肉蘿蔔湯，還有紅燒羊排。”
林翹說：“做三種吃法是不是太麻煩了。”
“不麻煩，好不容易弄來只羊，咱們好好吃一頓。”林懷宣說。
大塊羊肉在鍋裡咕嘟咕嘟煮著，香氣四散飄逸，顧凜跟林培源一塊兒推開竹子柵欄門走了進來。
“姥爺。”
“爺爺。”
兜兜跟小樹異口同聲地喊：“小弟小妹在這兒呢。”
林培源應了一聲，朝幾個孩子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到嬰兒車，倆娃都躺在裡面，他看不到，就趕緊往那邊走。
倆個小孩跑了過來，親熱地牽著林培源的手往嬰兒車邊走。
小勺已經能滿地跑，小碗很懂事，八歲多的小孩跟大姑娘一樣，孟盼娣完全放心她自己看孩子。
林培源很想看看倆娃，可畢竟負責秘密軍事工程，即便他是顧凜老丈人，也不好輕易離開，這才這麼長時間，都沒能來瓊崖島。
林培源開心地端詳倆小孩，說：“一個長得像媽，一個長得像爸。”
兜兜說：“剛好南南長得像爸爸，北北長得像媽媽。”
兩個小孩都長得眉清目秀，白淨，面板白裡透粉，都咧著小嘴笑，看著喜慶健康。
出來一次不容易，他很想抱抱倆娃，可他看倆娃太小，不太敢抱。
這才想起他三個子女幼小的時候，他都在外，很少管他們，從這點來說不是個合格父親。
顧凜把南南抱起來給林培源做示範，林培源把北北抱起來，軟南南的小寶貝在手，感覺人生都美好了，他很驚喜地說：“這小丫頭見到我一點都不認生，還衝我笑呢。”
林翹從屋裡走出來說：“爸，親人畢竟血脈相連，別看他們小，知道是親人，不會認生的。”
把北北遞到林翹手裡，林培源又從顧凜手裡接過南南，小心翼翼像對待珍寶一般地在懷裡，親了又親。
到現在他才明白，經歷下放這件事，他比之前懂得珍惜家人，什麼家財萬貫、學術成就都不如一家人在一起平安健康最重要。
堂屋，顧凜他們幾個說話，臥室裡，不用幹活的孟盼娣把林懷宣給她新買的裙子換上，給二姐跟小姑子看。
那是一條翻領、白藍相間格子連衣裙，顯得人特別精神、高挑。
“這裙子可真時髦。”孟盼娣說。
林翹毫不吝惜讚美之詞，說：“我大嫂結婚後是越來越漂亮了，再說我大哥眼光好，他挑的衣服肯定好看。”
賀雲岫感覺幸福極了，她懷了孕，林懷宣又是買整隻羊慶祝，又是給她買衣服，她這次真遇到了一個好男人。
在島上能痛快地吃頓海鮮之外的肉就跟過年一樣，新鮮的羊肉香味四處飄散，大家圍坐在圓桌旁吃飯。
東山羊果然鮮嫩美味，一點都不羶，紅燜羊肉滋味香濃；白切羊肉上面帶著薄薄的皮，軟糯彈滑；羊肉湯濃白如牛奶，肥而不膩。
林懷宣招呼大家都多吃點，給賀雲岫盛了一碗羊肉蘿蔔湯，放在一邊晾著說：“你一會吃點蘿蔔，羊肉跟蘿蔔一起吃，不會上火。”
賀雲岫滿臉都是笑意，柔聲回答說好。
孟盼娣打趣道：“雲岫你看懷宣多細心，對你多好，你這個孕期不會難過。”
小樹給兜兜夾了塊紅燜羊肉，說：“你嚐嚐，鮮得我都咬到自己舌頭了，你那麼瘦，多吃點。”
“還有你，小碗兒，你也多吃點。”小樹是個合格的小主人，也給小碗兒夾了一塊兒。
倆娃吃不了羊肉，林翹開飯前就已經給他們餵了雞蛋羹，現在把嬰兒車就放在身後，讓他們倆躺在裡面玩。
林培源感慨萬分，現在大兒子都小女兒都在島上，婚姻穩定，生活安寧平靜，他自己也沒受多少罪，在島上參與重要工作，這自然應該歸功於顧凜庇護。
他給兩人的酒杯倒上米酒，站起來舉起酒杯給顧凜敬酒：“女婿，這幾年林家能夠平安，都是你的功勞，感激的話我不多說，敬你一杯。”
要不是顧凜，很難想象他一家人的景況如何。
顧凜只覺得太突然了，連忙端起酒杯站起來，說：“爸，我是你女婿，照顧家人是應該的，應該我敬你，你為海島建設做了很多工作。”
林懷宣也端起酒杯：“顧凜，我也敬你一杯。”
趙強國一項嘴笨舌拙，也站起來：“顧團，我也敬你。”
顧凜連喝了三杯酒，說：“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大家還是趕緊吃飯吧，菜涼了不好吃。”
吃完飯，林懷宣又讓兩家人拿點羊肉回去，孟盼娣說：“羊才多大，盼娣正是補充營養的時候，你們吃吧。”
林懷宣已經把羊肉切好，說：“本來就買的大羊，這隻羊剝了皮還有三十多斤呢，天熱放不住，你們拿點回去給孩子吃。”
林翹他們拿了羊肉，帶著孩子往家屬院的方向走。
林培源明天返回戰備島，顧凜先把林培源送回宿舍再回家。
得知賀雲岫懷孕，姜超英跟許曼梔都寄過來一大包吃的，還都寫信說會給孩子做被褥跟衣服，讓她少幹活別累著。
“我沒見過咱媽，但我想咱媽人一定很好。”賀雲岫說。
林翹笑著說：“你是她兒媳婦，她理所當然會對你好。”
“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不算我的養父母，除了我的三個堂姐，我身邊就沒好人，現在跟以前完全不同，身邊的人都挺好的。逃離糟糕的處境，到了新環境一切都好起來了。”賀雲岫感慨地說。
林翹鼓勵她：“好好經營小家庭，你們一家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一定會的。”賀雲岫滿臉幸福笑意。
轉眼又到年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