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綁架
鳳宣下凡這麼久，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以前走路爬山或者坐飛舫，都是體力上的累。這一回一次性耗盡了身體裡所有的靈力，感覺整個人彷彿被掏空，是精神上的累。
所以他沒堅持跟戚琢玉聊幾句，不知不覺就趴在美人榻上面睡著了。
第二天中午起床的時候，人已經睡在了拔步床上。
他睡得懵懵然，坐在床上花了好長時間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摸到拔步床的欄杆，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咦？他昨晚是在床上睡著的嗎？
直到門外傳來了食物的香氣，鳳宣才放棄思考昨晚的事情。
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一聲。雖然戚琢玉把自己拔苗助長到了金丹期，但是凡人要吃一日三餐的習慣還沒來得及強行戒斷。
鳳宣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起床。
從自己的儲物小荷包裡面挑了一件雲紋縷金繡孔雀紋的錦衣，外罩一件狐兔軟毛織錦的對襟短襖，壓了鮫珠綴雙兔玉佩的禁步，跟那件短襖成一個趣兒。長安城昨夜裡下起了雪，推開窗外面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他怕冷，從裡衣到短襖一件不落的都穿在身上，裹得厚實綿軟，在冬日裡像團軟乎乎的棉花。
無面男人跟沒有聽到一樣，繼續端著餐盤飄遠，飄到洗碗池邊上開始洗碗。等等，它可是紙片做的，洗碗不會把自己洗溼嗎？！
思緒這麼一打岔，鳳宣就忘記自己要繼續問什麼了。
有了這事兒，鳳宣沒有了看書的心思。
無面男人的身形和氣質都跟戚琢玉很像，鳳宣沒有在它身上感覺到殺意。
無面男把餐盤裡的四菜一湯按順序放在了石桌上：蓬萊仙豆腐、金絲酥雀、掛爐山雞、蟹肉雙筍絲。
而凡人小七也正因為跌入了戚琢玉的夢境裡，才偶然窺見戚琢玉對自己的師尊蘇卿顏大逆不道的孺慕之情。
鳳宣往前走了兩步，看到了院子裡男人的背影。
戚琢玉不在，他反而生活的更加自由自在。吃完飯，就拿出上回沒看完的《一紙契約：我的霸道忠犬魔尊》繼續看。
“嘩啦啦”跳進來三四個穿著夜行衣的人，腰間還掛著皇宮司天臺的腰牌。司天臺是皇家專用處理妖魔鬼怪的府衙，裡面養著一批吃皇家公糧的修真人士。能調動司天臺的就只有皇子和公主，鳳宣確認了，一定是公主來捉人了。
不過他之前都沒見過那個公主？
怎麼會忽然來捉他？有點奇怪，不確定，再觀察觀察。
好像是被人清理掉的樣子。
命簿中寫道，戚琢玉與蘇卿顏一行人為了追查破壞縹緲仙府大考的妖獸，領了皇帝的口諭來到長安。結果在面見皇帝的第一面，戚琢玉就被公主給看上了。從此開啟了和公主他逃、她追、他隨便亂飛的女追男大戲。
都是長安最近時興的菜式，鳳宣偷瞄了無面男一眼，坐下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無面男好像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他放心了，心安理得地開始享用自己的午膳。
直到無面男人收了餐盤之後，他都沒見到戚琢玉。
更離譜的是，原主都發現戚琢玉對蘇卿顏不對勁的感情了，竟然還能欺騙自己和戚琢玉過下去！
鳳宣沉默了幾秒，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總覺得頭上有點綠。
在小荷包裡挑了半天，戴了上回戚琢玉送他那支迷糓樹木簪。
沒等鳳宣觀察明白，皇家修士囂張的狠話就來了：“你們哪個是戚琢玉的廢物道侶！馬上乖乖跟我們走！否則格殺勿論！”
好呢。
頭髮就挽了一半，在後腦勺紮了個糰子。
一直到了晚上，戚琢玉都還沒有回來。
吃飽了等下去挨公主的打嗎？
無面男人發現鳳宣一直坐著沒動筷子，沒有五官的臉看過來。
不過把這個紙人捏得那麼像他自己幹什麼？大魔頭有什麼特殊的受虐癖好嗎？比如說是家務奴之類的，愛好是特別愛伺候人？
更氣了呢。
結果推開門，院子裡乾乾淨淨。不僅如此，昨晚被戚琢玉揚了的骨灰好像也沒有在地面上看到。
因為之前在面見皇帝的時候，鳳宣沒注意到公主在哪裡，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剛才忽然又想起，公主在追逐戚琢玉的同時，也發現了戚琢玉還有個“糟糠之妻”。
瞄了眼命簿上的時間，距離他被公主捉走一起掉入夢境大約還有一刻鐘。
命簿裡還維持著風光霽月大師兄人設的戚琢玉，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對“小七”百般溫柔。只是他越是呵護“小七”，公主的妒忌心就越強。直到戚琢玉和蘇卿顏一同進入魘獸製造的夢境中，公主終於對落單的“小七”出手，兩人也因為意外一同跌落夢境裡。
鳳宣在它離開的時候問了一句：“你知道戚琢玉去哪裡了嗎？”
鳳宣一邊用膳一邊胡思亂想，等吃完飯。
他覺得這個無面男人可能是戚琢玉捏來照顧他起居的紙人。
愣是被鳳宣看出了七八分戚琢玉那張死人臉的表情。偏偏無面男人還很看不懂氛圍，硬邦邦把筷子放在鳳宣面前，意思是：“吃”。
倒吸一口冷氣，差點直接嚇死回九重天。
鳳宣放下筷子，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
虐心虐身，虐身虐心，鳳宣看得無話可說。這狗血的關係，跌宕起伏的劇情，比他看得話本要精彩一萬倍。
就在院子裡的氣氛微妙的有點僵持的時候，牆上忽然熱鬧起來。
等它端著餐盤走近了，鳳宣才注意到無面男好像是個紙人，因為它是飄過來的。
鳳宣：“……”
推開房門之前，鳳宣還有點怕看到院子裡一片狼藉的屍體。
他剛想開口喊一聲“師兄中午好”，來培養一下兩人岌岌可危的婚後塑膠道侶情。結果男人忽然轉過身，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畢竟昨晚上大魔頭可是眼都不眨的就殺了好幾百個鬼啊！聽說修煉的厲害的鬼，都是有實體的。
鳳宣也終於想起來一件正事兒。他記得在原主的命簿中，有那麼一條就是“和刁蠻公主因為戚琢玉大打出手，被公主栽贓陷害，狠狠打臉！”
並且一邊說一邊翻牆落地。
只可惜比還沒裝完，落地的一瞬間裝比的腦袋就爆炸了。
準確的來說落地的只有他們的身體，腦袋已經在半空中炸成了血霧。
嗯？！這簡單粗暴的殺人方式。
鳳宣一頓，轉過頭去看著無面男人，後者手裡還有沒收回的靈力。
他：“……”
確定了。
無面男人絕對是大魔頭的一縷分神！
第一批皇家修士沒有把鳳宣帶回去。
後面又陸陸續續來了幾波，每一回鳳宣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無面男人直接咔咔秒殺。
是真字面意義上面無表情的秒殺。
死了四十幾個人之後，鳳宣在無面男人再一次準備殺人時，猛地抱住了它的手臂：“停！停停停！”
救命。要是再被這個大魔頭二號殺下去，他還怎麼去戚琢玉的夢境裡走劇情。
鳳宣可不想再一次嘗試大半夜被命簿叫起來做任務了。
無面男人被他抱住，還真的不動了。
自從剛才從牆上裝比跳進來的四十幾個皇家修士全都被大魔頭二號弄死之後，最後來得這三個皇家修士乖乖地走了正門。甚至還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得到了鳳宣的許可之後，小媳婦似的排好隊進來。
三人像慫著頭的鵪鶉，看了一眼無面男人之後就臉色煞白，搓搓手畢恭畢敬道：“小七仙君，我家主子有請，不知道您晚上有沒有時間去一趟呢？”
鳳宣：《廢物道侶》、《小七仙君》。
不是很懂你們凡人.jpg
他本來就打算要去完成命簿裡的這個劇情，鳳宣欣然接受。
但是走了兩步之後，他看了眼無面男人。經過他一天的觀察，鳳宣發現這個長得像大魔頭的無面男雖然修為很強，但是智商似乎不太高的樣子。
它從戚琢玉那裡得到的命令應該就是看著自己，至於在哪裡看著自己，那就是自己說了算了。
鳳宣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帶上無面男。
擔心它沒有五官嚇到別人，臨出門時他還找了一支筆，在無面男人的臉上塗塗畫畫。不到一炷香時間，無面男的五官就畫好了，照著戚琢玉的樣子畫的。鳳宣往它眉心裡輸入了一點靈力，五官頓時立體生動起來，看著跟戚琢玉本尊幾乎一模一樣了。
就是表情呆呆木木的。
乾脆就叫它去煮魚好了！
沒一會兒，司天臺的人就帶著鳳宣和去煮魚來到了掖庭。
掖庭就是后妃們居住的地方。
馬車彎彎繞繞的行駛了好久，終於停在了一個宮殿的門口。
鳳宣剛扶著去煮魚從馬車上跳下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破口大罵。
“我他媽讓你們把人打暈了綁過來，你他媽讓他坐馬車過來？”
“你他媽是他媽的綁架還是他媽的來伺候祖宗？！”
一連串“他媽的”聽得鳳宣頭都暈了。
去煮魚忽然面無表情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行叭，去煮魚是不讓他聽髒話的意思嗎？
不遠處，六皇子對著司天臺的修士跳起來又罵又踢。
轉過頭看到鳳宣，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幾乎是咬牙切齒道：“終於讓我抓到你這個小賤人了，今天戚琢玉不在，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話沒說完，六皇子忽然看到去煮魚的面癱臉。
他如同看到什麼魔鬼一樣，震驚地倒退了兩步，倒吸一口冷氣。
戚琢玉？！
怎麼可能，他今晚不是在大明宮陪同父皇捉妖嗎？！
很快，六皇子就看到去煮魚沒有腳。
他詫異，難道這是個紙人？
六皇子平復了心跳，原來是自己嚇自己。
他就說戚琢玉怎麼可能在這裡。區區一個紙人，他完全不怕，不可一世道：“來人，給我——”把這個小賤人往死裡打。
後半句沒說完。
去煮魚打了個響指，上前動手的兩個太監的腦袋就爆炸了。
去煮魚平靜地看著六皇子。
直接看到殺人現場的六皇子：腿軟。
剎那間，所有人都僵住。
還沒上前的兩個太監瑟瑟發抖地偷瞄六皇子。
六皇子就很僵硬。
嚥了咽口水之後，用力踹了一腳太監：“還、還不給我嫂子上一杯茶！一群狗東西，大晚上本宮的嫂子不用睡覺嗎，把人家帶到皇宮裡你有沒有公德心啊你！”
鳳宣看到眼前這一幕只是單純有點驚訝，沒想到“綁架”自己的人是六皇子。
既然不是公主的話，那命簿裡的劇情還會發生嗎？
他正疑惑著，掖庭的宮廊裡忽然颳起了陣陣的陰風。
六皇子剛走到他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閉上眼倒在地上。
鳳宣嚇了一跳，去煮魚蹲下`身探了他的鼻息。
人沒死，只是睡著了。
鳳宣忽然意識到什麼。能讓人頃刻間睡著的只有魘獸。
他正想讓去煮魚小心一點，就感覺眼皮昏沉，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再一次醒來，眼前的場景已經不是皇宮。
耳邊響起了阿寶的聲音，小丫頭抱著一身大紅的婚服，看著鳳宣，語氣興奮：“小主子，明天就是你和戚師兄的大婚慶典了，快試試看這身婚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