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回家

寧秋白的老師郭九州看過寧秋白髮過來的兩套電影剪輯的分鏡和結構, 對寧秋白的計劃沒有評價,只說了一句:“我不太建議你這樣做。”

郭九州緩了口氣,放下列印稿:“這兩套分鏡結構雖然青澀, 但是能看出有你自己的想法,比我當年要出色。”

寧秋白吃了大棒又吃了個棗,微微一愣:“您過獎了,我怎麼能和您比。”

郭九州擺擺手:“我從不跟學生客套——當年我也是自己嘗試雙電影方式, 力求在隱藏資訊和故事完整性之間尋找平衡點, 作為摸索階段的作品,自然也有不少不足。你現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比我做得好是理所應當的。”

寧秋白啞然, 縱然心情沉悶,也有點想笑。

可能也就他這位老師會把自己比作“巨人”。

“但是你知道為什麼後來我都沒有再嘗試過雙版本電影嗎?”郭九州盯著寧秋白, 嚴肅地問。

寧秋白揣摩了一會,小心地問:“是因為這種表達方式的上限太低?”

“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但主要原因不是這個。”郭九州嚴肅地道, “因為很多人罵我。”

寧秋白:“啊?”

似乎看出寧秋白眼眸中的驚愕,郭九州敲了敲桌子, “不要小看批評和誇獎!藝術創作者的情感一般會更加細緻,否則無法體會細膩的情感, 你體會不到當然也就表達不出;但是反過來, 過於敏[gǎn]的情緒感知, 也會容易過度接收負面情緒。”

寧秋白眼神亮起。

寧秋白哭笑不得地拒絕了:“謝謝您,暫時還用不著。”

老師的改進意見第二天就發了過來,寧秋白一邊瀏覽,一邊對身邊的盛鳴道:“雖然老師嘴上說不建議,但是實際上好像很鼓勵……”

“是。”郭九州坦率承認之後,忽然又道,“但電影畢竟是你的作品,哪怕我是你的老師,能做的也無非是幫你把關。如果你思考之後仍然堅持做雙版本,那就用心去做——我回頭會整理一下我認為你可以改進的地方發一份給你。”

“關鍵的是,你要考慮清楚,你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到底是什麼;以及……”郭九州一臉嚴肅認真,“僱一個專門幫你篩選誇讚評論的助理,我這裡有常年合作的三個,要推薦一個給你嗎?”

寧秋白摩挲著媽媽留下的本子,忽然嘆了口氣:“我覺得我現在就是想選擇保守的方法,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剪了。”

距離春節只差不到一個月,春節檔早就定了檔。

經過接近一個月廢寢忘食的剪輯、推倒重來、再剪輯,以及時不時冒出的補拍鏡頭需求,寧秋白終於在自己枯萎之前,把兩部電影剪了出來。

郭九州冷哼一聲:“每一部電影作品對我來說就像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捱罵之後委屈得不行,只能躲在被窩裡偷偷哭嗎?就算到現在,我的新電影放出去, 我都不敢去看影評, 只讓助理挑誇獎的聽。”

郭九州搖搖頭,只問了一句:“如果全網都在罵,你能撐得住嗎?這是你媽媽的劇本,你願意讓它揹負不應該屬於它的罵名嗎?”

也幸虧他的片場和劇組都隨叫隨到,否則還真不一定撐得起折騰。

維德馬不停蹄地將電影送審,並有些遺憾地道:“趕不上新春檔期了。”

這一點寧秋白倒是能夠理解,他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自問還是能夠承受批評和指責的……”

盛鳴笑了:“那就放心不要多想,向前衝就行。”

盛鳴摸了摸他的頭:“就看你要不要了。”

滿腦子都是如何把雙版本電影剪得更加精彩、還有哪些鏡頭需要補拍等等。

後面那句話戳中了寧秋白的心,讓他沉默了下來。

寧秋白無論如何都不太能想象眼前這位功成名就的大導演因為一條影評就窩在被子裡哭泣的樣子。

最後他問:“所以,您的建議是我放棄雙版本電影,砍掉一些情節?”

看這密密麻麻又一針見血的意見列表,怕是熬夜好久才做出來的。

“沒關係,情人節檔也可以。”寧秋白自我安慰,“反正也是拍的情感戲。”

維德委婉地道:“今年的情人節和春節只隔了半個月。”

寧秋白抓了抓頭:“那、白情?”

維德嗤笑了一聲。

“算了,能上映不被罵……少捱罵也是成功。”寧秋白在電影剪輯完的時候就進入了賢者模式,十分看得開,“盛鳴呢?”

“去追殺衛崎了。”維德翻了翻手機,“昨天塞歌發現了衛崎的蹤跡,盛鳴親自前往,恰好碰上衛崎,然後一路追殺著去了別的副本。”

寧秋白微微有些擔心:“一夜沒回來?不會有事吧?”

維德“哼”了一聲:“你對盛鳴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你以為衛崎要是能打得過他,還會選擇用偷家的方式迂迴找你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衛崎接連兩個月毫無動靜,突然暴露行蹤,總覺得有鬼。”

維德點點頭:“盛鳴做過假設,合理的猜想是衛崎可能又想玩調虎離山。”

把盛鳴調開,目的就是……寧秋白若有所悟,心一緊又一鬆,左右看看,小聲問:“盛鳴有安排埋伏嗎?”

維德攤開手:“這種事你覺得他會告訴我?”

寧秋白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就去陽臺看了看小盆栽。

這個月他忙著剪輯,都沒怎麼抽空看過小盆栽。這株原始種棲霧木已經長得比之前大了不少,亭亭玉立有一米多高,枝葉繁盛健康,花盆都換成了大號的。

見寧秋白過來,小盆栽很高興地分出兩根樹枝和寧秋白貼貼。

寧秋白也分出兩根逗著他玩,順便戴上了“植物學家”的腕帶,看小盆栽的智商成長到什麼地步了。

之前寧秋白和盛鳴確認過,小盆栽雖然繼承了原始種的身份,但其實相當於一個新生的嬰兒,如果好好教導的話,可以讓它理性主導,不會動輒做出吞噬整個副本的事情來,所以寧秋白很關心小盆栽的心靈成長。

「已知斜率為k的直線與橢圓c相交於a、b亮點,線段ab的中點為m,試證明k……」

小盆栽一邊用屬於植物的表達方式唸叨,一邊伸出枝葉,彎彎曲曲長成了座標系和橢圓。

寧秋白:“???”

他扯了扯嘴角,抬起頭,“這段時間都是誰在照顧它?”

維德正在接電話,隨意地點了點自己的牙齒。

寧秋白恨自己竟然懂了:“你又吸火火的血了?”

火火竟然把他的小盆栽當成了做高中幾何題的演算裝置!

寧秋白慢慢吐了口氣:看來是時候把那小子攆回家了。

“我沒有用盆栽做題!”寧炎抗議,“我只是在給它澆水的時候順便思考題目而已!”

寧秋白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小盆栽迷上了數學題,他仔細想了想好像也不差,總比愛吃人肉強的多。但不能讓寧炎養成事事依賴外物的習慣,也不能讓寧炎跟維德學壞了。

“抗議無效。”寧秋白最後還是宣判,“你在我這住了這麼久,該回家過年了。我現在就給你買車票。”

“哎,哥,哥!”

寧秋白冷酷無情地訂了車票,順便給舅舅打了電話。

舅舅得知逃跑在外的兒子要回來了,高興地表示自己的皮帶已經買了新的,抽不死那臭小子。

寧秋白剛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眼寧炎,就聽到舅舅道:“小白,你也一起回來吧?離過年也沒幾天了,你外公昨天還在唸叨你。對了,你劉姨來給你說過媒,她的外甥女,就你初中同學,也在a市上班,還單身……”

寧秋白愣了一下,頓時有點恍惚。

他也到了被家裡催婚的年紀了嗎?

等回過神,寧秋白趕緊拒絕了舅舅的相親介紹,胡亂搪塞了幾句,結束通話了電話。

一轉頭,對上了寧炎亮晶晶的眼眸。

寧秋白心頭泛起了不好的預感:“看什麼?”

“哥,你和盛鳴哥的事情……”寧炎故意頓了頓,“要是你願意再收留我一陣子,我就不跟我爸說。”

寧秋白:“……”

盛鳴從副本中回來,一出臥室就看到寧炎被寧秋白的棲霧木綁著腳倒吊在空中,另外兩條樹枝伸出來,在寧炎的腳心瘋狂地撓。

寧炎又哭又笑,鼻涕眼淚一大堆,嗚咽道:“哥、哥我錯了……別……啊……”

盛鳴不明所以:“怎麼了?”

寧秋白氣哼哼地把寧炎放在地上:“膽子肥了,敢威脅我。”

聽完寧秋白的抱怨,盛鳴忍不住笑了一聲:“是得教訓一下,小城也喜歡作死。”

寧秋白出夠了氣,關心起盛鳴的情況:“衛崎怎麼樣?”

“重傷了他,讓他跑了。”盛鳴表情輕鬆了一些,“短時間內不用擔心他出現了。”

寧秋白松口氣,報告小盆栽的情況:“小盆栽已經會做高中數學題了,找回資訊應該不遠了。”

盛鳴笑著點點頭:“這個年可以過得安穩一些,不用擔心。”

寧秋白看著盛鳴英俊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脫口而出:“你要跟我一起回家過年嗎?”

盛鳴一愣。

寧秋白話音剛落就有些懊悔,趕緊解釋,“呃,我不是要你和家裡人分開的意思,就是……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一起回家見一下外公……”

盛鳴眼眸慢慢睜大。

他去過寧秋白老家的小鎮,知道那是一個平靜、祥和而且保守的小鎮,同性戀在那樣的鎮子上絕對算得上醜聞;而寧秋白的外公對娛樂圈存在強烈的抗拒,哪怕捏著鼻子認可寧秋白的工作,但對娛樂圈的明星想必沒有太大的好感。

寧秋白這話的意思,是想對家裡人出櫃?

盛鳴不是沒有想過得到寧秋白家人的認可,但他知道這不簡單,更不想利用虛幻遊戲的能力作弊。他願意用時間和努力證明自己能夠給寧秋白帶來想要的幸福;若連證明的機會都沒有,他也寧願在寧秋白的家人面前一直隱藏著自己的感情。

他手指稍微收緊,抿了抿唇,低聲道:“你沒必要為了我這樣。”

“也不全是為了你。”寧秋白雖然只是心血來潮,但說完之後,腦袋裡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舅舅和外公以後的催婚肯定會越來越多,早點坦白早點省心——更何況,只有我見過你的家人,你卻沒見過,不公平不是嗎?”

他握住盛鳴收緊的手指,讓手指慢慢恢復放鬆的狀態,溫聲道,“不用擔心,我的家人雖然可能一時不能接受,但是他們最後會理解的。只要我能向他們證明,我們的幸福和性別沒有關係——畢竟我們連種族都不一樣,是吧?”

盛鳴靜靜地凝視著寧秋白,展顏一笑:“對。那我得先去理一個比較符合老人家心中乖孩子印象的髮型。”

寧秋白腦補了一下小平頭的盛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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