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二週目，十七
是葉舒讓他們故意看到這一切的。
她吩咐服務生，只要葉臨和葉霽試圖在宴會廳內尋找程卿，就以“程小姐正在泳池旁休息”為由，將他們帶到這裡。
葉舒在家裡看到了程卿對陸元衡的態度非比尋常。
女孩向來對異性少年興趣不大，家裡從小陪她長大的兩個人她非但不喜歡，平時能躲著儘量躲著。
學校裡，追求她的人不少。
星塵科技的公子哥林頌就差把喜歡寫在臉上了。
這樣一個含著金湯匙出身的豪門少爺，心甘情願天天到家裡給她送作業，邀請她參加班級活動，說他單純的助人為樂，誰也不會相信。
程卿依舊不為所動。
只有陪著那個不久前來家裡打工的窮小子，葉舒才真正看出她的心思。
身後的服務生可沒有看到泳池旁發生的一幕，在兩個少年身後禮貌的出聲。
程卿一定是因為從來沒有跟這樣底層的人接觸過，才會對他有這樣朦朧的好感，至於那些親密舉動，也不過是她太孤單了。
明明是模樣相仿的雙生子，氣質卻天差地別。
黑色的長髮在她渾然未覺的情況下散亂的垂落在雪白的肩頸上。
他的手指緊繃著，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能維持現在的冷靜。
“什麼兒子，只是個養子……”
“周先生來了，跟他兒子一起出席的。”
如果能被雙生子看到，讓他們好好冷靜下來，不再對女孩抱有不該有的期望。
葉臨高傲而銳氣，葉霽優雅漂亮，少年們側臉線條非常乾淨優越，在整個宴會廳裡格外的吸引眼球。
比漂亮的花朵還要嬌豔的臉頰，滲著水霧的眼睛天真與純情兼具，她微微喘著氣，唇瓣被親的愈發紅潤，抬起頭和陸元衡對視。
宴會廳內頓時響起竊竊私語聲。
他只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學生，能給程卿帶來什麼？
葉霽忽然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她剛被少年親吻過。
這次，葉臨和葉霽沒有天天陪著她。
“你想想他的身份，葉霽。”葉臨留下一句。
如葉舒所想。
“他明明有兒子，結果被葉舒全部搶走了，聽說現在跟他在一起的也是個私生子……”
葉霽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漆黑的碎髮垂下，半遮掩著他精緻的眉眼，好看的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留著他繼續勾-引程程？”葉霽的口氣滿滿都是對陸元衡的妒恨。
兒子們又聰明優秀。
葉霽這樣反覆安慰著自己，從明天開始，他就算去公司也有把程卿帶在身邊，杜絕她跟那個窮小子的一切接觸！
兩個人再次出現在宴會廳，仍舊是優雅矜貴的。
但這是個好機會。
和她爸爸差不多，自以為遇到“真愛”就喜歡頭腦發熱，不管不顧。
所心愛的女孩在別人的懷裡，用他們從未見過的最明亮的眼神看向對方。
他們只是驚歎於葉家的實力。
葉舒本來一直擔心程卿對雙生子的影響太大，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她倒是樂見其成，順手推了一把。
而程卿在家裡實在是太無聊了，甚至沒有人可以陪伴她，她在寂寞下才會這樣犯錯。
沒人留意到他們眼神下的晦暗。
葉臨目光淡淡的撇過，無形的壓迫感瞬間襲來。
服務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面前兩個身材高挑修長，又長得格外漂亮的少年似乎很生氣。
這時，不少人開始同情起跟葉舒離婚的那個男人。
儘管他今天也被邀請前來參加這場慈善晚宴，但男人向來行事不喜張揚，也對社交場沒太大興趣，大機率只會在下半場的拍賣會出席。
葉臨與葉霽不僅看到了，表情也十分精彩。
母親是深市現在的第一富商。
“那個，兩位少爺，葉夫人請你們過去。”
他們想早點繼承家業，至少要在媽媽面前拿到話語權。
葉臨：“走吧。”
他們那種超a的氣場讓他忍不住嚥了下。
“少、少爺？”
俊美的臉已然看不到平日優雅的神色，面無表情。
葉臨也是同樣。
泳池這邊，程卿對於宴會廳裡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
她從陸元衡的懷抱裡起身，清凌凌的目光看著他。
“太過分了……”少女孱弱委屈，語調卻不可憐。
明顯是把他當成親密的人在撒嬌。
“哪裡？”陸元衡明知故問，淡定的拿起紙巾替她擦著唇畔邊的櫻紅色痕跡。
唇膏幾乎被他吃掉，要不就是在女孩的唇下。
可見剛才的激-烈程度。
看他這樣不慌不忙的模樣，程卿忍不住想找回場子，“陸元衡……”
哪知道下一秒，平日裡清冷的不像話的少年居然朝她綻開了笑容。
少年本就乾淨漂亮，氣息清冽乾淨。
不笑的模樣已經是人群中少見的意氣冷淡的優質款容貌，當他眉頭放鬆，唇角笑容幅度擴大，讓程卿這樣見慣了各個攻略物件的人也不由得驚豔。
“抱歉，我是第一次。”陸元衡雙手捧著她的臉頰：“有缺點是正常的，哪裡不舒服告訴我吧。”
“！！！”程卿被這樣的直球狠狠打到了。
她少見的露出有點呆滯的模樣：“沒有……你很好。”
如果是第一次，他還真是天賦異稟。
技-術好的過分。
那種在親吻時全身心的投入和時而激-烈，時而纏-綿的節-奏是其他人從未帶給她的。
她說的是不是太直白了？
程卿馬上把頭埋在陸元衡的肩膀上：“就當沒聽見吧，我剛才說的話。”
“是嗎，可是你以前說出來了。”他的手掌掐著她的腰，垂眸看向她肩頭那裡的蝴蝶結，黑色的緞帶系成的，似乎有點松落了。
陸元衡抬手，輕輕地替她把緞帶重新系好。
程卿：“……”我，可不是第一次了。
我和很多男生都親吻過。
或許是在酒精的刺-激下，程卿想到了自己的攻略計劃。
陸元衡或許對她有些許好感，才把她當做了要鄭重對待的女孩，可他從來不知道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還有她的真實目的。
她如果不繼續攻略的話，這次的迴圈還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呢……
想著想著，程卿抬手抱住他。
“抱歉，我好像喝多了……”
陸元衡只覺得女孩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也許剛才那個親吻只是她大小姐的脾氣發作了。
他想不出什麼足以打動她的話語，只輕輕的撫摸她的長髮：“我知道。”
只要她需要，他就會退回原本的地方，不會讓她太困擾的。
周競和周父的出現，可以說得上是萬眾矚目。
聯合工業是深市乃至全球都相當有名的家族型企業，目前的董事長是周父。
早年這家公司靠著原油開採和工業起家，後來轉型開始大力為科技投資，目前的產業和業務遍及多個領域，旗下的子公司更是以電力公司、金融公司為代表，彰顯著無處不在的影響力。
周父和葉母訂婚，本來是人人都看好的一件事，這意味著更強的兩個家族合而為一。
誰也沒想到，孩子才出生不久，雙方和平離婚。
葉母除了帶走雙生子外，還從周父那裡分到了鉅額的財富。
後來，周父身邊便經常有另外一個孩子陪伴他出席各類活動，這就是周競。
對外周父只說是大學同學出車禍去世，周競是他領養的孩子。
但圈子裡知道的內幕的，又說這是周競和前女友的私生子。
周競年齡和葉臨他們相差不大，再加上週父和葉母間水火不容，潛移默化的，兩個家庭裡的孩子互相暗中較勁。
從目前高考的結果來看，是周競暫時領先了。
周家的父子倆，吸引人的不單單是手中足以馴服任何人的金錢，還有那英挺俊美的容貌，鼻樑高挺，眉深眼長，彷彿是上帝最得意的雕刻作品。
周競剛成年不久，個子倒是格外的高，一張臉也露出十足自信的鋒芒。
那副睥睨全場的模樣，倒是從周父臉上一比一複製過來的。
只不過周競更加年輕，更加輕狂。
周父帶著他，正要去樓上等待拍賣會的開始，周競卻停下了腳步：“爸，你先過去吧，我去找個人。”
“你要去找葉臨和葉霽？”
“我還不至於無聊到這種程度，是個女孩。”
周父瞭然：“……葉家的那個？”
“是她。”周競點點頭：“我之前也跟你提到過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排斥你自由戀愛，但是你也得注意，”周父低聲提醒：“她可能是葉舒特地安排來接近你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只能認栽了，不是嗎。”周競笑的很坦然。
她對自己……明明只主動了一會兒。
在海邊。
在酒店的房間裡。
那段記憶清晰的刻在周競腦海裡，卻好像徹底被她遺忘了。
周父看了看他：“嗯，記得準時上來。”
“知道了。”
周競轉過身，穿著黑色西裝的挺拔身影讓眾人頻頻回頭看他。
少年只掃了一陣，就發現程卿並不在宴會廳內。
反倒是葉霽從旁端著氣泡水走過來，眯起漂亮狡猾的眼睛，“周競，不會是在找程程吧？”
那個窮小子就算了，葉霽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在意，只是因為程卿太可憐了，沒有他們的陪伴，她才被那個窮人騙了。
周競就大為不同。
葉舒曾經提到過幾次，想把程卿安排給周競做聯姻物件。
葉霽的警報立刻拉響。
“我是在找她，不過這件事看起來跟你沒多大關係啊。”周競彎唇，勾起一抹冷淡的笑。
“你每天這樣自作主張的纏著她，還真是厚臉皮。”葉霽說話音調很輕，輕輕晃了晃氣泡水，眼底挑釁意味很明顯。
表面上，他卻還是那個優雅貴氣的王子。
旁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呵。”周競笑了下，懶得搭理葉霽。
只有什麼都得不到的人才會在這裡像是隻可憐的狗亂吠。
如果葉霽知道自己就是程卿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男朋友，也是程卿最喜歡的男人，一定會瘋過去吧？
他本來想走，骨節修長的手卻在雙手抱肩的時候，指節輕點了點。
“葉霽，你知道程卿現在有個喜歡的人嗎。”
周競瞥了眼他，眉頭輕佻，臉上的笑容遊刃有餘，又帶著十足的傲氣。
葉霽抬眸：“你也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我對這件事再清楚不過。”周競冷靜回答。
葉霽忽然沒了陪他說話的興致。
他並不喜歡程卿，大概只是和以前一樣，把女孩當做了戰勝他和哥哥的勝利品。
如果他真的喜歡程卿，就不會對她跟那個窮人在一起的事情無動於衷。
葉霽將氣泡水一飲而盡，遞給了服務生：“周競，你少來打擾程程。”
撂下這句帶著警告的話，他背過身，走遠了。
葉霽只覺得今天的心情莫名的煩躁。
他不知道自己拿了多少杯飲料，從氣泡水，到低酒精的香檳，最後乾脆喝上了紅酒。
酒精沉澱在大腦，讓葉霽整個人有點昏昏沉沉的。
他從宴會廳側面的走廊來到了洗手間，鬆了鬆領帶，將手撐在冰冷的大理石臺上，鏡中少年依舊是帥氣的樣子。
五官毫無瑕疵，從眼睛到鼻樑，再到薄薄的唇瓣。
平日裡被誇獎的最多的是他的眼睛，因為笑起來會自然的彎起，自然的折射出日光的溫和感，就跟漫畫書裡那種風度翩翩的王子殿下一樣。
只是，現在鏡中的少年臉上彷彿覆著薄薄一層冰。
他的下頜線條也同樣冷漠而鋒利。
此刻的葉霽，已經全然是不說話的葉臨的模樣了。
他低頭看著手指上還在流動的溫水，水流的嘩嘩聲彷彿也把葉霽帶回到了高二的夏天。
高二的時候，他曾經遭遇過一場車禍。
葉臨坐在副駕駛座，只是傷到了手臂，而在後座睡覺的葉霽……因為偷懶沒有系安全帶，在車禍發生的那一刻，後車窗的玻璃遭到了劇烈的擠壓，破碎的玻璃在葉霽身上落下。
等到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他的右眼視神經受傷，右臉側面也一樣糟糕。
臉上纏著繃帶，只能用沒受傷的左眼看著模模糊糊的世界。
葉舒第一次落淚，她躲在程源懷裡，比起商場上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此刻……像極了正常家庭裡關愛孩子的媽媽。
“媽，我怎麼了……？”
“小霽，沒事，你只是受傷了，”葉舒來到他床旁：“馬上就會出院，別害怕。”
“不是的，我好疼……為什麼感覺我的臉沒有知覺了？”
“小霽……”
“拿鏡子過來……我讓你拿鏡子過來？！”
砰！
鏡子在地上摔落，變得四分五裂。
葉霽呆滯的坐在床上。
他的右眼可能會瞎，他的右臉也貼著紗布，又疼，還很醜陋。
完蛋了。
程卿一定會嫌棄他的。
晚上，少女從學校放學來看他，葉霽的左眼艱難的想從她眼底捕捉到“好醜”“好嚇人”的真實想法。
畢竟他變成醜八怪了啊……
女孩身體發顫，手指輕輕地伸過來，眼睫也在顫唞著，黑亮的眼瞳很快盈滿了水色。
“葉霽，疼嗎？”程卿剋制不住的哭出聲：“你怎麼會傷成這樣啊？”
她的眼睛已經起了朦朧的溼意，沒有對他的嫌棄，那哭聲難過到彷彿出了車禍的是她本人。
從那天起，程卿每天都會來醫院陪他。
幫他做作業，給他輔導功課，還要把班裡發生的有趣的事情告訴他。
整個世界也彷彿只剩下了葉霽和程卿。
身體恢復後，葉霽便回到了家裡繼續修養。
他連葉臨都不想見，每天守在房間裡，只在等一個人，當女孩推開門出現，他只覺得自己灰暗的人生都被徹底點亮了。
葉舒很快安排了頂級的醫生為他做手術。
視力恢復了正常，臉上的傷痕也慢慢的在褪去，他可以回到學校了。
還是那個備受人喜歡的王子殿下。
葉霽迷戀上了只和程卿在一起的感覺，他經常會待在她的房間裡，不允許她出去，只可以和他在一起。
一旦程卿要出去，葉霽便會拒絕。
“葉霽，秦詩詩約我一起去海邊玩。”
“不許去。”
他希望她能乖乖聽話。
就像是他生病的時候那樣，永永遠遠留在他身邊。
所以，每次他都會抱住少女，把她親的嬌豔瀲灩，無法反抗，再安慰她：“我陪你看紀錄片，那樣的大海不是更好看嗎？”
日復一日的，葉霽從未留意到，他的強勢與病態的獨佔欲已經把少女對他僅剩的那點好感磨沒了。
自打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像曾經車禍後照顧自己似的，露出滿眼真摯的笑容。
水流聲還在繼續。
葉霽呼吸悶窒，索性抬起溫水朝臉上潑灑。
水珠自他的額頭滑落。
緩慢的，順著有著完美線條的下頜落入脖頸。
“我只要有你一個人就夠了……為什麼你還要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少年自言自語。
鏡中，少年眼尾通紅，臉上還帶著淋溼後的水珠，他衝著鏡子微微一笑：“程程……別想離開我。”
程卿回到了宴會廳，恰好是臺上的主持人在發言。
他簡單介紹了下這次拍賣會的情況，都是由本市熱愛慈善的富豪或者是明星們捐出的私藏品，所得的拍賣款也一併交給深市當地的政府，用於公益專案。
這場拍賣，對身價要求極高，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大多數人只是鼓掌表示下支援，客套的稱讚著，也就失去了興致。
只有那些真正的豪門，才會收到服務生的邀請，在他們的帶領下前往。
程卿知道這種活動，葉舒只會帶著葉臨和葉霽去，她也格外的輕鬆，正要出門準備回家，有個服務生出現，攔住了他。
對方微微鞠躬：“程小姐，請跟我上去吧，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也要去？”她詫異的很，“你確定嗎？”
“當然，請跟我來吧。”
樓上拍賣廳的裝修比起樓下更加奢華，門口有穿著白色襯衣黑色馬甲的服務生正在為每一位進場的發放號牌和今天拍賣的藏品合集冊子，同時，還會給每個人一個黑色的信封。
場館內，閃耀的巨大水晶吊燈就在頭頂，黑色的單人沙發，坐著各位名雅紳士。
程卿也走到了工作人員身邊，正要去拿信封，身後落下一道幾乎不帶溫度的聲音：“小卿。”
顧霆款款走來，眉梢偏冷，陰沉沉的眼神，斂下眼睫看她。
這是攻略物件，忍住！
用力掐著掌心，程卿才能讓自己平靜的看著他：“顧霆，怎麼了呀。”
似是扯起嘴角輕笑了聲，顧霆說道：“你和我一起。”
不知道他提前跟人吩咐了什麼，他們竟然就把自己放進去了。
程卿走到顧霆身邊，猜測這應該也是葉舒特地安排的，為他們未來的“婚姻”提前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挽著我。”顧霆喉結平穩滑動兩下，側眸看向身旁的女孩。
“為什麼？”
顧霆聲音低啞，暗含著幾分危險：“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要告訴給所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