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異國
◎受傷◎
夏思憫兩次遇見維特先生，好像都沒有好事，還被對方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樣子。
她甚至在那一瞬間閃過一些陰謀論，為什麼維特先生會如此湊巧地出現在她工作的咖啡店裡呢？
但說實話，誰也不知道那枚硬幣為什麼拐到他的腳下，也不知道安吉麗娜會突然朝著自己發難。
她來這裡就是為了生存而不是為了搞好同事關係的，夏思憫在第一天這裡的時候就知道安吉麗娜不好惹，所以一直刻意避其鋒芒，也不願意同對方計較。
只是事關民族尊嚴，夏思憫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退縮。
維特先生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氣氛突然靜了一下，夏思憫立刻轉過頭看向安吉麗娜的表情，只見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尷尬，卻很快反應了過來，朝他眨了眨眼睛，“先生，你坐那麼遠，應該是聽錯了吧。”
然而，維特先生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位置，他雙手插在口袋裡，一步一步地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但不知怎麼的，他走得越近，夏思憫便覺得越是緊張。
只聽見他平靜地重複道，“我聽見你侮辱了她。”
安吉麗娜感受到這個男人看來的視線，她本來覺得沒什麼大事，她侮辱一箇中國人，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在與他對視的一瞬間，觸及到對方冷漠陰鷙的目光時，安吉麗娜一時間心裡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受到波及的店長急忙發聲，他不願事情鬧大，便打破了這樣古怪的氛圍，“實在是抱歉，您的咖啡我馬上會送上的，這裡請您稍等片刻，我會公平地解決這件事情的。”
此時陸陸續續有人進來買咖啡，其他店員已經開始營業，夏思憫看了在店裡排隊並朝著這裡張望的顧客，又看了一眼店長，“這是道歉嗎？”
這件事情既然被客人看見，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所以店長就不好偏袒安吉麗娜，只能讓安吉麗娜向夏思憫道歉，來平息這件事情。
安吉麗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不甘心地垂下目光，放慢了語速，“我很抱歉。”
至此，夏思憫才稍稍地出了一口氣，但倘若要不是維特先生開口幫她證明，她便只能辭職以示清白。
夏思憫的確很想離開這裡，然而她今天正好是她來打工的第六天，辭職的話她就很有可能拿不到這個禮拜的薪水了。
而後卻隨手將什麼東西塞進了她的衣服口袋裡，“你的小費，這樣就不會亂滾了。”
安吉麗娜的目光在夏思憫的臉上不懷好意地遊移，她有的機會找夏思憫的麻煩，但她暫時不好沒了這份工作，便冷笑著朝夏思憫敷衍地道了一聲歉。
店長的臉色沉了下來，在生意麵前，他有些不耐煩了，一時間看向安吉麗娜的目光便帶著不悅，“好好道歉。”
說完，便饒過她快步走出了咖啡廳。
他今天顯然是自己一個人開車來的，在坐進去之前，他頓了頓，伸手將跑車雨刷器下面夾著的一張白色罰單扯了出來，快速掃了一眼後，維特先生滿不在意地將罰單揉成一團，才坐進了車裡。
夏思憫低下頭把口袋裡的東西從裡面拿了出來，只是她還沒反應過來，邊上的安吉麗娜看清之後便嗤笑了起來，而後，她雙手抱胸轉身離開，“嗤，窮鬼裝什麼大款。”
只是乍一開口，維特先生卻動了動，他先是對店長說了一句，“不用了。”
想到這裡，她轉過頭看向維特先生，想要向他道謝。
本來嶄新的一美元紙幣此時壓出了幾道褶皺，夏思憫傻眼地看了看手裡的綠色鈔票，而後又透過玻璃看向走到街上的維特先生。
開車之前，像是感覺到了夏思憫的視線，維特先生瞥她一眼，而後便又回過頭直視前方，轟鳴聲隨著車逐漸遠去。
*
原本在咖啡廳，夏思憫就像是個隱形人，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攢錢度過眼前的難關。
那天維特先生的出現就好像是個幻覺，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但因為得罪了安吉麗娜，她這兩天日子便有些難過起來，她已經連續好幾天回家先倒頭睡上一覺，連作妖的夏皓瑜都沒空搭理。
髒活累活本來大多都是夏思憫在做，但最近她發現，明明已經打掃乾淨的地方，很快就又會被弄髒，而且經常是咖啡渣和牛奶混合在一起，非常的難清理。
不過她對這樣的事情早就做好了準備，她本就打算拿到能夠應付這段時間吃穿用度的工資，就離開這裡，便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安吉麗娜她們越來越過分。
夏思憫連人帶咖啡直直地摔倒在地，不僅如此，剛煮好的咖啡很燙，她怕濺到客人惹得店長扣她錢，便將咖啡往自己的方向靠。
咖啡廳裡開著空調，穿著單薄的夏思憫很快就覺得自己的手臂火辣辣的。
鬨笑聲隱隱傳了出來，她看向站得離自己最近的安吉麗娜，她勾起嘴唇，對夏思憫做了個口型，‘別惹我，賤人。’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小打小鬧的話，這回她真的是有些著急了，一旦傷疤沒法快速消失，這對於夏思憫的音樂劇事業肯定是非常嚴重的打擊。
她本就是沒有競爭優勢的亞裔了，有了傷疤之後還會有誰選擇她呢？
想到這裡，夏思憫顧不上其他人看戲的視線，急忙走出櫃檯，衝去廁所想要用冷水沖洗減輕症狀。
廁所裡的水很涼，凍得夏思憫感覺整條手臂都不像是她的了，但她還是麻木地用冷水衝，因為一停下來，螞蟻啃食般的刺痛又會緩緩升起。
夏思憫突然抬起頭，她看著鏡子裡狼狽的自己，疲憊和委屈瞬間席捲了上來。
她實在是受夠了。
憑什麼她夏思憫就只能忍，憑什麼？
此時，廁所外店長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在餐飲店燙傷時有發生，他不明白夏思憫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怪，只覺得她在浪費水並且還浪費了自己開的薪水。
“不就是被燙到了，至於嗎？”
“……”夏思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良久，最終還是迅速地關上了水龍頭。
大不了就一無所有，但她實在忍無可忍。
水珠順著夏思憫的手臂滴落，她轉身走出廁所，故意在擦肩而過時撞了一下店長的肩膀，她在他的呼喊聲中徑直走到了安吉麗娜的身旁，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伸出了腳。
安吉麗娜的身體不穩，但手裡的咖啡卻直直地往門口的方向撒去。
穿著新大衣和心上人方赧一起來看夏思憫笑話的夏皓瑜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她的衣服上滴落著咖啡，精心打扮的形象完全被這個金髮碧眼的蠢女人給毀了！
夏思憫本來還有些愧疚，怕連累了無辜的客人，但見到夏皓瑜和方赧突然如此親密地出現在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著眼前的方赧，只有可能是他把自己那喜歡噁心人的妹妹帶過來的。
果不其然，感受到夏思憫的視線，方赧心虛地轉過了頭。
“方赧，怎麼辦呀，我的新大衣被弄髒了！”夏皓瑜正對著方赧委屈巴巴地抱怨著，只是看到不遠處旁觀著的夏思憫，她也漸漸止住了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