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匪（十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匪（十二）
小縣令騎著駿馬越過凌宅門檻, 在比較寬敞的避雨廊裡輕巧地翻身下馬，將韁繩打了個轉綁在廊下的木柱上。
“這馬脾氣不好，你們最好避著些, 免得被馬蹄誤傷。”小縣令拍了下手，語氣隨意, 三十來位手持棍丈的捕快嚴肅著一張臉等候他的差遣,看起來神氣極了。
趙如眉的目光落在凌宅管家臉上，對小縣令的提醒, 他渾身透著無奈卻又不得不強撐著笑臉拱手稱是。除無奈外, 微皺的眉宇間還夾雜著些許焦急, 他環顧四周似在尋找家丁。
奈何早在門童叫喊著小縣令來了，隨著大門開啟, 他已經讓門童又折身回去通知老太太。
門童只知小縣令來了，卻不知他們來這，竟是為了兇手！
在管家絞盡腦汁思考著如何才能拖延些許時間時，趙如眉與小縣令目光交匯間, 已經動身走在前面帶路。她走在最前面, 小縣令帶著捕快跟上。
獨留下管家滿臉愕然目送一行人的背影，待在原地。
愣了兩秒, 管家連忙跟上。
“兇手還在府上, 也長不出翅膀飛走，勞駕縣老爺策馬而來辛苦了, 不妨先喝盞茶歇息……”管家硬著頭皮招待說：“這裡邊, 實在是有很深的內情。”
“等我見了兇手再喝茶也是一樣的。”季淮安步伐未停, 管家需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他聲線很淡。
看著步步緊逼的小縣令，凌老太氣得身體都在發抖，“風沙縣城怪事一件接著一件，你不想著如何處理，反倒對我凌家死抓不放。縱使我凌家真的有錯，你就非要抓著大家一起下地獄嗎！”
一行人浩浩蕩蕩穿過前院跟前廳, 在丫鬟跟家丁的手足無措下, 來到了昨晚法師做法的前堂。凌家幾位主子、法師、穿一套白色褻衣長褲被紅色繩子束縛手腳與身體的二夫人，正披頭散髮跪在地上。
“我聽說的恰好是與老太太截然相反的版本。”
一張黃布忽地從前堂角落飛出，直撲二夫人與附近的幾人，首當前衝的季淮安果斷用手中長刀將這黃布碎成了幾十塊。
“這附身之物不止一個，昨晚就我所接觸的，共有兩個，被附身的人細看可以從其言行舉止看出不對勁。”
“帶人，凡有阻攔者，一律視為妨礙縣衙公務，抓起來一塊帶回去。別擔心，縣衙牢房管夠。”小縣令年紀雖不大，但氣場很強，壓得凌家上下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眼睜睜看著捕快靠近二夫人。
“嘻嘻……”
先前是銅色，而今卻是紅色。
“原本你們算盤都打好了，等正妻病逝便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她。為了不讓正妻的幾個兒子受人指點，將他們生母的位分抬正是極有必要的。正妻雖已逝，但這稱謂總要喊的，只要有這個心，喊他們的生母亦算是正妻福分。”
“我知你們不信，但我可以把這東西逼出來。”高坎看向小縣令，認真說：“只需十幾息……”
“且慢！”
前堂沉凝氛圍與老太太恨不得活活剮了二夫人的眼神因為趙如眉跟小縣令的闖入，被衝散了大半。
高坎的幾個弟子掏出各式做法武器，異口同聲地大喝。
“凌宅發生兇殺案，我今日來，是為抓拿兇手，與年賬稅收無關。你凌家要是想用這東西威脅我，儘管去，只是當下這兇手、屍體、還有行兇武器，我是定然要帶走的。”
遮羞布被當中揭穿，凌老太又驚又怒，瞪了眼衣著樸素的趙如眉，看向管家怒斥：“什麼時候凌宅成了山外破廟，什麼乞丐……”
穿著法袍法冠的高坎不著痕跡掃了眼自己幾位弟子的站位，在二夫人被抓著手臂提起來時，他忽地拿著紅色銅劍站出來，神情肅正道：“幾位官爺還請聽我一言，此女身上的確染了不乾淨的東西。”
小縣令態度堅決，無視凌老太沉下來的臉色，抬手招呼捕快道：“帶人。”
“呲——”
“是。”
趙如眉神色未變，拿出a4紙瞬間照亮了前堂，捕快、二夫人、凌家老小、高坎與他的弟子全都不見了。花了一瞬進入黑夜的前堂裡，只剩下手持長刀的小縣令跟趙如眉。
凌老太深吸一口氣，喝住了靠近二夫人的兩個捕快，她盯著小縣令一字一句道：“縣令便不覺得此事透著古怪嗎？老二與他妻子成親十幾載，夫妻兩人琴瑟相合，恩愛有加，若不是有東西從中作梗，怎會鴛鴦泣血。”
說起兩夫妻琴瑟相合恩愛有加時，凌老太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彷彿真是如此。但她目光一直在竭力避免不往地上的女人看去，似乎是不忍，卻又帶點怨毒。
“你們凌家對於恩愛的定義，可真是夠畸形惡臭的。”趙如眉輕笑著說：“二夫人是正常人，與你們自是格格不入。她理解不了你們的苦心，所以殺了丈夫。要說作梗的，難道不是你嗎？凌老太太。”
季淮安根本不搭理他，對抓住二夫人的兩個捕快揮手示意回去，盯著凌老太問：“若老夫人也不知在哪，那我只能叨擾讓下屬仔細翻找了。”
“你……你休要胡說！”
[厲害厲害，這老太婆真不要臉啊！]
[季神這個身份被推出來當祭品，看來這老太婆也是知情的，那她這話說得就更加無恥了。]
[一家子全都是爛人啊。]
[季神拿到了縣衙的權柄，估計挖到了不少情報，不過我老婆的進展也不小，嘻嘻！]
[說起來還不知道季神的任務是什麼，要是老婆能跟季神一塊行動就好了，我不信這個修羅副本里還有什麼能壓得住合作的兩位大佬！]
[我覺得就算出了事，老婆一個人也能搞定。]
[ 1，不要小看老婆呀！]
小縣令這態度強硬起來，凌宅也不敢與之硬碰硬。眼看人抓到了，趙如眉環顧一圈，正準備跟上捕快，高坎忽然舉起手中紅色銅劍，手指院中的二夫人。
被兩個捕快拽起來，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袖褻衣的二夫人忽然發出尖銳嬉笑。她忽地仰起頭張嘴，黑霧從她口中噴湧而出，短短一秒覆蓋了整個前堂上空。
季淮安忽地伸手抽出捕快腰間刀鞘中的鋒利長刀，刀身與刀鞘的摩攃聲打斷了凌老太這番指桑罵槐，他神情冷淡掃視凌家老小，冷漠吐出二字，“聒噪。”
凌老太太這話說得有些隱晦，但並不難懂，她明擺著是在用年賬稅收這個事威脅小縣令。
季淮安環顧四周邊看邊說：“除此之外，它還有蠱惑手段。縣衙裡被蠱惑的一小部分人已經喪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除非他們對你發起攻擊，不然難以分辨。”
凌老太太抬眸，視線越過打扮樸素的趙如眉，注視五官清雋稚嫩的小縣令，語氣三分緩和七分強硬：“貴客臨門，還請恕老身脫不開身來迎接。縣令方才即位，縣衙想來事忙，一些年賬稅收還需重新作簿。”
趙如眉沒在凌家這幾人裡看見凌上峰跟麗梅，慢條斯理說：“凌二爺多情又有情，正妻生了女兒，憐她身子骨弱，不願意讓她再受生育之苦。便在外面養了妾室，生了幾個兒子。”
“鎮！”
“來啦，就別走了。”
“附的也是惡人？”並未被這驟然黑夜嚇住的趙如眉隨意問。
被綁在前堂的二夫人膝蓋附近淋了一圈凝固血跡，看這架勢應該是在做法中途，被小縣令進府的訊息打斷了。
“你……”
“凌家老二的屍體在哪？”
女子聲線嘶啞，帶著一股強烈惡意。
話題不在自己身上，趙如眉視線掃過正廳裡的幾個人與神色凝重身著法袍的高坎以及他的幾個弟子。他手裡拿著一把銅劍，但跟之前的顏色略有不同。
“年賬稅收乃朝廷頭等大事，若有延誤耽擱或是瞞報，輕則入獄重則殺頭，我凌宅歷來是最配合的。若是為此事而來，縣令委實太客氣了些，只需差個人我凌家必將全力配合。”
季淮安頷首，目光觸及正廳門口擺放的四張檀木太師椅，昏黑的廳內透著一股死寂與未知危險。
“呼——”
廳內忽然吹出一陣怪風，光照被撲滅，兩人視野再度陷入漆黑。
“礙事，礙事礙事礙事礙事的傢伙！”這道嘶啞女聲剛響起，趙如眉又拿出一張a4紙點亮了前堂，只見正廳裡出現了大約十來個身軀半隱半現的‘怨’。
“沒用，沒用，你們阻止得了一時，阻止不了一世！只要世間尚有惡意，我們永不會被消滅，嘻嘻嘻。”
光照再度被撲滅，這道聲音充滿了惡意：“希望你們喜歡接下來的招待，要怪，就怪那些人類吧。他們為了消滅‘怪事’，甚至願意讓活人充當祭品，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呼——”
一聲聲拍扇翅膀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趙如眉又用了一張a4紙。密密麻麻的赤紅鬼要麼飛著，要麼蹲在兩側建築的屋頂上，頂著骷髏樣式腦袋打量下方兩人。
這赤紅鬼粗看至少有二十頭以上，論身軀只比昨晚的小了一圈。若只是這些玩意，還沒什麼，但‘怨’就很麻煩了，它們不會被物理手段消滅，好在數量只有十來只。
“你去找陣眼？”
季淮安只知這是座法陣，凡是陣法，肯定有陣眼與中樞。看著十幾只‘怨’朝自己走了過來，並未攻擊這位大當家，他果斷拉開了兩人距離，為手中長刀加持效果邊對付朝自己撲過來的赤紅鬼，邊分工。
“這座陣法渾然天成，沒感覺哪裡不和諧。通常這種陣法要麼沒有陣眼，要麼陣眼就是活的。”
趙如眉根據自己的經驗道，有意思的是她話音一落。原本把小縣令視為第一攻擊目標，蹲在屋頂打算車輪戰的赤紅鬼忽然朝她撲了過來。
“好像說對了。”
趙如眉手中憑空出現一把武士刀，小縣令在把‘怨’拉到角落後，踩著牆壁跳出三米，忽地跑到她身邊手掌擦過武士刀，給她加持了好幾個增益技能。
武器鋒利 10點，堅固 16點，劈砍強度 7點。
趙如眉手中武士刀再度與赤紅鬼碰撞時，從肩部一直砍到底，這絲滑的手感，誰用誰知道。相比昨晚對付赤紅鬼所花費氣力，她體感要輕鬆大約四成。
要說修羅副本難度，這敏捷、速度、力量都拉滿了的幾十個赤紅鬼加上‘怨’的干擾，多的不說，團滅一個平均水準跟雪兔相似的六人小隊，完全沒壓力。
赤紅鬼之間還有配合，趙如眉這邊的赤紅鬼雖然多，但論兇險，還是小縣令那邊更危險。作為干擾因素，只能捱打反擊不了的‘怨’全聚在他那邊，加持完增益的小縣令又拉開了距離。
這批赤紅鬼也會分化。
斷手斷腳斷翼都會變成更小的赤紅鬼，小的赤紅鬼很明白自己的戰力，所以它們的主要任務是妨礙敵人進攻，抓腿抓手甚至掛住脖頸等等。
趙如眉一刀砍完逼近的赤紅鬼，對於抓住間隙從背後撲過來想扼住她脖頸的小赤紅鬼，她聽著風聲低頭，一刀看向再度襲來的赤紅鬼。另一隻手抓住這種小的，依靠手掌驟然用力捏碎了它的腦袋。
短短五分鐘，襲向趙如眉的十幾頭赤紅鬼被殺得七零八落，漆黑的天色都變淡了些。
又是十頭赤紅鬼撲來，兩側屋頂已經空無一物。小縣令那邊以退為進，應對十來只‘怨’跟十隻赤紅鬼雖然進度較慢，但很穩，只要他還在，‘怨’跟對付他的赤紅鬼都能牽制住。
趙如眉掃了一眼收回目光，繼續對付眼前的。
按照這個進度，兩人再花個六七分鐘，就能輕鬆殺光這些赤紅鬼。
許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昏黑的正廳裡忽然飛出數百把閃著鋒芒的刀刃，赤紅鬼早有察覺紛紛展開翅膀飛到屋簷上，這些刀刃就像長了眼睛，直撲趙如眉跟小縣令。
“這是那法師的法術。”
刀刃的速度不弱於赤紅鬼，且幾十上百個從各個角度襲來，趙如眉果斷拿出一把鋼製柴刀主動迎擊，為自己先清了一個安全區域，把剩下的全部擋了下來。
凡是掉落在地的刀刃，都變成了剪成刀刃模樣的小張黃紙。
這刀刃還沒完，漆黑天空又開始下石頭大的冰雹，且範圍僅限前堂區域，正廳跟前廳的後門都可以躲避。
季淮安反射性意識到施法之人想做什麼，他一邊斬碎冰塊，一邊撿起地面黃色符紙，加持技能後，朝正廳左側的門甩了進去。
“啊——”一聲淒厲慘叫忽地響起。
冰雹驟然停了。
在前堂牆壁上，忽然翹起了一角白布。有種貼著黑色牆紙偽裝黑暗，牆紙卻翹了起來的既視感。趙如眉剛要靠近，屋簷上的赤紅鬼又撲了下來。
在趙如眉對付赤紅鬼期間，嚐到甜頭的季淮安拿著長刀在正廳附近打著旋試探。連著兩次沒有蒙到人，赤紅鬼又衝了過來，他不得不專注應對。
又過了五分鐘，赤紅鬼被清得只剩下四個，一抬頭就能看見漆黑天空正在搖搖欲墜。
趙如眉拿著武士刀靠近小縣令，沒有幫忙，而是主動伸手觸碰追著小縣令的‘怨’，被她觸碰的‘怨’忽然站著不動了，她沒感覺到灼燒感，十秒後這隻‘怨’消散，她也沒有收到任何系統提示。
“還要不要？”
季淮安殺得只剩一隻赤紅鬼，看向女子問。她跟這‘怨’明顯搭上了關係，具體是何不得而知，但從‘怨’沒有攻擊她就可看出來。
這個法陣已經搖搖欲墜，大機率殺完最後一隻赤紅鬼就會破碎，而只在黑夜出沒的‘怨’也會消失。
出於對隊友的照顧，季淮安問了下。
“不用。”
趙如眉搖頭，主線任務的重建靠觸碰沒用。目前唯一的增長渠道就是與附身的，有意識的‘怨’交談。
季淮安果斷宰了被踩在腳下的赤紅鬼，它已經是第四次分化，這回被解決，又分化了一次，但還是沒能逃脫他的攻擊範圍。
隨著赤紅鬼被清空，一縷縷光從黑暗裡照了進來，原本掉在地上的黃紙跟黃布忽然飛起，一陣大風讓人下意識眯住了眼，等兩人再睜開眸子，前堂還是這個前堂。
凌家老小在正廳門口坐的坐，站的站。看似沉穩凝重的表情下方，是繃緊的身姿。
“跑了。”
季淮安環顧一圈，發現之前那手持銅劍的法師連同弟子，還有二夫人全都不見了。他盯著凌老太，莫名笑了聲，命令捕快：“凌宅公然包庇兇手，把人給我全部帶回去審問。”
“你敢！”凌老太太氣急喝道，“我凌家也是被那奸人所騙，二媳婦被邪師抓去，你不想辦法把人救回來，怎還反過來欺我凌家？”
捕快走了一半被喝住了步伐，回頭看向小縣令似乎在等他反應。
趙如眉沒摻和進去，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在腦海裡覆盤這一場戰鬥。
雖然沒有見到那邪怪真面目，但這也算與它的第一次正面交手。赤紅鬼的數量比起昨日更多了，高坎明顯跟那邪怪有合作。他們想拿二夫人當祭品，那必然要有個祭祀地點，但這也不絕對。
例如小縣令這具身份就是被丟到了沙壘道，想借助赤紅鬼動手。
邪怪可以附身，可以蠱惑，但這幾次接觸下來，它並不能親自動手殺人。它們究竟有多少數量，如何才能消滅暫且不得而知，但這回的衝突已經開啟了一點局面。
除此之外，一個沒有直接關聯的小細節讓她有些在意。
趙如眉掐算了一下時間，發現已經在凌宅裡逗留了將近半個小時。
雖然主線任務有倒計時，但它只會在主線任務有進展或者時間流逝過大時才顯示，像這種己逗留了多久，還是得靠掐算，從識海里獲得反饋。
“縣衙那邊，昨晚死了幾個？”趙如眉忽然抬頭看向小縣令問。
她此話一出，凌宅的人面露驚色，縣衙死了人？
凌老太抿緊了唇，神色越發嚴肅，這些人，是想唱雙簧來威脅她嗎？她執掌凌宅四十多年，可不是被嚇大的。
“二十三個。”
季淮安似笑非笑道：“都是些想以下犯上，篡奪我權利的反賊。”
“嗯。”
趙如眉平靜頷首，小縣令昨晚找到她，還說盡量別死人，但有些人該死還是得死的。這也能說得通赤紅鬼的數量為何忽然暴增了，雖然有幾隻出入。但與死亡人數相比，大體是對得上的。
這邪怪已經瘋魔，對阻撓它們屠戮惡人計劃的人，恨不得挫骨揚灰。這一回它們沒得逞，難保不會準備更為縝密的計劃。
“我先走了。”
趙如眉收斂思緒，忽然開口。
凌宅的事小縣令肯定能處理好，她丟下這句話正準備離開，一位捕快有些不滿地將她攔下：“站住，身為護衛，你這是什麼態度，縣老爺都還沒同意呢！”
趙如眉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直接繞過。但這捕快也不知是缺心眼還是腦袋不清醒，居然想伸手去拽趙如眉。
“嘭——”
趙如眉手持武士刀，對準這捕快的膝蓋踹了一腳，看著他吃痛摔倒在地，她抬眸朝將目光看過來的捕快微微一笑，“你們縣老爺喊你們抓人呢，能不能勤快些辦點正事？”
她態度堪稱和睦，但對付這捕快的身手乾脆利落，快得嚇人。十幾人紛紛回過神，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凌家人，面露兇相，為首的捕快粗獷道：“老太太，你看是自己走，還是我們用被子把你捲起來扛回去。”
“你們……敢……”
目送女子樸素的背影離去，凌老太太色厲內荏，可話還沒說完，季淮安已經將手中長刀拋投出去，快狠準地穿透凌老太太的寬袖，刺穿了木椅扶手。
“邪師作惡多端，以整個凌家上至老太太下至嬰孩為祭品，致使生靈塗炭……”季淮安見多了這種冥頑不靈的npc，迎著老太太的目光，輕笑說：“你覺得我給凌家安排的這個結局怎麼樣？”
凌老太太呼吸一窒。
直到被駕著從木椅上起來，一路被帶回縣衙，她中間記憶像斷層了，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在小縣令於縣衙審訊凌家人時，趙如眉已經出了城，直奔沙壘道。
邪怪大本營在哪還有待探查，但為了保險起見，她當下需要做的不是繼續深入追查，而是先守住自己的大後方，避免被偷家。
因為她曾換位思考過，如何才能解決掉礙事的兩人？
正面硬剛已經在凌宅裡爆發過，幾十頭赤紅鬼別說重創對手，在兩人合作下連輕傷都沒造成。
這種時候，繼續硬剛屬於最下策，只要有點腦子的，都應該能想到逐個擊破。小縣令那邊趙如眉不瞭解，但她的軟肋已經很明顯，就是沙壘道。
不管那邪怪打不打算先對她動手，趙如眉都不會冒這個風險。
[季神那邊明顯有很多情報啊，為什麼要突然回去……]
[估計是擔心沙壘道被針對吧？但感覺主播的擔心有點多餘誒，主線任務雖然提醒了山匪死亡則任務失敗，但是這個副本的npc不知道啊！]
[有什麼關係，這才第二天，謹慎一點也沒什麼不好。而且老婆跟季神當前關係還行，不去也能弄到不少情報啊，淡定，淡定。]
[得虧主播忍得住不去摘取勝利果實，剛才那一場真特麼兇險，我全程屏住呼吸。]
[修羅副本真的太兇了，沙壘道不是可以增長重建進度嗎？我覺得老婆或許可以苟個一兩天，看能不能再刷一點進度，目前唯一的缺點就是觸發的不確定性太大了。]
趙如眉趕路很快，普通人步行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她貼上符跡只花了十五分鐘。
沙壘道附近全是沙土，除了泥土路兩邊頑強生長著一些雜草，這些山坡一眼望去比和尚的腦袋還乾淨。
趙如眉越過擋住視野的山坡，入目是通往沙壘道的長斜坡。斜坡上方的土牆清晰可見，一群手持武器的綠衣捕快擠在重新關上的木門前，正用身體在衝撞這個障礙。
趙如眉看得笑了。
動作真快。
[我艹！我錯了！我特麼，主播差點家沒了啊啊啊啊——]
[絕了，這要是再晚個半小時，沙壘道還能有活人嗎？這邪怪瘋了嗎？它想要殺盡惡人，可它蠱惑捕快襲擊沙壘道的舉動，跟它口中的惡人有什麼區別？]
[我真的體驗到嚇出一身冷汗是什麼感覺了，主播已經這麼厲害了，這回要是激進一點點晚一兩個小時回來，水晶有可能直接被偷光！]
[真可怕……]
[真的是步步殺機啊。]
在觀眾後怕之際，趙如眉已經提著刀快步踏上斜坡，在離這群注意力全放在砸門上的捕快兩米時，她語氣堪稱溫和地開口：“你們在幹什麼呢？”
“縣令讓我們剿匪。”
一位綠衣捕快聽到聲音回頭，看向身姿颯爽的女子，表情有些呆木說：“你也是山匪，官匪勢不兩立，縣令讓我們殺了你……”
“殺了你。”
綠衣捕快說罷，握著手中長刀在將要砍向趙如眉時，動作忽然一停。
不論是這群捕快散發敵意，還是衝到面前，趙如眉都沒動過。捕快忽然歪著頭，盯著她說：“你殺不死它們，它說的沒錯，只要人類還有惡念，它就永不會死亡。”
“沒關係，沉睡、禁錮、感化，總有一個方案適合它們。”趙如眉看著眼前被附身的捕快，神情平和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