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血液迴圈不暢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是不是受傷次數多了,都成半個醫生了?”

“我瞎說的, 我哪懂治病療傷。”

“你又瞎說,部隊沒教過你們怎麼緊急處理傷口止血?我看劇組都有拍急救演習,急救不光是醫療兵該學的內容,別的軍官士兵也該學習,不求學精,皮毛總要學到, 又不可能每個士兵身後都跟著一個醫療兵衛生兵,受傷馬上給你治療。”她覺得丈夫把她當傻瓜了。

即使沒看到劇組拍攝場景,她也知道丈夫懂急救知識。

嚴劭是知道急救知識, 故意那麼說的。

明白現在說什麼都不對,乾脆不說。

金春慧同樣沒說話,在糾結晚上的睡法,糾結來糾結去,決定了, 換一頭睡, 睡炕尾。

炕在冬天分炕頭炕尾,哪邊熱乎,哪邊算炕頭,在別的季節不用分太仔細。

她一開口, 一家人都換邊睡了, 年年還是睡在裡邊, 金春慧中間,嚴劭外邊, 只他右手位置在炕邊,不是在她這邊了。

“待在家屬院沒法買到豬血豬肝給你補氣血,中午正常飯菜,再給你煮一碗紅糖水。”明天就去買豬肝。

“慧慧,中午吃什麼?”嚴劭不太愛喝,逼自己喝第二碗,面色如常問道。

“你多吃點,補血。”丈夫吃完一碗,把湯水都喝完了,金春慧又給他盛了一碗。

現在右手在外側,翻身也是壓左手。

“別的地方是擦傷,清理過都不需要包紮,最嚴重的是右手手臂。”

“三頓飯正常吃,雞蛋紅糖水當點心行不行?”他不覺得紅糖雞蛋水難喝,也沒好喝到哪去,當早飯吃痛苦了。

年年喜歡吃這種甜滋滋的早飯,嚴劭就吃得有點痛苦了。

昨晚睡眠不足,金春慧早上起來沒精神,沒精神仍舊去做早飯了。

過於擔心,以至於失眠了。

“好,我知道了。”

金春慧聽進去丈夫的話,改變主意:“好吧,中午就不喝了。”

有點希望下雨了,讓她遲五天再去。

嚴劭可以在家休息兩三天。

嚴劭一聽:“紅糖水可不能一天喝兩三頓,喝多了上火,我要是流鼻血了,得不償失。”

小朋友沒煩惱,沒見到血,不知道爸爸受傷多嚴重,金春慧擔心得不行。

“你身上還有哪裡受傷了,只有右手手臂嗎?老實交代,不老實交代,你知道有什麼後果。”金春慧幫女兒把布娃娃全搬好睡覺位置後,問丈夫。

今早的早飯是紅糖雞蛋水,裡面放了不少紅棗。

好在第二天休假,年年放暑假,夫妻倆都不用出門接送小朋友。

“行。你報告材料寫完了嗎?沒寫完拿回家,我模仿你的字跡代你寫,如果你找了代寫的人,那我就不管這件事了,明天我去城裡幹活,順便貼張通知,八月不開門,八月十六號還是要去市裡擺攤賣衣服,那邊是今年最後一次擺地攤,不能不去。”她都不想去了,答應過客人,沒法不去。

換了一頭睡覺,嚴劭還沒習慣,年年習慣得快,到點就犯困睡著了。

丈夫早晨醒來, 迷迷糊糊的會抱著她,貼她蹭她一會兒,她怕他忘記自己受傷的事情,一個側身壓到受傷的右手手臂。

“還是我媳婦對我好,都幫我想到報告材料了。”

“你又不是左撇子,你要是左撇子,我就不代你寫了,我不知道寫什麼,你在旁邊跟我說,我寫。如果你是抄的,那更省時間,我幫你抄現成的。”丈夫手受傷,她模仿字跡,模仿不出寫字力道不打緊,就當是手受傷沒力氣。

“抄的我都抄完了,剩下的材料報告得自己想自己寫。”他把難的留在最後了。

“行吧,這兩天先緩緩,後天開始我就幫你寫,當你的左膀右臂。”

“我的左膀右臂啊……”嚴劭回味這句話,感覺不賴。

金春慧:“等你拆線癒合,所有事情都得你自己來。”

“可不得我自己來,手好了,家務活都是我的,你別跟我搶。”

“不搶。”

這話不是金春慧接的,是年年接的。

年年在喬喬姐姐的影響下,小小年紀就知道主動幫媽媽幹家務活,小朋友知道家務活是什麼,有哪些。

嚴劭沒和年年拌嘴,自家女兒有時候真能給人治一治矯情病,小小年紀說話就非常氣人。

不知道跟誰學的。

他和媳婦分明都是很好說話的人。

吃過早飯,金春慧回炕上躺著,一家三口都在炕上躺著。

長時間待在家裡,年年不願意躺下,要坐起來玩布娃娃,前面天天跟著媽媽坐車去城裡,昨天坐了更久的車去市裡,小朋友累得不行,今天就遵從身體的意願躺下。

金春慧昨晚失眠許久,上午睡著了,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才醒來,醒來去做午飯了。

“年年,爸爸手受傷才包成這樣,你想跟爸爸一樣包著手臂?”金春慧做飯的時候看女兒在模仿爸爸,往小小的手臂上包了張草紙。

草紙是能把女兒的小手臂包住,小朋友卻不知道該如何不讓草紙掉下去,一直襬弄草紙。

嚴劭看到:“讓年年包著,包會兒就知道多難受了。”

金春慧沒意見,用膠布幫女兒把草紙粘在一起。

小朋友一直堅持到吃午飯的時間,吃午飯時間,吃了兩口飯終於堅持不住,讓媽媽幫自己把草紙取下來。

明明自己可以撕開,小朋友記著不能浪費草紙,草紙有很多用處,就讓媽媽幫自己弄開了。

金春慧把草紙從女兒手臂上弄下來,隨手塞到自己口袋裡,她也沒想著扔掉草紙,都沒用過,不髒,扔什麼扔。

今天中午她要幹件事,不用避開女兒了。

她要喂丈夫吃午飯。

嚴劭這次接受良好,女兒在場,他也沒有感到不好意思。

年年看到媽媽喂爸爸的一幕,沒有任何意見,只是故意弄出點動靜,讓媽媽看看她自己吃飯的樣子。

爸爸受傷變成小寶寶,需要媽媽喂,她不用媽媽喂,她不是小寶寶小朋友了,她是大朋友。

金春慧注意到女兒的小動靜,猜出女兒的意圖,適時誇獎女兒吃飯吃得真棒。

看到丈夫手臂上包紮的紗布,仔細回憶,算是來家屬院後,第一次看到丈夫受這麼重的皮外傷。

她忍住沒在吃飯的時候問出口,待到女兒睡午覺,她拉著丈夫去小房間問緣由。

以前他沒受傷她就不問,他受傷了,她不想被矇在鼓裡了。

嚴劭沒瞞著,如實說明了。

他幾天不在是去邊境了,然而此次受傷不是因為邊境衝突。

金春慧聽完緣由,直接抱住丈夫:“要是沒抓牢摔下去,人肯定就沒了,你沒了,我怎麼辦……”

說著說著,她終於忍不住掉眼淚了。

明明沒在現場,語氣聽起來卻彷彿劫後餘生,一邊慶幸,一邊後怕不已。

邊境有山,他們一行人要登山,出發的時候沒出事,回程出事了。

山路並不好走,有個士兵不慎踩空,摔下去了,幸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加上求生本能,抓住了看起來並不能撐太久的小樹,暫時沒掉下去。

那小段山路沒太多植被覆蓋,能抓住棵小樹簡直是反應神速。

嚴劭正好在附近,眼神好,看到意外發生的一瞬間了,必須有個人下去才行,他沒有吩咐讓哪個士兵下去,而是自己綁上安全繩,讓幾個士兵拖住他,他下去救人。

嚴劭自己身上綁了安全繩,另外拿了一根安全繩,快速綁在士兵作戰服上,綁的過程中,注意到小樹快斷了,在小樹徹底斷之前,他趕緊將士兵抓住。

抓住不能瞎抓,得讓人家有空間將剩下的步驟完成,安全繩索是絕對要綁好的。

這批士兵都做過攀爬訓練,繩索綁好相當於把命救回來了。

讓嚴劭直接抓著士兵攀爬,反而增加施救難度,在上面拖著計程車兵更不好動作,因為他們腳下沒太大地方,不小心連他們一起掉下來了。

嚴劭手臂的傷就是在抓住士兵,讓士兵自己完成剩下步驟時被岩石劃傷的。

他顧不得許多,救人要緊。

人被救上來了,站腳的地方實在太小,嚴劭知道不方便給傷口做緊急處理,讓大家繼續前進,走完那段路,走到稍微寬闊的地方,醫療兵才為他傷口做緊急處理。

命救回來,該批評的還是要批評。

有另外的軍官同行,嚴劭不批評,他來批評,批評前問被救上來計程車兵為什麼不抓緊生命繩。

生命繩是他們給繩子取的外號,爬山登山時,有些路段太危險,一行人就得抓著同一根繩子走路,可以把繩子當成一道圍欄。

不是每個士兵都配備攀爬的安全繩,但是每個士兵都會抓著生命繩。

被救士兵回答怕自己摔下去,帶走一串人,所以放手了。

他的回答並沒有感動上級,換來的是厲聲訓斥。

士兵手骨折了,另外一個醫療兵在為他做緊急處理。

他前面再痛都沒有吭一聲,被上級厲聲訓斥,眼淚反而掉下來了。

他也怕死。

除了嚴劭,沒人敢在這種時候說話,嚴劭心裡並無多少怨氣,出聲緩和氣氛:“好了,大傢伙以後記住一定要抓緊生命繩,不要怕連累別人,怕連累別人,自己的命就沒了。”

他大度,金春慧大度不起來。

嚴劭:“總要救人的,等商量完誰去救人,人早沒了,我綁了安全繩才下去,相對安全。”

不是每個士兵都配備了安全繩,他身為軍官配備了一根,跟防ll彈衣同理,擁有的越多,就越要往前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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