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在一起的二三事
◎我願意◎
林文娟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 見人就說自己的女兒馬上要結婚了，男方為此特地從美國追過來，來中國定居的。
小區裡的人都知道夏思憫前段時間一直和一個外國人來往, 閒得四處閒逛, 還以為對方是那種在國外混的不好轉而來中國討生活的外國人。
尤其林文娟這個人念舊, 租房子也租在以前房子的附近，因為過去單位福利分房，這一片很多住著的都是老同事, 也有很多人認識她，她又是離婚又是賣房, 脾氣也不好，其實一直過得很是落魄。
其他人倒不是有多少壞心，只是到底有些欺貧愛富, 見她最近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話裡便帶著嘲諷，就直接問林文娟，“就是那個外國人呀？叫什麼名字呀？聽說外國人很花心的，長那麼帥，你們家憫憫可得看緊一點咯！”
林文娟剛聽了一半還在回憶維特的全名到底叫啥，好像叫愛不什麼的, 但當她聽完後半句話，她立刻聽出別人話裡的意思, 毫不客氣地冷笑了一聲。
“不用我家憫憫看緊一點, 他們倆個很恩愛, 而且她自己也絲毫不差的。”
林文娟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腦袋。
“瞧我這腦袋, 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們, 她主演的音樂劇在黃浦那裡的大劇院上演了, 你這麼關心她，怎麼也得買一張最貴的票支援一下吧？也不貴，就680一張，還是中英文的呢。”說這，林文娟把自己珍藏已久的音樂劇宣傳單從包裡拿出來，指了指上面站在最中間的夏思憫的臉。
“之前不是讓你別等在外面嗎？這麼冷的天，為什麼不去我的休息室等我呀。”夏思憫話裡帶著些責怪，但如星辰的雙眸卻俏生生地看著他。
她紅著臉再度和同事擺了擺手，然後小跑著朝他的方向跑了過去。
不知不覺，夏思憫還積累了一小批喜歡她表演的粉絲，甚至還有人誇讚她的表演不比百老匯的演員差，為國內有這樣的音樂劇額演員驕傲。
對此，最高興的無疑就是夏思憫了，每次結束時，她看著臺下的一張張熟悉可愛的面孔為自己鼓掌喝彩，心情都是感概萬分。
在人群的簇擁下籤完名、合完影，夏思憫和同事告別，然後心滿意足地在漆黑的夜裡從後門走出劇院，但剛一出門，就見到埃布林森在門口靜靜地等她。
但隨著前幾波觀看的觀眾口口相傳，優秀的劇情、朗朗上口的音樂和劇組每一位成員對待表演的認真投入，口碑就這樣逐漸傳了出去，肉眼可見地賣座起來，甚至連電視臺也來採訪了，夏思憫還上了幾秒鏡。
現在大家的生活都變好了，願意花錢欣賞音樂劇的不僅只是有錢人了，已經逐漸地朝著更大的範圍輻射出去，年輕人、白領和音樂愛好者……比比皆是。
她是好心想要幫夏思憫的音樂劇拉點生意，這個東西林文娟不懂，她真心覺得現如今絕大多數的人都忙於生活，絕不會有這閒情逸致去看這玩意兒。
確實，還不如早點回家吧。
夏思憫先是茫然了一會兒，而後她不禁想起那一夜在那兒放肆的時候……她瞪大眼睛，而後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的懷裡。
“唷～你老公又來接你回家了？”
*
夏思憫和埃布林森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由得討論起婚禮的事情。
“我只想快點把你接回家，不然又不知道要在休息室裡磨蹭多久了。”
林文娟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輕哼了一聲，而後朝著其他感興趣的老同事和鄰居介紹起來，“喏，最便宜的也就80塊，就是位置不大好，但能見見世面也好的呀！”
埃布林森便定定地張開雙手，等著夏思憫朝自己撲來。
兩個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夏思憫哎呦一聲，卻很筷感受到對方溫暖的懷抱，舒服地撥出一口霧氣，然後也不想在意其他用力地回抱了過去。
埃布林森想辦一場大的婚禮，中式西式可以辦兩場。
她沒有說，自己也確實在百老匯摸爬滾打了很長一段時光。
不過她卻不知道，憑藉原本在百老匯的名氣，這部音樂劇在首演時就已經有了八成多的上座率。
那人聽了只是一噎，680幾乎快是她半個月的工資，她吃飽飯了才會去看那所謂的音樂劇。
當然，一開始不少是在上海的外國人在捧場，國內的觀眾大多也只是抱著懷疑的態度進來的。
但夏思憫卻覺得沒必要，她沒有那麼多要邀請的親友，埃布林森的親友就更少了，所以辦一場簡單的小型婚禮就可以了。
本來她更想和埃布林森旅行結婚，但是現在劇院裡面場次排得很滿，能有一兩天休息就很不錯了，所以夏思憫離不開。
如果要等到音樂劇停演，估計新婚也要變成周年紀念日了。
“夏思憫。”埃布林森皺起眉頭，停下腳步看著她，“我過去一直在想，想象與你的婚禮究竟會如何盛大豪華，你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而我也會成為最幸福的新郎。”
“這些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兩個在一起了才對。”夏思憫抬起手，勾著他的手指，“只要嫁給你，我就足夠幸福了。”
埃布林森無奈地淺笑，“你不會覺得這樣倉促簡陋嗎？”
“這有什麼關係？我甚至覺得，明天就很不錯。”
說這，夏思憫又掩嘴笑了起來，然後繞到埃布林森的身後，抱著他的脖子雙腿一蹬，他自然地圈起夏思憫的腿，這樣一來，她就順利地蹬到了他的背上。
“走不動了，今天好累呀，你揹我吧～”
埃布林森只覺得自己重考駕照的安排不能再等了，而在中國的公司才剛剛起步，還來不及聘一位私人司機。這樣一來，在方便照顧夏思憫的同時，也方便他白天去新公司看看。
他正想著，突然，埃布林森終於意識到夏思憫之前說的話，他腳步一頓，有些古怪地轉過頭，但視線所及只看到了她飽滿的額頭和長長的、輕顫的睫毛，“你剛剛說什麼？”
“揹我回去。”
“不是，上一句。”
“x明天就很不錯？”
“……”埃布林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問道，“你沒有開玩笑？”
聽到埃布林森這麼問，夏思憫又反而有些猶豫起來，“這樣吧，我先打個電話問一下珊珊，她明天有沒有空。不過她剛回國，還在找工作，明天應該是有時間的……”
“明天——好像確實很不錯。”
聽到對方喃喃的附和，她有些意外，頓了頓，反問道，“可是，你不需要叫你的親友嗎？”
埃布林森想到早已失聯的父親，他給予自己的大多為痛苦，不叫也罷。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幾個以前的同事，尤其是西蒙克萊德，至少自己是因為他得到了夏思憫的住址，理應該邀請他。
但他又突然覺得和這些無關緊要的同事比起來，明天舉辦婚禮的誘惑則要大得多。
“而且，還有婚紗、司儀什麼倒是無所謂，但場地肯定來不及了吧。”
“夏思憫。”埃布林森側過頭看著夏思憫，“如果我能解決的話，你真的願意明天就辦婚禮嗎？”
兩人的目光一時間深深地對視，像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什麼。
甚至他們彼此之間都很清楚，婚禮只是個儀式卻又不僅僅只是個儀式，為了能讓他們早日受到親友的承認和祝福，早日說出對對方的誓言，他們願意不拘泥於這樣的形式，只是怕對方會委屈。
夏思憫突然笑了，她湊在他的耳邊笑著說道，“我迫不及待。”
埃布林森也垂眸笑了起來，既然夏思憫不在乎那些，那麼他自然也是迫切的，迫切地心跳都開始加速了。
於是，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遞給背上的夏思憫。
夏思憫不明所以。
“幫我撥電話，我一家一家打過去問。”
她先是咯咯地笑了起來，想說就快到家了，回家之後再打不行嗎？
但笑著笑著，夏思憫的眼眶不知為什麼又感到有些難受了，想不到自己只是隨口一提，他竟然就真的願意順著自己胡鬧。
她怕話裡帶出哭腔，最終便還是聽話地翻開他的手機，聽著他的指令，開啟了通訊錄。
可是，卻沒想到，裡面突然多了好多條陌生的英文備註，仔細一看，她才發現看著那記錄的一個個都是和婚慶有關的電話號碼，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記下的。
不，不僅如此。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又開啟翻了翻相簿，然後便有愣在了當場。
因為夏思憫沒想到在最近拍的照片裡，除了她的背影、側影、睡顏和舞臺照以外便是各種各樣漂亮的婚紗。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的。
但唯一知道的是，他拍攝的時候一定滿含著對自己深深的愛意，不然，怎麼能將她拍的那麼美呢？
夏思憫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已經為自己在暗地裡做了不少準備，現如今卻全要全部推翻，重新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一邊死死咬著嘴唇，一邊在他的背上壓抑地抽泣起來。
埃布林森沒有聽見她的哭聲，但她不停抽[dong]的胸膛還是隔著他的脊背傳遞了過去。
他正下意識地想要轉過頭，卻感覺夏思憫的另一隻手緩緩下垂，放在了他的心口處，指尖收緊，布料因此被她攥在掌心，並用著沙啞乾澀的聲音說道，“埃布林森，我願意。”
“什麼？”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願意成為你的妻子，不離不棄。”
埃布林森再度停下腳步，這麼多年來，他也終於忍不住緩緩紅了眼眶，壓抑著嗓子裡的酸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可是我現在什麼都還沒有做——”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埃布林森的笑中帶淚，聽著夏思憫在自己的耳邊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結結巴巴地重複，讓他在這樣的深秋，心裡卻暖得好似來到了天堂。
他本以為骯髒的自己根本就不配上天堂。
但那名為夏思憫的耀眼聖光，在過去那個麻木黑暗的世界中，好似太陽般照亮了他。
渺小的他還能怎麼做呢？只能更熱烈地回吻太陽。
“足夠了，夏思憫，足夠了。”
“哪怕你趕我走，我也會一直守著你。”
“我愛你，永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