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個月後, b市唯心教。

熱熱鬧鬧了一上午,嘈雜的鬧市總算安靜了下來,偌大的街道上只零星看見一兩個路人。

沒什麼客人來買東西, 商販們的臉上卻並不見愁容。餅子鋪的老闆娘將爐子拿了出來,點著火, 將手伸過去烤火。

這條街上籠統就那麼多的店家, 大多都已經混熟,看見那爐子, 立馬笑嘻嘻地搬著板凳圍攏過來。

老闆娘也懶得趕人,沒一會兒, 眾人被涼風吹得發青的臉就被烤得通紅暖熱。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氣氛和諧輕鬆,不知是誰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覺得吧,現在的生活似乎還不錯。”

大家彷彿知道他說的什麼事,迎著爐子裡的熊熊火焰搓了搓手。

沒人吭聲,氣氛顯得有些微妙和尷尬。

半晌,才有一人接嘴道:“是啊, 那人過來接手唯心教,好像也沒他們說的那麼可怕。”

其他人就這樣呆呆地看著,沒有對年輕人手中的古怪蟲子作出反應。

一連串的問題,砸得所有人暈頭轉向。

啪!

槍聲響起,血花四濺,年輕人爆出一聲慘叫。

本來在溫辛強佔g市地盤後, 他的存在就成了很多勢力組織的忌諱。記恨他的一些人, 不惜得以最惡毒的語言去詆譭他的用心,導致溫辛在大多數民眾的眼中,真就成了那般惡毒的模樣。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群情激憤,人們開始抗議、遊行。

大多數人當時無法理解這種怪異的變化,也因為恐慌,引發過不少亂子,好在巡邏隊和護衛軍的行動同樣快速有效,亂子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平地驚雷,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圍成一團的眾人表情一片空白,剎那尖叫四起。

普通民眾瑟瑟發抖,覺得這事肯定沒完,還要鬧出更大的亂子。

“難道你們從來都沒想過這種問題?教皇殿下到底是什麼來歷?他什麼時候認識溫辛認識?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把唯心教轉讓給一個外人來管理?……”

“去吧。”年輕人的話裡充斥著蠱惑和引誘,“你要是再不快點去,萬一兒子出了事,那就什麼都來不得及了。”

與其說是突然變得暴躁易怒,不如說以往隨時隨地能感受到的平和寧靜,毫無徵兆地消失了。

換在平時,眾人都懶得搭理這些陰謀論,可是如今的他們,彷彿被年輕人刻意壓低的語氣所影響,臉上的輕鬆、無所謂,逐漸被一種緊張焦慮所代替。

這句話似乎打破了某種僵局,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順著話題討論起來。

沒等事件鬧上白熱化的程度,上面就好像早有預料一樣,鬧事的領頭隊伍率先遭到巡邏軍的雷霆鎮壓,接著隱匿暗處的謠言散播者也通通被揪了出來。

人是適應性很強的生物,只要安定下來,以前再多不合理之處,那也是以前的事。

燒餅店老闆有些不適,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往包子店看了一眼。

再提到溫辛,人人臉色瞬變,就好像溫辛在他們心中已然不是帶來一系列生活便利的繼承者,而是一個隨時準備拿b市倖存者開刀的劊子手。

果蔬店老闆倏然站起身,表情難看至極:“糟了!我兒子前段時間申請進入巡邏隊,現在還留在集訓營,那不是上趕著讓人害嗎!我得把他找回來!”

表弟又說:“b市離g市這麼遠,他就算要擴充勢力地盤,也該向z市或者其他附近的城市下手。”

其他人將視線投過去,發現說話者是包子店老闆的表弟,之前居住的避難營遭到當地大勢力洗劫,活不下去才趕來b市投奔親人。

在眾人沒能看到的角落,一支蠟燭靜靜燃燒,散發著甜膩膩的香味。

戰戰兢兢地度過前面那一段心驚膽戰的磨合期,人們依舊該幹什麼幹什麼。

“現在大家都知道異能者來源於g市,還有那頭殘暴的黑色怪物,能夠引來雷暴和岩漿,差點毀了一座城,一見到溫辛就俯首稱臣!很難不懷疑那些異能者和怪物就是溫辛搞出來的……你們還記不記得前段時間,大家突然變得特別暴躁易怒?”

年輕人發出笑聲,像是烏鴉的啼叫,讓人毛骨悚然。

聊天的這些人,因為怕戰爭爆發,前段時間沒少聚眾痛罵過溫辛的祖宗十八代,現在提到對方,語氣中難免帶上了一絲心虛和不自在。

聽他語氣古怪,人們也沒放在心上,只當是這年輕人突逢災禍,對那些首領頭頭都看不過眼。

一時間, 謠言四起。

稍微一晃神,年輕人又聊到前段時間差點在各地引起腥風血雨的異能者。

可哪成想,一個月過去了,大家好像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許是和咱們教皇殿下關係好呢。”

“要我說,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咱們去擔心什麼,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咯。”

不管那些謠言有多麼誇張,將溫辛罵得連魔鬼都不如,日子到底過得怎麼樣,自己是體會得到的。

她原以為年輕人工作時間過來偷閒,是得了老闆表哥的首肯,哪知道包子店裡面根本沒人,那個長相憨厚的男人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果蔬店老闆忙不迭點頭,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年輕人伸出手來,指尖捻著一隻不停蠕動的赤紅色小蟲,欲要彈射到那人的背上。

天不算陰沉,卻彷彿有無形的陰霾籠罩在這一片被爐火照亮的地方。

那些在事件中被牽連的路人不久後領到救助金,店鋪被砸的商販也得到了補償。

透過他們的對話可以得知,早在三個星期之前,g市的執行官突然造訪唯心教,而教皇殿下居然還允許對方參與到市內的大小公務之中, 這對某些人來說似乎是一種風雨欲來的訊號。

“關係好到篡權奪位?”

他們發現,自己不僅沒有因為上面的改朝換代而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反而因為溫辛整改後製定的一系列加強措施,過得越來越輕鬆了!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眾人紛紛應和,角落裡卻突然響起一道喑啞的怪聲音:“但那溫辛不好好在他的g市待著,來我們b市幹什麼?”

可年輕人非要舊事重提,他將這種怪異之處引到教皇的身上,似乎有好幾次,教皇有事出門不在b市,他們的情緒也會受到極其嚴重的負面影響。

“怎麼回事?”“天啊有人中槍了!”

燒餅店老闆娘一臉驚慌,下一秒卻見到更讓她魂飛魄散的事。

只見剛才坐在原地和他們聊天的年輕人,被一發子/彈打穿手掌和胸口,可那人並沒有馬上倒下去。

對方沉下臉,眼神和表情猙獰得像一隻毒蠍,注意到她是唯一還沒有跑走的,面向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巡邏隊,惡狠狠地朝她抓了過來。

他想拿我當人質!燒餅店老闆娘下意識想到這一關鍵。

可明白這件事,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幫助。年輕人不知道什麼什麼體質,捱了一槍還能活動自如,手速眼瞅著比獵豹還要快,眨眼功夫,指尖就抵住了她的咽喉。

老闆娘打了個哆嗦,恐懼到下意識閉眼。

卻聽到簌簌風聲從不遠處急速傳來,有人驚訝喊道:“執行官!”

“閣下,您不能過去,危險!”

老闆娘的胳膊被人拽住了,拽住她的手掌異常清瘦,滿是訓練中磨出的槍繭,格外有力且相當及時地將她拽走。

砰!

槍聲再一次響起,沒有人質的威脅,狙擊手開槍再無顧及,精準一發命中年輕人的腦門。

老闆娘倉惶中看向救了自己的青年,卻發現那張清雋俊逸的臉,似乎有些點熟悉。

風波平息。

事後,巡邏隊找到了角落燃燒的蠟燭,將它仔細熄滅引線上的火星,放進密封袋裡。

隊長臉色凝重地將它交到溫辛的手上:“應該是現實教。”

和唯心教相對立的現實教,教內人員大概想不到自己還沒發展起來,就因為內部眼瞎招來個唐啟當教徒,遭到暴露不說,還被人裡應外合,差點一網打盡。

之所以說是差點,是因為還有一部分漏網之魚逃了出去。

溫辛看一眼蠟燭,隨即戴上手套,將地上不斷蠕動的蟲子碾死,蹲在年輕人的身上翻看檢查,良久搖了搖頭:“現實教的教徒被勒令必須佩戴教徽,這人身上沒有。”

“不是現實教?那這支米幻蠟燭……”

話音未落,又有人過來彙報情況,說是在包子店的後廚找到一個面向憨厚的男人,是店裡的老闆。

只可惜,人的屍體已經涼透,救不活了。

空氣陷入一時的靜默,溫辛臉色冷凝:“這人是異能者,查他什麼時候來的b市,又是怎麼透過的安檢,誰給他放的行!”

“是!”

溫辛隨即站起身,再沒有看地上的年輕人一眼,身後傳來一道喊聲:“您是……?”

他聞聲轉頭,對上老闆娘驚魂未定中帶著疑惑的眼神。後者本想問是不是他們曾經見過,面向那雙冷厲的眼神,突然就不敢說話,悻悻住嘴。

“見過。”溫辛倏然笑了,“之前到您攤子上吃過燒餅,味道很不錯。”

老闆娘這才鬆了一口氣,為自己獲救的事情道謝。

好半天她聽到其他人的稱呼,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眼前的青年居然就是那位傳言中的執行官。

巡邏隊收拾完現場,正要離開,突然溫辛站定,視線飛快轉向二樓陰影處,沉聲喝道:“出來!”

陰影處驀地竄出來好幾道人影,從那錯亂的腳步中,明顯他們沒料到自己會被發現。

巡邏隊想也沒想地跟了上去,直至一道閃電衝著他們的門面劈下!

“異能者!”

“怎麼還有異能者?”

要知道g市那場無名戰爭,讓異能者的數量急劇減少,最後成功活下來的籠統不過幾十人。

幾十個人,溫辛那裡就收了將近一半,再排除掉被其他勢力收留的、至今掩藏身份不敢出現的,幾乎所剩無幾,襯得如今現身的這幾名異能者格外顯眼。

一句話來概述:從哪兒跑來這麼多的異能者?!

聽到動靜的人群四散奔逃。

那些異能者雖然體質異於常人,跑起來速度飛快,但到底快不過幾經磋磨的溫辛。

不消片刻功夫,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被拉得無限近,情急之下,其中一名異能者顧不上事情會不會鬧大,張口發出淒厲的嘶吼。

那吼聲凝結出有形的音浪,溫辛的腳步果然一停,異能者來不及驚喜,就見對方再度舉槍。

砰!

受傷的異能者慘叫倒下。

一人被攔截,其他的也跟著自亂陣腳,在巡邏隊的圍捕下舉手投降。

溫辛沒想到,這一次緊急行動居然會牽扯出這麼多的異能者,即使所有人都被逮捕,也不能叫他眉頭舒展。

特別是隊長來彙報:“閣下,他們中只有一個人能使用異能,其他人只是身體素質好。”

“身體素質好?”溫辛不置可否,淡淡地瞄了一眼身後狼藉的街道。

那些人掙扎中對著建築出手,堅硬的鋼筋混泥土直接開裂,這明顯不是身體素質好能解釋得通的。

隊長顯然也覺得這解釋有點牽強,但現實是那些人確實沒有異能。

這點有些像溫辛,吞服過藍珍珠的他同樣身體素質異於常人,也沒有表現出非凡的異能。

溫辛看向那些將嘴巴閉得死緊的異能者:“先帶回去審問。”

快走到唯心教教堂的時候,身後有人突然開口:“溫執行官,您究竟站在哪一邊?”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

溫辛眉頭緊鎖:“什麼?”

那人又閉嘴不吭聲了。

隊長剛要呵斥,卻見前面急匆匆跑過來一個人,瞧著蓬頭垢面,風塵僕僕。

溫辛認識這人,是溫勁風身邊的信使,臉色微變,連忙走過去。

“先生,這是,這是長官,讓我交給您的!”

信使拿出來一封信,還有一個被布層層包裹的物件,輪廓四四方方,大小像盒子。

溫辛沒有急著接,他凝視著信使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一字一頓地問:“溫勁風出了什麼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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