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夫人(12)
林諾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用杯蓋慢慢拂去上面的茶葉,抿了一口,潤了潤唇,笑道:“將軍,我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什麼感情的。你又何必像個瘋子一樣的在這裡發狂?”
林諾水潤的眼眸含著笑,“將軍,你我都是這腐朽規矩的受害者,我體諒你,理解你,也請你體諒我,理解我。”
“我是你的丈夫。”
費尚徳難以接受眼前的現實。
曾經他和杜芷桃耳鬢廝磨的時候,杜芷桃無數次讓他和林諾坦白。
他一拖再拖。
因為在他的想象中,林諾是他的髮妻。
他們結婚十多年,有一對兒女。
林諾也一直表現得那麼溫良恭儉讓。
林諾輕輕一笑,抬起手,一巴掌抽費尚徳臉上,“老實點。”
是他最賢惠的妻子和助手。
這一巴掌林諾幾乎調動了全身的力氣,直接把費尚徳打蒙了。
費尚徳一把抓住林諾纖細的手腕,“那個男人,你說你喜歡過的那個男人是誰!”
對。
費辛籽說,她不要像娘一樣盲婚啞嫁,沒有自我的過一輩子。
林諾後退一步,“費尚徳,今日皇上是拿不住你的證據才饒了你一條狗命,現在你這手要是敢落下來,明日我就入宮,揭穿你今日殿前欺君之罪,讓將軍府和你我同歸於盡。”
費尚徳漲紅了臉,手怎麼也落不下來。
我相信受過愛情的苦,明白什麼叫真愛的你,一定會理解並且幫我守護著心底這份純粹的感情,也會祝福我們來世再續前緣的。”
林諾將前世的詞兒都變個樣還給費尚徳就走了。
林諾輕輕一笑,“費尚徳,如今皇上撤了你的官職,但是我依舊是三品誥命夫人。就算這個誥命夫人沒了依託,我也還是三品郡主之尊。從今日開始,整個將軍府,我為尊,你為賤。懂了嗎?”
“你……”
“你!”
費尚徳抬起了手。
它寧肯當一個智障系統,也不要在資料庫裡輸入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林諾:“一邊玩去,看不慣,你來編。”
費尚徳目眥欲裂,“是誰?”
那時,林諾說支援她,說她也是從費辛籽這個年紀走過來的,也喜歡過人所以支援她。
林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費尚徳,在這個腐朽規矩裡吶喊的人不只你一個,也有我。我愛他,很愛他。我和他是年少情深,共許白首,只是天不遂人願。費尚徳,你也愛過,也曾真心喜歡過一個人,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和他之間的這份感情吧。
“費尚徳,你不是問那個男人是誰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他和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年少英俊,又喜愛讀書,溫文儒雅,是和你這種莽夫完全不同的人。不過他少年薄命,早在我和他定下婚約之前就過世了,父親這才給你我定了婚約。”
我和他發乎情止乎禮,雖然有過牽手,有過親吻,但是從來沒有越雷池半步,也將清白之身保持到了結婚之後,我會永遠將他珍藏在心底深處,一輩子思念他,想念他,懷念他,但是也會做好你的妻子,履行好身為一個妻子的本分。
整個書房內只剩下費尚徳一人。
打完後,林諾揉了揉手腕,“費尚徳,我現在還叫你一聲將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不會真以為你還是將軍吧?皇上撤了你的官職,你現在不過是和海源一樣的五品官階小兵。”
“哦,你說他啊。”
想過林諾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會拼了命的阻止他們,會去找皇上告狀。
他啊的一聲嘶吼,將目之所及的所有東西全都砸了。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
費尚徳突然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冒綠光。
費尚徳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費辛籽在林諾面前大吵大鬧的話。
但是,唯獨沒有想過現在的這種可能。
而且這個綠光亮了十幾年了。
費尚徳眼底彷彿火山爆發,但是那火焰就是不敢噴向林諾。
林諾放下茶杯,“我不知道將軍在說什麼。”
996:“……”
他惡狠狠的質問。
林諾抬眸,輕蔑的目光就像拿刀在他身上凌遲。
996電波化作白旗瘋狂搖擺。
她也喜歡過人。
好酸的詞兒。
現在的林諾,冷漠到了殘忍的地步。
放過它吧。
這就是他的妻子。
他的結髮妻子啊!
她不僅將他當作一個工具人,還在他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著另一個男人。
什麼永遠珍藏在內心深處。
那不就是精神背叛嗎?
賤人!
賤人賤人!
她怎麼敢!怎麼敢十幾年的事情都把他當一個傻子一樣玩弄於股掌之中。
虧他當初一時失足,還一直對她心懷愧疚,掙扎痛苦。
結果!
結果這個賤人!她早就毫無心裡負擔的給他把綠帽子戴得高高的了。
她根本從來沒把他當過丈夫,只記得那個死人!
費尚徳此恨不得立刻殺了林諾。
殺了這個肆無忌憚踐踏他男人尊嚴的女人。
但是,殺了林諾他也會死。
甚至,他現在連休掉林諾的資本都沒有。
費尚徳在書房裡發瘋。
而費辛籽和費海源在隱去了重生之後,也將杜芷桃和費尚徳之間的事情告訴了費老夫人。
費老夫人當即受到了驚嚇,昏厥在床。
另一邊,杜芷桃被清理掉身上的所有珠寶首飾和錢財後從宮裡趕了出來。
縣主被廢是皇上親自下的聖旨,是要公告天下的。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通jian,懷了不知名野男人的孩子,還冤枉費將軍和費將軍之子。
嘖嘖。
圍觀的人就像看垃圾一樣的看著費芷桃。
真不要臉。
這是就可著將軍府坑啊。
將軍夫人那麼好的人,又是捐嫁妝,又是發現了旱果,又是救濟災民的。
還好心照顧生病的杜芷桃。
結果就被這麼坑?
簡直是個白眼狼。
陳二聽到風聲也趕過來看熱鬧了。
這一看,嚇到了。
尼瑪。
這杜芷桃不就是崇陽王的那個女兒嗎?
當初崇陽王囤積居奇,大賺特賺,把他們這些人逼得快活不下去了,大傢伙商量衝了崇陽王府,殺了崇陽王搶糧。
當時缺個帶路的,他就自告奮勇去了。
後來崇陽王府被衝破,崇陽王死了,杜芷桃被抓。
高門大院的女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以當時他只覺得這個娘們好看,並不知道名字。
然後,在糧食分了之後,他立刻就回家帶著老孃跑了。
後來聽說那幫衝崇陽王的人都被官兵絞殺了。
他逃得快,所以沒有被抓。
呸!
果然是黑心肝的爹就能生出這種不要臉黑心肝的女兒。
陳二想到當初因為崇陽王一兩銀子一兩米的賣法,他把家裡唯一的一畝地都給賣了,越想越氣,拿起一旁的石頭砸了過去,“不要臉的賤女人。”
有了陳二開頭,其他人也起鬨似的發洩。
杜芷桃悽慘的抱著肚子哭著,“不是的,我和將軍是真愛,我們是真心相愛,我不是賤女人,我不是dang婦,我沒有,我們沒有想過傷害任何人。”
“到現在你還敢冤枉將軍?”
陳二更生氣了。
將軍夫人多好的人啊。
這女人是不害死將軍府不舒坦?
“我沒有,是將軍說謊,是他懦弱,是他辜負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滿口謊言的騙子!”
不管杜芷桃哭得多麼傷心,多麼悲慘,大家壓根兒就不相信她的說辭。
杜芷桃只能護著肚子四處逃竄。
好在巡邏的京城衙役過來了,大傢伙這才散去。
杜芷桃灰頭土臉,額頭還流著血。
她茫然的走著,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
被皇上厭棄懲罰的人,沒有人敢施以援手。
而她又身無分文,這諾大的京城根本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杜芷桃來到將軍府附近徘徊。
她模糊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太后宮殿內的場景。
她最愛的男人,她的救贖,她的信仰說,臣不知杜縣主腹中胎兒是誰的骨血。
他怕了。
在皇上面前,他怕了。
他怕死。
他說他不敢。
杜芷桃淚水洶湧而下。
她坐在將軍府的牆角,抱著雙膝,無助的哭著。
她的愛情啊。
她以為那是至高無上,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的愛情啊。
為什麼。
為什麼將軍要辜負她?
為什麼曾經那麼英勇的將軍現在竟然會突然變成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到底為什麼?
她不懂,真的不懂。
明明說好了生死相依,白頭諧號,共同面對一樣,向命運和腐朽抗爭。
結果卻只有她一個人在苦苦堅持。
杜芷桃看著那高高的院牆。
將軍,你出來好不好。
你出來告訴芷桃,這一切都是夢,是一場噩夢。
只要醒了,我們還在一起。
你還是我那個英明神武的將軍。
是那個說會保護我,會正大光明娶我的將軍。
聽完996描述的杜芷桃現狀,林諾默了。
她完全鬧不明白杜芷桃現在在幹什麼。
就像她到現在也沒搞明白杜芷桃和費尚徳之間的愛情。
如果是她,面對現在這種身無分文的狀態,首先想的是活下去。
災民安置點塌了,新的安置點沒修建起來,又有很多災民受傷了,沒有辦法工作賺錢吃飯。
朝廷設定了固定的施粥點,甭管是不是災民,去了就能領一碗。
杜芷桃完全可以在沒飯吃的時候先過去一日三餐按時領粥,先活著。
還有住的地方,農家不行,還有破廟,破廟不行還有橋洞底下。
實在不行,還有醫館。
不說別的,徐家醫館一直開的有愛心專線,沒錢你說明難處,徐郝仁能幫都會幫。
杜芷桃是孕婦,徐郝仁看她受傷,不會忍得下心不給她治病。
何必非死磕將軍府呢?
這個時候,將軍府是不可能有人願意出來接濟她的。
杜芷桃在將軍府的牆角坐了一個多時辰。
林諾讓人去通知了費尚徳。
費尚徳偷偷看著奄奄一息的杜芷桃,心痛如絞。
他的芷桃啊。
那麼小的一個小姑娘,灰頭土臉,額頭上好大一個傷口,血液已經凝固了。
可是怎麼辦?
他不能。
他如果去幫了她,萬一傳出去,大家就不會再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了。
費尚徳閉上了眼,落下一滴淚。
芷桃,不是我不幫你。
實在是現在的我自身難保。
就在這時,費海源一把將費尚徳推了出來。
杜芷桃雙目無神的望向有聲響的地方。
費尚徳驚慌的躲開。
杜芷桃苦笑。
又躲開了呢。
他又逃了。
她的將軍死了。
在這一刻徹底的死了。
黑色的靴子出現在杜芷桃眼前。
費海源眼底隱忍著傷痛,“蹲在這裡做什麼?裝可憐嗎?你以為我們會同情你會幫你嗎?你當初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今天?”
杜芷桃萬念俱灰般的扯了扯嘴角,“我以為你們會理解的,我以為只要是真愛,再高的山,再深的海,都可以無所畏懼。”
“真愛?”
費海源笑了,嘲諷的笑了,“你說真愛?杜芷桃,你的真愛就是跟老男人滾床單,就是利用一個真心愛你的人讓他給你們的野種當擋箭牌。”
“他不是野種,他也是你的弟弟。”
“他不是!”
費海源大叫,“他就是野種,我只有一個妹妹,那就是辛籽,是我娘生的。”
費海源將杜芷桃拉起來,指著剛才費尚徳消失的方向,“你看啊,看見了嗎?你所謂的真愛,你的真愛,你那麼崇拜的將軍,他不止當眾汙衊了你的清白,否認了你們之間的一切,現在連出來見你都不敢!這就是你的真愛,這就是我從小尊敬的父親,可笑啊,真可笑啊。”
杜芷桃太累了,她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任由費海源拉扯。
她絕望的看著那個小門,多麼希望裡面那個男人衝出來。
可是,沒有,始終沒有。
杜芷桃閉上眼睛,身子一軟,徹底昏死了過去。
費海源下意識的伸手將她接住。
一股血腥味躥入他的鼻子。
他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杜芷桃下面已經流了血,而且早已凝固了。
費海源眸子一痛,咬牙將杜芷桃抱起來,送到了徐家醫館。
徐郝仁一看就知道杜芷桃流產了。
他連忙給杜芷桃開藥,讓徒弟給熬煮湯藥。
費海源沉默的站著,直到徐郝仁告訴他杜芷桃沒有生命危險了,這才丟下一袋銀子,一言不發的走了。
杜芷桃醒來後,知道孩子沒了,怔怔的望著天花板流淚。
費尚徳直到三天後才現身在杜芷桃面前。
還是偷偷摸摸夜深人靜躲著來的。
他將一袋銀子交給杜芷桃,卻根本不敢看杜芷桃的眼睛,“芷桃,你原諒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是將軍府的主人,是一家之主,身後揹著將軍府那麼多條人命,我不能任性,也沒有資格任性,我不能放著那麼多條命不管。芷桃,你是個善良的姑娘,肯定也不願意看到那麼多人為了我們的愛情而犧牲性命吧?芷桃,你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杜芷桃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流淚。
費尚徳只當她孩子沒了,受到的打擊太大,他安慰道:“芷桃,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以後,我會彌補你,我們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孩子。”
“還會嗎?”
杜芷桃虛弱的問。
“會的。”
好不容易得到回應,費尚徳欣喜若苦那個,他握住杜芷桃的手堅定的說:“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會給你。”
杜芷桃對此卻沒有反應,反而問:“將軍,你愛我嗎?”
“愛,芷桃,今生今世我只愛你。”
費尚徳喋喋不休的說道:“芷桃,這幾日,我也很煎熬,也很痛苦。你不知道,將軍府也發生了很多事情,林諾現在仗著有皇上撐腰在將軍府作威作福,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就因為我被貶官了,現在辛籽和海源對我也絲毫沒有尊重。芷桃,不是我不想來見你,實在是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無可奈何……是啊,人世間有這麼多無可奈何。”
“芷桃,你能理解就好。”
費尚徳說道:“現在太晚了,等你病好了,我再來看你。芷桃,我們來日方長,還有大好未來,你要振作,答應我,為了我一定要堅強起來。”
“好。”
杜芷桃空洞的眼睛看向費尚徳,勉強一笑,“將軍,你也答應我,以後多來看看我,好嗎?”
“好。”
終於得到心愛之人的諒解,費尚徳眼含熱淚,迫不及待的點頭應允。
不久後,流雲成衣坊開業。
這是林諾帶著江小花她們多日辛苦掙下的錢開的,是屬於曾經小院裡所有女人的成衣店。
以後,她們就可以不用擠在小院裡辛苦工作了。
以後,她們有自己的成衣坊,也不用再將衣服拿去寄賣了。
因為是女子,不能太過拋頭露面,很多外邊的事情都是將軍府的管家帶著陳二在應對。
陳二這人,機靈還是有的,在拉人情上也是一把好手。
碧璽做了糕點,看陳二累了,就給他送兩個。
林諾笑道:“你這來來回回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上他了。”
“誰、誰看上那個小痞子了?”
碧璽紅著臉辯解。
林諾也不拆穿。
這時,路喜走了進來,“費夫人,生意可好?”
“好著呢。”
林諾看到路喜笑道:“路喜公公要不要也定做一件。”
“奴才可不敢。”
路喜公公指了指外間。
林諾一看,皇上還真出宮了。
皇上嫌棄的對著成衣店擺出來的展品挑三揀四。
刺繡工藝倒是不錯,就是這料子,上不得檯面。
光是看皇上那張欠揍的臉,林諾就能準確的從上面看出上不得檯面五個字。
手癢。
這狗皇帝,前腳罵她做的小食,後腳罵她做的衣服。
“見到朕……咳咳,見到我了,還不過來!”
即便是微服私訪,高高在上命令的口氣絲毫沒有減弱。
林諾禮貌的笑著走過來。
皇上拿著一件男裝問道:“你這都是女人,怎麼還賣男人的衣服?”
林諾:“回這位爺,小店也有男人,可以負責量尺寸。”
“呵。”
林諾深呼吸。
她的好脾氣都快被這位欠揍的皇帝給耗沒了。
林諾笑,“這位爺,要是喜歡,不妨帶一件回家。若是男裝不喜歡,我這裡還有很多女裝,你也可以給你的家人帶幾件。”
說完,林諾壓低聲音,“爺,我這可都是難民,是你的子民,你不得救濟救濟啊。”
“你還難民?”
皇上嗤笑一聲,“你這賺銀子的速度哪家看了不眼饞,你還在這給我拿難民當擋箭牌。”
“好叻,這位爺要兩套蘭花序。”
“你——”
“爺。”林諾截話說道:“這是民間,咱們可都是庶民。”
“爺看你是膽子越來越肥了,遲早人頭落地。”
“爺,您這次微服私訪,可有收穫?”
皇上沒說話,但看錶情,還是很有收穫的。
林諾立刻討好的一笑,“那爺,我捐嫁妝施粥贈藥,你賞了我一個誥命夫人,我找到了旱果,你給了我一個郡主稱謂,我這次帶著災民過上了好日子,又提了微服私訪這麼好的建議,是不是也可以要個賞賜?”
皇上都無語了。
滿朝文武,誰敢找他要賞賜?
就這個不知死活的。
皇上挑眉看著林諾:“想要什麼賞。”
“謝爺。”
林諾當即跪下,“請爺賜我一道聖旨。”
皇上抬了抬下巴,林諾將聖旨要求說了出來。
皇上呵呵一笑,“你以為爺的賞賜是那麼好要的,想要的話,給爺繡一副萬里山河圖,繡好了,朕就答應你的要求。”
那邊皇上和林諾在說話。
林諾瘋狂在皇上的雷點上來回蹦噠。
路喜瑟瑟發抖,生怕皇上一個不高興,把這成衣鋪子裡的所有人都給砍了。
許久後,林諾送走了路喜和皇上。
江小花弱弱的拉著林諾的衣袖問,“夫人,這位爺好大的派頭,是誰啊?”
“大主顧,給咱們帶來了一筆大訂單。”
“那肯定很有錢。”
“是啊,是全天下最有錢的人。”
林諾笑了笑,“繼續工作吧。”
等成衣鋪的事情忙完了,林諾叫來管家讓他在將軍府開闢出一個單獨的院子,開個小門。
最近她在認認真真工作,費辛籽和費海源在那邊閒著,看著就不爽。
讓這兩也工作去。
林諾讓費辛籽教女人繡花識字,讓費海源教男人識字習武,陳二隻要有空閒,也會過來跟著學習。
連續幾日,剛開始費辛籽和費海源還不願意,做的時間久了,也做出了興趣。
飯桌上,費尚徳不悅的放下筷子,“瞧瞧你們做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訓斥道:“辛籽,你見過哪家大小姐出去和賤民廝混?還有你海源,你是堂堂將軍府的少爺,不好好練武,想著建功立業,跑去教書,成何體統。”
林諾默默吃飯,沒說話。
費辛籽冷笑:“我光明正大教女人讀書繡花,怎麼叫廝混了?爹爹,是不是你跟野女人廝混得多了,看什麼都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你什麼態度!”
“妹妹說錯了嗎?”
費海源看著費尚徳的眼神沒有一點尊重,“爹,你以前去演武場倒是去得勤快,一天三回,回回都在別人床上練武,我們說什麼了嗎?”
“你——”
兩兄妹都絲毫沒將費尚徳放在眼裡。
費尚徳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嚴重的挑釁。
他怒而拍桌,眼看就要爆發。
林諾輕輕的咳嗽兩聲,繼續吃飯。
不想加班,死也不想加班。
但總有賤人在她吃飯的時候給她找事。
一聽林諾的聲音,費尚徳萎了。
林諾飛速吃完飯,走了。
以後不跟這幫事多的人一起吃飯了。
哼。
費勁。
林諾一走,費尚徳彷彿找回了自己的主場。
他大概也明白這個家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他再也無法用父權威儀壓人了,於是開始轉換了路線。
費尚徳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你們長大了,翅膀硬了,怪我和芷桃情不自禁,沒有控制好,對不起你們的母親。但是你們的母親呢?你們以為你們的母親就沒有問題嗎?”
費尚徳抱怨道:“你們母親早在嫁進將軍府之前就有一個意中人,她根本從來沒愛過我。她還說她會將那個人永遠的藏在心裡愛一輩子,還要我祝福他們下輩子可以在一起。你們覺得我過分,難道你們的母親就清清白白嗎?”
“這不很好嗎?”
費辛籽看著費尚徳,“爹,你不是也說你和母親是被規矩困住的兩個人嗎?你不是也讓母親尊重祝福你的真愛嗎?怎麼現在到母親身上,你就無法諒解了呢?”
“自私的人都雙標。”
費海源將碗筷一推,也吃不下去了,直接走人。
“爹,你好自為之。”
費辛籽留下一句話也走了。
費尚徳死死的抓住桌角。
這個家,他現在真的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誰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男人在家裡受傷就想在外面找溫柔鄉。
費尚徳也一樣。
家裡越是沒地位,越是被排擠,越是被冷落忽視,他就越是迫不及待的需要在另一個女人身上證明自己。
紅袖添香。
溫言軟語。
夜深人靜之時,費尚徳再次偷摸潛入了徐家醫館。
徐郝仁好心累。
這人病都好了,還不走。
不走就算了,還在他的醫館裡惹事。
他都快憂心死了。
杜芷桃拿了一瓶酒,給費尚徳滿上一杯,“將軍何必煩心,辛籽和海源他們只是一時想不明白,過些日子,等他們長大一些就知道我們的無奈了。”
費尚徳點頭,就著杜芷桃的手就飲下了烈酒,“芷桃,還是你最好。林諾那個女人,心裡眼底都只有她那個死了竹馬,根本沒有我的存在。芷桃,對不起,以前為了將軍府委屈你了,我發誓,以後我一定會努力建功立業,等拿到軍功請求皇上,將你光明正大的娶進門。”
“既然如此。”
杜芷桃又倒了兩杯酒,用自己的酒繞過費尚徳手裡的酒杯,“將軍,我們先提前喝一杯合巹酒吧。”
杜芷桃話說得動情,可是眼底流波卻並無絲毫波瀾。
溫柔鄉,醉人心。
費尚徳自然不會拒絕這樣柔情的提議,兩個人飲下手中烈酒。
酒精上頭,杜芷桃蒼白的小臉也帶上了幾分紅暈,讓她整個人顯得更加嫵媚了。
費尚徳如往常一般吻上她的唇,在上面輾轉流連。
忽然,他胃裡一陣翻滾絞疼。
黑色的血從他的鼻子和嘴角溢了出來。
杜芷桃也是一樣,她溫柔的撫摸著費尚徳痛苦而扭曲的臉,“將軍,我們一起死吧,唯有死才能向世人證明,你我是真愛。將軍,請用生命證明你對我的愛吧。生命的價值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愛,只要我們是真愛,世人一定會諒解我們的。”
“瘋子。”
費尚徳掙扎著推開杜芷桃,“你這個瘋子。”
費尚徳艱難的爬向門口。
杜芷桃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黑血。
她絲毫沒有求生意志,就這麼看著費尚徳。
最終,這個男人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一次又一次的貪生怕死。
這是她給他們愛情的最後一次機會。
是給他們愛情的最後一點期待。
但是,終究,還是落空了。
愛情如泡沫般破滅了她最後一絲希望。
杜芷桃就這麼睜著眼死了。
死不瞑目。
費尚徳到底是有功夫傍身,一直掙扎著敲開了徐郝仁的門。
此時他已經七竅流血。
徐郝仁嚇壞了。
尼瑪。
這要是五品官員深更半夜死他醫館裡,他還能活命嗎?
徐郝仁腿肚子都在打顫。
不能死。
費尚徳絕對不能死。
徐郝仁瘋狂的施針,遏制毒性,他把畢生的醫術都掏空了,總算暫時壓制住了毒性。
一夜之間,他就瘦了三斤。
林諾來了之後就看了費尚徳一眼,問徐郝仁:“報官了嗎?”
徐郝仁人都嚇傻了,哪裡還記得這些。
林諾讓碧璽去報官,安撫徐郝仁道:“你放心,這事兒與你無關,將軍府不會找你的麻煩。”
“謝夫人,謝夫人。”
徐郝仁當即哭出了聲。
林諾伸手把脈,毒入肺腑,就算把餘毒清了,也是個廢人了。
不久後,官兵來了,林諾盯著官兵審問徐郝仁,儘量不給徐郝仁找麻煩。
等一切搞定,林諾這才讓人將費尚徳抬回了將軍府。
整個將軍府最受打擊最心碎的是費老夫人。
短短几個月,接二連三的打擊,她一把年紀了,怎麼能不生病?
費辛籽和費海源看著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的費尚徳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林諾只調派了一個下人照顧費尚徳,然後就不管了,一心一意朝九晚五的在成衣鋪工作。
一直到半個月後的某一天,996叮咚一聲上線,宣佈任務完成,林諾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林諾照例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實際上。
以她的估算,在杜芷桃死,費尚徳癱瘓的時候任務就應該結束了。
遲遲不結束只有一種可能,原身不願意回來,最後主神系統強行判定任務完成。
林諾詢問996。
996嘆了一口氣,說道:“原身的任務滿意度是百分百的,只是原身的心理障礙太大了,所以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林諾在沙發上坐下,“看看原身回去後的情況吧。”
遭遇了史上最大的背叛,原身真的能走出前世的陰影嗎?
她該怎麼面對將軍府,又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對待曾經背叛過她的一對子女?
這是一個誰也無法給出答案的問題。
回溯鏡開啟。
原身在房間內醒來。
此時她的手上還拿著繡花針。
熟悉而又陌生的身體。
原身悵悵然看向一旁桌子上的鏡子。
她回來了。
她放下繡花針,走出院子。
碧璽的笑臉宛如一道陽光,“夫人,是要出去嗎?去成衣鋪?”
原身搖頭,讓碧璽留下,自己一個人來到了費尚徳的屋子。
此時的費尚徳就像當初的費海源一樣躺在床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原身看到那張臉就恨。
就是這張臉讓她去體諒他們的愛情,讓她原諒他們,祝福他們。
憑什麼?
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與人通jian,聯合他們的兒子女兒一起欺騙她。
把她當傻子一樣讓她給杜芷桃做了三年的保姆。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原身衝過去,對著費尚徳的臉就是一巴掌。
不解恨。
實在是不解恨。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能這麼對我!”
原身一邊哭著質問一邊抽費尚徳。
右手抽完換左手。
一下又一下。
啪啪啪。
直打得她手掌發麻。
費尚徳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如今的他們之間,再無任何感情,只有仇恨。
只有怨恨。
可是費尚徳再恨再掙扎也無濟於事。
他是個廢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廢人,只能任人宰割。
打累了,打夠了。
也哭夠了。
原身從房間裡出來,繞過長廊。
費辛籽見到原身,開心的跑過來,“娘,今天我教會江小花她們第一百個字了。”
“嗯。”
原身冷淡的應了一聲,長袖之中的手卻握緊了。
“娘,你怎麼了?”
似乎是察覺了原身情緒上的不對勁,費辛籽問道:“娘,你是不是病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費辛籽伸手去探原身的額頭,原身條件反射般一巴掌打掉。
“娘?”
“我沒事。”
原身快步離開。
還是恨。
還是痛。
這一世,任務者用挑撥的手段離間了辛籽海源和費尚徳之間的感情,讓他們也因為那自私的愛情而利益受損,所以他們才和費尚徳反目。
但是這能改變前世嗎?
前世他們還是支援著那該死的愛情,用她的名義安慰著費尚徳,勸他和杜芷桃相好。
她的兒子和女兒。
她無數次的勸自己,他們只是天真,只是無知,只是愚蠢。
她是他們的母親,她愛他們。
可以原諒的。
只要一切改變了,就可以原諒的。
可是做不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