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那日所見的一切都被沉香小心的藏在了心底最深處,無論是誰都沒有透露過哪怕半分絲毫。

就像是潛意識裡面,沉香知道……那是不應該宣之於口的、被任何人知曉的秘密。

在得到了小斧數日之後,沉香不得不承認,你師父還得是你師父。這原本被他嫌棄不夠威武、較為女氣的斧頭卻是意外的好用,而威力也著實驚人。

如此又過去幾個春秋,當沉香已經閉上眼睛封閉了五感,都能夠用手中的小斧輕而易舉的劈開高山與長川的時候,姜乾青便宣佈他已經可以出師。

他們再一次的踏上了前往華山的路。

雖然說距離沉香上一次被姜乾青帶著來到華山,第一次見到母親,也不過是三五年的光景但是這三五年當中卻委實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至少沉香自覺比起以前那個懵懂無知的自己,他如今已經是脫胎換骨,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了。

上一次來華山,沉香只顧著感慨仙家手段之神奇,華山景色之秀美。除此之外,別的再多的他也看不出來什麼。

可是這一次顯然不一樣了。

如今已經踏上修道一途,甚至得證大羅金仙果位,世界在沉香的眼中都有了另外的解讀方式。

所謂畫地為牢,不外乎如是。

可即便如此,這個孩子依舊為了她——為了這個從來沒有同他見過面的,從來都沒有給予過任何的關懷的母親,咬咬牙放棄了原本作為普通人類可以享受的優渥享受的生活,孤身一人踏上了這一條不知道是否能夠看到盡頭的修道之路上。

三聖母看上去與數年前沉香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

即便對方的身後這一次跟著的並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懵懂無知的人類孩童,而是一位新面孔,一位以往從未見過的大羅金仙,在真的接到命令之前,這些天兵們也依舊會秉持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行為方式,假裝歲月靜好與世無爭。

“娘。”

她依舊是那樣幽然,沉靜,如同在這無星無日無月的黑暗當中所綻放的、一朵散發著淺淺的光澤卻又不會因為任何外物而有所動搖的月白色的蘭花。

許是因為他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要刻意遮掩自身的氣息與存在的緣故,三聖母纖長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猶如蝴蝶振動羽翼抖落下其上的的水珠。

對於這個孩子,三聖母必須承認,她的心情非常複雜。

而更秒的是,那些法陣環環巢狀,但是最終的力量核心居然是直指華山的腹洞當中。幽藍色的靈力從山腹內被榨取了出來,隨後輸送往一個有一個或大或小的法陣當中。

於是,沉香又一次順順利利的跟在姜乾青的身後,進入了華山。

他居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好。

這是母子二人十七年裡的第二次相見。

他站在山腳下仰頭看那巍峨的華山。無數以前從未見過的、金色或者銀色的法陣密密麻麻的將整座山巒都全部包裹了起來,竟然是將華山都鎖困在了其中,宛若永生永世都無從去斷絕開的枷鎖。

好在三聖母並不在意他的沉默。

仍是同上次一樣,便是給這些駐守於此地的天兵們再大的膽子,他們也絕不敢違逆中壇元帥哪吒的一個並不過分的要求。

沉香這樣喊了一聲,旋即陷入了沉默——如果是十三歲的那個沉香的話,一定有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的話想要讓自己的孃親知道;可是如今在這裡的卻是十七歲的沉香了。

當明晰了這一點的時候,沉香難免瞠目結舌,在吶吶難言的同時,對於那位將三聖母封印在此的、必然會成為他最大的敵人的二郎神,心頭難免又多生出幾分的忌憚警惕之意。

無論是從哪一個角度來說,這個孩子的降生都充滿了陰謀、算計與逼迫,儘管那是三聖母自己最後做出的選擇,是她為了自己已然成型的道途做出的一點點小小的犧牲,但是無可否認的是,這個孩子並非是愛的結晶,並非是飽受著父母的期待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她只是用一種非常欣慰的目光打量著沉香,比對著少年和自己記憶當中的區別。

隨後,她睜開了眼,向著他們二人投來目光。

——這將三聖母困於華山之下,無從掙脫的封印,居然是以三聖母自身的靈力作為動力與能源去維持運轉的。

並且以這樣的年齡,這樣的速度擁有了同她的兄長,那位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楊戩站在對立面上的資格。

三聖母沒有辦法不動容。

她細細的去打量沉香的眉眼,眉宇是較為陌生的模樣,大抵是遺傳了那個三聖母甚至都已經不大能夠記得清模樣的人類男性;但是再往下看,眼睛的形狀、鼻樑乃至於是嘴唇,三聖母都能夠看到自己——或者,更進一步,看到她的兄長楊戩的影子。

沒有哪一刻,她像是現在這樣清楚的認識到,面前站著的這個——是她的孩子。的的確確是她用自己的血肉和靈力孕育出來的孩子。

三聖母垂下眼去。

“中壇元帥今日至此,可是有事需要小女相幫?”三聖母問。

姜乾青便朝她拱了拱手:“今日來此,是要同三聖母藉手中的寶蓮燈一用。”

三聖母的睫毛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並非是我不願意出借。”三聖母的語氣有些遲疑,“但很是不巧,就在數日之前,寶蓮燈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她這樣說著,卻覺得語言終究還是難以太完整的描述那種變化,便手腕一翻,一盞玉白色的蓮燈悄然的在她的掌心浮現。

三聖母將寶蓮燈朝著姜乾青的方向虛虛一推,那一盞先天靈寶便朝著姜乾青飄了過來:“多說無益,還是請中壇元帥一看方知。”

當寶蓮燈落到手中的時候,姜乾青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三聖母會那樣說。

寶蓮燈與以往完全不同了。

它像是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靈光,而徹底的成為了冰冷的器具。雖然向其中灌輸注入力量的時候,也能夠給回應並且發揮出力量,但是到底與以往不同了。

就像是……這一盞先天靈寶已經徹底的失去了自己的全部的“靈氣”,而只是一個“器具”。

姜乾青的手指在寶蓮燈上摩挲了片刻,心下已經有了計較:“你還記得寶蓮燈是在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的嗎?”

三聖母便說了一個日期。

原本站在一邊沉默的充當背景板的沉香整個人都是一怔。

“師父。”他急急的開口,“那不就是——!”

是的,無論是沉香還是姜乾青都記得,三聖母口中所述的寶蓮燈發生異變的那日,正好便是沉香從秘境當中走出、得到了最頂格的封賞得證果位的時候。

“我明白了。”姜乾青說,“三聖母無需多慮,並沒有什麼影響。”

他說的篤定,三聖母原本還有些擔心,在姜乾青這般鎮定的情緒下,那些擔憂便也逐漸如同煙雲一樣的消散開。

“既然您都這樣說了……”三聖母笑了笑,在那石臺上面朝姜乾青,行了一個禮,“那麼,便多勞您費心。”

“楊嬋感激不盡。”

姜乾青點點頭,便要帶沉香離開。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沒有更多停留下去的理由。

在他們即將要離開這山洞之前,原本一直都很安靜的待在一旁的沉香突然停下了腳步。

“娘!”他轉過頭去,朝著洞內的三聖母非常大聲的喊道,“等等我,請您再等等我,我一定會將您從這裡救出去的!”

三聖母的心情異常複雜。

她不知道怎麼向自己的孩子解釋,這華山之下的囚牢是她自己去求來的,就像是她不知道怎麼告訴自己的孩子,他的誕生並不受到來自父母雙方任何一邊的期待一樣。

但是她最終將那些話全部都嚥了下去。

“如此。”三聖母說,“那孃親等你。”

他們從華山離開,姜乾青反手便將寶蓮燈遞給了沉香。

“師父?”沉香愣愣的接過。

他正要說什麼,比如問問為什麼將燈給他,又或者接下來要做什麼——但是在那所有之前,原本暗淡失色的寶蓮燈卻是在他的手中綻放出來了極為耀眼的的光芒,彷彿一瞬間被注入了生機與活力,徹底的“活”了過來。

從寶蓮燈上綻放出了萬千的光華,而這些光華全部都湧入了沉香的身體裡。他像是在一瞬間得到了很多東西,又像是失去了什麼。

有一枚種子悄然無聲的、在誰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於他的識海當中悄無聲息的種下。

當少年人再抬起眼的時候,他看起來與方才似乎已經完全是兩個人了。

他的眼底影影綽綽,像是有什麼圖案在晃動,一時之間看不分明,但是姜乾青知道那應該是重瓣蓮花的紋樣。

他的身周有一種非常奇妙的氛圍,過於的沉寂和空泛。如果這世間還有釋教弟子的話,那麼便會訝然的發現,那是不容錯認的、最為正統的“佛性”。

那是青蓮佛子,本當在佛國享有最高的榮光。

姜乾青喊了他一聲:“沉香。”

少年人這才像是從那種過於玄妙的氛圍當中清醒過來,連帶著眼底的重瓣蓮花也收攏,重新恢復成為了漆黑的一片。

“師父?”沉香喃喃,“方才,我——”

一隻手放在了他的頭頂上。

“嗯,我知道。”姜乾青說,“只是寶蓮燈將力量交付於你,而你受到了些許影響……不必擔心。”

他這般說,沉香便也信了。

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感受到過分充盈的力量在血管當中奔流。

“師父。”沉香問,“我現在,是否有資格去挑戰那將母親鎖縛在此的二郎神了?”

“嗯。”姜乾青說,“的確也到時候了。”

是時候將錯亂的命軌撥正,將聖人伸向這個世界的手,徹底斬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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