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喜歡你六年了
翌日早上, 沐顏起得很早，為的就是不想撞見秦途，她打算趁他沒起時回家一趟, 結果她來到樓下, 正好撞上他從廚房出來。
沐浴著晨光的秦途, 身上有一種很柔和的氣質，像是春風一般拂面而來。
“昨晚失眠了？”
秦途也很意外這個小懶蟲居然沒有睡懶覺。
“誰說的。”
沐顏往廚房裡面張望一下，問他做了什麼好吃的。
“我沒想到你會起這麼早, 給保溫著的。”
秦途轉身進去，不多時端著兩份早餐出來了。
看到他熬了紅豆粥，沐顏感覺十分得不可思議，這得起多早啊？
原來, 失眠的人是他啊……
舀了勺粥，沐顏正徐徐吹著熱氣，忽然聽見秦途問她今天有沒有什麼安排。
說出來可能有點兒丟人，剛才他全程沒敢睜眼睛看下面，他怕自己腿軟。
都說和喜歡的人無論去哪兒都好，他想表達的是這意思吧？可她並沒有明確表示過自己喜歡他吧？
沐顏的眼珠滴溜溜看著他也不說話，秦途還以為自己能得到安慰的，結果並沒有。
她覺得他在逗她，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恐高？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秦途抓著安全帶的手背都泛起白，青筋暴起，指尖似乎都在用力。
太特麼的冷了！
終於，跳樓機停住，沐顏從上面下來，看到秦途還一動不動，正用手抵著額頭，像是在閉眼假寐。
默默地把手遞過去，秦途也用起苦肉計，“我沒勁，扶我起來。”
沐顏抓住他的手，將他一把拉起來，結果秦途順勢栽入了她的懷裡，臉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還真恐高啊………”
她神色不自然地輕咳，“大家可都在看著呢，你丟不丟人啊？”
她只顧喝粥, 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你要有覺得好玩的地方，我就跟你去，沒有就算了。”
秦途拿勺子攪著碗裡的粥，很失望地嘆了口氣。
秦途竟然也會講這種騷話了嗎？
跳樓機緩緩啟動，耳旁的風都變猛了，直往臉上抽大嘴巴子。
“這樣啊。”
沐顏正要疑惑, 又聽他說道：“讓你提起興趣的是地方並不是我, 真傷心。”
嘔，沐顏捏著嗓子說話，感覺吃進去的早餐都要吐出來。
坐下去的時候他還沒意識到，之後覺得老天一定在整他。
“咳咳………”
她試探性地詢問他一句。
吃完早餐，時間也不過才八點多，起得早感覺這一天的時間都很充沛。
秦途十分虛弱地說，好像真有氣無力的了。
怎麼那些人叫得那麼悽慘？有那麼恐怖嗎？
女孩子們都發出刺耳的尖叫聲，然而只有沐顏，只是被風吹得眯起眼睛，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
秦途無奈又好笑，她還當他開玩笑的嗎？
跳樓機緩緩上升到最高處，先停了一下，而後猝不及防中急速下降，之後再上升，再下降，反反覆覆重複幾遍。
哎，更傷心了。
秦途不自然地別開頭，似乎是猶豫兩秒，最後還是點頭了。
排隊半小時才輪到他倆，一排座位上有六個人，秦途恰好坐到了最邊上。
沐顏往旁邊看了一眼，秦途側臉緊繃，薄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明顯內心很忐忑。
秦途給了沐顏三個選擇, 一是度假村，二是遊樂場，三是古城一日遊，問沐顏想去哪裡。
不過這麼逗秦途玩，還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好哥哥，你陪我一起坐嘛！人家自己一個人會害怕的。”
來到遊樂場，可以說是人滿為患，放眼望去只能看得見人頭。
秦途搖搖頭，沒有說話，因為他現在只有一種感覺——想吐。
沐顏毫不猶豫選擇了遊樂場，秦途竟然事先宣告，他恐高，不會去坐危險的高空娛樂專案。
沐顏依舊很興奮，拉著秦途就要去坐跳樓機，秦途說什麼都不坐，卻敵不過她一個勁兒的撒嬌。
“你怎麼了？”
“頭暈，難受。”
沐顏歡歡喜喜地拉他一起去排隊了，秦途仰頭看著高聳入雲的跳樓機，有種眩暈的感覺。
沐顏沒辦法，只能先帶他去休息，兩人坐到長椅上面，他還靠在她的肩膀上，閉著眼睛。
看他好像真難受，沐顏的心裡不由得有些愧疚。
“抱歉啊！我不該非拉你去坐跳樓機的。”
“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來遊樂場。”
秦途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聲呢喃。
沐顏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好像也陷入了回憶之中，自從爸媽過世，她再沒來過了。
兩個人都被勾起了傷心的往事，到最後，沐顏拍拍秦途的肩膀，說：“以後常帶孩子來，彌補我們童年的遺憾。”
秦途笑了，猝然抬頭，眸子亮閃閃地看著她，“我還只是想到結婚，你都想到和我生孩子了。”
“我…………”
沐顏解釋不清了，她真是敗在自己這張嘴上了。
秦途失笑著摸摸沐顏的頭，“行了，我休息完了。”
“你確定？”沐顏狐疑地皺眉，“我怎麼感覺你還有點虛呢？”
秦途沒說話，一下將她抱起來，“這樣不虛了吧？”
沐顏臉紅不已，用力拍他的肩膀，“快放我下來。”
周圍那麼多人看著呢，多害臊啊！
秦途失笑著，將沐顏放下，她丟得立即邁步朝前走，就好像後面有狼在追一樣。
只是過了半天，秦途都沒追上來，沐顏不由奇怪地回頭去看，卻發現他竟然就站在她的身後。
毫無防備，她的唇差一點從他的下巴擦過，嚇得她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在找我？”
頭頂響起清冽的男嗓，聲音裡明顯帶著一絲笑意。
“沒……沒有。”
沐顏否認，眼珠子到處瞄著，說她在打量還有什麼好玩的。
秦途實在支撐不住第二次的高空挑戰了，讓沐顏手下留情。
她眯眸一笑，“要不然你去坐旋轉木馬吧？我感覺那挺適合你的。”
“你陪我，我就坐。”
“行啊。”
沐顏心想她一個女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結果去到旋轉木馬那裡一看，全都是小孩子。
“答應了不許反悔。”
秦途貼在她耳畔低聲地說。
沐顏的臉皮可沒那麼厚，等下被小朋友“略略略”就尷尬了。
“我不坐了。”
“…………”頭一次見這麼理直氣壯的。
從旋轉木馬那裡離開後，二人又去到了鬼屋，沐顏是很怕黑的，這種地方對她來說，簡直比秦途恐高更折磨，但人有的時候就想挑戰一下不可能，她很好奇裡邊什麼樣，也想試試究竟有多嚇人，一時衝動就和秦途進去了。
當然，她是躲在秦途後面的，兩隻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讓他在前面帶路。
鬼屋裡面四處都是淒厲的嚎叫，有女人的哀號聲，還有孩子的啼哭聲，聽了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沐顏的手越抓越緊，都快要將秦途的衣服扯下來，而這僅僅才往前走了五米………
不遠處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飛過去，沐顏嚇得反射性抱住了秦途。
秦途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安慰地拍打她的後背，心想這可比看電影有意思多了。
兩個人站在那裡半天沒動，後邊又有一對情侶進來了。
“我不管，我就要你抱著我~”
女孩子嬌滴滴的撒嬌聲響起，大概是看到前邊有人，話音戛然而止。
待他們從身旁經過時，那個男生已經抱著女生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你要不要也效仿一下？”
秦途附在沐顏的耳旁低聲問。
她撒嬌的本事可比那個女生強多了。
沐顏怎麼好意思主動求抱呢，不過讓她自己走出去也確實挺費勁。
“要不………要不你揹我出去吧。”
她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背這種姿勢並沒那麼尷尬。
“喊聲哥哥我就背。”
這什麼惡趣味？幹嘛讓她無緣無故地喊哥哥？
沐顏皺著眉頭，心想她有骨氣，才不喊呢。
“我自己走。”
說完，她便邁開腳步，結果往前走了沒幾步就感覺自己踩到什麼東西，低頭往下一看，居然是個發著光的骷髏頭。
媽呀！
沐顏連忙轉身去找秦途，抱住他的胳膊，“還是你揹我吧，哥。”
“還差一個字呢。”
“哥哥………”
沐顏不懂他為什麼非逼她喊兩個字，難道還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秦途心滿意足了，在沐顏的面前半蹲下來。
沐顏趴到他的背上，感覺自己的內心瞬間安定下來了。
他的身上有很清爽好聞的味道，給人以踏實的感覺。
秦途背起她，穩穩地往前走，沐顏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裡不敢到處亂看。
她總算知道什麼叫“花錢找罪受”了。
“我重不重啊？”沐顏有些擔心地問。
誰知秦途竟然說：“我又沒背過別的女生，沒法比較。”
這個答案簡直完美得讓人挑不出錯處。
沐顏努力抿住唇，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
愉快的一天很快就結束，晚上兩人回去陪爺爺吃飯，老爺子卻沒在家，打電話才得知他與三兩好友出去打牌了，今晚還不一定回不回來呢。
沐顏有點點無語，敢情他老人家就防了秦途兩天，做一做表面功夫。
爺爺雖不在家，飯還是要吃的，沐顏這回自告奮勇，說她下廚來做飯，讓秦途在旁邊指導她。
兩人剛開始通力合作，結果門鈴突然響了，秦途走過去一看，站在門外的人是江牧森，他笑得很開心，兩隻手各拎了一個袋子。
美好的氣氛又要被破壞了。
想到他之前對沐顏說的那些話，秦途的目光便冷卻幾分。
“誰啊？怎麼不開門？”
沐顏走過來，感到奇怪地問。
秦途把門開了，江牧森正要說話，卻看到是秦途，表情一瞬間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
“你怎麼在這兒？”
他擰眉，一臉得不爽。
“我一直都在這兒。”
秦途一副主人的姿態，讓江牧森看了更為生氣。
要不是當著沐顏的面，他真要發火了。
“什麼叫你一直都在這兒？你總不能住在這裡吧？”
“嗯。”
秦途雲淡風輕的態度，卻傷害性極強。
“爺爺………爺爺同意嗎？”
“他讓我來的。”
“…………”
江牧森被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
沐顏瞥了眼他手裡拎著的兩個袋子，問他拿了什麼。
江牧森的目光閃躲兩下，委屈地遞上去說：“姜家的炒雞，還有福記的燒鵝，都是你最愛吃的。”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飯呢？”
沐顏的眼睛亮了，她正好不用做飯了。
江牧森抿著唇沒吭聲。
沐顏的爺爺在他爺爺家打牌，他去了後剛好聽見沐老爺子在接沐顏的電話，透過電話內容判斷沐顏還沒吃晚餐，於是飛快地去買了這兩樣東西，拿來給沐顏吃。
誰能想到，秦途居然也在這兒！
真是嗶了狗了！
江牧森的臉色很不好，進門的時候還用力地撞了下秦途的肩膀，發洩情緒。
沐顏無奈地聳肩，為他解釋道：“你別介意，他就這脾氣，其實人不壞。”
秦途聽她為別的男人說話，難免不感覺吃醋。
他知道她和江牧森是很多年的好友了，江牧森在她心目中也是佔有一定地位的，不可能因為他而被撼動。
記得曾經他躲在遠處偷偷看她的時候，他見過她有好幾次都跟江牧森在一起，最初的時候他還很心碎，以為那是她的男朋友，後來得知他們倆只是好朋友，他不知道有多開心。
江牧森買的非常豐盛，足夠三個人了，沐顏還切了果盤，拿了幾瓶雞尾酒放在桌子上面。
看到江牧森氣得跟豬一樣，沐顏直接說：“你擺著一張臭臉影響我的食慾，要是不想吃就走吧。”
江牧森瞬間瞪大眼睛，“這是我買來的，要走也是他走。”
“多大的人了還說這種話？幼不幼稚。”
沐顏給他一記鄙視的眼神，接著說：“別扯犢子了，抓緊時間吃飯吧。”
她肚子都餓了，只想痛快地享受一下美食。
戴上一次性手套，沐顏扯下一塊鵝翅，遞給江牧森，“喏，你最愛吃的。”
秦途坐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周身瀰漫起一股十分哀怨的氣場。
都不先給他。
哦，可能是根本不知道他愛吃什麼吧。
正想著，秦途就聽見沐顏問了，“你愛吃鵝腿還是鵝翅？”
“…………”
果然是不知道。
確定答案後，更加萬箭穿心了。
“我不愛吃鵝。”秦途就像賭氣一般地說。
沐顏也沒多想，夾了炒雞中的雞肉遞給他，“雞你肯定愛吃吧？”
秦途無聲拿起筷子，看到坐在對面的江牧森露出十分得意忘形的臉，好像在說：看，沐顏記得我愛吃什麼卻不知道你愛吃什麼。
“哎呀，這燒鵝可真好吃。”
江牧森感慨著，又問沐顏，“你還記得咱們高中附近的那家廣式臘味店嗎？上學那會兒，可是經常去吃啊！”
他故意這樣說來顯示自己和沐顏多年的交情，讓秦途嫉妒。
奈何沐顏不接話，讓他十分尷尬。
秦途看到沐顏鬢角旁有一縷秀髮垂落，抬手給她掖到耳後，江牧森注意到他這個舉動，不滿地皺起眉：“你的手能不能別亂碰？”
“你別這麼多話。”
沐顏反而瞪了他一眼，明顯和秦途站在統一戰線上。
江牧森氣得牙根都在癢，活脫脫一舊時代的小媳婦兒模樣。
吃完飯後，江牧森見沐老爺子還沒回來，也不走了，不想給沐顏和秦途創造獨處的機會。
沐顏見他沒離開的打算，開口道：“我上樓休息去了，要不你去客廳看電視吧。”
“你是這家的主人，怎麼待客的？”
“說這話不嫌害臊？你一年到頭往這跑多少次？”
“我不管，反正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很無聊。”
“那我陪你。”
聽秦途這麼說，江牧森很無語地翻個白眼。
“那還不如我一個人在這兒呢。”
“行，那就你自己在這兒吧。”
沐顏接上他的話說完，給秦途遞了個眼色，示意他跟她一起上樓。
江牧森厚著臉皮跟在後面，想看看住在哪裡。
沐顏先進了她的房間，江牧森跟在後邊，看見秦途居然住在沐顏的對面。
繞是他腦子再轉不過彎來，也明白過來，這兩人的曖昧關係已經升至白熱化了。
秦途開門，側目瞥了一眼江牧森，“生活太平淡，過來找刺激的嗎？”
江牧森磨了磨牙，闊步走上前去，“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嗯。”
“你對沐顏是真心的嗎？你不是為了沐家的財產才跟她在一起的吧？”
“別問我這麼無聊的問題。”
秦途關上門，直接將江牧森隔絕在了門外。
江牧森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
眼看著秦途的生日和情人節快到了，沐顏第二天約著童安若一起去給他挑禮物。
童安若也覺得太過於巧合，覺得秦途是故意騙她的。
“如果他敢拿這件事情騙我，那我就打爆他的頭。”
沐顏來到寧城市最大的商場，這兒專賣奢侈品。
除了給爺爺這一位男性挑選過禮物，她都沒給別的男人送過，所以也不知道要送什麼。
童安若說送腰帶，沐顏採納了她的建議，去挑選了一款某品牌的黑色的經典款。
下午，沐顏回了一趟她住的公寓，打算看看那封信。
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心臟莫名緊張，像是要從胸口裡跳出來。
沐顏猜想了無數種可能，他會給她寫什麼樣的內容，然而最後她卻看到的卻讓她大為意外。
牛皮紙袋的信封裡裝著一張張照片，全部都是她高中時候的背影或者側影，有的是在學校門口，有的是在對過的街道上，這些照片她看著感覺很陌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照的。
為什麼會在秦途這兒呢？難道這些全部都是他拍的？？可他怎麼會………
沐顏的眉頭糾結地擰起，看到還有一張信紙，猶豫地拆開了。
裡邊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行字：
沐顏，我喜歡你六年了。
每一個字都像被放大進入了沐顏的瞳孔裡。
她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然撞擊了下。
腦袋裡像是飛進去無數只蜜蜂，在嗡嗡響，讓沐顏沒有清晰的思路。
有照片為證，她不得不信秦途說的是真的。
只是她仍是不能接受他喜歡了她這麼久，明明他們倆只接觸了那一次。
看來她之前選擇不開啟是正確的，因為她突然一下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秦途如果真喜歡她六年，甚至曾經默默地跟蹤她，偷拍她，那這樣的喜歡來得多麼沉重，她竟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將照片和信紙全部收進牛皮紙裡，沐顏給童安若撥了電話。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想問問看她的看法。
童安若聽完後也覺得不可思議，是什麼讓一個人在見不到對方甚至連話都說不了的情況下，暗戀了對方六年？這得是多麼大的毅力才能做到。
“你覺得，你喜歡他嗎？”
童安若沒有分析什麼，只問了沐顏這一個問題。
沐顏卻猶豫了，很久很久都沒回答。
她不能否認自己對秦途是有好感的，只是這種感覺跟他對她的喜歡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
腦海中回想那天在爺爺家見到秦途的場景，她本來以為像那樣成熟的男人，看不上她這種嬌縱任性的大小姐，誰知聽他見親口對爺爺說：“您放心，我會對顏顏很好。”
那個時刻，沐顏生氣更多，她以為秦途只是想報爺爺的恩，所以才會想娶他的孫女，以後替他照顧她，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