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沉香在自己人生的前十三年當中,時常覺得像是在上演一出荒誕的劇目,他看著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卻有些難明那究竟是虛假還是真實,自己究竟是戲裡人還是臺下客。

直到哪吒站在他的面前,說自己是他的師父,還要帶他去見他的母親,沉香才有一種自己終於在這一齣戲劇當中“活”過來的感覺。彷彿他就是為這個而生的,這便是他之所以要誕生於此世的理由。

而現在,這不知道於多久之前進行的佈局終於要走到最後的尾聲,無論是完美還是不完美,一切都應該再次被劃上一個句號了。

其後發生的一切簡直會讓沉香覺得那像是什麼按部就班的發展的劇本,以一種絲滑流暢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執行下去,彷彿早就已經對好了卡口的齒輪,只待各方部門一就位,即刻便能夠開始運轉。

沉香如今已經是大羅金仙,說句不誇張的話,無論在這世間的任何地方,他以大羅金仙的身份,都可以得到絕對的、足夠的優待。

這便是對於力量所給予的應有的尊重。

而關於二郎神楊戩、清源妙道真君的資訊,並不是什麼被要求須得去可以隱瞞的東西。

因此沉香很快便得到了足夠的關於楊戩的情報,甚至已經可以在心底給楊戩的存在做一個大概的描畫側寫。

少年天才,無與倫比的天資,強大而又悠久的存在,和自己的師父哪吒曾經在商周時期作為同僚一併效力於人類的帝王,隨後得封神位,自此高坐明堂之上,看人間寒來暑往,朝菌談晦朔,蟪蛄言春秋。

而更讓沉香感到驚訝的是——

因此,沉香才剛剛落地,便看到銀甲輕鎧,白衣黑褂的神將手中倒提著三尖兩刃刀,顯然已經在此恭候他多時了。

像是這樣的人,在人們的既定認知的印象當中,就應該是手中握著扇子,坐在江南的茶樓邊上,一邊品著最新一茬的西湖龍井,一邊眼底含笑的注視著西湖的好金色,同人吟詩作對,高談闊論古今。

——去站到那個人的對面,去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取代他。

而當沉香絲毫不掩飾自己周身的氣勢與靈力,宛若一顆在黑夜當中從天而降的、散發著可怕的光和熱的巨大火球那樣到來的時候,楊戩自然也早就有所察覺。

總而言之,應當是最頂尖、最風流的那一批文人。

可是在看清了對方的臉之後,沉香卻是瞳孔劇縮,整個人都陷入了某種極大的震撼當中,甚至是連手中的宣花小斧都險些拿不穩。

這樣的想法一日勝過一日,甚至到了最後,已經勝過了沉香原本的、最初的目的。

但是在此之下,他卻是更加的無法理解起來。

灌江口的清源妙道真君的行宮和廟宇便建在此,比起天庭,這位已然封神的仙君顯然更偏向於停留在人間遠勝於天庭。除卻出門訪友,又或者是有要事需去處理之外,平日都能夠在這裡尋到他。

楊戩居然是他的舅舅。

很難說在知道這個事實的那一刻,沉香的內心是怎樣的洶湧澎湃。

“你……是你!”

找到他,打敗他。

如果忽視掉他身上的鎧甲以及手中提著的武器,只看他的臉以及通身的儒雅隨和的氣質的話,幾乎不會有人將他同武將聯絡到一起。

然後,在這樣的情況下,沉香終於得到了關於楊戩的最切實的線索,並於七月十五這日,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來到了灌江口。

出於某種本能,他向任何人都隱瞞了這樣的變化,彷彿其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念頭打從出現開始,便一直縈繞在沉香的心頭揮之不去,就像是有誰在他的耳邊耳提面命反覆提及,要將這樣的想法一直烙印到他的靈魂深處,時時刻刻,都莫不敢忘一般。

既然是兄妹,既然擁有著比這世間其他的任何人都還要來的更為親密的關係的話,為什麼卻絲毫沒有要手下留情、網開一面的打算,甚至是手段之殘酷,比之對陌生人都還要不如?

如果說,以前沉香只是想要將自己的母親從那華山之下救出,因此才想要同二郎神見上一面,分出一個高低勝負出來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然擁有了第二個理由。

“沉香,對吧?”對方甚至還猶有餘韻,在沉香看過去的時候微微動了動眼眸,隨後笑出聲來。

他這時候發現,自己是見過楊戩的——甚至不止一次。

近的來說,便是先前的妖族秘境當中最後的試煉,當時除了哪吒和陸壓之外,還有第三個人觀禮。那並不是太久的事情,因此沉香還記得,眼前之人便是在那個時候就出現過的。

然後,再久遠一些的話……

那是在太過年幼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沉香原本早就已經因為碾碎的增長而將其全部都以往的一乾二淨,只是眼下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太過於震驚的原因,因此居然又都給記起來了。

——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他在街頭獨自一個人玩耍,偶爾會有不認識的青年出現,面上帶著淺淡的笑意,溫聲的詢問他在做什麼。

有時候,青年會陪他做幾個遊戲;有時候,青年會給他講幾個故事;有時候,青年會給他買幾個街頭小販攤上的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兒亦或者是吃食。

只是那樣的機會也不過三五次,並且那時候的沉香又太小,甚至都不大能夠記事;只是今日,他卻不知道為何把這些全部都記了起來,然後方才驚覺,自己原來與這位命定的仇人、必須要打敗和頂替的對手,原來曾經有過那樣的姑且算得上是密切和諧的相處。

“認出來了?”楊戩挑了挑眉,顯然並沒有什麼要陪沉香去玩甥舅情深的戲碼,“嗯,我必須承認,在你成長的過程當中,我的確曾經去探望過你。”

他說:“畢竟我也得看看,那一定要讓我的妹妹生下來的……究竟是什麼。”

只不過這個問題,楊戩已經從姜乾青那裡得到了答案。

西方的聖人……自打知道之後,楊戩便將那兩位存在的名諱在心底反覆的唸了幾遍,隨後笑了。

他其實從不是什麼君子端方如玉的性格,或許以前是,但是在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之後,那便只成為了一張漂亮的表皮,內裡所包裹的存在,著實有些陰鬱和不那麼良善。

即便是聖人又如何?

他是闡教正統的嫡傳弟子,他從來都不缺乏面對聖人的勇氣——更何況那聖人如今甚至只能夠龜縮在三十三重天之外,連向著這個世界探入一點點的指尖都做不到,而只能夠轉而去使用這等不上臺面的小伎倆,楊戩便更沒有害怕的理由了。

青年顛了顛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向著自己名義上的外甥發出了邀請。

“來吧。”他說,“不是要打敗我嗎?”

“那就讓我吃看看,你這些年在哪吒和他的樹上,又學到了多少的本事。”

楊戩露出一個似乎還挺有溫度的笑容來,語氣循循善誘,給那些不知情的人見到了,怕不是還真的以為這是什麼舅舅在好好的教導自己的侄子的、家和萬事興的場面。

“畢竟,如果只是因為擁有了好用的武器,和大羅金仙的力量,便自以為已經無所不能的話,那可依舊……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他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原本就已經不耐煩的想要衝上來同他一戰的沉香哪裡還會再繼續等待下去。這一片空地上,當即便是“乒乒乓乓”的金戈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光是這樣聽著都能夠大概的才想到,那兩個人之間的戰鬥究竟應該有多激烈。

他們之間的戰鬥持續了很久,沉香的額頭上已經是冷汗津津;然而同他相反,楊戩看上去甚至是連面色都沒有變一下,沉香很是懷疑對方時不時根本就是一直在耍著他玩,如同貓戲老鼠一般,分明是擁有瞬間結束戰局的能力的,但就是不肯給予雷霆一擊,偏要這樣惡劣的吊著。

自己落於下風,被對方從各個方面都全方位的壓制了。

沉香清楚明白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若是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他必然會落敗。

這樣的想法出現在沉香的腦海當中的一瞬間,他自己先無法接受了。

他不能輸,不能敗,他只有這一次機會——

或許是因為沉香的心意實在是太過於強烈,原本一直在他的身上揣著,但是卻委實是過於死寂,以至於都快要被沉香給遺忘了的寶蓮燈突然自己從他的懷中躥了出來。

從寶蓮燈上綻放出來了萬丈的華光,而在沉香對面的楊戩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沉香的眼底像是一瞬間有青白色的蓮花綻放,映的少年的眼都中都有了無法直視的、過於繁雜的花紋。

而伴隨著那白光一併而來的,是屬於聖人的威勢。浩浩蕩蕩,無可阻擋,楊戩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某種強大的氣機鎖定,四肢根本不聽從大腦的命令去運轉。

而沉香顯然抓住了這個巨大的破綻。

他手中的宣花小斧上靈力流動,匯聚成了無比鋒銳、無比可怕的鋒刃,隨後毫不猶豫的朝著楊戩劈斬了下去。天地間的一切都像是在這一刻被靜止了,唯有那人、那斧還在移動,有如被一幀一幀的回放的慢鏡頭。

“吃我一斧!將我孃親……還回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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