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晨曦的暖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傾灑進來, 蓬鬆的羽絨被褥有股被太陽曬過的乾燥香味。

冉航舒服得伸了個懶腰,冬天早晨將自己埋在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被窩裡的快樂是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的。

迷迷糊糊間他半眯著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朦朧間瞥見滿室透亮的天光,冉航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天亮了。

他該起床了。

上班肯定要遲到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 他猛地從床頭坐起來, 眼前原本模糊的畫面瞬間變得清晰。

黑色的櫃子。

白色的窗簾。

“你晚上賣力點就行了。”

比起被迫簽訂合約的打工人, 他現在的處境更像是每日獨守後宮等待皇帝晚上翻牌子的妃子。

霍斯銘公寓的客廳是朝南的,即便到了下午陽光也非常好。

靜謐的氛圍中,冉航出神地望著灑滿陽光的地板……

於是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躺在了地板上。

冉航將這些奇怪的想法拋到腦後,他走進廚房開始鼓搗早飯。

感覺又渡過了充實的一天呢。

啊,怎麼才五點?

冉航草草地擦乾了頭髮,他正準備往房間走之際,餘光瞟見巨大落地窗前灑滿暖陽的那塊地面,冉航的腳步頓住了。

舒適的暖陽中,冉航閉上了雙眼。

一定是因為沒吃早飯,所以他才會老是胡思亂想的。

不過話雖如此, 他搬進來也有一週時間了, 霍斯銘平時忙得完全沒時間來找他, 兩人連臨時標記也沒做過。

冉航坐在飯桌前扒拉了兩下筷子。

準確得來說是這一整天他都不需要做什麼事。

十八歲那年和母親搬來a城之後,冉航基本每天過的都是人擠人的日子,現在他第一次知道a城原來也可以這麼空。空得和末世災難片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感覺躺在上面會非常舒服的樣子。

這樣完全放空思緒、什麼都不用想的感覺真的很好,好到他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過兩天給冉安他們做一點帶過去吧。

沒人吃啊!

沒事了,他不用起床。

這兩句話成功地堵上了冉航的嘴,並讓他紅著臉倉皇離開。

吃完午飯他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兩點的時候冉航去了健身房,霍斯銘公寓所在的住宅區本身就沒多少人,這個點樓下的泳池幾乎是空的,他一個人遊了好幾個來回什麼人也沒碰上。

從健身房回來,冉航去洗了個澡,洗完澡,他一邊用毛巾擦著微溼的頭髮一邊往客廳走……

這是霍斯銘的家。

早上賴床的感覺太舒服了,舒服得冉航都有些忘記曾經從早忙碌到晚、一整天都不得不緊繃著神經的感覺。

然後冉航在無意中瞥見了牆上的電子鐘。

冉航仔細思索了一下他和霍斯銘目前的關係。

他有些憤懣地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

冉航從床.上掙扎著起來,寬敞的客廳裡陽光正好。

對於“老闆”每天.朝九晚十, 而他整天無所事事這件事,冉航的心中也曾產生過強烈的愧疚感, 他和霍斯銘表示自己如果完全不勞動實在良心難安, 他也可以幫忙做飯或者打掃家務,雖然這有和家政阿姨搶活的嫌疑……

哦……

中午的時候,冉航學著他經常看的一位美食博主做了幾個菜,很久之前,他就一直想研究這幾個菜怎麼做,但那時太忙,別說做飯了就連吃飯的時間都很緊迫,現在是閒下來了,可是……

霍斯銘當時冷笑了一聲, “勞動?”

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啊?

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這麼想著冉航把多餘的菜放進了冰箱,他望著一冰櫃的菜心想這下晚飯也解決了,說不定自己以後失業了還可以去當廚師什麼的。

霍斯銘是不是上天派來摧毀他堅定意志的啊?

九點二十五分,

認清自己目前的處境後, 冉航又懶散地躺了回去, 他伸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現在是早上九點十分,他不用急著起床, 因為接下來並沒有什麼緊迫的事需要他做。

霍斯銘平時也不回來吃飯,平時家裡就他一個人吃飯,做那麼菜也沒意思……

反應過來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之後, 冉航痛苦地揉了揉頭髮……

救命。

霍斯銘早就去上班了, 偌大的房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再睜眼,冉航只感覺四周陰嗖嗖的,有些朦朧的視線中,他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道沉沉的目光,還有霍斯銘那張近在咫尺的冷臉。

對方正彎著身子,在用一種困惑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冉航被嚇清醒了,他驀地睜大了眼睛,“霍、霍先生,你在這做什麼?”

霍斯銘直起身子,他面無表情地睨了眼躺在地上的人,“我以為你死了。”

冉航的嘴角抽了抽:“……”

霍斯銘的目光在冉航、地板與沙發這三者之間來回跳轉,“你是覺得沙發和床有什麼問題嗎?”

即便霍斯銘的語調聽不出情緒起伏,但冉航還是從他那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中看出了這個問題的另一種讀法:“請給我一個你躺在地上的理由。”

“沒有……” 冉航摸了摸鼻子,他從地上坐起來,“我就是覺得下午這裡太陽很好,就想躺一躺。”

霍斯銘挑了下眉,沒有說話。

看來他對某些人類的行為還不夠了解。

冉航站起身,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現在也才六點多,“霍先生今天回來得好早。”

平時霍斯銘一般十點以後才會回家。

霍斯銘解領帶的動作一頓,“待會兒還要出去。”

提到“出去”的時候,他似是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微不可覺地蹙了下眉,眉宇間透著股不耐煩的懨氣。

冉航“哦”了一聲,霍斯銘這麼說估計就是不會在家吃晚飯了。

餘光瞥見alpha微微耷拉下來的狗狗眼,霍斯銘神情一滯……

為什麼感覺他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空曠而寬敞的露臺寂寥無人,與一扇玻璃門外紙醉金迷的宴會廳形成鮮明的反差。

霍斯銘尋了個偏僻的角落一個人待著。

“咔嚓!”

伴隨著打火機砂輪的摩.擦聲,煙尾明滅的火星映出霍斯銘眼底不耐煩的神色。

下一秒,

身後的門被人推開了,陸向天手中端著杯酒,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這是你的生日宴會,你躲在這裡抽菸,有沒有搞錯?裡面的人都在找你……”

霍斯銘抿了口煙,沒理他。

陸向天攏了攏被風吹亂的西服前襟,他走到霍斯銘身邊,揶揄道:“在想什麼呢?”

“想你家裡那個小情.人?”

霍斯銘抽菸的動作一頓,抖落的菸灰差點燙到自己的手。

他正想叫陸向天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之際,後者突然戳了下他的胳膊。

陸向天壓低了聲音,“有人在找你。”

“誰?” 霍斯銘不耐煩地轉過身,在看清來人後他的目色愈發沉了下來。

女人倚著門框,她嘴角掛著笑,即便上了年紀,面容依舊保養得很好,咋一眼看上去與霍斯銘有七分神似,尤其是那雙天生涼薄的烏黑眼瞳。

陸向天小聲道:“你媽。”

賀雲端著酒杯朝他們走過來,“打擾到你們了?”

陸向天:“沒有沒有。”

賀雲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霍斯銘,又與陸向天道:“我們方便單獨聊聊嗎?”

“沒問題。” 陸向天衝她笑了一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說罷他便識趣地走回了宴會廳。

陸向天一走,賀雲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了,“想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你這段時間在國外……”

霍斯銘將手中的煙摁滅,“你來找我,是為了那個建築專案?”

這種虛與委蛇的話他再多聽一秒可能都無法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賀雲心中想法被人說破,她的神情稍微有些僵硬,“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我說過了。” 霍斯銘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沒可能。”

賀雲的現任丈夫是某建築公司的董事,前幾年他們在一個建築專案砸了很多錢,結果後來資金鍊斷了,全成了爛尾樓,這種虧損幾個億的專案霍斯銘必然不會接。

賀雲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冷笑了一聲,忽然從包裡取出一張照片,“你現在本事大了,一些小事都入不了你的眼……就是不知道這上面的東西你還有沒有印象?”

說著,她將照片遞給霍斯銘。

霍斯銘接過照片看了一眼,那上面是一管散落的針劑,寫著“a性分化素”幾個字。

這是一種如今已被全面禁止的藥劑,可以幫助b和o短暫地分化出alpha的性徵,也被稱為假性a性徵。

霍斯銘的眸色暗了暗。

賀雲:“霍茂應該不會想看他“千挑萬選”的繼承人在這個時候突然曝出醜聞……”

“咔!”

她話音未落,卻見眼前的人面不改色地拿出打火機點燃了照片的一角。

賀雲神情一滯,“你?”

吞噬照片的火苗映出霍斯銘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扯了下嘴角,“這算什麼……”

“想拿這個威脅我,你可以試試,想必你現在的老公應該也不介意自己替別人養兒子?”

賀雲的眼瞳顫了一下。

霍斯銘是她的兒子,她自己是瞭解對方的,這人從小就性子淡漠,沒什麼同理心,但將近十年沒見,對方又身上多了一種不要命的瘋勁。

霍斯銘將已經瞧不出形狀的照片扔進垃圾桶,“你之前問我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霍啟文還有那麼多孩子,你覺得霍茂為什麼叫我回來?是為了好玩?”

他花了那麼多時間才重新回到這個位置……

阻礙到他的東西,他會讓它們全部消失。

賀雲掃興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像個冷血動物,沒有良心。”

霍斯銘:“畢竟基因都是遺傳的。”

冉航十點就睡了,凌晨十二點的時候他被渴醒了。

他睡眼朦朧地從床上爬起來,想去外面倒杯水。

公寓的燈都是關著的,四周的光線一片昏暗,冉航在經過客廳時,忽然聽外頭傳來一陣“窸窣、窸窣”的聲音,似乎是玄關處傳來的動靜,但那裡又沒有開燈。

他腳步一滯,連帶著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這麼晚了是誰啊?

還不開燈……

總不見得是家裡進賊了吧?

氣氛沉默了片刻,

冉航還是決定往玄關走去,不管是人是鬼他總要看個究竟。

在黑暗中行走了一會兒,他的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漆黑的環境,藉著昏暗的光線,他隱約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那兒,對方背靠著玄關處的牆,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做什麼。

這間公寓的安保性放眼全a城都是屈指可數的,能開門進來的除了霍斯銘以外他也想不出第二個。

躊躇了片刻,冉航朝那人走去,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霍先生?”

就在他朝對方靠近的瞬間,他的t恤領口忽然被人給拽住了,冉航猝不及防往前傾了一下,鼻尖傳來一股凜冽的檀木香味,還有股明顯的酒氣。

霍斯銘顯然喝了不少酒,整個人站得不是很穩,踉蹌地往他身上靠。

眼看對方就要拽著自己重心不穩地往一旁摔去,冉航眼疾手快地扶住霍斯銘,兩個人zi勢扭曲地擠在這略顯逼仄的地方。

接近一片漆黑的玄關處,

冉航的領子還被霍斯銘拽著,他一手扶著對方,另一隻手費勁摸索著牆壁開啟了玄關的燈。

“啪!”

驟然亮起的燈光有些刺眼。

冉航忍不住眨了下眼,待適應了面前的光線後,他望著霍斯銘連鼻尖都有些泛紅的臉龐,微不可覺地了口氣,“霍先生,你喝醉了。”

這人喝醉了有多難搞他是領教過的。

霍斯銘在聽到這句話後不滿地皺了下眉,他身型不穩地拽著冉航的領子將人往牆上推。

冉航看著對方這副搖搖晃晃的樣子,他怕霍斯銘摔下去,只能架住對方的胳膊,“我給你煮點解酒湯好不好?”

推搡間,霍斯銘毫無預兆地傾身貼近冉航,兩人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到一塊,他半垂的烏瞳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冉航,帶著股迷濛的醉意。

冉航的心跳快了一拍,他的視線落在霍斯銘微微翕合的薄唇上,似乎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對方的嘴唇看起來格外得紅。

下一秒,

“唔!”

霍斯銘吻上了他的嘴唇。

感受著唇上落下的溫熱觸感,冉航的眼瞳緊縮了一下,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燙得耳朵都紅了,他奶油味的資訊素被激了起來。

一聞到alpha的資訊素,霍斯銘就有些泛.軟,他站不穩,又偏要勾著冉航親,整個人像條沒有骨頭的魚。

為了穩住重心,冉航只能將霍斯銘抵到牆上,他被迫低下頭,與人接.吻。

一開始是霍斯銘勾著他的領子在親,但到後面就徹底亂套了。

嗆人的資訊素在玄關中迅速擴散開,潮.熱瀰漫的溼氣中,冉航的心跳變得很快,他像是追逐獵物一樣不停壓著omega親,可能也咬了。

反正兩人分開的時候,霍斯銘嘴唇都紅了,氣.息又有些亂,他額前垂下的一縷碎髮遮在半失焦的烏瞳前,平日裡冷漠又嚴苛的精英形象被打碎得不成樣子,要不是冉航抱著他,他整個人都要順著牆滑到地上去。

玄關昏暗的光線下,

冉航伸手摟著對方的月要,視線卻落在霍斯銘翕合的薄唇上,他的臉頰燙得要命,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嘴唇好軟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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