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衛惠民確認自己被拒絕，他怎麼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林大小姐看不上他。
這幾天正氣悶，黃美芹找上門了。
“大嫂來了。”衛惠民有點意外，想不到林家人會來找他，他態度非常好，趕忙給人讓座。
黃美芹不說廢話，寒暄兩句後委婉說明來意：“我表弟李國偉也在機械廠上班，聽說第三車間有個車間主任的職位空缺。”
衛惠民秒懂，皮笑肉不笑地說：“確實，這個位子好多人盯著呢，不過既然大嫂表弟本來就是六級技工，我看機會比較大。”
“這不得麻煩你提點嗎？”黃美芹不錯眼地看著衛惠民。
衛惠民但笑不語，靜等對方開口。
兩人很快提到林翹的事兒，黃美芹說：“我們家林翹就是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她心高氣傲沒認清現實，要我說，你才是最適合我們家林翹的人，林翹能嫁給你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想不到林家人對他評價那麼高，衛惠民不可遏制地心潮澎湃。
哪裡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明明是十八輩子。
“在意什麼？”衛惠民急匆匆地問。
這對他來說並不難做到。
衛惠民對對方的態度很不滿，說：“劉主任，我也是透過我舅舅才聯絡到您的，咱們畢竟有這層關係吧，我並不是請您真的不發給林翹畢業證，只要嚇唬一下她就行。”
要是學校不給林翹發畢業證，自己幫個忙就行，沒想到還要先人為阻止學校發畢業證。
衛惠民雖然年紀不大，可在人情世故方面是老狐狸，只要幾秒鐘他就弄懂大嫂的意思。
“學校說不給她發畢業證？”衛惠民眨著眼睛問。
她多損啊，為了表弟不惜坑自己小姑子。
強裝笑臉，衛惠民好言好語用熟絡的語氣說：“劉主任，咱們也算是熟人，有什麼話您就直接說。”
要是平時有人拍馬屁，衛惠民絕對能保持冷靜，可現在是林家人，他被誇得飄飄然，根本就找不到北。
“你知道她最在意什麼嗎？”黃美芹問。
衛惠民笑逐顏開：“大嫂，希望我們能夠成為一家人。”
得到這個線索，衛惠民馬上提著菸酒等禮物去青城大學找醫學院教務處主任，沒想到對方直接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們沒有接到家庭成分有問題學生不給發畢業證的通知。”
“畢業證，她現在不指望學校給分配工作，她最擔心拿不到畢業證。”黃美芹說。
可現在他們可以暫時結成同盟。
衛惠民：“……”不必在私下場合裝什麼正義。
一個計劃迅速在腦中成形，只要他跟學校老師說不發林翹畢業證，讓老師威脅林翹，然後他出面解決這事兒，林翹必定感激她，對他產生好感。
黃美芹覺得有門，只要衛惠民肯幫忙，表弟不難坐上車間主任的位子。
她現在活脫脫一個勢利小人：“學校沒說不給她發，可是你想啊，要是學校不給她發，這時有人幫她一把，讓她拿到畢業證，林翹會不會對這人充滿感激。”
“你願意跟林家成為一家人，是林家的榮幸。”大嫂美滋滋地說。
劉主任盯著衛惠民，心想這個年輕人真是一肚子壞水，她說：“我跟你舅舅認識也不影響我秉公處理學校各項事務，除了成分問題，林翹是個優秀學生，必須發畢業證。”
對方這是來找他幫忙？這是個好機會。
劉主任見對方死纏爛打，乾脆說：“林翹同學正在跟一位團長談物件，要不你去跟團長說不給林翹發畢業證？”
她是老師當的不耐煩了嗎，為什麼要得罪團長。
衛惠民：林翹跟團長談物件？黃美芹也沒跟他說啊，林家糟了這麼大的變故，還有團長願意跟她談物件？
碰了一鼻子灰，衛惠民又拎著禮物灰溜溜地離開學校。
用畢業證來拿捏林翹，此路不通。一路上，衛惠民搜腸掛肚地想怎麼向林翹賣好，他腦瓜子轉的快，很快想出一個絕好的主意。
回到家，衛惠民放下菸酒，立刻去找林翹。
林翹並不願意見衛惠民，但她本著寧願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原則，就站在門口，讓衛惠民說話。
“林翹，我有重要情況想要告訴你。”衛惠民往對面看了一眼，見花老太不在，林翹又不願意挪步，他只好硬著頭皮說話。
林翹不動聲色，說：“說吧。”
“你大嫂為了撮合咱們倆，跟我提議去找學校不給你發畢業證，以此威脅你，我再幫你一把，你對我心生感激，咱倆就成了。”
林翹覺得噁心：“……”
自從家庭遭遇變故，黃美芹不僅說話變得尖酸刻薄，就連行為方式也變得奇奇怪怪。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相信黃美芹做得出來。
“大嫂為什麼這樣做？”林翹強忍噁心問。
“還不是希望我幫她表弟當上車間主任，我有這個能力。”衛惠民炫耀說。
林翹了然。
“但是，”衛惠民義正言辭地說：“林翹，我絕對不會做這種損害你利益的事情，跟你大嫂聊完，我立刻來找你。”
衛惠民相貌端正，長相斯文，看上去像是個忠厚老實的人。
要不是做了那個夢，知道衛惠民是個偽君子，她真會以為他剛正不阿。
連虛偽的客氣都懶得說，林翹只說了聲“哦，我知道了。”
衛惠民見林翹根本不想跟他說話，又說：“林翹，你在跟團長談物件嗎？就你的家庭成分，哪個幹部願意接近你，對方肯定是看中你的外表，說不定過幾天他就膩了。”
林翹無語，她腦子好使，情商也高，說話留有餘地，既讓衛惠民知道她跟顧凜關係密切，又沒對他們尚未確定的關係下定論。
“我不知道你從哪兒得到的訊息，但我們是朋友。”林翹語氣非常肯定。
得知林翹跟團長是朋友，衛惠民便覺得自己受到巨大打擊。
這可怎麼辦，有團長這個保護傘，他要站到團長對立面嗎？
他暫時不敢挑戰。
從衛惠民心虛又失落的表情，林翹覺得把團長朋友搬出來確實很管用。
這要是見到氣場森寒冷戾的顧凜本人，衛惠民還不得直接嚇退！
對方走後，林翹一直在想，大嫂的動機很合理，但是衛惠民為什麼會直接來告訴她？
林翹心中有幾種推測。
反正黃美芹跟衛惠民都不是什麼好人。
她覺得這件事必須得跟她媽說，於是等許曼梔從學校回來，立刻說了這件事。
“媽，他可能是做不成這件事，反過來向我賣好，這就更說明他人品有問題。”林翹說。
許曼梔認為這個社會複雜的很，有些人說不定什麼時候為了自保或者利益就會在背會陰你。她原本覺得閨女被家人保護的太好，不懂人心險惡，不知道人性複雜，但閨女能這樣說，說明她有分辨能力，聰明有頭腦。
她選擇相信閨女的推測。
黃美芹父母都是幹部，一個在衛生局，一個在文化局，大嫂是中專生，有文化有教養，林家一家非常和睦，一旦出現變故，各種矛盾都顯現出來。
林翹又說：“媽，咱們不跟衛惠民來往就行，問題是大嫂，我覺得她不太安生，可能在咱們家待不下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了。”
母女倆以前雖然沒有交流過這個問題，可現在看法一致，許曼梔說：“要不是你大哥在國外，你大嫂應該提離婚了，我倒是希望他們趕緊離婚，她早點離開咱們家，省得節外生枝。我跟你大哥單位打聽，據說他很快就要回國，等他回國你大嫂不提離婚，咱們也得提，這日子總沒法繼續過下去。”
許曼梔聯絡不上林懷宣，曾託了個親戚給他帶話讓他不要回來了，可他還是要回。
林懷宣不在家，黃美芹沒有大的過錯的話，婆婆肯定不好提離婚的事兒。
只能等林懷宣回來。
她安撫閨女：“你大哥大嫂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處理好。”
林翹點點頭：“好的，媽。”
她相信許曼梔有能力處理黃美芹的事情。
——
顧凜請了兩個媒人，一個是高政委，高政委媳婦在老家並未隨軍，他還想找一個女同志，就找了軍醫院的李主任。
同時他還在準備上門提親的禮物跟彩禮。
雖然他想把他的錢都給林翹，但林家情況不一般，他不想惹人關注，就準備給普通平常的禮物跟彩禮。
提親就拿煙、酒，點心、紅糖、白糖，跟一般人家上女方家提親沒什麼區別。
一些不講究或者條件差的家庭，提親也可以不拿東西。
條件好點的家庭都要準備三轉一響當彩禮，腳踏車、手錶、縫紉機跟收音機。
在林家從洋房裡搬出來之前，別說這些東西，就是冰箱、電視、洗衣機全都有，現在雖沒有這些東西，三轉一響都有，顧凜準備單給林翹買。
島上用不著腳踏車，就買縫紉機跟收音機給她運到島上。
至於彩禮錢明面上給兩百塊，他再私下裡給林翹六百。
顧凜沒等到週日，他準備好之後就在下班後請假出營地，帶著媒人到林家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