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臨出發前往a市之前, 溫辛來了一趟地牢，面見那些疑似異能者的可疑人員。
令人訝異的是，他們居然和那名持有致/幻蠟燭的謠言煽動者沒有任何聯絡。
在小狐狸的幻術作用下, 基本杜絕了這些人說謊的可能。
溫辛來到他們的面前，目視這一張張憔悴的臉頰, 低聲問：“你之前問我‘究竟站在哪一邊’,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其他人都不吭聲，看向溫辛的目光中含著莫名的憎怨和敵視, 只有之前質問過溫辛的那名中年人抬高腦袋，雙目凜然：“變異體和人類, 您究竟站在哪一邊？”
和小黑它們合作, 溫辛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對這樣一問。
他對上中年人直勾勾的目光，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平靜地反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中年人：“什麼？”
“這世上有變異體馴養師，有其他和高階變異體建立合作關係的人，為什麼你們不恨他們，不去質問他們這一句話？”
因為那段被溫辛救下過的經歷，導致他在被植入精神暗示的時候，腦子裡短暫地產生過質疑。
或許質疑的念頭不夠強烈，讓他在最後關頭也沒能抵抗住精神暗示，但到底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綻。
只是一年不到的時間，對方就變成了這樣頹喪的模樣。
銀白色的金屬牆面，嚴防死守的巡邏衛隊，各項精密的電子儀器，清一色的藍白防菌服……畫面中的細節似乎彰顯出了中年人他們原來的身份，某個秘密實驗室的實驗品。
記憶畫面再往前推。
小狐狸：“溫辛，我將畫面直接傳給你？”
中年人一愣, 張了張嘴又啞口無言，偏執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鬆動。
但中年人和其他人不同。
一般人不瞭解溫辛，聽過那些五花八門的緋色謠言，順理成章就信了。
溫辛估摸著自己被世人質疑仇恨, 也該是在他宣佈與第一基地徹底撕破臉皮之後，而非現在。
溫辛繼續往下看，發現中年人居然是逃出來的。
破綻一旦生成，日復一日的精神暗示，非但沒能成功讓中年人完完全全地憎惡上溫辛，反而在原來的裂口上再加一錘，叫他生出逃跑的念頭。
和曾經的變異體一樣的實驗品，只不過這一次的實驗物種是——人！
在一個畫面中，約莫二十多個人被束縛手腳，腦袋戴著奇怪的白色裝置，安安靜靜地躺在一間通透明亮的觀察室內。瑩藍色的光子線條穿過天花板和金屬牆壁，縱橫交錯，極富科幻感。
溫辛面色不改：“嗯, 來吧。”
即便只是一瞬間，也足夠小狐狸將其捕捉，並作為讀取記憶的突破口。
數不清多少個記憶畫面如同紛飛亂舞的玻璃碎片, 在溫辛的腦海中倒映出昔日的景象。
中年人濃眉大眼，渾身沾著泥土和粘膩的血塊，多少有點狼狽。對方身後跟著好幾個人，有兄弟，有親戚。得救之後，中年人領著同伴們過來道謝，笑聲中帶著讓人記憶深刻的爽朗。
小狐狸的聲音直接從溫辛的腦子裡響起：“溫辛，他們和之前那個異能者一樣，被人下過精神暗示，暗示的內容就是你會偏頗變異體，與人類為敵！”
透過那一幕幕似曾相識的場景, 溫辛意外發現, 中年人竟然真的與他見過面。
那時溫辛還在前往薔薇城尋找金絲雀的路上，碰見撞見一群人正在遭受喪屍的襲擊，他順勢幫了個忙。
小狐狸是透過中年人的記憶，在溫辛腦海中構造成的幻象。
所以在縱觀一遍觀察室的大概景象之後，他的意識緊隨著中年人當時的感官，沉入一種昏昏沉沉的黑暗。
手腕腳腕帶著枷鎖，腦袋被禁錮，但人還有微薄的意識。
溫辛朦朦朧朧地睜著眼皮，聽見一道道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吼叫聲，兇狠瘋狂，隱含著讓人讀不明白意味的興奮。
一道靈光劃過溫辛渾渾噩噩的腦子，他近乎下意識地反應過來：四周關著變異體，還是異常狀態的變異體！
為什麼要把這麼多人和變異體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還給他們戴上這麼多觀察體徵的裝置？
帶著這種疑問，溫辛沒有著急，凝神靜氣，慢慢地等待事件發生。
終於在不知道多久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
束縛帶給予到腕部踝部的壓力越來越輕，頭部記錄著他身體資料的儀器開始頻繁發出提示聲。
記憶裡的中年人試著掙脫了一下，束縛裝置上的金屬紐扣居然傳來了不堪忍受的重響。
半晌，溫辛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不是束縛帶的壓力在減少，是中年人的力量在增大！
單單只是力量在改變嗎？
不止。
那些錯亂得好像蜂鳴般的吼叫，逐漸在中年人的腦子裡分出條理，他錯愕地發現自己居然能夠在雜亂的叫聲中，分出到底有多少隻變異體在附近。
聽力加強，嗅覺加強，視力也在變強……中年人的反應不差，他很快意識到身體發生的變化，並且為之震驚不已。
突然，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巨大的撞擊聲。
金屬扣帶齊齊斷裂，連珠炮一般的噼啪作響，有人竟是透過自己的蠻力，掙脫了身上的束縛！
“這是什麼，我手裡面鑽出來的這些是什麼東西？！”
還沒從震撼中抽身出來的中年人，反射性抬眼，瞥向躁動傳來的方向。
他的瞳孔繼而緊縮，因為他看見大片的藤蔓自某個人的手掌中憑空出現，那些藤蔓瘋狂舞動，就像在受著那個人的操控。
這……分明就是異能！
“溫辛！”
發現溫辛的異常，小狐狸匆忙停止幻術。原巖中兩三步上前，一把攬住彷彿受到極大衝擊力的溫辛。
溫辛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剛脫離幻象的眩暈感在他的腦子裡徘徊不去，接連按揉太陽穴也沒法立刻鎮定下來。
原巖中注意到青年難看至極的臉色，似乎跟著意識到了什麼，皺著眉頭追問：“你在幻象中看到了什麼？”
溫辛瞥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其他人，緩緩吐出一口氣：“你們跟我來。”
中年人情急之下再次出聲：“溫執行官！”
他原以為自己等不來答覆，豈料走在前面的青年真的回過頭，看向他。
溫辛：“變異體和人類，我不站任何一邊。”
這在任何時候都無法稱之為一個肯定的答案，像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充斥著敷衍的味道。
中年人眸色黯淡，心裡的怨念與之加深，卻又聽到溫辛說道：“我自認為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左右人類一方，或是變異體一方。我的立場由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公理。”
公理二字，明明是一個更加寬泛的詞彙，可經由溫辛的嘴巴說出來，反而有種沉澱了歲月的安穩。
溫辛對上怔愣的中年人：“所以你所擔心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
出了地牢，溫辛的臉色再次沉下：“有人發現變異體進化時溢位的能量可以激發人體的潛能，幾乎不會產生任何副作用，這些人異於常人的身體素質就是他們研究之後的結果。”
一般變異體進化，兇性暴漲，實力大增。
就像沒有人會去輕易招惹帶崽的母熊一樣，普通人也不會在變異體進化的時候去觸及它們的黴頭，除非想要死無全屍。
也就沒有人會想到，變異體進化，居然會給人類帶來這樣大的好處。
但那不是溫辛擔憂的重點。
他所不安的是，那些人正在試圖透過這個方法，量產異能者！
當天，溫辛他們啟程上路。
在原巖中本體的全速前進下，不到三天時間，一行人就來到了目的地，a市。
如溫辛所料想的那樣，溫勁風失蹤之後，a市開啟全方位戒嚴。接收難民的安檢通道關閉，不允許外人進入，門口巡邏人員倍增，城牆上更是架起重火力導彈。
但這些對溫辛他們來說算不上阻礙。
小狐狸看著不遠處的巡邏隊，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
巡邏隊員身子一晃，戒備警惕的眼神倏然渙散，即使溫辛等人光明正大地從他們眼前走過，也沒有一點反應。
溫辛以前的家在a市城南街區，之前逃難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回去看一眼。不是溫辛忘了家在什麼地方，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幢冷清的樓房。
算一算，他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回過家了。
再精緻堅固的建築，終究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展現出歷經風霜的老態。曾經在溫辛眼中大到空曠的房屋，如今看來，其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房子。
沒有金碧輝煌的裝潢，也沒有價值連城的古董裝飾。潔白的牆皮已然泛黃，靠門邊的角落用彩色蠟筆畫了許多個充斥著童真的塗鴉。
線條最完整的，就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旁邊再塗上一個大大的笑臉。
似乎生怕來人看不出來自己畫的什麼，每個人的腦袋上歪歪扭扭地寫著註明。
【媽媽】、【板著臉的爸爸】、【討人厭的哥哥】、【我】。
透過這些童趣化的痕跡，原巖中似乎一眼望見歲月中一道矮小的剪影，拿著畫筆在牆上興致勃勃地塗塗畫畫，眼睛清澈又靈動，高興的時候會笑成彎彎的月牙形。
奇異的是那想象太過逼真，孩子每一個嬉鬧的動作都在他腦海中形成實質的念想。
原巖中恍惚以為自己真的和幼年溫辛見過面。
但那怎麼可能？溫辛出世在二十多年以前，那時候的它都還沒破殼。
知道自己在愛和關懷中長大，不是人見人嫌的小孩，溫辛不再對過去懷有恐懼，情不自禁地將手搭在那些塗鴉上，目露懷念。
他順著塗鴉往上看，在緊挨著【我】的地方，發現一個用黑筆塗抹的線團。
線團的旁邊竟也有標註。
——幽靈先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