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江自流的困惑 “想讓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楚年跟張彩花是前後腳把衣服洗完的, 擰乾了衣服抱著盆,兩人隔著段距離一前一後往家走。

楚年走在前頭,他能感受到張彩花的目光一直戳在自己的脊背上, 不過敵意好像沒有之前那麼重, 便假裝不知道,如常走自己的路。

回到土屋時,相鄰的屋子外面,有幾個婦人正聚在一起幹活。

這邊各家離得近,婦人們幹一些例如擇菜、縫補之類的小活時,通常都會出來在亮堂的外面幹, 幾個人把板凳搬到一起, 也能湊在一起嘮嘮嗑。

這幾個婦人就是在擇菜和剝豆子。

她們正說著話,看到楚年回到屋裡, 話頭便自然而然地移到了楚年身上。

“小哥兒怎麼一臉的狐媚相,走到哪笑到哪, 看著真扎眼睛!”

“就是,家裡的漢子生著病呢,虧得他笑的出來。”

“噫, 你們還是太天真了, 人家笑一笑就能有錢給漢子看病, 還能住到羅老爺子家裡去,這換了你們, 願不願意多笑一笑啊。”

江自流只擦了個木櫃。原本他是想把其他傢俱也擦掉的,可楚年不在,他一個人走路,走上兩步便得扶著牆歇一歇,不是很方便,打水也沒那麼容易

怕好心辦了壞事,反而給楚年添麻煩,江自流勉強擦了一個木櫃後便作罷了。

張彩花板著臉,拿起笤帚掃地,等下她還要去挑水撿柴,哪有時間跟那些婦人生氣。

楚年回到家,發現木櫃上面殘留著水漬痕跡,是被擦過的樣子。

婦人們說著譏諷地笑起來。

——

楚年唇角上揚,心情好得不行。

張彩花後腳也回來了這邊, 她聽到這些人今天數落這個,明天數落那個, 也不知道一天天的, 咋來的這麼多數落人的話說?

江自流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土屋的牆壁黃不拉幾的,房間也不大,就屬靠窗那塊兒明亮,江自流坐在那兒,手裡捧著一卷書在看,聽到楚年問話,把書合上往窗柩上一放,抬頭看來,黑漆漆的眼睛裡盛著細碎的光,深黝又動人。

張彩花把晾衣服的盆往地上一放,火氣沖沖地說:“沒人惹我不高興,我就是突然覺得,這個話啊,聽聽就好,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用眼睛去看才行!”

幾個婦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張家這丫頭今天又是吃錯什麼藥了,來跟她們發莫須有的脾氣。

不過張彩花也很想不通,那就是羅老爺子那樣的一個人,多少人巴結他都巴結不來,為什麼、憑什麼,會對一個非親非故的哥兒這麼好?

張彩花對楚年的敵意是沒那麼重了,可好奇心卻一下子起來了。

張彩花進了屋,不悅的表情還掛在臉上。張黑牛瞧見她這幅表情,問:“又有誰惹你不高興了?”

他咦了一聲,去看江自流:“阿流,你把櫃子給擦了?”

眉毛橫起, 張彩花站到她們面前:“真是給你們閒的,天天說別人這個那個的,要是沒事幹,不如去把村口的糞給挑了!”

“怎麼說話的你?”

“???”張黑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幹什麼?我們說別人說著玩玩,礙著你這丫頭什麼事了嗎?”

她只是覺得,不管怎麼說,楚年把門前那堆野蒿子全拔了,某種程度上也方便了住在這的大家不是?不比坐在門口天天就知道說別人閒話的人強點麼?

再說她們說的話其實沒什麼道理。人家不笑,難道還哭嗎?誰規定的家裡有病人就不能笑了?苦也一天,樂也一天,非得人前苦大仇深才叫好?

至於狐媚子什麼的,就更沒有道理了。楚年的長相確實是挺好看的,放在整個村子裡都算不錯,可哪裡就成了她們嘴裡的狐媚了?撇開楚年為人不講,單看表面的話,第一眼看過去,只覺得他乾淨。

江自流說:“你昨日說這些都是要再擦一遍的,便想著多少幫一些忙。”

江自流都能幫著幹活了,這不是恢復得不錯麼?而且他這身體狀態,還想著幫自己幹活.也太乖了吧!

“這些都是小事,不用你上手的,你好好休息嘛,要是覺得有精力,就多走動走動,活動一下`身體就好。”楚年笑著對江自流說。

“.?”

江自流抿了一下唇,低聲說:“一些能做到的事,我是可以做的。”

江自流知道楚年的好意,但他不想楚年太累,也不想楚年總是照顧他,可以的話,他想為楚年做些什麼。他知道以現在的身體狀態很難照顧楚年,便想著至少分擔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楚年笑著說:“你能做的事情多著呢,誰說非要幫我做這些體力活了?”

說完他向江自流走去。

楚年視線在江自流骨節修長的白皙指尖掃過,轉而又看向窗柩上的那本書。

江自流漂亮得就像一幅畫,聲音也好聽,就算什麼都不做,僅僅只是陪伴在左右,都能提供極高的情緒價值,更何況還這麼善解人意。

江自流聽到楚年的話,抬頭看向他。他看到楚年臉上掛著明媚的笑,正向自己走來,且還伸出了手。

心跳加快一瞬,江自流下意識地抬起手,一把接住楚年的手。

掌心相貼,溫熱和偏涼的體溫交織在了一起。

楚年突然被捏住手,一愣,低頭去看江自流。

楚年:“.”

這,我想拿書,病美人拉住我的手,是幾個意思?

江自流握住楚年的手,感受著手心細膩的溫度,說:“阿年想讓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的。”

聲音低低的,眸光幾次飄忽,囿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正對著這樣一雙豐富漂亮的眼睛,楚年的心臟驀然突突了幾下。

江自流是坐著的,他是站著的,現在的姿勢和距離,只要願意,一低頭就能親上美人筆直翹挺的鼻尖。

楚年:“.”

楚年難得大腦宕機了一回。

他正在想什麼叫做“想讓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什麼叫做“想讓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這句話真的很奇怪啊!

江自流拉著自己的手,低聲說這樣的話,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就感覺是在瘋狂暗示什麼?

作為一個理論知識比較豐富的現代人,楚年很難不想入非非到一些不怎麼純潔的事情上去。

可偏偏這麼說的是江自流哎,是哪怕病著還想幫自己幹活擦東西的江自流哎。

江自流這麼說應該就是指幹活吧?應該沒有自己現在想的奇奇怪怪的意思在裡面吧?

楚年:“.”

楚年心虛地移開了視線,為自己的不純潔羞愧了一秒鐘。

未免江自流察覺到自己剛才走了神,楚年趕緊用另一隻手拿起窗柩上的書。

他把書塞到江自流懷裡,清了清嗓子,沒事人一樣說:“那你念書給我聽吧!”

在這個沒什麼樂子的古代,聽江自流唸書,儼然成為了楚年喜歡的一檔娛樂活動。

忽然被扔下來一本書的江自流:“.”

原來阿年伸手過來只是為了拿書的?

江自流的視線從楚年唇邊的梨渦上撕開,慢慢鬆開了彼此握在一起的手。

他臉皮上起了燒灼的燙意,耳垂也跟著泛起了一層薄紅。

是自己誤會了。

默默拋開誤會引起的尷尬,江自流才牽過楚年的手指撫向粗糲的書皮,沉默了一小會兒,讀起書來。

讀了幾頁,翻頁的時候,江自流抬頭看了楚年一眼。

楚年已經打了水過來擦拭傢俱了。他手腳勤快麻利,擦得很快,擦到櫥櫃的時候,因為個頭不夠高,要踮起腳來才能擦到櫥櫃上面。一踮起腳,手臂舉過頭頂,寬大的衣裳向上攀附,便勾勒出腰際瘦削的線條.

江自流長睫抖落兩下,垂下眼瞼盯著書上的白紙黑字。

又唸了兩頁,江自流的思緒開始控制不住地回憶起以前。

實在是,有一絲不該有的困惑纏住了他。

那就是阿年現在對他,為什麼沒有以往的那種舉動了?

阿年無疑是大膽又勇敢的哥兒,想做什麼都敢去做。想當初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阿年就有那什麼一下的意思,後面好幾次,大抵也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

可,怎麼現在,反而丁點那方面的意思舉動都沒有了呢?

江自流:“.”

光是想想,江自流的耳垂和臉皮又有些燙了。

江自流攥緊了書頁,把這些想法從腦海裡揮趕出去。

怎麼說也是讀過些聖賢書的人,怎麼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想這種閨房事情.實在是不太得體!

——

搬家幾天,楚年把老屋收拾得乾乾淨淨,包括把廚房有問題的門也給錘好了,一切都弄得好好的,楚年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心情很好,楚年特意跟羅老爺子告了一天假,打算去幹掛念著的另一件事——回門。

別人家回門,都是要著準備幾樣回門禮,跟新婚的夫君一起回的,到了楚年這,那可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回門禮?沒有。帶夫君?不帶。

要啥啥沒有,楚年單槍匹馬,沒跟任何人說一聲,空著手就回原身家裡了。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原身的後孃蔣氏久違地見到了楚年。

還沒等蔣氏有所反應,她家裡被拴起來的那隻大黃狗先激動地叫了起來。

大黃狗是原身早死的父親買回家的,除了進山,在家的時候,幾乎都是原身在喂,有時候原身出去哪裡也會帶著它一起,除了父親,大黃狗最忠誠的物件就是原身了。

可是叫著叫著,大黃狗的叫聲逐漸變了調,高高揚起的尾巴也垂了下來,壓到了兩條後腿之間,更是弓起身子,朝楚年齜牙咧嘴起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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