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禮物 每個人都有
張彩花剛好被這家店吸引住了, 在糾結要不要進去看看,楚年這一提,打破了她的猶豫, 她拉起楚年的手就進去了。
比之衣服布匹之類的, 賣胭脂水粉的店要顯得精細的多。
店雖然不是很大,但展臺收拾的乾乾淨淨,每個展臺上都擺放著一個個精美的小盒子,旁邊還點上薰香,嫋嫋的煙繞配著甜美的味道,把整個店的檔次都拉高了。
楚年看了不禁點頭, 看樣子這家店的店主挺有品味。
店裡沒有夥計, 只有掌櫃的一個人看店。
掌櫃的是個看起來挺儒雅的中年男人,此時正在招呼店裡的客人, 客人是一個穿著鮮豔彩裙的姑娘,身旁伴著一個小丫頭, 一看就能看出來,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
掌櫃的看到楚年和張彩花二人進來,抽空對他們笑了笑, 嘴裡給小姐介紹胭脂的話沒停, 只朝他們比了個手勢, 示意他們先自己隨便看看。
楚年回以微笑,在店裡隨便逛起來。
張彩花鬆了一口氣。
她可不像剛才那小姐,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只怕掌櫃的已經在心裡腹誹她寒酸還敢進店來。
張彩花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看向那邊所謂府城裡人人都喜歡的新貨的展臺。
“好一個‘女為己悅者容’,這位公子談吐不凡,來我店裡,實在是蓬蓽生輝,請問你二位想買點什麼?”掌櫃的送走客人,迎向楚年和張彩花。
不僅僅是送張彩花,還有紅梅嬸子,馬叔,阿妞他們,楚年都要給他們帶份禮物回去。
楚年笑著催她:“快點快點,等會兒我還要去買其他東西呢,拖下去時間可就不早了。”
楚年又說:“我又不是隻送你,我買兩份,還給紅梅嬸子帶一份呢,你挑你喜歡的,也幫我給紅梅嬸子挑一份。”
不過張彩花明顯喜歡的不得了。
喜歡的不得了,卻捨不得買。
楚年覺得店裡裝修的不錯,裝胭脂水粉的小盒子們也不錯,但對於胭脂水粉本身,興趣一般,陪著眼睛亮晶晶的張彩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不過緊接著她就聽到楚年說:“掌櫃的有什麼推薦嗎?不是我用,是她用。”
然後又說:“你要買她買的那個什麼新貨嗎?也是,你畢竟成親了,買點好胭脂,塗在臉上漂漂亮亮的,香噴噴的,也好更加討你夫君喜歡。”
張彩花是楚年在這裡結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對於朋友,楚年向來是大方的,正好今天剛賺了一筆錢,送朋友一份喜歡的禮物不是很正常?
“或者彩花姐你自己挑,挑喜歡的,我送你。”楚年把張彩花往展臺那邊推。
“我就要這個了,給我包起來吧。”旁邊傳來聲音,店裡的客人小姐挑好了想要的東西:“聽說這個還是新貨?”
張彩花其實也就是想進來看看, 並沒有真的準備買什麼。要是店裡沒有別的客人, 掌櫃的不忙,跑過來問她要買點什麼, 她反而會不好意思。
小姐要了貨,掌櫃的很高興,邊著手把胭脂盒子包起來,邊說:“是啊是啊,府城那邊才進來的新貨,小姐眼光真好,現在府城裡的小姐哥兒們都在用,各個都喜歡的緊呢。”
楚年想也沒想反駁她:“花在朋友身上的錢,怎麼能叫亂花?”
二兩三貫!
“???”張彩花低叫:“你瘋啦?這麼貴!”
“.”楚年聽樂了:“你在說什麼啊,我才是真的用不到這些好嘛,我是想問你有沒有喜歡的。再說了,誰說買胭脂非得是為了讓別人喜歡啊,女為己悅者容,自己喜歡所以買不行麼。”
當時的那種念想和窘迫,體會過的人都能懂。
盛情難卻,張彩花感動不已,最終在楚年的鼓勵支援下,選了一盒叫“梨白”的胭脂。
確實不便宜,一隻兔子呢。
恰好店裡的小姐付好了錢,拿著東西帶著丫頭走出店門,她們跟楚年二人擦過,人走了,留下一陣馨香。
“好了,你快點吧!”楚年笑,示意掌櫃的趕緊幫忙一起挑。
楚年也被這價格唬到了。
答完她又拉了楚年兩下,看楚年還是沒動,明白過來了:“哦,你要買嗎?你要買什麼呀?”
看楚年是鐵了心的,張彩花眼睛裡閃閃爍爍的,半天憋出來一句:“你你.就算是賺了錢,你也不能這麼亂花呀!”
張彩花更驚訝了,瞪著眼睛看楚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不過楚年沒被張彩花拉著走,他問:“彩花姐你不買點什麼嗎?”
“我買它們幹嘛呀,我又用不到。”張彩花想也沒想回答。
別說捨不得買,根本是連看都不敢看
這模樣,讓楚年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當年還掙扎在溫飽線水平時,看到櫥窗裡有喜歡的東西,想要,又要不起,連進店都糾結的回憶。
張彩花連連後退,怎麼都不肯過去。
掌櫃的把胭脂包好,遞給小姐:“小姐拿好,二兩三貫。”
“乖乖。”聽到價格,張彩花瞬間清醒過來,打了個寒顫,拉著楚年就要出店。
張彩花不自覺扭頭看著小姐窈窕美麗的背影,小聲跟楚年說:“她身上好香啊.”
這種胭脂水粉, 哪是她能買得起的。別說買了, 平時她連進來看看都不會進來。要不是今天錢袋子裡面有錢,身邊還有楚年陪著,她依然不會進來。
看到楚年指著自己,張彩花驚得兩條眉毛豎起來,趕緊去拉楚年袖子。
一盒小小的胭脂,價格比的上一隻肥兔子了。
張彩花最害怕的還是來了,她就怕掌櫃的盯過來問她要什麼。
張彩花心中一震,嗚嗚著拉楚年的手:“嗚嗚,楚年”
楚年對張彩花一笑:“我買來送你。”
梨白是一兩三貫的價格,比剛才那個小姐買的便宜不少。
因為這不是什麼府城剛過來的新貨,早許多年前就有了,是鎮子上有錢人家姑娘們用了很久的品類。
但卻是張彩花第一次聽說過的胭脂的名字。
當時張彩花就在想,梨白,多好聽的名字啊。
她就想要這個。
當楚年把銀子付給掌櫃的,把這個還沒半個巴掌大的小盒子交放到張彩花手上時,張彩花小心翼翼地拿好它,捧在手裡看著,好像在看一個憧憬了許久的夢。
本來該一直是夢的。
但是今天楚年幫她把夢給圓上了。
除了“梨白”,在掌櫃的的推薦下,楚年給羅紅梅選了個叫“芙蓉”的胭脂,據說鎮子上三十多歲的貴婦都愛買這個。
買完了,付完錢,在掌櫃的熱情的辭送中,楚年拖著眼淚汪汪的張彩花離開了胭脂鋪。
“我還得去買點糖,紅梅嬸家的阿妞每次見到我都會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我,非覺得我欠她糖呢,我怕不給她,她能把這事記一輩子。”
楚年去買了半斤芽糖,回頭給阿妞和阿壯分著吃。
之所以只買半斤,是因為紅梅嬸不喜歡他們倆多吃糖。不然以他們家的條件,還能買不起糖?
“給馬叔和黑牛哥買點點心帶回去吧。”
稱糖的鋪子旁邊就是家糕點鋪子,楚年不知道給馬叔和張黑牛送點什麼禮物比較好,乾脆就買些糕點。
順帶著他自己也稱了幾樣,帶回去跟江自流分著吃。
一通挑選,楚年給羅德山,馬志成,羅紅梅,張彩花,張黑牛,阿妞,阿壯,每個人都買了禮物。
“接下來再給江自流買了禮物,我們就可以回村了。”楚年說。
張彩花好奇:“你給你夫君買什麼呀?”
楚年笑:“書。”
楚年早就想好要給江自流買書了。
江自流喜歡看嘛。
而楚年喜歡看江自流看書。
“買書?你夫君認識字?”張彩花震驚了。
楚年彎起了唇角,笑著說:“對。”
張彩花才知道這個,眼神都變了些味道,同時又有點明白了什麼,說:“這可了不得難怪有時候你說的一些話我都聽不太懂又覺得好厲害的樣子,原來你夫君識字讀書啊,你跟他學的嗎?”
“.算是吧。不過我哪有說什麼你聽不懂的話了?”楚年含糊著把話題帶了過去。
“買書的話我們得去東市那邊了,這邊可沒有,只有東市才有讀書人用的東西。”張彩花帶著楚年往東市走。
她問:“你要給你夫君買什麼書呀?你是打算讓他考功名嗎?”
楚年:“沒有沒有,你這想的也太多了,我夫君只要身體好起來我就開心了,其他的現在都不是最重要的,給他買書也是因為他喜歡看嘛,就像你喜歡胭脂,阿妞喜歡糖一樣,我覺得他就喜歡書。送禮物可不就得送人家喜歡的東西嘛。”
張彩花眨眼:“不應該還喜歡你嗎?”
“.”楚年差點沒一口氣咳出來:“彩花姐!你說話怎麼這麼跳躍!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瞧瞧這話說的!!
張彩花笑了起來。
她就是故意逗楚年的呢,看到楚年被逗到了,她就開心了。
不過雖然有被張彩花的話給嗆到,楚年的心裡卻悄悄嘀咕起來了
他跟江自流一直都是其他人眼裡恩愛兩不疑的小夫夫。
可是事實上呢?
事實上他跟江自流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同吃同住同睡,該看的看過了,不該看的也看過幾次,就連親都親過。雖然楚年自己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親的,但確實是親過了.
所以,除了沒有圓房,好像和一般的夫夫也沒什麼差別?
楚年:“.”
楚年抬起頭,把臉送到風裡讓風幫他吹吹。
實在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莫名得感覺臉上發起燙來了。
關鍵是,確實都到和一般的夫夫沒什麼差別了,也沒見江自流抗拒.
甚至紅梅嬸讓分房後,自己把枕頭抱回去,江自流也什麼都沒說,理所當然覺得自己睡在旁邊跟他一張床是很正常的事一樣。
“這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啊???”楚年臉紅紅的,吹著風,忍不住在心裡亂想。
——
楚年和張彩花來到東市,東市的風貌和西市的大有不同。
東市的店鋪雖然也多,但是人少,街上幾乎沒有多少人,沒有西市那邊一半熱鬧。
張彩花說:“這邊我來的不多,就只是知道那些讀書人買點什麼都是來這邊買,你要是買書的話,我們去找個人問問哪家店能買到書吧。”
“不用問了,隨便先進一家先看看吧。”楚年帶著張彩花走進了一家店。
楚年已經大概掃過了幾家店,發現這些店的名字,都是些“松墨坊”,“千尋瀑”,“東籬下”.諸如此類的一個比一個有詩意的抽象型店名。
除了讓人看不出來它們是賣什麼的以外,沒有任何毛病。
所以楚年猜測它們的性質應該都差不多,應該是什麼都賣,涵蓋了讀書人能用到的一切。
楚年進的這家店,看店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因為生意冷清,老頭坐在櫃檯後面的椅子上打瞌睡。
聽到店裡來了人,老頭的頭往下一點,清醒了過來。
只是看到進來店裡的是個哥兒和姑娘,老頭便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
張彩花見狀,嘴角拉了下去,小聲跟楚年說:“楚年,這邊的掌櫃的會不會做生意啊,怎麼都不接待我們?”
“可能是覺得我們不會買東西吧。”楚年也感受到了掌櫃的的冷淡。
不過楚年沒有覺得太奇怪。
畢竟在這個時代,讀書是漢子們的事。當然不排除有些富貴家庭會讓家中的哥兒和姑娘認點字讀點書,可從自己和張彩花的衣著打扮上來看,顯然不屬於那一類。
大概掌櫃的是覺得自己不是客人,是走錯了才進的店,所以不想招待吧。
楚年也無所謂,自己在店裡看起來。
只是這古代的文具店,和現代的可大大不同,東西不是一排一溜的擺在櫃檯上呈現出來的,收拾的可內斂可寶貝了,就跟店名似的,居然看了幾眼,一時間也看不出來它究竟都賣些什麼。
於是楚年走到老頭那,直接開口問了:“老人家,你這裡有書賣嗎?”
老頭掀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了楚年一眼,點了下頭。
楚年又問:“都有些什麼書呀?我想買幾本。”
“你都不知道我這裡賣什麼書就想買,買它幹什麼?”老頭就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說話的語氣不是很客氣。
楚年不禁皺起了眉。
還真像張彩花說的那樣,這掌櫃的.會不會做生意?
“你也沒說有什麼啊,我們難不成開了天眼嗎,還沒看到就知道有什麼?”張彩花不高興了。
老頭打了個哈欠,目光在楚年和張彩花臉上一掃,說:“你們不知道有什麼,就說明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走吧。”
“你什麼意思啊?我們就是來買書的!”張彩花聲音大了起來。
“不賣,書可不是賣給你們這些人的。”老頭語氣還是不鹹不淡,但態度明擺著不太好,端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架子。
嘶.
楚年這下明白了,原來這老頭的冷淡不是以為自己不是客人,而是壓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自己當客人。
怎麼的,這還帶歧視的?
張彩花的臉蹭一下紅了,插起腰怒問:“什麼叫做我們這些人?我們怎麼了?你看不起我們嗎?”
老頭表情有些譏誚:“要鬧出去鬧,我這裡是清淨的讀書地方,不是市井大街。”
楚年也有點冒火了。
這老頭是什麼水準他不清楚,但渾身散發出來的看不起他們的優越感真心不弱。
楚年說:“是嗎?那為什麼我在你所謂的‘清淨讀書地方’沒聞到什麼硯墨紙香,反而只聞到一股酸腐的狗眼看人低的味道?”
離開江家後楚年都好久沒懟人了,但不代表他沒脾氣。
果不其然,楚年這一懟,把老頭懟得一愣。
老頭壓根沒想到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哥兒說話會這麼辛辣,臉色變了變,坐直了身,語氣有點不悅:“你說什麼?”
楚年學著老頭剛才的譏誚表情,說:“你聽不懂我說什麼嗎?怎麼回事?聖賢書裡沒有教過你嗎?還是說是你讀的書不夠多?都說活到老學到老,你是一把年紀了不想讀了,還是因為開店做起生意來懈怠了呢?怎麼這麼淺顯易懂的話都聽不懂?”
楚年一番話裡句句都是譏諷意味。
老頭怎麼會聽不出來?
正因為聽出來了,老頭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老頭不動聲色重新打量起楚年來。
小哥兒長得倒是清秀標緻,就是這穿的
真是奇了怪了,看上去明明就是一個鄉野地方上來的哥兒,怎麼說起話來這麼不留情面,拐彎抹角的嘲諷人?
不過到這份上了,老頭心裡承認大概是自己看走眼了,就這哥兒的口才,說的這些話,要說他肚子裡沒幾滴墨水,老頭是不信的。
以前是富貴人家,後來家道中落了?
還是就是富貴人家,跟著家裡下人換了衣服,偷偷溜出來玩的?
老頭說不準。
但不妨礙他換了副態度。
老頭站起身來,壓了壓聲音,問楚年:“你要買什麼書?”
楚年見老頭身上的優越感收斂了大半,氣稍微消了點。但是他也不想再在這個老頭手裡買書了。
“我不買了。”楚年拉著張彩花出了店門。
老頭:“.”
離開了店鋪,張彩花不忘回頭對著店門哼了哼:“這人真討厭,看人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都讓我很不舒服,怎麼了,就他們讀書識字的才能買書嗎?我們就不配買書?”
張彩花哼完又一笑,誇起楚年來:“不過還是你厲害,沒想到你這麼能說,一通話說下來,直接把他說服軟了!”
楚年沒應聲,站在空蕩蕩的西市街上,嘆了口氣。
瞧見楚年嘆氣,張彩花關心道:“你怎麼嘆氣了?是不是也不高興?還是沒買到書不高興?別嘆氣嘛,我們再去前頭那家店看看?”
“不是不高興,我只是在想,總跟羅老爺子還有你們在一起,差點忘了人類物種具有多樣性了。”楚年微微笑了笑。
張彩花瞪眼:“啥?”
又開始了,從楚年嘴裡說出來的,這種,雖然聽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感覺又來了!
楚年確實有點不高興。
本來他今天一天心情的都很美,臨要回家,想著給江自流帶幾本書當禮物,上來卻被店主這麼一通看不起,好心情都被破壞了一半。
不過到底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因為這個生氣不值得。
楚年平復了一下心情,說:“我們去前面的店裡看看吧。”
就怕前面店裡的掌櫃的也是這個德行。
要是也是這個德行,楚年就暫時不打算買了,換成買其他禮物帶回去送給江自流。
當然,楚年心裡面最希望的還是能夠順利買到書。
楚年和張彩花又往前走,準備去前面那家“千尋瀑”裡面看看。
兩人還沒到千尋瀑,先看到從裡面絡繹走出來了幾個漢子。
其中一個楚年瞧到了個側臉,覺得有點眼熟。
整個西市街道上沒有其他人,漢子們一出來,一眼也看到了正往這邊走的楚年和張彩花二人。
大概是沒想到這邊會有哥兒和姑娘過來,幾個漢子都是一愣。
其中一個看到楚年,眼睛一亮,喊道:“楚年?大羅村的楚年?”
喊名字的正是楚年瞧著側臉覺得眼熟的。
被喊到名字,這會兒再一看到正臉,楚年認出他來了:曹鵬。
曹鵬,之前楚年被江爹埋伏帶到山腳下,就是恰巧遇到了去小樹林裡幽會的曹鵬,才成功地脫險出來。
曹鵬還把江四和江爹狠狠地揍了一頓.那場面,觸目驚心,楚年可忘不了。
“曹少爺,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了。”楚年對著曹鵬客氣的一笑。
看著楚年的笑容,曹鵬笑眯眯的:“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什麼緣分,你的緣分多了去了,數都數不過來。”一道聲音橫插進來,千尋瀑裡又走出來一個人,正是羅英卓。
羅英卓跟這群漢子顯然是一起的,他最後出來,站在一行人的最後面,但一身紅衣鮮豔,頗為意氣風發,在一行人裡最顯眼矚目。
就跟個花孔雀似的。
看到羅英卓,楚年腦子裡的一根弦被撥動了,響起他自己的聲音:好傢伙,我給所有人都買了禮物,怎麼獨獨忘了給花孔雀買?
是的。
楚年突然想起來,他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獨獨把羅英卓給落下了!
實在是.
好像很久沒見到了,一不小心,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把羅英卓給忘了!
羅英卓看到楚年呆呆的,忍不住笑了一下,問他:“怎麼了?來鎮上走錯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楚年嘴角一抽:“.在你眼裡我就這麼蠢?”
張彩花也笑了,解釋說:“不是的羅童生,我們是專門過來西市這邊買書的。”
聽到張彩花這麼稱呼自己,羅英卓眉峰微微一擰,臉上的笑容沒了。
頓了兩息,羅英卓問楚年:“你要買書?要買什麼書?找我借不就行了?”
“借不行,得買。”楚年說:“我又不看書,是買來送給我夫君的。”
聽到這話,羅英卓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看了楚年兩眼,羅英卓讓身邊的這群漢子們先走,然後向楚年走來,說:“行吧,你說吧,想給你心愛的夫君買什麼書?我幫你進去買。”
楚年臉上微微一紅,低聲說:“大庭廣眾的,你能不能正常點說話?”
“.嘖,不用就算了。”羅英卓白了楚年一眼,作勢要走。
“用!用用用,誰說不用了。”楚年攔住羅英卓。
就羅英卓這尿性,能讓他願意主動幫忙可不容易。
再按照剛才這些漢子們出來時看到自己和張彩花時的表情,楚年猜測應該就像他猜的那樣,這整條街的店估計都不大歡迎哥兒和姑娘。
楚年還是想給江自流買書當禮物的,既然這麼巧碰到羅英卓了,羅英卓又願意幫忙買,他當然不會錯過。
楚年說:“我也不知道該買什麼書,想著去店裡問問的,既然你在這,你幫忙選兩本好了。”
楚年把錢袋子整個給到了羅英卓手上。
羅英卓接過楚年的錢袋子,一掂量,挑了挑眉,打趣說:“呦,挺重?去哪發財了?”
楚年無語:“.你最近都不在家嗎?除了你們家,我還能去哪發財。”
羅英卓:“.”
“.哦對,要正經書。”楚年想到了什麼,在羅英卓進店之前補充了一句。
羅英卓本來都快進去了,聽到楚年這話,腳下差點一滑。
他回頭看著楚年,神情有點複雜,想說點什麼,但見其他漢子都走了,曹鵬卻還沒走,站在不遠處等著,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搖了搖頭,進去給楚年買書去了。
羅英卓進去後,張彩花拉著楚年的袖子,跟楚年說悄悄話:“沒想到你跟羅童生關係這麼好?”
楚年嘴角抽了抽:“.這算關係好嗎?”
“當然算啊!你是不知道羅童生在村子裡有多高傲,見誰都不搭理的,喏,你看剛才我跟他說話,他不也沒搭理。”張彩花聲音壓得很低很小,生怕被店裡面的羅英卓聽到。
“可能是因為他脾氣就這樣?有點陰晴不定?”楚年說。說完覺得這有點像在說羅英卓壞話的感覺,又說:“不過真相處下來的話,會發現他除了嘴巴毒了點,人還是挺好的。”
得,更覺得像是在說壞話了。
楚年:“.”
曹鵬在不遠處等著,見羅英卓轉身進了店裡,便又折返過去,走到楚年和張彩花身邊,問:“年哥兒,買完書有什麼打算?”
楚年感念曹鵬幫過自己,對他還是很客氣的,微笑著說:“買完書就打算回村了。”
曹鵬:“買完就回村了?鎮上這麼大,不打算再玩會兒了?”
楚年揚揚兩隻手:“不了,逛得也差不多了。”
曹鵬看楚年是買了不少東西,眼裡浮現出幾分遺憾來。
他又問:“那晚飯呢?不在鎮子上吃個晚飯再回去嗎?鎮上可有不少好酒樓。”
“不了,中午已經在鎮上吃過啦。”楚年笑。
“.好吧。”曹鵬摸了摸鼻子。
說話間,羅英卓從千尋瀑裡出來了。
他手裡拿著厚厚的被藍布包起來的書,面無表情的看了曹鵬一眼,把書和錢袋子交給到了楚年手裡。
楚年摸了把藍布,問:“你選的什麼書呀?”
“一本詩經,一本話本。”羅英卓淡淡回答。
答完,羅英卓也補了一句:“夠正經不?可否滿意?”
楚年:“.”
“哦對了,這話本叫《天賜良緣》,我也還沒看過,等你心等你夫君看完後,拿過來讓我也看看。”羅英卓意有所指地看了曹鵬一眼,對楚年說。
“居然還有你沒看過的話本?不容易啊。”楚年覺得新鮮,爽快地答應下來:“沒問題。”
羅英卓問:“你們現在去哪?”
楚年:“不去哪兒了,回家了。”
羅英卓點頭:“那趕緊走吧。”
楚年:“.”
就,倒也不必這麼嫌棄的感覺吧?
曹鵬眼睛一轉,說:“不如我讓馬車送你們回去吧?大羅村離鎮子不近,你們拿著這麼多東西,回去可不方便。”
“這怎麼好意思,多謝曹少爺好意,不必麻煩了。”楚年拒絕了。他可不想憑白搭人家一個人情。
“不麻煩,倒也不是特意送你們,我家文哥兒剛好回孃家省親去了,本來我明天也要派馬車過去接他回來,送你們一程的話,也就是讓馬車提前一晚上過去。”曹鵬很是熱情。
雖是這樣說,但還是要讓馬車提前一晚上過去不是?
楚年還是覺得麻煩,不想欠這個人情。
沒等楚年開口拒絕,旁邊羅英卓看了眼天色,說:“挺好,就讓曹少爺叫馬車送你們一程好了。”
他又對曹鵬說:“剛好昨天我們打的那個賭你輸了,答應要幫我辦一件事,就這件事吧,我們的賭約也好一筆勾銷了。”
“.”曹鵬都無語了!
他是想在楚年面前博一個好感才這麼做的,羅英卓這倒好,一句話就把功勞給搶走了。
可願賭服輸是真的,用馬車送的話也已經說出口,兩邊都是沒法撤回的。
羅英卓才不管曹鵬是不是鬱悶呢,對楚年說:“你早點回去,去幫我去給我爹送個口信,就說.我過幾天回去拿東西。”
楚年一聽,羅英卓還真的是好幾天沒回家了啊.這是又跟老爺子鬧矛盾了?
沒聽到楚年有反應,羅英卓挑眉:“不願意?我白幫你買書了,還給我,我要退回去。”
說著就要從楚年手裡拿書。
楚年寶貝似的把書往身後藏,說:“我什麼時候說不願意了!”
羅英卓勾唇一笑:“願意就行,那,曹少爺,勞煩你回去一趟叫馬車了?”
曹鵬對著羅英卓肩膀上來了一拳,悶悶道:“你怎麼也跟著這麼叫?陰陽怪氣的!”
不過曹鵬算看出來了,羅英卓對楚年的態度不一般,保護得緊呢。
他心裡打的歪歪小算盤,怕是沒戲。
曹鵬叫了自家的馬車,於是這機緣巧合的,楚年和張彩花都不用再去找什麼板車搭乘著回去,直接是來去都坐了馬車。
到了馬車上,張彩花驚歎不已,拉著楚年的手連連感慨:“小福星就是不得了,跟著你我真的是一路都在享福走運!”
“.運氣罷了!”楚年哭笑不得。
駕著馬車回去的原因,回到大羅村的時候,天還沒黑下來。這馬車因為是要去村裡羅文家的,所以駕進村裡,把楚年他們送到了家門口附近。
本來馬車是想直接送到門口的,但楚年知道左右鄰居的德行,不想被人看見了又說出什麼是非來,就讓馬車離得遠些停了。
便是這樣,還是被村裡人給看見了,其中就有個是楚年的鄰居。
看見楚年和張彩花從馬車上下來,手裡背上還帶著許多東西,村裡人都有些吃驚。
“這不是張家丫頭和楚年小妖精嗎?他們去鎮子上了?買這麼多東西回來了?還坐得馬車?”
“不不不,可不是小妖精,是福星咧,你沒聽說?江家鬧鬼,本來那鬼都要把江家的人吃了,楚年嫁過去,才把鬼打跑了。”
“嚯?這麼厲害?”
“厲害著呢,那江家大媳婦,身上不是纏了鬼嘛,來了這邊一趟,找楚年給她看看,三兩下,楚年就把她身上的鬼打跑了。我親眼看見的。”
“嚯?你上次不還說這哥兒邪性?”
“上次是我聽人家說的,晦氣,險些就信了他們的邪!呦,過來了過來了,噓,別說了。嘿嘿,年哥兒,彩花丫頭,才從鎮上回來啊?買了些什麼好東西呀?”
楚年:“.”
張彩花:“.”
——
到了家門口,楚年跟張彩花道過別,各回各家。
“阿流,我回來啦。”楚年開了門,走進屋去。
“你回來了。”說話的是馬志成:“我給江自流施了針,估計他還有一會兒才醒。”
“馬叔,你在呢。”楚年放下手裡的一堆東西,朝馬志成笑了笑。
馬志成:“你怎麼把大門給鎖了,要不是江自流出聲,從後門給我開了門,我差點就回去了。”
羅德山帶著藥回來後,馬志成把藥配配好,煎好了就過來了。
畢竟白鶴靈芝在手上,他期待的不行,早就迫不及待想煎這個方子了。
過來後,讓江自流喝了藥,馬志成又給他施了套針。
這套針法是馬志成鑽研了兩個晚上,專門適配江自流病情的穴位針法。下針極猛,好幾處都是大穴位,原本是不敢用的,因為江自流身體太弱,但服了白鶴靈芝,再施用這套針法就不怕了。
楚年認真聽馬志成講了會江自流的病情,難得馬志成沒有說任何悲觀的話,楚年心情好得不行,越聽嘴角越往上翹。
“行了,我已經忙完了,就不打擾你們兩口子了,我回去了。”馬志成心情也很好,收拾著藥箱,準備回去。
“等等馬叔,我給你們帶了禮物。”楚年正好把禮物拿出來,交給馬志成帶回去。
“你這孩子,怎麼還破費了?”馬志成看楚年拿出一堆東西出來,有點訝異。
“應該的。”楚年彎著眼睛,一樣一樣地給馬志成放好:“你的,紅梅嬸的,還有阿妞阿壯的,都有。”
馬志成看著這些東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楚年又把在鎮子上遇見羅英卓的事大概說了一下,問是不是羅英卓又跟老爺子吵架了。
“可不嘛,不為別的,還就是讀書的事,兩人大吵了一架,吵得可兇了,英卓當天晚上就離家出走了,師父這次也是真來了氣,連他去哪了也不找人問問,擺明了不再管他的意思。”
楚年聽得有點頭疼。
他說:“羅英卓讓我給老爺子傳聲話,說他過幾天會回家拿東西。拿什麼東西,不會是要直接搬走吧?”
馬志成一聽,笑了:“以英卓的性子,要真是搬走,還需要說回來拿東西?我看他是想讓你當個臺階,順著下來吧。”
楚年嘖嘖:“真變扭。”
“可不是說。”
馬志成嘆氣:“師父晚來得子,就英卓這麼一個兒子,別看天天恨鐵不成鋼的,心裡還是重視的緊,正好你跟英卓關係好,沒事多勸勸他。”
“好,我會看著來的。”楚年乖巧應下。
又跟楚年說了幾句,馬志成便走了。
楚年洗了把手,把給江自流買的書拿出來,走進房間去。
雖然給每個人都買了禮物回來,但楚年最想看到的,還是江自流收到禮物後的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