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可能是因為吃了止疼藥的副作用, 冉航一覺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晚上，醒來的時候天色都暗了。
alpha本身恢復力就比較好，冉航從小到大身體素質更是一向不錯，他一覺睡醒之後除了後腦勺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疼以外, 別的基本沒什麼感覺了。
睡久了, 整個人反而犯困。
他從床上下來，去廁所洗了把臉。
冉航開啟水龍頭, 彎腰捧了幾把冷水往臉上潑, 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然而在抬頭的瞬間他卻愣住了, 只見鏡中人頂著一頭被睡得亂糟糟的頭髮，嘴角一片駭人的淤青, 額頭也破了道口子，右手打著石膏，再加上那副半睡不醒、愁眉苦臉的表情，簡直大寫的一個“慘”字。
冉航忽然有點想笑, 他感覺自己這個造型去演那種少年勞改犯就挺合適的, 造型師都不用給自己化妝。
很難想象霍斯銘居然還為自己擬了份五六頁紙的合同。
冉航擦掉臉上的水漬，他順手理了理頭髮, 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冉航左右環顧了一圈，發現整個房間裡只有一把椅子，於是他在床邊坐下，“您來找我是為了霍先生的事嗎？”
寰宇現任董事的身價放眼全球那都是想當炸裂的。
楚源說了聲“謝謝”，進屋的時候他終於得以近距離地觀察了冉航一下。
“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搬家的事情，您這邊什麼時候方便呢？” 話說到一半，楚源的目光落在冉航纏著石膏的手上，他忽然想起了霍斯銘的囑咐，停頓片刻，他道：
冉航看著鏡子裡那張“破相”了的臉，心想你可別再總是愁眉苦臉的了，起碼看上去稍微值錢一點吧，得對得起那份合同的價值。
“聽說過。”
反正肯定沒給錢。
這種詭異的正式感是怎麼回事？
楚源攤開自己的記事本，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首先想和您說一聲，騷擾您的違法高利貸問題已經解決了，您這邊不需要擔心他們以後會給您或者您的家人造成困擾。”
如果不是霍斯銘，自己現在能不能站在這裡都是個好問題。
這麼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就笑了。
寰宇的業務非常廣泛，建築、娛樂、房地產、電器甚至就連製藥都有涉獵，當年率先研發出抑制劑的知名製藥公司就是寰宇旗下的，冉航第一次瞭解寰宇這個企業，也是因為那幾個製藥公司。
楚源點點頭，“霍總平時比較忙，所以一些比較瑣碎的事可能就由我代為溝通。”
“如果不方便透露的話也沒事……”
“哦，方便的。” 冉航替他把門拉開了一些。
冉航接過楚源的名片。
冉航神情一滯，“霍先生是怎麼解決的？”
當然霍斯銘的原話是“倒也不必為難一個殘疾人”。
楚源：“具體的我這邊也不太清楚……”
“您好。”
冉航拿著對方的名片，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那個我方便問一下霍先生具體是做什麼的嗎？”
無論霍斯銘做這些是出於什麼角度的考量, 對方都幫了他很多忙。
冉航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單獨面對霍斯銘的時候還好，但突然這麼正式地和他秘書談話，總讓他有種被審訊的坐立難安感。
楚源：“寰宇的現任董事霍茂先生是霍總的爺爺。”
楚源愣了一下，似是沒料到冉航會不知道霍斯銘的身份。
不會是替他還錢了吧？
趙向文欠的那筆債再怎麼樣都不該讓霍斯銘替他來還。
作為一名優秀的秘書，他咬字吐音特別得標準，無論是表情管理還是說話的方式給人的感覺都非常正式，讓冉航生出了一種他現在在公司被人面試的錯覺，
就在這時，病房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冉航走過去開啟門，站在外面的人穿得非常正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文質彬彬的氣質，他依稀記得今天白天的時候好像就是對方替霍斯銘把合約拿進來的。
所以冉航之前和他說的那句話也是真心的, 不說六個月的臨時標記, 就算霍斯銘讓自己給他打六十年的工, 他也拒絕不了。
他問：“霍先生是在寰宇工作嗎？”
“要不等您的手恢復好吧，您這段時間還是好好休息，等拆完石膏之後再正式搬過去怎麼樣？”
“哦，好，謝謝。”
“沒事，您知道寰宇嗎？”
他好像到現在都不知道霍斯銘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
仔細想想, 他住院的費用都是霍斯銘替他交的，當時他被人敲成腦震盪也是霍斯銘把他送到醫院的, 現在連冉安的醫藥費都是他出的。
楚源點點頭，他從懷裡取出一張名片，“這段您如果有任何需求或者想法都可以主動聯絡我，這是我的聯絡方式。”
冉航：“啊……我都沒問題。”
之前遠看沒什麼感覺，他只覺得這個alpha性格比較溫和、沒什麼攻擊性，但站近了看會發現冉航的個子真的很高，身型上給人的壓迫感還是很強的。
楚源往屋內看了一眼，“現在方便進來嗎？”
他這人沒什麼特長, 就是調節心態還行，就算白天被打一頓，晚上睡一覺起來也感覺沒什麼了。
男人向冉航自我介紹道：“您好，我是霍總的秘書，楚源。”
冉航有些愣住了。
他想過霍斯銘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但沒想過會這麼離譜。
“……”
之前還叫對方“哥”來著的，他怎麼敢的？
“您還有問題嗎？”
“啊，沒有了。”
“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到時候再聯絡。”
“好。”
冉航目送著楚源離開，他望著自己手中的名片，在心中嘆了口氣……
還真是惹上了不能惹的人呢。
一個月後。
冉航去拆了石膏，重獲雙手的感覺非常不錯。
去醫院拆完石膏的那個下午，他準備回宿舍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整理完東西之後楚源就會來接他去霍斯銘住的地方。
因為簽了合約，他這半年肯定是不能天天往外跑了，所以冉航又重新去辦理了休學手續，換作一般情況他的導師肯定要大發雷霆了，但畢竟冉航家裡真的出了事，張盛雖然無奈但也只能理解。
久違地回到宿舍，冉航不禁還是有些感慨……
他上一次來這間宿舍還是為了搬進來，沒想到再來就是為了搬出去。
江明同樣很感概，他也不知道為啥冉航讀個研就是這麼的一波三折。
看見對方回來，他笑著道：“手沒事了？”
“沒事了。” 冉航動了下自己的手腕，“感覺可以直接去打球。”
江明：“搬家要幫忙嗎？”
冉航：“不用。”
他也不好把真實情況告訴別人。
江明：“你這回準備去哪兒怎麼都不和我們說一聲？”
冉航開玩笑道：“準備去打黑工，所以不太方便透露真實地址。”
江明笑了一下，“說真的，你家裡情況最近還好嗎？那群人後來還有找你麻煩嗎？”
冉航：“還行，你不用太擔心，找麻煩我現在可能兩隻手都沒了。”
“真的沒事？”
“沒事。”
江明沒再問了，他讀本科的時候和冉航就認識，冉航不是那種一見面就讓人能察覺出他有多優秀或者多厲害的人，他的性格屬於放在人群中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時間長了會發現和這人相處很舒服，因為他待人很真誠，有種不計較個人得失的豁達感，也很少散發負能量。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命運卻老是接二連三地和他開玩笑。
冉航不怎麼會和身邊的人說自己遇到的問題，江明也就沒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但打心底裡，江明還是希望冉航以後的日子能順心些，他是個很好的人，不應該每天都活得那麼糟心。
冉航花了半個小時整理好自己的東西。
臨行前，江明將他送到門口，“以後還是有事常聯絡好吧，就算沒事也可以聯絡。”
冉航忍不住笑，“那每週打一個電話讓你知道我還活著？”
江明：“那倒不用，偶爾v信群裡冒個泡，就算被綁架了兄弟們也知道去哪找你。”
冉航拍了下他的肩膀權當做告別，
“走了。”
“一路順風。”
離開宿舍，楚源接冉航去了霍斯銘平時住的私人公寓。
霍斯銘的房子在a城最好的地段，從窗邊一望就可以俯瞰江景。
儘管這地方寬敞得能放下幾個大泳池，但冉航望著那清一色黑白灰的陳設，還真是……
一點生活氣息都沒呢。
冉航看了眼那一塵不染、宛若擺設的廚房，他問楚源，“我平時可以自己做飯什麼的嗎？”
楚源：“可以的，理論上來說合約上不被禁止的都是允許的。”
冉航：“那如果我想買做飯的食材……”
楚源直接推給他一個v訊號，“這是霍總的私人助理，您有任何想買的東西聯絡他就好。”
冉航愣了一下，“不可以自己買嗎？”
什麼東西都要找人買也太怪了吧？
而且如果是非常私人的東西呢？
楚源禮貌地衝他笑了一下，拒絕得十分乾脆，“最好不要。”
畢竟霍斯銘當初囑咐他的原話是“別讓他什麼奇怪的東西都往家裡帶”。
冉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在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誰讓霍斯銘是他“老闆”呢？
楚源將冉航帶到了客廳，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後，他從包裡拿出一個資料夾，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擺在茶几上，
“這是底下的大門門禁卡。”
“這是玄關門禁卡，您待會兒也可以錄入自己的指紋，電梯卡刷的也是這個。”
“這是停車場的、健身房的……”
“這裡二樓也有健身房。”
“如果需要出門請提前和我報備。”
“這是您的合同。”
望著那一桌子的卡和檔案，冉航的嘴角僵了僵。
好正式啊，簡直和入職一樣呢……
不。
比入職還要正式。
冉航將東西收好，他忍不住問了一句，“我搬進來之後，應該可以和霍先生當面溝通吧？不會也需要你們來轉接什麼的……”
楚源：“不會。”
冉航鬆了口氣。
不會就好。
交接完這些東西之後，楚源帶冉航參觀了一下這間公寓的所有房間。
說實在冉航感覺自己參觀了個寂寞，因為霍斯銘的房子太大了，看完一遍後他也忘得差不多了，根本不記得哪間是哪間。
楚源叮囑他平時霍斯銘的臥室和書房這兩個地方不能隨便進，別的地方他都可以隨意去。
冉航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兩地方就禁地唄，有點像那什麼動畫片《美女與野獸》裡的故事情節。
當然他不是什麼“美女”，至於霍斯銘是不是野獸他就不知道了。
腦海裡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冉航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怎麼可以這麼想他的金.主？
但他轉念一想……
反正自己在心裡偷偷說霍斯銘壞話他也不會知道。
參觀完整棟公寓後，楚源讓人把冉航的行李都搬到了他的房間裡，在冉航再三表示自己不需要幫忙收拾之後，楚源和幾個助手終於離開了。
冉航望著房間裡清一色的黑白灰陳設嘆了口氣……
怎麼感覺自己住進了一個褪色的地方。
霍斯銘比起野獸，更像是執掌黑、白、灰三色的冷酷之王。
不過還好……
冉航開啟了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他自己帶過來的小鯊魚被套。
他還是可以自己佈置房間的。
冉航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收拾房間，因為公寓裡開了暖氣，他本身就怕熱，所以上半身只穿了件t恤，還是和被套配套的小鯊魚印花t恤。
冉航整理完房間天都黑了，他想出去倒杯水，一進客廳卻感覺沙發上好像多了個人。
他轉過頭定睛一看，發現是“執掌黑、白、灰三色的冷酷之王”回來了。
霍斯銘從電腦螢幕上抬起頭，視線在冉航的t恤上停留了一秒、兩秒、三秒……
那眼神彷彿自己家遭遇了什麼異物入侵一般。
——嫌棄中帶著一絲困惑。
冉航不解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怎麼了，霍先生？”
是他衣服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沒怎麼。” 霍斯銘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去買幾件衣服。”
冉航神情一滯，他現在算是反應過來了。
對方的話外之音不就是嫌棄他的t恤嗎？
難道是對他的鯊魚有什麼意見嗎！
冉航禮貌地回絕了霍斯銘，“我衣服還是夠穿的。”
霍斯銘：“我是指正常點的衣服。”
冉航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t恤，“這、這不正常嗎？”
霍斯銘：“隨你，反正你平時呆在家裡，穿不穿衣服我都無所謂。”
冉航：“？？？”
所以說這人到底為什麼張了張嘴啊。
見霍斯銘又開始埋頭工作，冉航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回去繼續收拾房間。
他現在只差幾個櫃子還沒收拾。
冉航拉開床旁邊的那個櫃子，發現上面的那層放的都是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比如紙巾、書籤、檯燈什麼的。
還挺貼心的。
於是他又拉開了第二層。
即便他知道bi孕套和run滑液長什麼樣，但在看到滿滿一抽屜那玩意兒後，冉航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客廳裡。
霍斯銘剛回完一個郵件，就看見冉航又跑了出來，不知道對方做了些什麼，反正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對勁，就連耳朵都變紅了。
他微不可覺地皺了下眉，“怎麼了？”
冉航：“那個我房間抽屜裡的東西……”
霍斯銘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麼，他又恢復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不知道你的尺.寸，所以讓人都買了。”
冉航：“……”
他的臉已經紅得不能看了。
他張了張唇，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救命……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