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異國
◎好感◎
夏思憫只是把自己常用的東西從行李箱裡拿了出來，房子裡還有沈珊珊的一些東西，她這個暫住的人肯定是不能隨便把別人的東西就收起來的。
暫時把自己的東西放好，行李箱緊緊地靠在牆邊。夏思憫之前幾乎沒有怎麼睡，加上從早上開始一直神經緊張，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疲倦便也跟著湧了上來。
沈珊珊的床上鋪的還是薄被，但她卻已經顧不上這麼多，整理完床鋪之後她脫掉外套便想著先眯一會兒，養足精神之後再去想接下來的事情。
她閉上眼睛，世界好像在不停地下墜，暖意逐漸包裹住她，夏思憫感覺全身都輕盈了起來，彷彿馬上就要進入甜美的夢鄉……
“aaaa——！”響亮的金屬搖滾樂隔著牆壁傳了過來，夏思憫嚇得心臟一抽，猛得睜開了眼睛，從夢鄉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圍，然後夏思憫才從床上爬了起來，皺著眉頭披上外套，開啟了房門。
夏皓瑜開著電視和音響，在房間裡一邊聽音樂一邊隨著音樂擺動身體。
見到夏思憫一臉睏倦地從房間裡探出頭來，夏皓瑜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毫無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哦，不過你自己也是演音樂劇的，我聽個音樂，你應該不介意吧？”
“……”
夏思憫知道她就是不想讓自己好好休息，也懶得和她計較，便無視她的挑釁徑直走到了門口，穿上鞋走了出去。
她很久不吃這種高熱量的東西了，就算不是在電視或是大熒幕上的演員，沒有鏡頭的畸變，但夏思憫對自己的身材也有著很嚴格的管理。
然而，即便如此，事情仍舊發展得十分不順利。
沈珊珊和夏皓瑜兩個人的條件都不錯，所以房子租在了治安條件比較好的地方，此時倒是便宜了夏思憫，不然現在的她是絕無可能住在這樣的角落x，能較為安定地尋找工作。
不過說實話，像夏思憫這樣期望能在劇院工作的劇院演員不在少數，導致百老匯周圍服務業的競爭激烈程度只比好萊塢附近好那麼一點，一眼看去都是堪比明星的帥哥美女，說著標準的美式口音，期待著新工作降臨。
至少對方最後還是放她離開了，要是夏思憫選擇留下，也並非一定會遇到什麼潛在的危險。
下午這個時候，理應不算是人最少的時候，本就是正常的營業時間，但有幾家店面依舊大門緊閉，為這條本就充滿塗鴉的街道更添一份蕭瑟。
她這幾個小時問得飢腸轆轆，差點眼冒金星。
夏思憫一連被店員拒絕了好幾次之後學乖了，她硬是在快餐店坐到了五點多，等吃飯的人變多，才重新試探著詢問招人的事情。
夏思憫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沈珊珊家樓下，她本來打算這段時間只窩在自己的房間裡，儘量少用公共區域，以免被夏皓瑜嘲諷她。
就像她媽林文娟，自從揹著自己求父親幫忙把自己接到美國來之後，在他的面前便再也沒有挺直腰板的底氣，林文娟假裝若無其事，但實際上夏思憫清楚，她只是為了自己忍氣吞聲罷了。
不過現在能填滿肚子就已經很不錯了，她根本沒有挑剔的餘地。多靠這個與廣告相差甚遠的漢堡，夏思憫的身體也因此逐漸回暖，不再像之前那般冰涼。
既然睡不了，夏思憫就想先出門找工作。她最佳的計劃是找個在百老匯附近的餐廳當服務員，以便靜靜等候來自劇院的新機會。
終於等到夜晚降臨，夜生活開始的時候，一家咖啡店才看在夏思憫外形好看的份上勉強答應招收她做服務員，雖然薪資少得可憐，並且還有一個禮拜的試用期。
解決完晚餐，她鬆了口氣，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那種足以壓倒她的急迫感終於緩解了一些，讓她有閒情逸致在回沈珊珊家的路上，欣賞起被幾顆星星點綴著的深藍色天空。
但夏思憫目前的手頭拮据，還是以找到一個先能養活自己的工作為首要目標。
或許答應了維特先生之後，夏思憫在短時間內會很順利，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接受了對方的幫助，夏思憫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夏思憫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知道這段時間百老匯各大劇院的經營狀況都不是特別好，本以為餐飲業不至於會如此，卻沒想到連去餐廳打工都變得那麼困難。
不過好歹還有小費可以賺，讓她目前的生活終於勉強有了著落，夏思憫就把自己最後的兩美元花了，買了一份漢堡果腹。
但很快，夏思憫搖了搖頭，先不說沒有什麼如果。一個根本不懂音樂劇的人，竟然用夏思憫最熱愛的東西欺騙她，這本來就不可忍。
不由得，夏思憫回想起今天早上那位埃布林森維特先生提出的工作機會，她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早知道今天會如此難熬，她會不會這麼果斷地拒絕對方的提議。
只是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照道理這裡雖然不在最繁華的曼哈頓，但畢竟也是全美最繁華地帶之一的紐約城，一路這麼走來，人煙竟然顯得有些稀少。
但她一路走來有些口渴，冷風也早已消散了她剛剛從食物中獲取的熱量，夏思憫盤算著能不能在廚房裡燒點自來水喝，這總算不上是佔了她的便宜。
她拿出鑰匙，正要開啟門要進去，結果便隱約聽見裡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大門開啟，客廳里正說著話的兩個人轉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夏思憫，一個當然是夏皓瑜，她本來正高興地朝面前的男人矜持地淺笑著，結果看見來人是夏思憫，立刻就把臉拉了下來。
不過或許是知道有外人在，夏皓瑜立刻恢復了之前的笑意，只是看上去勉強了很多。
只是夏思憫這時候突然想起以前偷聽到夏父批評夏皓瑜時，總要說夏皓瑜生氣時臉拉得老長，和拉長的牛皮糖一樣。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一聲。
而客廳裡的另一位夏思憫也認識，但她倒是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方赧本來是和沈珊珊一個圈子的，夏思憫作為沈珊珊的前室友，有段時間他一直來找珊珊，因而她也見過他幾次。
他甚至還總是熱情地約夏思憫吃飯，但她當時忙著練功，還有排練匯演要準備，加上生活費多少還依靠林文娟的積蓄，就拒絕了其中絕大多數的邀請。
不過有一次，夏思憫實在是抵不住他的熱情，就答應對方吃一家據說特別好吃的米其林三星餐廳，沈珊珊本來也說要一起去，但臨去之前突然說有事，後來就變成他們兩個人去了。
那天晚上的氣氛本來就十分古怪，誰知道這家店還不同一般，燭光之下，每上一份菜就要等好久，一盤菜裡量就一點點，普通人家長大的夏思憫實在吃不慣，等到賬單一出來，她更是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自此，她徹底認清，自己就不是這個圈子的人，還是趁早離得遠一點。
夏思憫來之前還想著大家也不熟，出來吃肯定是要aa的。方赧這一請，夏思憫立刻決定下次再也不隨便答應別人了。
不過吃都吃了，她本想吃完之後趕緊把aa的錢還給他，但方赧說什麼都不收，夏思憫沒有辦法，只好跑了幾家商場，花了自己打工時攢了好久的錢，買了個更貴的路易威登男士錢包託沈珊珊送給他，從此之後就刻意地避著對方走了。
事後沈珊珊知道了這件事情還罵她傻，說方赧這是在追求她，她傻得沒看出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倒貼回去了。
當時她聽到這個說法有些不太舒服，但沈珊珊畢竟還是挺照顧她，便只是笑笑。
說實話，方赧這個人長得倒還挺不錯，家裡條件據說也很優越，就是聽說對方拿到碩士學歷之後很有可能就要回國。
不過，夏思憫當時根本就不打算戀愛，因而這件事情本就沒有繼續發展的可能。
而此時見到夏思憫，方赧顯然也很驚喜。
他先是因為夏思憫剛剛臉上莞爾的笑容愣了兩秒，而後方赧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緊緊地盯著對方，生怕是錯過了對方的一舉一動，“夏思憫，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緊接著，想到自己同樣也出現在這裡，方赧解釋道，“昨天我和朋友來這裡參加派對，把手機落這裡了，所以我是來拿手機的。誰知皓瑜這麼客氣，一定要請我進來坐坐。”
皓瑜。
夏思憫不著痕跡地抖了抖，然後順著看向被叫做“皓瑜”的表情。
她原本充滿敵意的臉上突然因此飄過一絲霞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方赧一眼。
不管反正也不管自己的事情，更何況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夏思憫客套地點了點頭，“哦，這樣啊。”
“你們繼續聊，我去廚房燒點熱水。”說完，夏思憫也沒有去看方赧臉上的表情，而是看向了不遠處廚房裡的電熱水壺。
想必夏皓瑜對對方有意思，應該不會當著方赧的面拒絕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需求。
夏思憫一天都沒喝水了，喉嚨幹得快要冒煙，為了不讓自己的音樂劇事業葬送在夏皓瑜的熱水壺手裡，她只好假裝沒看出些什麼。
果不其然，夏皓瑜沒有拒絕她，而是和心不在焉的方赧繼續閒聊了起來。
“你怎麼不早說，原來你認識我姐啊。”夏皓瑜卻不像夏思憫想要大事化小，她瞥了一眼在廚房裡忙著的便宜姐姐，然後故意壓低了音量，靠近方赧。
方赧有些排斥地皺眉，他叫她皓瑜是因為大家都這麼叫她，也是因為他一下子不記得她姓什麼了。只是，剛剛聽她這麼說，才知道她們是姐妹倆。
但看出夏皓瑜的話裡意有所指，像是要說一些關於夏思憫的事情，他便任由對方靠近。
夏皓瑜的話中夾雜著灼熱的呼吸，語氣中卻顯出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她最近過得不太好，我這個做妹妹的實在是看不下去，就讓她搬進來住幾天。”
遠在一米外廚房裡的夏思憫背對著他們，看著熱蒸汽緩緩從出水口冒出來，實在是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自己又不是聾子，也不知道夏皓瑜到底是怎麼覺得這麼近的距離，她會聽不見。
夏思憫拿了個杯子，在清洗了兩遍之後，熱騰騰的熱水以一條優美的弧線流進了杯子裡，不管他們後面又說了些什麼，只是喊了一聲，“我先進去休息了。”
轉身的時候，她熟視無睹地往珊珊的房間走。
只是正要走進去，夏皓瑜突然輕呼了一聲，引得夏思憫下意識地回過頭。
這一回頭就正好看見夏皓瑜整個人都要倒在方赧身上，眼中透露著得意；而方赧看上去似乎想要掙扎，但雙眸卻又無措地看著自己。
說真的，這種宣示主權的遊戲無聊至極，夏皓瑜在家時也喜歡對著她展示自己和父親的親密，但她實在是看膩了。連帶著對原本還有那麼些好感的方赧也有些芥蒂起來。
不過他們倆愛幹嘛幹嘛，只要別像今天白天這樣吵到自己就好了。
想到這裡，夏思憫用著溫溫柔柔的語氣展示著兩人的“姐友妹恭”，“我明天一早就要去上班，你今天晚上就別大聲放音響了。我也就算了，要是吵到鄰居，對方報警可就不好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