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金春慧聽了他的話, 用他的衣服擦乾自己的眼淚,哽咽:“你沒斷手斷腳, 還活著……已經不錯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我下午去找彭醫生……開點安神的藥……給你吃,省得你晚上睡覺做噩夢。”

嚴劭覺得該吃安神藥的人不該是他:“先別給我開藥,我現在身子虛弱,是藥三分毒, 要是真做噩夢了,我再告訴你。”

她想給他吃什麼,他又不想吃, 只管把話引到對他身體有害就行。

“嗯。”金春慧應了一聲,帶著鼻音。

下午三點,金春慧決定出趟門。

“我去找彭醫生問問補血食材,不能給你吃藥,就用食補的法子。”她自己只知道紅棗紅糖等補氣血, 具體有沒有效果, 說不太清楚,找醫生聊聊。

嚴劭沒理由攔著,年年要跟著媽媽出門,他就留在家裡燒洗澡水。

半個小時後, 金春慧帶著年年回來, 她的筆記本上已經寫了半面內容。

“慧慧, 洗澡……”嚴劭見媳婦跟閨女坐在一起看筆記本上的內容,不得不出聲找存在感。

蘇織聽完:“是得細心照看著,千萬別留後遺症,等好了再來城裡做生意。”

本來只打算買涼麵的她,多買了半斤涼拌豬頭肉。

金春慧忙完蘇姐要的涼麵和涼拌豬頭肉後,把店門關了,小黑板拿回店裡,門邊貼上今天上午準備好的通知。

昨天不就自己洗的。

前天沒等是怕被發現,雖說還是沒瞞著超過半天。

範團家九月上旬就要離開家屬院,金春慧一直打算給人家送餞別禮,趁著這次送肉,一起給人家了。

金春慧覺得讓孩子幫忙拎更費勁,不如自己來。

好在她做吃食生意,蔬菜用得快,且都儘量用新鮮的,蔬菜不剩多少。

她給女兒找了點事情做,叮囑兩句後,拿著乾淨衣服去廚房。

幫丈夫洗澡,給她累出一身汗,可得認真洗個澡了。

他在媳婦面前沒什麼包袱了。

換她和年年洗澡。

金春慧給丈夫洗澡,知道丈夫左手確實沒問題,於是把盆交給丈夫。

肉比蔬菜多,防止路上化了滴水,肉沒放籃子裡,而是裝在一個挺大的洗菜盆裡。

“春慧,我看小黑板上寫的字了,家裡出什麼事情,八月都不開門了?”蘇織很難不注意到被金春慧特意放到顯眼位置的小黑板。

今天嚴劭在車站等她們。

“我左手沒事,單手抱住盆不成問題,你牽年年提籃子就行。”

嚴劭看媳婦抱個不小的盆,還提了籃子:“我來抱盆。”

晚飯嚴劭提前煮了粥,菜是金春慧帶的涼麵和涼拌豬頭肉,豬頭肉和涼麵都不放辣。

“只是體型問題?一點不老實。”金春慧不想細說了,給丈夫擦乾身體,幫著他換上乾淨衣服,讓他去炕上躺著。

“我家男人執行任務受傷了,傷在手臂,差不多這麼長的傷口,做縫合手術縫了好幾針,他只能休息兩三天,我怕他工作的時候又出事,就決定在家待一陣子,隨時照顧他,另外一個,家屬院快要通電了,事情比較多。

今天不少客人問緣由,金春慧對不太熟的客人只是簡單說照看病人,到葛姐蘇姐這裡就願意說詳細些了。

回到家沒多久,金春慧又出門,把給何善的肉送出去後,回家吃晚飯。

“成, 今天先給你洗澡。”金春慧把筆記本子合起來,帶女兒進睡覺屋。

蔬菜和晚飯放在籃子裡,籃子並不重,金春慧將裝肉的盆抱在懷裡,手臂空不出來,能空出一隻手的手掌提籃子,姿勢比較累,但找不著更輕鬆的法子了。

“年年不用幫媽媽拎東西,媽媽拎得動。”金春慧把冰箱裡的食材全掏空帶回家了,半個月不在,冰箱得斷電。

家裡沒有專門洗澡的房間,房子前也沒有圍牆圍出院子,只能在空間還算大的廚房裡洗。

給丈夫搓洗完,擦乾身子,金春慧累得不行:“給你洗個澡真費勁,比我自己洗澡累多了。”

年年看媽媽抱得吃力,想要幫媽媽分擔,被媽媽拒絕了。

嚴劭:“你幫我洗吧。”

不給不做飯的家凝了,唐團不在家,那肉得放著發爛發臭了。

金春慧聽到丈夫的話:“洗澡當然是我幫你洗, 你不想我幫你洗,自己洗也行。”

“你手受傷不能拿重物,我已經送了雷叔和雷姑姑幾塊肉,之前沒送的時候,我都從捲餅店抱到車站去了,現在更輕鬆。”金春慧打算把店裡之前冰凍的肉都送人了,一部分送給雷叔雷姑姑,剩下的分別給奚姐何善。

嚴劭沒讓她擔心,確實輕鬆做到了。

她識得幾個字,能看懂小黑板上的內容。

範團調走,調到鄰省,也就是自己老家了,對他們一家來說不算太糟糕。

十六號去市裡賣衣服的計劃不變,問彩按照計劃來車站等我就行。”

吃過晚飯,碗先不洗了,一家三口去範團家送東西。

將食材抱到車站,盆和籃子放下的時候,她手都在發抖。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她忙完就去買給丈夫補血的食材,家屬院暫時沒通電,要是通電了,她絕對要租輛小貨車運冰箱和一堆食材。

嚴劭神情淡定:“我體型比較大,洗著肯定要累很多。”

“我還準備明個兒給你家送東西,你怎麼先送來了。”奚文君趕緊多點一盞煤油燈。

金春慧:“總不能拖到九月再送。”

奚文君領著金春慧進睡覺屋說話,兩個男人留在廚房說,年年則是跟著哥哥姐姐在門口玩。餞別禮肯定不能少了吃的,金春慧不光準備了吃的,還準備了穿的,送奚文君一條連衣裙,兩件上衣和一條半身裙。

奚文君收下東西:“你家男人受傷的事情,我今天才聽老唐說,準備明天給你送些吃的,你先送來了。

我準備好的東西,你走的時候一起帶回家去。”

春慧去城裡幹活,兩家聯絡就少了,不是自家丈夫提了一嘴,她都不知道這個事情。

“我會記著帶回去的。”

一家人在奚文君家待了近一個小時才回自家。

回到自家,金春慧不由嘆息:“我看奚姐家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說下旬要不要請他們一家來家裡吃飯?”

她去過奚姐家幾次,很清楚以前什麼樣,現在家裡夏天用不到的衣服被子全都裝箱裝編織袋了,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

嚴劭:“不用你忙活,這是他們家該忙活的事,他們一家離開,我們送餞別禮,我們一家離開,他們在哪都不知道了,他們肯定得做個小酒席來請我們。”

金春慧:“說的有理,那到時候我去給奚姐幫忙。”

八月底,範天空一家確實辦了小酒席,請送禮的人家到他們家吃飯。

送禮人家主要是嚴劭金春慧家和範天空的部下。

嚴劭的傷口已經癒合,金春慧出門前還是叮囑丈夫:“不要喝酒,別人勸你喝酒也不要喝。”

嚴劭:“我本來就不愛喝酒,他們都知道的事,而且你在我邊上,誰敢勸酒?”

“我又不跟你坐一桌,男人們一桌,我帶著年年坐女人桌,沒空時時刻刻盯著你。”吃飯時間定在中午,金春慧上午去幫忙做飯了,接近飯點回家等丈夫。

等丈夫下班一起去吃午飯。

她沒帶年年回家等爸爸,年年正跟哥哥姐姐們玩得開心。

夫妻倆路上說了句話,到地方就分桌吃飯。

一共三桌,男人桌,女人桌,小孩桌,年年小朋友堅持要在小孩桌吃飯,金春慧沒攔著女兒,讓女兒待在小孩桌了。

三桌人可謂是各說各話,男人們聊部隊,女人們聊生活,小朋友們聊學業。

按說最大的孩子也才小學,哪來的學業可聊。

稍微聽幾句就明白了。

原是心心即將讀小學,心心讀幼兒園前半階段依靠姐姐,後半階段依靠年年,姐姐如今有自己的小圈子,喜歡和班裡的女孩一起玩,雖說會帶心心玩,但是心心自己很難融入姐姐的圈子,除非年年在。

下學期他讀小學,年年就不在身邊了,心心很是不安。

哥哥姐姐們安慰他,小學不可怕,只是每天都有作業比較煩。

金春慧知道自家閨女在幼兒園不止心心一個朋友,心心只是去小學,年年根本沒多少反應,她也想早點上小學,方便找喬喬姐姐玩。

年年提過想上小學的事,金春慧為了孩子有個完整的幼兒園時光,找理由糊弄過去了。

哪有小孩子上趕著上小學的,幼兒園時光雖不至於無憂無慮,好歹沒有作業壓著。

她認識的幾個孩子讀小學的家屬,因為輔導孩子寫作業,時常氣得不行,有的還直接替孩子寫作業了。

都不是小朋友做作業,是家長在做作業。

所以孩子想提早上小學,她是堅決反對的。

她反對的理由有一條,幼兒園寒暑假時間更長。

放假時間更長成功吸引了年年,不執著於上小學了。

廚房裡很是熱鬧,吃飯期間,金春慧跟別的家屬說話,分散了小部分注意力到小孩桌,看年年有沒有好好吃飯。

年年有在認真吃飯,夾不到菜就讓哥哥姐姐們幫忙夾到她碗裡,小孩桌氣氛不錯,沒有出現搶菜吃的場景。

聽到男人們勸酒的聲音,金春慧一半的注意力瞬間轉到男人桌了,沒有光明正大盯著嚴劭,只是支起耳朵聽他們都在說什麼。

果然有勸嚴劭喝酒的人,嚴劭正吃著飯:“不喝,我手受傷,不好喝酒。”

聽到自家男人的回答,金春慧很是滿意。

“你不是大半個月前手才受過傷,又受傷了?”

“就是大半個月前那次。”

“還沒好呢。”

嚴劭:“我媳婦沒說好了,我哪能好,沒瞅見我現在吃菜都避開辣菜,不能吃辣不能喝酒。”

醫生說你好了,不行。

必須媳婦說好了才是好了。

金春慧一聽這話就不依了,丈夫坐的位置其實離自己不遠,她都不用走過去,一伸手就能拍到他的後背,她沒拍丈夫後背,怕丈夫被嚇一跳吃嗆著,只出聲:“我還在這裡,你說的什麼話!”

嚴劭:“我媳婦別提多疼我,你們可別笑話我倆。”

他們兩口子的對話逗樂大傢伙了,男人笑,女人也笑,小朋友們不知道大人笑點在哪,繼續邊吃飯邊聊小學的事。

有的哥哥姐姐煩透了小學的作業,至於喬喬,她比較特殊,她還喜歡去小學,作業對她來說都是小事。

年年當作業就是寫字,跟哥哥姐姐們說自己在家有寫字,和媽媽一起寫字,她不怕作業。

金春慧聽到女兒的話,想說年年不怕,媽媽怕。

男人桌又有人出聲:“弟妹沒隨軍前,阿劭就提過弟妹多疼她,當時還當是逞強,原來說的都不是假話。”

範天空:“我記得跟阿劭說其他話題,他沒多少話說,問到弟妹,他話就多起來了,喊他妻管嚴,他根本不反駁。”

“我本來就是妻管嚴,有什麼好反駁的。”嚴劭回答得太自然,又引來一陣笑聲,金春慧聽到,也不管會不會嚇到丈夫,伸手掐了記丈夫的後腰,示意他少說兩句。

嚴劭往身後看了她一眼,回身繼續吃飯。

範天空奚文君夫妻在部隊待的時間比較長,奚文君到現在都記著部隊給嚴劭介紹物件的事,她早跟春慧說過了。

那時候她也是剛隨軍,婦女隊長不是現在這位,嚴劭當時沒結婚,基本不會出現在家屬院,她都是聽別個家屬說的。

她們說不知道小嚴這塊肥肉會掉到誰家去。

她沒見過小嚴,回家問丈夫他是什麼樣一個人。

丈夫不提外貌身量,說小嚴只要不在執行任務中犧牲或者落個殘疾,就會比他走得更遠。

當時丈夫還是副營,她聽了這話,覺得小嚴確實是塊肥肉。

後來除夕的時候見著小嚴,這下信了丈夫和其他家屬的話。

不多的幾次來往,她知道小嚴在選擇物件方面是“心高氣傲”的,不想隨便搭夥過日子,堅持女方必須是老家人,且要自己看對眼才行。

真叫他找著了。

春慧來到家屬院,她沒第一時間瞧見,都是聽別的家屬說,以至於對春慧沒多少好印象。

實際見到本人,就覺得大家偏見太深了。

她瞧著春慧很好,胖是胖點,不妨礙她胖得好看,人也大方。

該說不說,她越和春慧相處,越覺得小嚴能和春慧在一起,是小嚴的福氣。

一頓飯吃得金春慧心累,孩子老實安分吃飯,反而是丈夫淨給她惹麻煩,她就怕他再蹦出什麼不像話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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