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二更 狂生

楚年察覺到了江自流的異樣。

他想江自流是失眠了。

可能是因為即將離家, 又可能是因為不知前程的鄉試。兩者相較,前者的機率應該大點。

情緒是會感染的,被江自流所感, 這會兒江自流還尚未離家, 尚且還在自己的眼前,楚年就已經提前開始想念上了。

這時不比楚年那個年代通訊方便,哪怕隔著半個地球都能隨時通上話,江自流此去安河府,雖然只有一個月,卻是實打實的一個月見不到面了.

“阿流.”楚年想想就覺得空的慌。

偎在江自流懷裡, 楚年拿用腦袋輕輕地蹭, 雙手也拉得緊緊的,恨不得拱進江自流的心臟紮下腳跟才好。

江自流沒少被楚年埋頭扎過, 但像這樣,依戀如此之強, 彷彿柔情都要溢位來了,還是頭一回,立時江自流的心都快要被楚年拱化了。

依偎了一會兒後, 楚年抬起頭, 去親江自流的唇角。他親了一口, 然後小聲問:“.阿流,你想不想要?”

“什麼?”江自流輕撫著楚年後背的手一頓,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想不想進來?”楚年垂下眼睛, 語速說的很快,睫毛都在抖。

江自流的呼吸沉重,聲線卻比呼吸還要沉,他把楚年從懷裡往外推開了點,說:“就這麼睡下吧。”

他還從來沒見過江自流對自己生氣.

懸浮在耳根周圍的滾燙熱度剎那降了下來,楚年空在半空的手極慢極慢地收了回來,貼在自己身側,揪住了身下的被褥。

說完後,江自流便閉了眼,不再說話了。

他感覺江自流好像生氣了。

他肚子裡可是還揣著跟江自流的孩子啊!

楚年:“.”

楚年其實也不是特別貪慾的人,他只是格外貪戀江自流。他的魚水之歡是和江自流一起從零起步體驗的,在這方面他向來又比較放得開,所以嘗過滋味後很難不食髓知味。

楚年:“.”

楚年一愣。

哪怕有好幾次已經在失控的邊緣,江自流依然能在最後一步堪堪剎住,堅守住底線。

天吶

他剛才在對江自流說什麼啊!

楚年有時候都要懷疑江自流的功能是不是和一般人的不一樣?不然他究竟是怎麼做到意志力這麼強大的?

所有的旖旎渴望都消散了,這會兒理智回到腦子裡,楚年狠狠閉上了眼。

耳根浮上燙意,楚年手指搭在江自流的領口,說話的語速小而快:“.月份已經大了,胎象也很穩,你輕一點的話,應該是可以的”

“不了。”沒等楚年說完,江自流沉聲打斷了楚年。

楚年:“.”

楚年一瞬間有些錯愕。

想到又要有一個月看不到江自流,又要每晚只能一個人睡在這張床上,楚年就很想和江自流多溫存一點。

自打得知有孕,四個多月以來,無論是親吻還是擁抱,無論做到什麼地步,江自流一定都會在最後一步停下。

楚年幾乎是立刻感覺到四周的氣壓低了下來。

楚年從來沒有小看過江自流的耐性, 江自流是個極為剋制而擅隱忍的人, 這點在兩人正式圓房之前楚年就很清楚了。但是懷了身孕後, 這個認知又被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五個多月大的孩子了,差不多都長出小手小腳來了吧,已經快要長成人形了,自己居然在這個時候欲.念上頭,邀請江自流做這種事

實在是太不清頭了!

雖然江自流被自己帶的沒有一般人那麼保守了,可他終究是這個時代的人,而且還是個很守禮法的人,他能不生氣麼!

別說是江自流生氣,肚子裡的孩子也會生氣的吧!

對孩子太不負責了啊!

楚年在心裡默默跟孩子道了好幾遍歉,一動也不動地閉著眼睛裝死。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找個坑把自己埋下去。

物理意義上的埋下去。

最好能埋嚴實了,再也不出來見江自流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楚年的呼吸重新歸於平緩綿長,旁邊的江自流才重重舒了一口氣。

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再次把睡著的人抱進懷裡,江自流才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剛才真是要被楚年給嚇到了,在這種時刻居然說這麼危險的話

輕一點重一點.這種事是他自己能夠控制的嗎?

他哪回不是想著輕一點,又哪回不是把楚年折騰到發抖哭著求饒直把他往外推?

他想楚年想得要死。

努力平息著血液裡燃燒的滾滾愛意,江自流小心抱著楚年,閉上眼睛試圖睡著。

——

次日一早,吃過早飯,楚年送江自流出門了。

一早上楚年都很安靜。

楚年其實心中很忐忑,怕因為昨天夜裡的事,惹江自流真的生氣了。

江自流也很安靜,只是一直看著楚年,把楚年看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話題會轉到昨天夜裡的事上.

也還好江自流並沒有提。

楚年早已打定主意,反正只要江自流不提,他是打死不會再去回想了。

他要把這件事裝進他摳出來的五室一廳裡,埋藏到死。

不過臨要出門的時候,江自流在家門口多站了一會兒,往他額頭親了一口。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其實也沒有太生氣呢?

楚年:“.”

——

江自流剛考完童生就去趕考秀才的事,很快就在豐文鎮上傳開了。

這種事簡直是聞所未聞。

誰會在剛考完童生試後就立刻去考鄉試的啊?

瘋了嗎?

一時間裡,對於江自流,鎮子上漸漸出現了兩派聲音。

一派:

“狂生!此真乃狂生也!”

“江童元果然不一般,他這是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呢,可能江童元一開始就是打算今年考鄉試的,之所以還要提前去考個童生試,只是因為不考童生試就考不了鄉試?”

“這種狠人,不結交一下我真的會遺憾.不行,我改日還得去登門拜訪才是,一回被拒就兩回,兩回被拒就三回,我三顧茅廬,我視死如歸,我一定要表達出我的誠意!”

另外一派:

“狂生!此真乃狂生也!”

“看著是個清冷自持的,怎麼行起事來這般莽撞?此人太過癲狂了!一定會鎩羽而歸的!”

“哎,本來還以為是個不世出的才子,沒想到是個莽夫,說到底這人吶果然還是得有個講究的家世,不然終究只能是曇花一現。”

“考吧,讓他考去唄,等考完了回來他就能明白自己幾斤幾兩了,嗤,我早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了,不就是考了個童元嗎,多了不起似的,我二舅的三叔的五嬸的弟媳的公公以前也是童元呢!”

兩派人議論紛紛,吵得不可開交,從江自流去考鄉試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後面江自流回來,都沒停下來過。

而除了這些不相識的抱著好奇的兩派外人,還有一人在江自流考鄉試後站起來了。

這人就是劉東來。

劉東來本來完全沒把江自流放在眼裡。一個山野之輩,粗鄙商販,怎麼有本事考上功名?

所以江自流中榜了、且中了童元的事,簡直給劉東來帶來了堪比滅頂的打擊。

就連到手的童生都不香了。

他甚至覺得,江自流是搶了自己的童元。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江自流狂起來了,剛到手的名聲還沒焐熱,沒趁著勢頭正好拉親結友培養鞏固自己的圈子,就想不開去考鄉試找死,那他還有什麼好擔憂的。

等著就行了!

等著看江自流從天上狠狠掉回地上,然後再過去給他補上一腳,讓他知道知道該怎麼做人!

——

江自流走後,楚年的生活又變成了之前那樣,由羅紅梅和張彩花相伴陪著的日子了。

身孕六個月的時候,羅紅梅不允許楚年繼續照應生意上的事了。因為羅紅梅發現,楚年幾乎就沒怎麼長。

肚子沒怎麼長,上面也沒怎麼長。

這可怎麼行?

這樣肚子裡的孩子能健康嗎?就算健康,等回頭出生了,能吃得飽嗎?

楚年家裡的條件這麼好,又不是沒東西吃,他吃的可好了,什麼大魚大肉餐餐正常的給他喂著,其他補身子的也都給他燉著,還有那些安胎補氣的藥,也捏著他的鼻子給他灌下去了,什麼都做了,可他咋就是不見長呢?

羅紅梅愁啊.

後來羅紅梅仔細一琢磨,覺得可能問題不是出在吃食上,而是出在操心上了。

楚年在鎮上的美容院生意可謂極好。三月份的時候,草本胭脂也推出上市了,好傢伙,那直接把生意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可謂是火極一時!

在豐文鎮上就沒有姑娘不進店去看的,受歡迎的程度之高,都被豐文鎮上的人買了送去府城的親朋好友那兒去了。

以往可都是府城用過了時髦的東西往下面傳,從楚年這兒開始反過來了,不可謂不風靡火爆!

店鋪的生意好,作為掌櫃的楚年自然就會跟在後面操心勞力。

哪怕楚年一直說這都不算什麼事,說他兼顧的過來,可在羅紅梅看來,忙這些那些瑣碎的事情,哪可能不受累呢?

所以,羅紅梅仔仔細細地想過之後,覺得楚年之所以不怎麼長,就是他操心操的。

經過一番商定,大傢伙先後開始給楚年做起了思想工作,勸他暫時把生意上的事情放一放,在家好好的養胎。

一開始楚年不是很願意。

他屬於閒不太下來的那種人,沒有事情做的生活就像少了點什麼。

而且江自流不在家,再要沒點什麼有趣的事轉移一下注意力,這日子可不得枯燥死?

但大傢伙也是擔心自己,再加上楚年正好在琢磨著能不能研發出來膏體口紅,所以後面就答應了。

把店鋪的事情完全交付給張彩花,楚年在家裡一邊養胎,一邊鼓搗起口紅的事。

這麼一來,楚年幾乎就足不出戶了。

他的身體也是在這之後悄然開始了一些變化。

起初是覺得身上有點泛癢,但問過診之後確認無事,便沒有過多在意。

後來又覺得穿的衣服有點磨著面板了。

楚年在物質上一向不虧待自己,他如今事業有成豐衣足食,穿得衣料早不是當初那種粗糙麻布了,就連裡衣都換成了柔軟貼身的綢子。

所以.

綢子怎麼會扎人呢?

有天楚年實在受不了這種布料磨著身體的感覺了,趁著天亮光線充足,偷偷跑到臥房裡,關上了門,解開衣服檢視究竟。

這一檢視,衣服是沒查出什麼問題來,自己身上的變化被查出來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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