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認同
◎享受◎
夏思憫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她稍稍冷靜了一些，啞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只是即便她這麼說, 心裡卻覺得更難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來美國這幾年, 雖然夏思憫自己雖然沒有戀愛過，但她看也不少。
像夏思憫這樣只沉迷於一件事情的書呆子，在這裡是最不受歡迎的, 而即便她兩耳不聞窗外事，但誰和誰上床、某某又揹著某某出軌的八卦, 總是會想方設法的鑽進自己的耳朵裡。
夏思憫不喜歡這裡的很多地方，但她也開始用自己的視角觀察著這裡的世界。
不過，這裡註定與生她養她的祖國不同, 在這裡的校園，隨時隨地就能看到令人臉紅心跳的調情、互相交纏著的唇舌，去年她甚至還差點在別人的電腦上看到一個叫金卡戴珊的明星被前男友故意放出的私密錄影帶。
夏思憫努力過了，但結果是，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和所有人都處在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格格不入。
而在漫長的歲月裡，當她意識到自己真的對這裡的男人動心時, 夏思憫只感到很不安。
她以為自己可以試一試，可以像這裡的人一樣隨意處理感情的事。但實際上夏思憫做不到, 她惶恐無助, 因為她就是和這裡的人不一樣。
但夏思憫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如何向維特先生解釋, 他一定很難理解自己內心的想法, 因為她也覺得自己很有問題, 明明已經身處在一個不同的國度, 但心卻完完全全的屬於她的家鄉，再也無法改變了。
埃布林森又倒了一杯酒，注意到她的視線，他走到夏思憫的身後，輕笑道，“是因為你覺得我作為一個商人，接近你、幫助你，都是為了從你身上獲取報酬嗎？”
紅酒下肚，胃逐漸灼熱，讓覺得寒冷的夏思憫稍稍暖和了一些，也讓她的思維開始發散，想起了遠在中國的林文娟。
她只是看著他手裡的酒杯扯了扯嘴角，沒有要打算的意思。
埃布林森在夏思憫的身旁落座，長腿翹起，搖晃著手中的酒杯。
他的眼底變得尤為深沉，但他此時的目的並不在此，轉而又將目光看向夏思憫，繼續試探道，“還是你覺得，我只是在玩玩？”
夏思憫看得有些心煩，她伸出手，按住了維特先生的手。
夏思憫抬起頭，看向他。
夏思憫心不在焉，或者說她的腦子裡根本就不在想這些，也不知怎麼的，她從酒紅中看到了裡面泛著的誘人光澤，夏思憫便不禁低下頭，就著他的手將酒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
鋼琴聲和鼓點緩緩傾瀉，這首慢速舞曲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空氣中的煩躁和劍拔弩張。
夏思憫先是一愣，意識到他確實沒必要大費周章，而後垂眸搖了搖頭。
她們家過去客廳的櫃子裡放了兩瓶看上去價值不菲但其實很便宜的紅酒，她說這是為了裝門面。
但後來的生活只比紅酒更加苦澀，她一點一點地將酒瓶裡劣質的紅酒喝空，用空瓶子假裝一切如常。
良久，被朝著自己的男人轉過身，他在歌詞唱到“i might not be the right one”的時候突然開口道，“夏思憫。”
“我能知道，你為什麼生氣嗎？”終於，埃布林森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空著的高腳杯放在桌上，凝視著她。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維特先生，只見他閉上眼睛，長吁一口氣，原本他難以抑制的怒意似乎稍稍下壓，先是抬腳走到了廚房島臺旁拿起一瓶紅酒，紅色的液體落入高腳杯內，而後站在牆邊的黑膠唱片機前，任由唱針與黑膠唱片發出的摩攃聲經由喇叭在空氣中瀰漫。
只是她沒有察覺到，自己這麼一動，身上的衣服緩緩從肩頭上滑落，從維特先生的角度看去，能一覽無遺地看到她天鵝頸下圓潤的肩膀。
夏思憫將他的衣服裹在自己的身上，淡淡的菸草味縈繞鼻尖，一向討厭煙味的她突然覺得有些好聞，當然，也僅限於維特先生身上的菸草味。
被說中了心事的夏思憫移開視線，她很想點頭，但又怕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最後只好鴕鳥般地盯著維特先生手裡的紅酒。
夏思憫突然知道一向滴酒不沾的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喝了維特先生的紅酒。
她皺起眉頭，酸澀瀰漫在口腔，夏思憫只覺得難喝。
因為她好奇那是什麼滋味，一直以為那是甜的。
夏思憫突然很想林文娟，也愧對她。
因為她知道自己早在之前就已經做好幾年後就回國的打算，註定不會留在美國，只能選擇回國陪伴她。
但同時，想到這裡的夏思憫也跟著豁然開朗，即便自己已經陷得很深，自己其實也根本沒有必要緊張，因為她的決定讓他們倆既然註定是不可能一直下去，早點結束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想到這裡，她突然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笑容中帶著一抹釋然。
夏思憫眯起眼睛，眼前的維特先生顯得有些朦朧，但她卻忍不住抬起手捧住他的臉，“我確實擔心您只是玩玩……”
她的聲音逐漸變成輕緩的呢喃，小腦袋隨著雙手一起向他靠近。
“不過好像也沒有關係。”
另一邊，埃布林森表面上不動如山，但心裡只覺得好笑。
他總算是搞清楚為什麼夏思憫自從那一天之後便和自己冷淡下來，原來她並非反覆無常也並非在欲擒故縱，而是她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埃布林森承認自己很喜歡夏思憫，但說真的，他並不認為僅憑這種程度的喜歡，他們就該確認進一步的關係，那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實在太早。
因而他之前並沒有考慮到長久。
畢竟這個道理很簡單，合適就處得久一點，不合適便分開，再正常不過。
只是，埃布林森現在才意識到夏思憫是個趨向保守的中國人，她是會在意這些的。
這讓他著實煩躁，因為他不喜歡失控，更不喜歡用自己不習慣的方式做任何事情，包括戀愛。
既然她如此嚴肅地看待這件事，那麼埃布林森覺得自己應該考慮冷靜一下。
但當他聽到夏思憫後半句的回答之後，埃布林森的眸光還是忍不住柔和了下來，原來她已經深愛自己到了這種地步。
看著夏思憫紅潤欲滴的嘴唇，埃布林森還是動搖了。
他低下頭，肆意掠奪著她唇上的甜。
夏思憫好似聽到一聲滿足的喟嘆，但她已經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還是維特先生的。
但在將那些顧慮拋諸腦後之後，夏思憫突然就覺得豁然開朗了起來。
她完全可以享受現在，即便可能再也遇不到像維特先生這麼好的人，但夏思憫有音樂劇，還有林文娟，她總能向前看的。
維特先生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墜落在地，夏思憫在下一秒感到自己的身體騰空，她驚呼一聲，發現自己又被抱了起來。
那雙臂膀還是那麼強壯，夏思憫被輕而易舉地抱上樓，那是她之前未曾涉及的地方，但她卻無心觀察，而是緊緊地抱著維特先生的脖子。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一會兒在想自己的決定是否真的正確，一會兒又在擔心維特先生會不會嫌棄自己的無知。
但容不得她多想，密密麻麻的吻很快落在夏思憫的臉頰和脖頸處，她輕顫著側過頭，目光偶爾間放到了他床頭的照片上。
那顯然是他年輕時拍的，熟悉的臉龐上，稚氣中帶著一絲意氣風發。
她鬼使神差般地抬起手，口中壓抑著嚶ning，手指輕輕地撫過照片上的他的臉。
只是突然，夏思憫的餘光好似在這張照片中發現了什麼違和的地方，但她的大腦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快意而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清楚。
夏思憫乾脆放棄思考，便閉上眼睛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她輕吻維特先生臉上的淚痣，指甲卻緊緊地陷入他的面板。
寒冷的夜晚熱得讓人渾身冒汗。
怕冷的夏思憫開始喜歡上了這樣的夜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