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沈珊珊
◎刺痛感◎
既然西蒙克萊德已經知道了自己居住的地址, 那麼搬家也就變得毫無意義起來。
她得找機會和克萊德好好談談，最好能和他說明白，讓她能借此機會, 順利地和他分道揚鑣。
於是, 沈珊珊拜託楚嵐幫她好好招待一下顧學長, 便藉口有事情，離開他們新租的房子，去找在樓下等著她的克萊德。
他坐在車裡, 似乎是對自己的到來毫無察覺。
她遲疑了片刻，在注意到對方的視線向她投來, 沈珊珊知道沒有辦法再逃避下去，便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開啟車門, 戒備地坐了進去。
沈珊珊轉過頭看向他，“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克萊德只覺得心裡莫名被刺了一下，卻還是若無其事地開口道，“來幫你搬家，不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
但當她再次抬起頭朝他看去的時候，卻見克萊德只是稍稍收斂起了笑容，並不像她想象得那般暴跳如雷。
沈珊珊看到他這副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嘴唇微翕，心裡發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克萊德感覺自己就像是處在沸騰邊緣的熱水，炙熱的水蒸氣爭先恐後地試圖噴湧而出，只差一個時機，就會立刻四散開來。
但最後，他最終只是在臉上掛上更加溫柔的笑容，那雙深情眼款款看向她，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很久嗎？”
她咬咬牙，“我覺得挺久了的。”
於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一邊開口道，“克萊德，我們這樣是不是快有一年的時間了？”
於是，沈珊珊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雙手緊握，直截了當地開口道，“克萊德先生，非常感激能和您這樣優秀的人有這麼一段美好的回憶。”
“其實我也很不捨，但是吧……主要還是我的問題，我還有半年就要畢業回國了，那是我的家鄉，我總要回去的。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
沈珊珊覺得, 自己還是乾脆和他說清楚, 別再這樣糾纏不清下去了。
沈珊珊看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先是一愣，在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之後，她差點就要當著他的面冷笑出聲。
尤其有一點顯得非常可笑，他本來很討厭別人叫他西蒙，可是沈珊珊卻不一樣，那段時間，她總是黏在他身後，甜甜地叫著他的名字，就好像她的世界裡只有他一人一樣。
“你可以留在美國，繼續深造或者定居，簽證的事情我可以幫你搞定。”
看來他也並非真的那麼在意自己，估計只是覺得面子掛不住罷了。
分手之前，她還是打算耐下性子哄哄對方，別到時候他急了，做出各種事情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自己，便乾脆把話說得冠冕堂皇了一些。
話音剛落，沈珊珊就立刻感覺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凝滯了起來。
西蒙克萊德當然知道她這句話背後代表著什麼意思，通常情況下，這種話都是由他先開口的，卻沒想到這回他竟然敗在了沈珊珊的手上，由她先說出了口。
她知道, 西蒙克萊德多半是還沒膩，對她的離開暫時還有些不能接受, 所以才會一反常態, 表面像是來幫自己搬家的, 實際上估計就是來警告自己的。
只x是，她到底還是忍住了，在稍稍冷靜過後，才開口強調，但語氣多少還是冷淡了下來，“那是我的祖國，希望您能將心比心地想一下，如果是您，您會為了一個女人選擇離開你的祖國嗎？更何況……”
即便他心裡早就已經有了準備，但當他聽到沈珊珊真的這樣說，還是讓他感到恍惚。
沈珊珊搬家就是為了想要在回國前的半年時間裡逃離他，她怎麼可能希望他來幫忙？
現在不想要了，反倒一下子變得這麼生疏了。
見到克萊德逐漸皺起了眉頭，沈珊珊顧不上思考他可能會做些什麼，不滿的語氣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許委屈，“我也不喜歡你有時候對待我的方式，確實，有時候我也感受到了刺激和樂趣，但有時候，就比如上一次，那讓我真的很不高興。”
能如實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沈珊珊突然覺得好受了一些，緊緊攥著的拳頭稍稍鬆開，“再說了，我們本來就是玩玩而已，我這樣的姑娘，大街上多的是，您該不會真的對我認真了吧？”
沈珊珊到不是真的自卑到這種程度，這樣說還是為了給他一個面子，但她的話裡其實就已經預設好了一個否定的答案，她瞭解克萊德是怎麼樣的人，他雖然做事情隨心所欲，但事已至此，這麼難堪的情況下，臺階就放在這裡，他不可能不走。
只是，面前的克萊德突然低頭笑了，好像這有多好笑似的。
沈珊珊下意識地又退後了挪了一些，看著他這副模樣，自己心裡也有些難過，但決定了的事情她不會後悔，這是一件不該妥協的事情。
“如果我說是呢？”
笑聲逐漸停止，西蒙克萊德抬起頭，說話的時候卻並未看向沈珊珊，就好像他只是隨口一提罷了。
沈珊珊驚訝地瞪大雙眼，不知為何，心臟又在此時突然像是漏跳了一拍，慌得令人難受，但後知後覺地想到他說的只是“如果”，心裡不由得燃起怒火。
“呵呵，你在開玩笑呢？”
沈珊珊話裡顯得毫無波動，心裡卻在罵髒話，就在剛才，沈珊珊有一瞬間相信了，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又是酸又是澀，卻更像是一汪平靜的春水被猛地攪動起波瀾，然後從高空極速墜下。
這最好只是個玩笑，即便她他媽的覺得這一點兒也不好笑！！
“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會失望？”
克萊德此時面無表情，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正細緻入微地打量著沈珊珊的表情，試圖試探出她究竟對自己抱有什麼樣的看法。
但沈珊珊卻只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就是個精彩絕倫的笑話，甚至在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唰得一下留下了眼淚。
如果……如果。
當然不是被這個近似於表白的話所感動，而是……去你媽的如果！
她當即伸手開啟車門，扭頭就要下車。她只想立刻回到自己的狹小房間，將自己牢牢封閉起來，再也不想見到這個擅長玩弄人心的男人。
只是還沒來得及離開，她就被突然握住了手腕，身後的男人終於意識到事情開始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他的氣定神閒消失不見，轉而有些急切地在她的耳邊說道，“珊珊，聽我說，這不是玩笑，我確實認真了。”
沈珊珊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一件事，自己教他念自己名字時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他們剛剛開始，即便她幾次三番告誡自己別動心，但沈珊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有魅力且狂放不羈的男人，到底還是沉迷上了他，便抱著一點小心思，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克萊德其實很聰明，很難有什麼能難倒他。他不會說中文，但面對沈珊珊的耐心教學，也不樂意花時間學，他連試都不試。
最後他漫不經心地哄了哄生氣的她，話裡卻透露出一些敷衍，“你那麼甜，我覺得沒有任何名字比甜心適合你。乖，my setheart。”
沈珊珊在那時終於幡然醒悟過來，意識到他們這樣的關係，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強求他叫自己的名字。她的臉一時間火辣辣的，因為是自己過線了。
從那時起，沈珊珊的心裡紮下了一根刺，也是這根刺讓自己一直保持清醒到現在，讓她急切地想要離開。
而即便他現在願意叫她的名字了，但當時那根刺造成的刺痛感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西蒙克萊德，你再這樣，我就要報警了。哪怕你有錢有勢，相信你也不願意鬧得那麼難看吧。”
沈珊珊沒有掙扎，也懶得掙扎，而是用著幾乎冷漠的語氣和身後的男人說道。
說完，她就感覺到身後的人像是突然愣住了，渾身僵硬，似乎是對沈珊珊的話感到難以置信。
但他到底不是冰冷的雕塑，他再度低笑了起來，那古怪的笑聲中帶著幾分難以隱藏的瘋狂和嘲諷。
良久，身後的人才終於緩緩鬆開了手，連帶著沈珊珊嚮往的那點溫暖一起遠去。
話已至此，好聚好散弄得這麼難看，她覺得克萊德應該是不會對自己做什麼了。就算他真的要做些什麼，沈珊珊也無所謂了，權當自己得到了個教訓罷了。
可是，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灼熱，沈珊珊始終覺得那個人一直都在背後緊緊地緊著自己，但她才不會回頭看他，只是咬緊牙關、雙手緊握，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公寓樓。
終究是會結束的。
沈珊珊快速走進自己的房間，也不管坐在客廳裡寒暄的楚嵐和顧學長，就猛地關上房門，將自己蜷縮在門背後。
徒留門外的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沈珊珊逐漸冷靜下來，她遠遠地看向窗外，但這個角度註定看不見什麼，因而又很快收回視線。
說實話，說不後悔其實是不可能的。
沈珊珊在認識克萊德後才知道華爾街控制了整個美國的經濟，也因此間接控制了大半個世界，他那麼睚眥必報，對自己做什麼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沈珊珊的眼淚無聲地在臉頰上快速滑下，她心中絞痛，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療愈她。
“學妹，你沒事吧？”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背後傳來，沈珊珊一驚，下意識地抬起手背抹掉了臉上的眼淚，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沒事。”
“……這樣啊。”門外的男人似乎並不是很相信，但他並沒有反駁，“看來是我多想了。”
“……”沈珊珊將腦袋枕在膝蓋上，用著厚重的鼻音嗯了一聲。
“珊珊，冰箱裡沒東西，你想吃什麼？我去趟超市，幫你帶過來。”楚嵐感覺到氣氛中的古怪，單線條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她下意識地覺得，沒事能解決一切問題和煩惱。
但過了很久，沈珊珊都沒有回覆，直到她差點想要破門而入時，才聽到她開口道，“中餐，中餐就好。”
“好，我去看看附近的店。”說完，楚嵐便穿上鞋子，開啟門離開了這裡。
房間裡頓時只剩下沈珊珊和顧奕兩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