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遊街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有家室歸屬的人了
怎麼會有人從殿試下來直接官拜翰林院呢?
鄭承之人都傻了!
這輩子都沒聽說過這種事啊!
而且封的還是侍講學士
要知道翰林院裡職位眾多, 從未入流的庶吉士往上數,到侍講學士,一共跨了整整五個等級!
江自流竟然是越多級升遷!
直接被御上欽點了侍講學士!
“恐怖如斯.每次我覺得慕年已經夠驚才絕豔時, 他都會重新超越我的認知.”
鄭承之傻愣了一會兒, 慢慢從駭然中走出來,咧嘴一笑,開始由衷地為江自流感到高興。
笑了一會兒,他又回過頭,先向楚年賀喜:“恭喜恭喜!恭喜慕年蟾宮折桂,平步青雲!”
“多謝.”楚年也漸漸從眼前萬眾跪拜的壯觀景象中回過神, 下意識地答謝。
鄭承之還在說話。語速密集, 喋喋不休。
但楚年已經無暇去聽了。
竟.無法反駁!
“我就知道你沒在聽!明明我在說這麼重要的事!”
聽完江自流的話,禮樂們潮水一樣從他身邊退開。
鄭承之也看見了。
江自流朝楚年走去。
楚年:“.”
縱然他低調到了極致, 也掩不住滿身的光華。
江自流越過龐雜的目光, 精準而迅速地捕捉到了他想看, 且唯一想看的那一道。
鄭承之:“.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興奮?”
楚年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終落在江自流身上。
楚年彎起了唇角。
鄭承之難掩興奮,也不嫌煩,重複道:
“你說啥啊!”楚年很無奈。他現在哪有心思聽誰說什麼啊!
但江自流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對上鄭承之的大臉,楚年差點炸毛:“你幹嘛?!”
如清風鶴骨, 是風姿無雙。
那些小跑著圍過來的百姓們看不到江自流了,紛紛都看向楚年。
江自流笑意愈深,又側首看向禮官。
鄭承之:“.”
於千萬人中, 四目相對。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好。”楚年笑著應下。
數不清的目光接踵而來,熾熱又痴迷。
江自流太耀眼了。
江自流走向有間客棧,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對簇擁著他的人說了兩句話。
楚年難掩笑意:“他人都是我的,我興奮非要急在這一會兒嗎?”
他看見江自流雙手捧著聖旨,那金黃色的卷軸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如同黃金一樣耀目,周圍離得稍近些的人, 甚至都不敢抬起頭直視,一個個虔誠地匍匐,頂禮膜拜。
禮官們被江自流的笑容晃得恍恍惚惚,努力捧好各自手裡的東西,跟著他一塊兒進了客棧。
楚年注視著他,唇角笑意不斷加深。
然而偏偏有不識趣的,一個側身站過來,擋住了楚年的目光。
他更加興奮了,激動地對楚年說:“等會兒慕年要換身衣服,就要一路遊街前往狀元府了!”
哎呦喂這突如其來的嫉妒心是怎麼回事啊!
耽誤了這麼一小會兒,楚年再抬眼看時,見江自流已經被簇擁著朝有間客棧走來了。
江自流來到楚年身前站定,明眸帶笑,溫聲道:“等我一會兒。”
聽鄭承之說完,楚年迫不及待地撥開他:“知道了知道了!”
巖巖孤松,巍峨玉山。
“我說,翰林官是天子私人近臣!被聖上欽點翰林,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就拿咱們書院來說,由科舉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幾乎是大半人的夢想!慕年只才殿試一日,就已經完成了我們規劃中十年內的夢想!”
江自流也露出了淺笑。
長街人滿, 鴉雀無聲。
楚年翹起嘴角:“這個我知道。”
鄭承之也想炸毛:“你有沒有聽我說的話啊!”
然而事實上, 比聖旨更為耀眼矚目的, 還得屬江自流本人。
人聲鼎沸,議論不休。
但楚年根本沒有心思注意人群在說什麼。
他現在滿心滿眼的只有期待。期待江自流待會兒出來的裝束。
嘈雜聲熱鬧太甚,時間很難被默算的清楚。
楚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等到一個禮官下來。
那禮官就是先前宣讀聖旨的禮官,他對候在客棧外面的儀仗隊和禮樂隊招了一下手,兩支隊伍立即授意,重整了隊伍。
“肅靜——”
“迴避——”
儀仗隊先舉起旌旗,將把客棧圍堵的水洩不通的百姓揮退到丈外,為狀元郎開闢出一條寬敞安靜的道路。
禮樂隊隨即奏響鑼鼓,歡慶的喜樂綿綿不休,傳過層層人流,直達眾人耳膜。
江自流很快也下來了。
他已經換好了行頭。
金花烏紗帽,御賜大紅袍。
前呼後擁,意氣風發。
楚年一眼就定在了他身上。
萬物失色。
戀戀不放地看了好一會兒,楚年笑著朝江自流擺了擺手。
誰知江自流並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就去遊街了,而是又朝著他走了過來。
楚年:“???”
我不是跟你揮手說再見了嘛!
江自流來到楚年身前,牽起了楚年的手。
楚年:“???”
眾目睽睽。
即便人群被儀仗隊揮退到丈外遠的距離,依然能聽到陣陣嘶聲。
楚年有點不好意思了:“.別鬧,這麼多人看著呢,你快遊街去。”
“是遊街,也是去狀元府。我要去狀元府,怎麼能把你留在這裡。”江自流沒有鬆開手。
楚年試著想要把手掙開:“誰說我會在這裡啊,我當然會跟你一起過去。”
“那就好,我也正有此意。”江自流笑了笑,依然沒有鬆手,反而握得更緊了,手指插.進楚年的縫隙,與他十指相扣。
楚年眼睛睜大了些:“.”
他覺得.
江自流的“此意”,跟他的意思,可能不是一個意思?
按照楚年的意思,所謂一起過去,當然是和那些湊熱鬧沾喜氣的人一樣,跟著遊行的隊伍一塊兒過去。
但江自流
江自流扣緊了楚年的手,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帶著他一同往前,走到那條儀仗隊開闢出來的路上。
所有的禮官都在看著呢。
所有的圍觀百姓也都在看著呢。
楚年:“.”
無語了片刻,楚年急道:“狀元遊行,你拉我幹嘛啊?這合不合規矩啊?”
江自流:“安心,我已經同禮部的大人申請過了。”
申請?
申請什麼?
申請遊街還帶夫郎的嗎?
哪有這種事哇!
楚年都驚了。
江自流示意楚年放心:“雖無前例,卻不違規,開一個先例就是了。”
楚年:“???”
這種事還帶開先例的?
亂套了叭!
那最先出來的禮官又過來了,他還牽來了一匹金鞍紅鬃的駿馬,停在了江自流身邊。
“江學士,請。”
江自流朝他揖禮:“辛苦。”
禮官顯然是已經被江自流提前交待過了,說了句“哪裡”,便會心一笑,快步走到前頭的儀仗隊中去了。
留下金鞍紅鬃的高頭駿馬在原地輕踏四蹄,甩了甩頭,打了個嘹亮的響鼻。
楚年:“.”
江自流扶住楚年的胳膊:“我扶你上馬。”
楚年悚然:“.你是認真的嗎?這真不會出事嗎?”
講道理,楚年雖然不瞭解,但僅憑常識也覺得這種規格的儀式上帶家屬不合適吧?
這不胡鬧呢麼!
江自流很少看到楚年這樣毛躁,瞧他急得連頭頂那撮呆毛都在迎風抖動,真正是可愛至極。
他緩聲解釋:“當然是認真的,我不是說了嗎,已經同禮部的大人申請過許可,與吾妻一同遊街,是被禮部大人准許過的,合理合規的行為。”
“禮部的大人”楚年默唸了一下,忽然想起來,那個宋詩雅的父親好像就是禮部尚書來著?
想到這,楚年的神色陡然變得古怪,小聲問:“你同禮部的哪位大人申請的?該不會是禮部尚書吧?如果是的話.我前陣子可能得罪了他女兒”
這該不會是什麼居心叵測的局吧?
楚年忍不住揣揣多想。
“你這小腦袋裡,實在是想得太多了。”江自流好笑,搖了搖頭,然後托住楚年的胳膊和後腰,直接將人抱到了馬上。
楚年低聲驚呼,趕緊著手抓住馬韁。
江自流隨即也翻身來到馬上。
見二人上馬,儀仗隊立刻舉起旌旗開路,奏樂的腰鼓銅鑼也加大了力度,幾隊人馬前呼後擁,吹吹打打地超前進發,氣派非凡。
楚年還沒從腦子裡的陰謀論裡轉過彎來,又驚異地發現,江自流竟然是會騎馬的。
而且好像馬術還不錯?
“你怎麼會騎馬?”楚年扭頭問他。
江自流道:“來京城的路上,抽空跟鐵鏢頭學的。”
“???”楚年滿頭問號。
抽空學的?
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江自流對著他淺笑:“你以前不是說喜歡麼。”
“我以前說喜歡?”楚年回想了一會兒,完全沒想起來有這回事:“真的是我說的嗎?什麼時候的事?”
四年前還在豐文鎮時候的事了。
江自流一直記在心裡。
但沒想到楚年已經忘了。
江自流反省道:“是為夫不好,拖得太晚,待學成,阿年都已經忘記曾經嚮往過了。”
楚年:“???”
楚年現在整個腦子都很混亂,一時間裡還是真沒能想起來。
說話間,在前後隊伍的呼應和沿街百姓的歡呼驚歎中,兩人已經趨馬走過了半條街。
楚年暫時壓下對江自流悄悄學會馬術的驚豔,又重新回到了前面憂慮的陰謀論上。
“不是我說.禮部的大人真的沒誆你嗎?你看看這些百姓,他們也驚呆了,誰都沒聽說過狀元郎遊街帶家屬的吧?”
“沒有的事。”江自流雙臂收緊,將楚年攬在身懷,再次寬慰他道:“我向禮部申請,既然得到批准,那就是可以。若是誆我,這種大事,我犯了錯,禮部怎麼會逃脫其咎?豈不是在拿自己的帽子開玩笑?”
楚年:“.”
可惡啊.
因為太激動了,導致智商跌到盆地,居然沒有想到這一層上!
被江自流這麼一點醒,楚年漸漸放下了心。
顧慮沒有了,取而代之爬上心口的,便成了酥酥|麻麻的喜悅,和億點點的不好意思。
楚年又說:“可是這也太誇張了吧你高中狀元,聖上賜你遊街,本該是讓全京城的人來看你的,你卻帶著我.這像什麼樣子?這讓大家看的究竟是什麼?”
“何必在意別人看什麼?於我而言,若不能與你共享此刻,那麼無論是狀元,還是翰林,都只是華而不實的虛表。”
楚年震住。
“若非要說會被別人看到什麼.”
把人擁緊,江自流思忖道:“我想.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有家室歸屬的人?”
楚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