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夫人(6)

前世,杜芷桃去慈溪寺供奉長明燈因為誤入山野深處,讓費尚徳去尋,兩個人被迫在山洞之中過了一夜。

後來她又想學騎馬,費海源因為傾慕於她親自教她,兩個人偶有親密之舉讓費尚徳很是吃醋,兩人又吵了一架。

杜芷桃負氣離開,又迷路了,費尚徳又是一頓好找。

這吃醋吵架和好,感情自然就升溫了。

而現在。

皇上下令不得祭奠崇陽王,慈溪寺副本掛了。

杜芷桃天天吃著那些難吃又容易肚子疼的東西,也沒精力學騎馬,更沒精力折騰了,只能天天躺床上,傷春悲秋。

杜芷桃看著窗戶彈琴,含著淚念著古詩:“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費尚徳站在院子外,聽見杜芷桃琴聲,也忍不住抬頭望月,“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誰?”

“不。”

“將軍,你看看我,你仔細看看我。”

身體緊緊的貼合著,兩個人的體溫在不斷的交換。

他的身子在發抖,有一些東西突然破殼而出。

杜芷桃一把抱住他,“將軍,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杜芷桃死死的抓著他,“將軍,你聽見我出事,迫不及待的進來,不就是證明你心裡是有我的嗎?你明明也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麼偏要拒絕我?”

說完,杜芷桃轉身進屋。

費尚徳仍舊不敢現身。

費尚徳的意志力在一點點的瓦解。

杜芷桃手撫上費尚徳的大臉,“它說,你愛我,就像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將軍,拋開那一切,你仔細看看我,我不是郡主,不是縣主,我只是芷桃,一個普通的愛著你的女人,而你,也不是將軍,只是一個愛著普通女人的男人,我們是這世間最普通的男女,為什麼不能相愛呢?”

“一時的意亂情迷?”

杜芷桃又說道:“將軍,情之一字,你可知它教人生教人死。”

他在失控。

他又怕他手腳粗糙,傷了她的細皮嫩肉。

杜芷桃黯然垂淚,她低聲似怨似訴,“將軍,芷桃是因你而活著的,是為你來的將軍府。這幾日,你日日躲著芷桃,連見也不見,將軍,你就當真如此無情嗎?”

隨即,屋內傳來一陣聲響。

“不,將軍。”

香爐嫋嫋,淡淡的桃花香在空氣中瀰漫。

“我不在乎,我愛你,就是愛你,那年齡又有什麼關係呢?”

“縣主。”費尚徳無奈的想要推開她,奈何她彷彿是寧死也不鬆開似的。

她的臉在月色下是那麼的柔和與美麗。

費尚徳心下驚慌,衝了進去。

他再度推開杜芷桃,“我們不能。”

杜芷桃慢慢轉頭,耳朵貼在他心口的位置,痴痴的問他,“是意亂情迷嗎?將軍,你的心告訴我不是,它不是。”

“是的,我愛你,我如同這世間任何一個女人一樣愛著你,我的心,我的身體,我所有的一切都在愛著你。”

彷彿是聽見了聲響,琴聲驟停,杜芷桃走出了院子,她私下張望,卻什麼人都沒有。

不。

費尚徳感覺事情在失控。

“我說過了,這不只是一個男人和女人……”

她就像一輪明月。

杜芷桃在費尚徳掌心的那塊疤上印上一個吻。

“它在抗拒你,你聽不見嗎?芷桃,它在說它有它的責任。”

費尚徳低頭堅定的看著她,“年齡它代表著一切,代表我有妻子,我有兒子,我有女兒,代表我的女兒她和你一樣大,代表我身上有我不得不肩負的責任,我不能為了我一時的意亂情迷讓這一切都失控。”

“不,年齡有很大的關係。”

眼淚落在地上。

明明他是想拒絕的,但是身體就像燒紅的烙鐵,他連動都動不了。

杜芷桃手指摸索著費尚徳掌心的那塊疤,“這塊疤,當時將軍你抱著我從土匪窩裡出來,那麼多人圍攻你,你抱著我,將所有的賊人都殺了,明明你可以放下我,更快的解決掉所有的壞人。但是,你沒有。你寧肯抱著我,用手擋住賊人砍過來的大刀也要抱著我。將軍,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

杜芷桃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門被關上了。

費尚徳長長的嘆息,他手搭在杜芷桃的肩膀上,“縣主,我三十多歲了,都可以當你的父親了。”

“將軍。”

杜芷桃再度吻上了他炙熱的唇,“放下所有的責任,忘記所有的束縛,當一個普通男人,盡情的去愛,不好嗎?我們在相愛啊,我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和女人……”

“將軍,我那麼膽小與懦弱,是你給了我所有的勇氣,你就是我的一切,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將軍,你是一隻鳥,被囚禁的鳥,渴望自由的鳥,而我,也是鳥,一隻落在你掌心的鳥。”

杜芷桃痴迷的吻著他。

突然。

他的意識變得迷濛起來。

他腦袋裡的那根弦彷彿斷了。

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屈身,懶腰將杜芷桃抱了起來,她好輕,就像一片羽毛。

她好軟,就像一團棉花。

羽毛如風。

拂過麥穗。

雲朵般的棉花,幻化出各種形狀。

鋼鐵穿梭在麥穗中間,緊緊的囚禁著雲朵。

風在咆哮。

麥穗在低吟。

費辛籽站在門外,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爹爹和芷桃……

兩個人……

他們怎麼會……

費辛籽臉又紅又燙。

進退不得。

她重生後緊趕慢趕的回來,先是和母親交談一番,下定了決心,然後從母親那裡出來就發現事情變了樣。

前世身為郡主的辛籽,今生被皇上貶為了縣主。

而母親卻突然有了三品誥命和郡主的封賞。

她混亂了,無措了。

她將丫鬟們叫來問話,希望理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

結果,理清楚後卻反而更迷茫了。

她想找芷桃聊一聊,想告訴芷桃,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支援芷桃和爹爹的愛情,但是她有一個唯一的請求。

那就是,芷桃絕對不能將太后牽扯其中。

太后不能下旨賜死母親。

這是她的底線。

可是,她來了之後聽到了什麼。

男人和女人。

曖昧的聲音。

芷桃叫那個人將軍。

費辛籽後退兩步。

突然覺得一陣噁心。

她之所以覺得爹爹和芷桃的愛情高貴純潔,值得被所有人守護,就是因為他們發乎情止乎禮。

有著因愛堅守的剋制。

可是現在他們在幹什麼?

像一對偷1情的男女一樣在交1合。

如果是真愛,為什麼無法堅守底線?

如果是真愛,為什麼在不能承諾的時候就要了對方?

太噁心了。

有些東西是有順序的。

情難自已,相愛,突破艱難險阻,然後再在一起。

這是費辛籽對愛情所有的幻想。

而現在。

一男一女,相愛,交1合,那剩下的是什麼?

一次又一次的偷1情,一次又一次的欲1望放縱嗎?

噁心。

太噁心了。

高尚的愛情,情1欲只能是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之後作為獎品的點綴,絕對不能是主體!

費辛籽如同受到巨大打擊一般,痛苦的捂著胸口,一邊搖頭一邊後退。

她接受不了她所守護的崇高愛情變得如此庸俗,低賤,骯髒。

許久後。

香爐裡的香燃盡了。

翻滾的被浪停了。

女人的樂歌,男人的低訴都停了。

月色皎皎。

餘暉從窗戶照了進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赤倮倮。

古銅色的肌膚和雪白的嬌嫩相映。

費尚徳那出走的理智突然回籠。

他懊惱的捶打自己的腦袋。

他到底幹了什麼?

他怎麼能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用三十多歲的身體去玷汙一位十六歲少女的清白?

費尚徳跪在床上,“縣主,臣有罪。”

“你無罪。愛情怎麼會有罪呢?”

杜芷桃伸手去抱他。

費尚徳躲開他走下床,從衣服裡拿出一把匕首,“臣死罪。”

說著,他拔出匕首,“臣,今日便以死謝罪,還請縣主饒恕臣的家人。”

話音剛落,匕首扎進了費尚徳的小腹。

杜芷桃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到底為什麼?

她就那麼讓他討厭嗎?

如果討厭她,又為什麼要了她?

杜芷桃撲過來,費尚徳眼看著就要刺自己第二刀,杜芷桃搶走匕首,“將軍,如果說你有罪,那我犯了同樣的罪。如果這罪罪大惡極,無可饒恕,我和你一同赴死。”

說著,杜芷桃毫不猶豫的用刀扎向自己。

縣主死在將軍府,那將軍府全府都要陪葬啊。

費尚徳立刻去搶,兩個人你爭我奪,最後抱在一起,如同一對苦命鴛鴦。

費尚徳無奈的閉了閉眼,“我該拿你怎麼辦?芷桃,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雖然是將軍,也是男人啊。

一個普通男人啊。

這樣的他,要怎麼才能去拒絕一個拿命去愛他的女人?

“將軍,抱我吧,緊緊的擁抱我吧。我是屬於你的,永遠屬於你的。”

杜芷桃靠在他的懷裡,貪戀的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許久後,杜芷桃給費尚徳包紮完畢,兩個人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

那就是如何向別人交代。

於是杜芷桃自願擔起了這個說服林諾讓她入門的責任。

費尚徳也很感激杜芷桃願意做平妻,不破壞他現有家庭的大度。

第二天,燥熱的夏季快結束了。

悶熱讓人們喘不過氣來。

不過,這是個好兆頭。

這說明,終於快下雨了。

來場大雨吧。

大周朝的百姓在心裡吶喊著。

林諾看著天空算日子。

快了。

也該下雨了。

碧璽將一束鮮花拿了進來,“夫人,你看,今日的花很是獨特。”

林諾看過去,確實很獨特。

細細碎碎,每一枝都是粉白兩朵並蒂而開。

很漂亮。

她問:“哪兒來的?”

“陳二那個狗腿子送來的,說是感謝夫人,但是也沒什麼可送的,在山上挖吃的的時候看到這幾枝花開得好看,就摘了送來。哼!”

碧璽將花插好,哼道:“還算他有點良心。”

“他最近怎麼樣了?”

“和其他災民一樣,搬進了朝廷修建的安置點,每天領救濟糧,有一些災民已經被安排到了別的地方去生活了,估計也快輪到他了。”

“嗯。”

林諾應了一聲。

災民能得到妥善安置是最好的。

前世杜芷桃住進來,原身一直忙前忙後的照顧她。

那可是郡主啊,衣食住行一樣不能怠慢。

尤其杜芷桃還很愛折騰,騎馬受傷,離家出走等等。

原身又不知道內情,只能任勞任怨的收拾殘局。

這就導致杜芷桃在將軍府的三年時間,原身幾乎都是圍著杜芷桃在過日子,連以前常去的夫人之間的聚會都很少去了。

原身回來以後要怎麼生活呢?

守著這座讓她痛苦的將軍府,守著一雙每時每刻都提醒她曾經被背叛的兒女?

林諾找不到答案。

這時,杜芷桃來拜訪了。

林諾沒動,就這麼笑看著杜芷桃。

沒人說話,兩個人就這麼站著。

杜芷桃手裡拿著禮物很是尷尬又手足無措。

碧璽小聲提醒道:“杜縣主,該給夫人請安了。”

請安?

杜芷桃一雙美眸瞪得跟銅鈴一樣。

碧璽壓低聲音說道:“杜縣主,你是七品小縣主,我家夫人是三品誥命夫人,皇上親封三品郡主。”

換句話說,身份不一樣了。

以前將軍府杜芷桃最大,所有人都得小心的伺候著她。

現在將軍府,將軍和將軍夫人最大,杜芷桃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借住而已。

杜芷桃咬了咬唇,柔柔弱弱的屈身行李,“芷桃拜見夫人。”

“起來吧,都住在將軍府就不用講這些虛禮了。”

林諾笑著讓碧璽給杜芷桃搬把椅子,讓杜芷桃坐下。

杜芷桃委屈的坐下。

夫人好虛偽。

如果真的不講身份,又怎麼會故意看著她,一直等到她屈身行禮才說這樣客套的話?

林諾也不讓碧璽倒茶,就端著自己的茶喝,“杜縣主特意過來,是府裡有人沒伺候周到嗎?”

“沒有。”

杜芷桃搖頭,將自己帶的禮物送上。

紅木盒子開啟,是一直漂亮的髮釵。

林諾隨手扔給碧璽收下,那姿態彷彿這玩意兒就跟路邊撿的似的。

這讓杜芷桃很憋屈,彷彿臉上被人抽了幾巴掌,但又尋不到錯處。

她只能抿著唇,將委屈嚥下,說道:“夫人,你有愛過什麼人嗎?”

杜芷桃緊張的看著林諾。

她一早起來就在打腹稿,若是夫人說愛過,那夫人一定能理解她和將軍之間的愛情。

若是夫人說沒愛過,那麼她會告訴夫人,什麼是愛情,愛情就是為之生為之死亦無怨無悔。

林諾抿唇一笑,“你猜。”

輕飄飄的兩個字,杜芷桃一早上的努力全都胎死腹中。

杜芷桃又沉默了。

沉默就沉默吧。

林諾隨手拿起媒人送過來的冊子看了起來,

費辛籽和費海源都該定親了。

前世費辛籽定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

費海源是孫將軍家的小女兒。

然後因為這兩門親事,費辛籽和費海源都不滿意,還鬧得很不愉快。

費辛籽是想要追求自由的一生一世的愛情。

費海源是那時候還喜歡杜芷桃,並不知道杜芷桃和費尚徳的事情。

杜芷桃沉默了許久,重新整理清楚了思緒,問道:“夫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我們女子的三從,幾百年來,它一直訓誡著我們,教我們懂規矩,守規矩。但是夫人,你這一生都遵從這樣的規則,從未為自己而活一次,難道就沒有過遺憾嗎?

被禁錮在這座像牢籠一樣的將軍府裡,你寂寞嗎?孤獨嗎?終其一生,只有從父,從夫,從子,一生都在為別人而奉獻,壓抑自我,像個供奉給三從四德的供品一樣,生命被人為的挖走了一塊,是那麼的殘缺和痛苦,你難道沒有想過反抗嗎?”

林諾翻看著冊子,挑眉一笑,“你猜。”

杜芷桃:“……”

不管杜芷桃問什麼,林諾都兩個字,你猜。

許久後大概也是習慣林諾的回答思路了。

杜芷桃乾脆挑開了問,“夫人,如果有一天將軍愛上了別人。”

“哦,誰?”

林諾放下冊子,一派正宮典範,“既然將軍偶爾心血來潮喜歡上了別人,那就納進來當妾吧。”

“你不嫉妒嗎?不傷心嗎?”

“嫉妒傷心有用嗎?”

林諾反問。

既然知道原身會嫉妒會傷心,那你為什麼又要介入別人的婚姻,還要跑到原配面前在找存在感?

你們的愛情就那麼偉大嗎?

可以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別人的性命?

杜芷桃:“夫人,你和將軍是盲婚啞嫁沒有感情也正常。”

“是嗎?”

林諾依舊淡定,“我和將軍結婚十多年,生下一兒一女,將軍中間從無姬妾,夫妻和睦,這樣的生活十幾年,居然沒有養出感情。可能是人不如狗吧,養狗養十幾年,都有感情了。”

沒感情,原身早許願讓費尚徳去死了。

林諾這話說的難聽,杜芷桃小臉一片蒼白。

林諾笑了笑,話鋒一轉,把話題跳了過去,“其實,將軍這麼多年也沒有個其他人,也算是不錯了,大周朝哪個男人沒有養幾房小妾的。這男人啊,越到中年越會感覺遲暮,就越是喜歡小姑娘。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女人,到了中年也更喜歡年輕的,畢竟,人老了,年輕的肉1體能帶來更大的刺激。將軍若是有看得上的,納回來就行了。”

“畢竟——”

林諾眸光一凜,“如今我是皇上親封三品誥命夫人,三品郡主,身份貴重,壓在這裡,誰也越不過去。任何女人到了我面前,都只能是可以隨意發賣的妾,除非我死,否則永遠當不了妻。”

這話說的是鏗鏘有力。

杜芷桃渾身一顫。

終於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身份階級差距。

在這個時代就代表一切。

就像前世,她是郡主,她尊,原身卑。

她和太后可以壓的原身抬不起頭,只能去死。

現在,林諾尊,她卑,林諾就能壓的她翻不了身。

杜芷桃恍惚的走了。

碧璽生氣的罵道:“晦氣。”

什麼人啊。

平白無故跑人家夫人屋裡說一些有的沒的就算了,還挑撥人家夫妻間的感情。

夫人過得好好的,偏要編排將軍娶小妾。

真晦氣。

林諾聽見碧璽的話也沒說什麼。

這丫頭在她跟前待久了,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連縣主都敢罵了。

行吧,都是她寵出來的,能怎麼樣呢?

繼續縱著唄。

林諾又翻看了一會兒冊子,估摸著杜芷桃回去,費尚徳該心疼的過來找她問話了,讓人去把費海源和費辛籽叫了過來。

林諾讓人將媒人的畫冊給費海源和費辛籽,“你們也到了該訂婚的年齡了,看一下吧,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費辛籽和費海源對視一眼,尷尬的拿著畫冊看起來。

費海源一門心思的想著杜芷桃,看得很敷衍。

費辛籽也看不下去,前世,母親給她定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

大公子是很溫柔,就是長得一般,還有點書呆子氣,相處起來一點感覺都沒有。

費辛籽將畫冊扔到一邊,說道:“娘,我不想定親。”

“為什麼?”

林諾喝著茶,表情平靜。

費辛籽說道:“我不要盲婚啞嫁,我是人,我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利,我不要隨便找個不認識的男人就嫁了,然後就這麼像娘你一樣,沒有自我的過一輩子。”

前世她也是這麼說的,換來的是孃的嚴厲訓斥。

這一次,費辛籽依舊不怕,她昂首挺胸已經做好了面對所有狂風暴雨的準備。

然而林諾只是淡淡一笑,“既然這是你的意思,那就如你所願吧,你的婚事,你不要娘操心了,娘就不操心了,給你足夠的自由。”

“娘?”

費辛籽愕然。

林諾笑道:“你不是說了嗎?你不要盲婚啞嫁,不要像娘一樣,隨便找個不認識的男人,沒有自我的過一輩子。娘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所以尊重你。”

“娘,你是不是病了?”費辛籽問。

“沒有。”林諾放下手裡的茶杯,餘光瞥見門口一截明藍的衣衫,笑道:“娘也是從你這個年紀走過來了,二八芳華,天真爛漫,自然也是對愛情有過憧憬的,娘也喜歡過人,知道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所以。娘支援你,你的想法並沒有錯。但是,辛籽。”

“娘,你說。”

“你選擇了一條艱難的路就要自己堅強的走下去,娘不會阻攔你,也不會幫你。愛情是無罪的,就像刀也是無罪的一樣。有罪無罪的前提是,是否會傷害無辜的人,就像刀在保衛國土的戰士手裡,它是崇高的神聖的,在殺人越貨的賊人手裡,它就是骯髒血腥的。”

費辛籽皺眉。

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林諾也沒有解釋,然後看向費海源,“海源,你呢?有相中的嗎?”

費海源見林諾今天格外的好說話,一下有了勇氣,立刻說道:“娘,我喜歡哪家的姑娘都可以嗎?”

“當然。”

費海源:“那我喜歡杜芷桃,杜縣主,我想娶她。”

“呵,你想娶她,她想嫁你嗎?”

林諾還沒說話,費辛籽先開了口。

她心裡憋著氣。

她覺得自己前世被徹頭徹尾的欺騙了。

明明是一對jian夫yin婦的偷1情,卻還要偽裝成純潔的愛情。

呸。

騙子。

“妹妹,你什麼意思?”

“哼。”

費辛籽鼻孔出氣,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喜歡她,她喜歡你嗎?別你自作多情,徒增笑耳。”

“芷桃對我很好,每次見我都笑,還幫我縫衣服。”

“哦。”

費辛籽陰陽怪氣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哥哥,還是清醒點好,別被人耍了還給別人數錢。”

“費辛籽!你今天故意氣我是不是?”

“氣你怎麼了?我就是生氣你是個傻蛋,咱倆都是個傻蛋!”

“誰傻蛋了?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別在這陰陽怪氣的!”

眼看兄妹倆話趕話要戳破窗戶紙了,身穿明藍長袍的費尚徳再也站不住了,他走了出來,呵斥道:“吵什麼呢?你們娘病剛好,你們就在她面前吵鬧,像什麼話!”

他看著費辛籽,心裡也在琢磨這丫頭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和杜芷桃的事的。

“哼。”

費辛籽把頭一別,氣鼓鼓的,一句話不說。

費海源則告狀道:“爹,是妹妹無理取鬧。”

“你是哥哥,年齡大,就應該讓著妹妹。”

“是,爹。”

費海源不說話了。

費尚徳走到林諾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你也是,孩子不懂事,你也跟著孩子不懂事嗎?說什麼尊重他們。辛籽和海源都十六了,你看誰家孩子這麼大都還沒有定親?”

“夫君,追求愛情,追求自由,追求真愛怎麼會是錯呢?”

林諾眼眸深深,如大海一樣平靜深沉。

她嘴角帶著笑,明明面上看著是那麼的端莊和嫻靜,卻讓費尚徳有種在被嘲諷的感覺。

費尚徳有些尷尬。

他前不久才和芷桃有過肌膚之親,兩個人用生命確認了彼此的心意。

那時,他放縱的想,是的,他只是一個男人,一個普通的愛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

真愛無罪。

愛情值得用生命去歌頌。

現在面對林諾同樣的拷問,卻心虛了。

不一樣。

費尚徳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和芷桃是兩個被囚禁在軀殼裡的彼此靈魂的另一半相遇了。

是無奈的,無可抗拒的相愛了。

但是,費辛籽只是一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她根本沒有愛的人。

她只是在幻想一種真愛。

愛情是世間最難的相遇,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

費尚徳質問林諾:“如果辛籽一輩子都遇不到真愛,她就一輩子都不結婚嗎?”

費辛籽愣住了。

這個問題她沒想過。

林諾反而淡然一笑,似乎不把這麼嚴重的問題當一回事,“自由和真愛是無價的,如果遇不到,不結婚一輩子做一隻自由的鳥兒也可以,總好過如我一般在牢籠裡待著吧。”

“將軍府怎麼就成你的牢籠了?”

“那是我說錯了,將軍府不是我的牢籠,也不是任何人的牢籠。”

“你……”

費尚徳握緊了拳頭。

林諾越是輕描淡寫,他越是難受。

林諾又問:“那依夫君的意思是,讓辛籽先結婚,生一兩個孩子,等以後遇到真愛了,再和離,追求真愛?”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夫君覺得辛籽追求真愛又不能不結婚應該要怎麼做呢?”

費尚徳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林諾也不為難他了,將話題岔開,看向費辛籽,“不過辛籽啊,你爹爹說的也有道理。你一個後宅內院裡的女人,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出門都是侍衛隨從一大堆,去的地方不外乎就是姑娘們的後宅宴會,尋常男子都見不到幾個,你想怎麼遇見你的愛情?”

“這……我……”

費辛籽感覺自己腦袋都打結了。

怎麼追求個自由,追求個愛情有這麼多這麼多的問題。

林諾又對費尚徳說:“夫君,既然海源喜歡杜縣主,我瞧著杜縣主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很和善,不如就成全他們吧,畢竟,海源對杜縣主也是真愛。”

“小孩子胡鬧而已。”

小孩子懂個屁的真愛。

林諾笑:“杜縣主以前是郡主,身份高貴,海源自然是高攀不上的。現在杜縣主也不過七品縣主,咱們家海源是三品大員的嫡子,如今在軍中當值,已有六品官階在身,配七品縣主還是綽綽有餘的。”

“張口閉口就是品階,配不配,你除了知道唸叨這些庸俗之物,還知道什麼?”

林諾反問:“夫君,我說追求自由,你覺得太叛逆,我說真愛吧,你又覺得小孩子胡鬧不懂事,我說現實規矩品階配對,你又覺得庸俗,那麼你說,你想聽我說什麼?”

費尚徳嘴角抖動,欲言又止。

說白了,矛盾了,不自洽了唄。

輪到自己就是真愛無罪,真愛無敵,腐朽的道德規矩囚禁了他自由的靈魂,讓他痛苦不堪。

輪到別人追求,又看不慣。

覺得小孩子不懂事,沒他年齡大沒他見識廣沒他懂得多。

要別人尊重他的自由和愛情又不尊重別人的。

總覺得自己不一樣,自己是世間最獨特的,反正給自己找盡各種藉口。

然後自己兒子要搶自己女人,又知道私通不能見人說不出口,急了,到處找藉口。

漏洞百出。

林諾說完就開始喝茶了。

大家都不說話,她也不說。

說那麼多話,她也口渴好嗎?

大家都不說話,費海源坐不住了,跪下說道:“爹,我喜歡杜縣主,我想娶她,你就成全我們吧。”

“爹爹不會成全你的。”

費辛籽嘲諷的看著費尚徳,“嬌嫩嫩的花,誰都想摘下養自己手裡,爹爹也不……”

啪!

眼看費辛籽就要將一切都抖了出來,費尚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吵吵吵,吵個沒完,辛籽,你娘教你的規矩你都忘了?女子慎言慎行,你一個女孩子話這麼多,還有沒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我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那爹爹你……”

“閉嘴!”

費尚徳大聲喊道:“來人,大小姐不懂規矩,送回房內,讓她閉門思過。”

“爹爹,你分明是做賊心虛。”

“辛籽,怎麼和爹爹說話呢?”

林諾插話道:“你爹爹都嫌你話多了,你還不趕緊閉嘴。”

再不閉嘴,你爹說不定上前給你一巴掌。

林諾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費辛籽還是沒聽出來,她情緒上了頭,十分的激動,“爹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杜芷桃……”

啪。

費尚徳一巴掌抽在費辛籽臉上,命令道:“帶下去。”

費辛籽倒在地上,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費尚徳。

前世今生,這還是費尚徳第一次打她。

他怎麼能打她?

爹爹怎麼可以打她?

費辛籽被打蒙了。

費海源也嚇住了,“爹,你瘋啦?”

費尚徳的右手在發抖。

他心痛的看著費辛籽。

他也不想啊。

這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女兒。

可是能怎麼辦?

她馬上就要將他的秘密抖了出來了。

不行。

絕對不行。

杜芷桃就算是七品縣主,她也是太后的親侄女,身份貴重。

堂堂將軍,和十六歲的縣主私通,這是打皇家的臉,如果不攔住訊息,是會被殺頭的。

“爹爹,我恨你!”

費辛籽喊了一句,哭著跑了。

“爹,你今天真的太過分了。”

費海源說完也追了過去。

林諾厭惡的看了費尚徳一眼。

前世費尚徳和杜芷桃親了,摸了,抱了,沒做到最後一步,每當有人問起,兩個人都信誓旦旦兩個人發乎情止乎禮,是清清白白的。

費辛籽也覺得兩個人的愛情純潔到沒有一絲雜質,一直都是費尚徳和杜芷桃兩個人愛情的堅定支持者。

這一世,沒了支援,就是反對。

費辛籽站在了費尚徳和杜芷桃的對立面,自然成了敵人。

那麼費海源呢?

前世他被杜芷桃說服,相信真正的愛是無私的,是放手,是成全,是化小愛為大愛。

那麼今生呢?

如果他親眼看到杜芷桃和費尚徳赤身倮體在房間裡顛鸞倒鳳,還會覺得那是美好的愛情嗎?

聽見林諾的心聲,996電波都亂成了一團毛線。

為什麼呢?

它想破了資料庫都想不明白。

不就是順序換了一下嗎?

前世杜芷桃和費尚徳是相愛,矛盾,分手,繼續相愛,坦白,分開,最終在一起。

今生兩個人是,相愛,矛盾,結合,繼續相愛,以後說不定會坦白,然後在一起。

只是順序調了個位置,怎麼大家的觀感都不一樣了呢?

人類好奇怪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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