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它
第九章 它
◎……◎
“咿！這是什麼玩意，噁心死了！”
一個青年向自己戀慕的女性展示手中的東西，卻被對方嫌棄的翻個白眼，女人啐了一口之後迅速扭頭離開。
“琳達，等等！”
青年想追上對方，忽然意識到自己手中的東西恐怕會妨礙自己抒發愛意，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將盒子帶著裡面的東西一齊朝路旁甩去。
“啪嚓。”
盒子磕在牆角上碎裂，裡面的東西流動出來。
一種淡黃色，如同雞蛋黃一般的物質流出。
但是它好像有某種酸性一般，不斷腐蝕掉累積在它身上的盒子的碎片，很快那些全都融入它的體內。黃色的物質勉強立起來，顯得相當不規則，有點像葡萄，又像雞蛋，總之它太軟了，無法保持圓形的姿態。
最終，它放棄了維持形狀，像一個坍塌的雞蛋餅一樣勉強往前移動。
“哇塞，這是什麼，好惡心！”
之前的碾壓令一些黃色的汁液飛濺在周圍，它伸出顫唞又短小的觸手，試圖將它們收攬回身體。
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男孩指著地面驚叫道。
是的，‘學習’，哪怕它目前還沒有視力，只能憑藉觸覺感知外界，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什麼’，已經認知到‘會在地上引起震動來行進，且會說話的某種東西（人類）’是對自己來說危險的存在。
它不能理解這些單詞的含義。
“蛞蝓怕鹽，等一下，我去拿鹽！”
“噓，別碰它，太噁心了！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蛞蝓！”
馬車伕顯然沒看到地上那麼小一灘東西，就算看到了，也多數以為那是地上的垃圾之類的東西。
它艱難的試圖往馬路崖上方流動，如同一條試圖前進的大型蛞蝓。
另一個年齡差不多的孩子也叫起來。
又有一群人有說有笑的走過來！
這是它原本的主人所決定，沒有個性隨波逐流的男人，養出來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它。
它也只移動了一點距離，剛剛到馬路上，疾馳而來的車輛猛地從它身上碾了過去！
“駕！”
磕在馬路崖旁邊的時候，它再度坍塌。
【噁心？】
沒辦法，它太柔軟了。
它，瞬間變得扁平，跟地面非常接近，讓行人看不出它原來的姿態。
被碾過的黃色物質很長時間都沒動，又過了很久，它艱難的抖動幾下，再度勉強立起來。
【鹽？】
【蛞蝓？】
等那群人走過，它迅速收攏靠近自己的那部分汁液，之後快速立起來變成類球體滾動過馬路。
直到大量的白色晶體覆蓋它的身體。
【——食物？】
它迅速將那些晶體融入體內。
沒有味覺的它，不覺得鹽難吃，它只知道有人餵了它食物，於是它試圖立起來，去獲取更多的食物。
“啊！好惡心！快踩死它！”
孩子們發現被撒鹽的蛞蝓‘立’起來之後，迅速跳起來，慌亂的亂踩一氣。
又過一會兒，看到那東西攤在地上不再動，孩子們才鬆口氣。
“都是你，說要撒鹽！”
“我哪知道那東西還會垂死掙扎呀！”
“你們剛才踩過蛞蝓，不會沾到腳上了吧？好惡心！”
“哈哈哈別過來，粘稠鬼，噁心，踩到過噁心的東西，散發著噁心味道的粘稠鬼來了，快跑！”
孩子們嬉笑追打著跑開了。
【噁心……粘稠鬼……】
明白了，我，是噁心粘稠鬼，我就是噁心的粘稠鬼。
“咩~”
一隻不知道是誰家的山羊漫步過來，低頭看向那黃色物質，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隨即覺得不能吃，於是又踏著它走過去。
突然那物質膨脹變大，就跟氣球皮一樣把一條羊腿全部包裹住！
“咩！”
羊驚恐的叫著，帶著它往前奔跑，不過行人並沒有多在意，只是一隻發瘋的羊，躲得遠些更安全。
跑到一條狹窄小巷子中的羊繼續往前跑，卻被自己的羊角卡住，動彈不得。
它試圖後退，但它的後腿被那奇怪的東西包裹。
“咩——咩咩咩——嗷！嗷！！！”
一開始還只是急促的叫聲，到後來明顯轉為甚至不像羊會發出的哀嚎！
“啪嘰。”
“啪嘰啪嘰啪嘰……”
在一陣可疑的奇怪聲音之後，哀嚎停止了。
黃色物質體型變大了很多，它雖然依舊柔軟，現在卻能夠立起來了，以比之前糟糕的形狀要好看許多的鵝卵型。
它的中間裂開一條縫，啪得翻開一隻眼！
那是一隻如煤炭一般全黑，任何直射光都會被吸進去不存留任何反射的眼瞳——它的形狀是正方形，有點類似羊的眼瞳，只是羊的眼瞳是長方形的窄長條，而它的則是一個黑窗戶一般空洞的正方體。
正方體在眼球中旋轉了一下——它竟然不是正方，而是一個立方體！它的旋轉展現出了眼瞳的不同角度，才暴露出它並非扁平構造，而是一種更為立體的存在。
【……不過如此。】
它這樣想。
原來踐踏過它，發出吵雜聲音的龐大之物，也不過是一種可以吃的食物而已。
它的立方體眼瞳快速轉動著，從各個角度觀察著小巷周邊，以及小巷之外的世界。
黑暗不會成為它的阻礙，它的視覺能輕而易舉的穿透黑暗。
為了更清楚的觀察，它又往前滾動了幾下，從小巷的角落再度仔細打量這個世界。
飛奔而去的馬車，來往的行人，櫥窗，房屋，所有的一切都很新奇。
但，對於剛剛出生的它來說，這些在大部分智慧生物看起來新奇有趣的世界，其實僅僅是，吵雜的食物，走動的食物，比較硬的食物，踐踏過我的食物。
就跟小孩子兒童時期的進食，會影響成人一生的口味偏好一樣。初期階段的餵食，對未來的進食範圍也有很大的影響。
它，比較偏好木頭，鹽，以及新鮮的血肉。
最後的一項數量顯然繁多，而且帶來的能量也更多一些。
不過目前它已經獲得了用於生長的充足能量，它縮回小巷子裡，找了個磚頭的縫隙鑽進去，閉上眼。
暫時，它需要呆在安全的地方成長。
它需要讓自己的身體更強大，不會輕易死掉。
這就是它的成長方向。攝食，變得強大。再攝食，變得更強大。
黃色的卵型物逐漸顏色變得更濃厚起來，從原本的淺黃色變成了深黃色。
它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成長……
……
“啊，你在幹什麼大叔！”
路瓦特正在自家的院子裡，試圖將家裡的狗的腦袋從大叔球身上拔蘿蔔出來。
“快吐出來，大叔，這是噠噠，它不是吃的！”
沒錯，帶大叔球回家之後，大叔球就沒老實過，終於趁他不注意從玻璃缸裡跑出來。看守院子的大黃狗跑過去聞了聞，就被它把腦袋給吸進去了。
“大叔，我給你好吃的，快把噠噠吐出來！”
大叔球似乎真的聽懂了，呸了一聲，把噠噠給吐出來，大黃狗哀嚎一聲，搜得一下跑到門背後躲起來，似乎被嚇壞了。
路瓦特感到頭疼，他越來越後悔收養這隻大叔球了。但養都養了，剛拿回家第一天就退貨不等同給人送錢嗎？還是先養一養看好了。
“你等著，不要動，我給你拿吃的，千萬別亂跑。”
路瓦特迅速跑回家，找出媽媽所準備給爸爸第二天帶走中午吃的盒飯，撥出一半到小碗裡，撥出去後又把盒飯往平了抹一抹，試圖掩蓋偷拿老爸便當的痕跡。
偷拿了一半色拉，一根香腸，跟一些稻米與其他野菜的路瓦特趕緊跑過來，幸好大叔球真的沒走開。
“今天先給你吃這個，以後我會給你帶更多吃的，你可不要再像剛才那麼嚇人，噠噠是朋友，不是食物。”
大叔球不知道有沒有聽，它有些嫌棄的看向碗裡的食物，用觸手卷了一點色拉，咔嚓咔嚓吃了。似乎覺得不錯，它很快就將碗裡的全都吃光了，順便一提，看起來非常狼吞虎嚥，一點都不優雅。
吃完了，大叔球竟然還意有所指的看向路瓦特，路瓦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滿頭黑線的找了根稻草遞過去，於是大叔球很悠閒的飯後一根草，好似活神仙一般的神情把草慢慢吃了。
“真是，你這傢伙……噗！哈哈，哈哈哈！”
路瓦特實在忍不住被逗笑了，笑完自己還有點小尷尬，真是，我竟然會因為養一個大叔而開心，還因為這個大叔非常大叔而覺得好笑，我莫不是哪裡有什麼問題？
“總之，乖一點，別欺負噠噠。”
路瓦特雙手將大叔球抱起來，這回它沒掙扎。
他把大叔球放回玻璃缸，將玻璃缸拿回自己的房間。
他本來還想放在院子裡的，但看來還是看著它比較好，萬一跟噠噠又打架就不好了。
“週末再把你介紹給我爸爸媽媽，爸爸平常工作太忙了，就算跟他說話也左耳進右耳出，媽媽也要在外面幫人織布，沒有心思放在這個上。週末是他們放假的時間，到時候好好給你們介紹一下，把你打扮的漂亮點，你可要爭氣，別像今天一樣嚇到人。”
路瓦特想，他儘量在週末前培訓一下大叔球好了，最起碼，嗯，要裝得像個正經的寵物？
男孩單手托腮翻身趴在床上，看向床邊地上的玻璃缸，裡面的大叔球好似完全沒聽他話，又或許聽不懂他的話，總之正無所事事的用觸手撓自己眼皮，很像喝完啤酒的大叔在用手撓肚子。
“噗！”
路瓦特沒忍住又笑出來，最終他雙手捂住自己的嘴，鑽回被窩裡。
真是的，為什麼這麼好笑啊，這個大叔，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