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二週目，三
程卿的手被她握緊，頓時驚慌失措。
餐桌上，葉母和周父還在客套疏離地雙生子聊著關於高考成績和未來出國的事宜，葉臨和葉霽也把注意力放在父母那邊，程父全程低頭，沒人注意到她。
到底是怎麼回事？程卿顧忌著餐桌禮儀，只是小小掙脫了下。
她越是想跑，周競握的越緊。
如果這是新的迴圈，她和周競應該是互不認識的陌生人才對……！
程卿細膩瘦白的手瑟縮著，手指也蜷縮起，這種不安透過掌心傳遞給了周競。
少年微不可見的皺眉。
她沒有想象中那樣的親密，倒是對他害怕不已。
他又想起今天清晨。
周競薄削的唇抿著，低垂著眉，下顎線條瘦削利落，上身未穿衣物，勁瘦的腰肢和冷白的面板在昏暗中格外顯眼。
臥室裡光線十分昏暗，周競喜歡安靜，房間裡懸掛的窗簾也是遮光性最好的，垂落至地板上，縫隙間都透不出任何的光芒，管家看不到周競的臉色，但直覺察覺出他心情不佳。
周競的目光落在床頭的手機上，手指在微信介面停留片刻，一條條資訊飛快地載入，周競看著看著，沒有任何秦肆向自己炫耀正在和程卿交往的聊天記錄，最新一條還是七個小時前，秦肆提醒他今晚出去玩。
“今天是幾月幾號。”周競淡然的掀開杯子下床。
“你認識卿卿？”
只想抱著這隻蠢兔子，在她醒來前熱烈的親吻她。
沒有任何黏膩的痕跡，看來不是他在做荒誕的chun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葉舒的聲音讓周競回神，原本緊握的少女那隻手也趁著他不注意抽回，周競表情不變，在腦內對目前的情況進行了簡短的分析，得出了結論，程卿並不記得時間回溯前的一切，把他當做了陌生人。
葉臨不帶情緒淡淡盯著周競看了一會兒，葉霽也是同樣。
他們很討厭周競這樣彷彿宣誓主權似的說話方式，但也得承認，周競的熱情有些反常，彷彿是主動要認識程卿那樣，這種坐立不安的感覺讓葉霽首先出聲，“程程的分數沒差你多少，如果再考一次，或許程程就是狀元了。”
沒有任何異常，時間也在正常流逝，就連管家也沒有意識到時間回溯這件事，看起來，他好像也沒有任何記憶。
程卿輕輕抿唇。
管家在門口禮貌的開口提醒：“今晚先生要帶你去葉家，出門前特地囑咐我告訴你，今天晚上不要跟同學出去了。”
“周競，你還沒見過卿卿吧。”
周競低眉斂目，視線停留一秒，然後往下移，眼前的場景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不是海景酒店，而是他的臥室，整體佈局是簡約的黑色。
“少爺，你醒了？”
管家離開後，他赤腳走入了浴室。
忽然，他問出聲：“程卿，是葉舒收養的那個女孩嗎？”
就連身旁的周父似乎也沒想到，兒子向來眼高於頂，連過年在加州認識的那個主動追求他的市長小女兒都避之不及，面對葉舒收養的女孩，態度卻顯而易見的多了幾分曖.昧。
還未睜開眼，但手中還有著溫暖，纖弱的觸感，
昨晚少女那雙細細的腿在徒勞地掙..扎，嬌弱的身子骨，也在他懷裡輕顫。那種罕見的感覺讓周競心動不已，他自認從小接受的禮儀讓他對身邊每個女性都可以妥帖的照顧，唯獨是程卿。
他會讓她想起來的。
“嗯，我知道了。”周競不敢篤定，少女還保留著跟自己一樣的記憶。
“少爺？”
就算時間回溯了又怎麼樣？他還是要和程卿見面的，不管她記得還是不記得，只要讓她再回到自己身邊就可以了。
將垂落的額髮向後揉了一把，少年神色昂然自若。
去京市讀大學，他要在學校附近買套頂層公寓，把程卿邀請過來跟她同居。
回到了半個月以前。
女人眼底浮出一點詫異。
“少爺你也知道啊，”管家笑道：“是她，先生在你考試前不是還提到過嗎？葉夫人考慮過要介紹給你們認識，但是你不喜歡所以先拒絕了，這次去葉家可能還是要見她的。”
從大學到研究生，周競對自己的學業規劃的很完美，唯獨在談戀愛這件事上，向來天才的他彷彿找不到方向，連極致親密後第二天清晨要做什麼都想不到。
想跟她一起沉.淪。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越來越近，周競睜開眼，下意識地想去摟緊身旁的少女，當手下攏住的只是空氣，周競微微偏頭，難得露出了幾分符合他年齡的稚氣。
少女不知所蹤。
“她是這次深市高考的第二名，我對她當然有印象。”周競說完，靜靜地看著她。
周競甚至計劃好了一切。
他的態度讓她不安。
水流自頭頂澆下，從少年俊美的臉龐滑落到胸.前，周競閉上眼，都能聞到昨晚程卿身上那清甜的氣息，她的裙子被撥..開大半，半墜不墜的在手臂間，脆弱，又楚楚可憐。
少年修長的臂彎搭在窗邊，手指低垂著。
管家：“六月十七號。”
周競從容地笑了笑：“葉阿姨，我見過她。”
“是嗎。”周競側眸看她。
程卿有點煩他，沒好氣的說著：“考都考完了，再來一次怎麼可能。”
她聲音有點嬌嬌的，又是向來溫溫柔柔的調子，哪怕是抱怨，也跟撒嬌似的，周競笑了笑。
葉臨抿直嘴角，心中多少不悅。
“說的也是，卿卿的成績一直很好，這次我對她高考成績也很滿意。不過……周競和卿卿，你們這樣坐下來吃飯應該是第一次吧。”葉舒並未起疑心。
周競頷首，彎了彎嘴角。
程卿吃了會兒就飽了，她有點心疼爸爸，尤其是在葉舒和周澤討論孩子的時候，他像是個格格不入的人，偏偏葉舒還揪著他不放，時不時問他對於雙生子上大學的意見。
周父的目光只停留了會，便不以為然的掃過，程父更加尷尬，一張俊秀的臉落下汗水。
“葉阿姨，我爸爸今天生病了，一直都不太舒服，我想送他回去休息。”
程卿努力繃緊嗓音，卑微請求著。
葉舒瞥了眼，看著少女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笑意有些冷淡，可能是沒想到程卿蠢到這個地步，在這樣的場合公然挑釁自己。
眼看著女人的笑容消失，程父急忙開口：“我沒事，不要怪她。”
“……”程卿臉色蒼白，下意識抓緊裙襬，仍由葉舒無情的目光審視著她和爸爸。
許久，還是周父先出聲：“葉舒，讓他們去吧。”
葉舒挑了挑眉，程卿連忙起身和程父一起，離開了令人窒息的餐廳。
偌大的別墅採用了黑金色為主色調，巧妙地運用了暗紅色的窗簾，桌椅，裝飾等作為點綴色，濃濃的奢華古典主義風格，頭頂的水晶吊燈明亮璀璨，落地窗剔透明亮，室外的大理石玻璃折射出冷淡的光。
這裡，從來都不屬於他們。
回到房間裡，程父緊抿的唇.瓣平直成線，他願意承受這樣的羞辱，但是他的女兒常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還是時不時的被欺負，他身為父親，很是愧疚。
“卿卿……”程父動了動唇，“爸爸想帶你離開，但是我們離開葉阿姨，你就沒有這麼多漂亮的裙子，也沒有那個臥室了，可能要像以前那樣住在小房子裡了。”
即便葉舒對他百般羞..辱，他也要承認，她給了自己的女兒富足的生活，讓她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比他這個父親要稱職的多。
“爸！我不在意這些！”程卿跪在他面前：“我們離開葉家吧，去哪裡都好，不要再繼續留下來了……”
話雖如此，可是他們兩個心知肚明，葉舒不會放過他們的。
寥寥月色泛起了清冷的光。
程卿從樓上下來，雪白的臉頰上妝有些凌亂，發紅的眼角也昭示著她剛哭過一場，她心不在焉的朝樓下走，一想到等會兒還要面對葉舒那陰晴不定的性格，她就思緒混亂。
越是靠近餐廳，程卿掛著盈潤水珠的睫毛還在輕輕顫唞。
她深吸一口氣，將呼吸恢復平穩，正要往裡面走，怎麼也想不到腳下忽然一滑，再反應過來，就是沉重的聲響，程卿當著餐廳裡所有人的面摔倒在了地上。
“程卿？”
“程程，你沒事吧？！”
葉臨和葉霽當即從座位起來，周競臉上向來的自信和從容也不在了。
三個少年幾乎是同一時間來到她的身邊。
葉臨伸出手，將她抱起。
葉霽輕輕撫過她膝蓋上的傷口，眼底盡是心疼。
雙生子對她的好感早已流露在表面，甚至不屑於隱藏，但周競只不過跟程卿見了一面，就同樣地站在她身邊，這不得不令葉舒和周澤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周競原本就坐在離門較遠的這邊，自然失去了抱起她的機會。
“程卿，你——”
“周競，你是客人，她的事情就不用你擔心了。”葉臨打斷了周競關心的話語。
周競情緒轉換得當，掩飾了被打斷對話的不快，“我覺得還是先讓她回去比較好。”
“這裡是我家，還輪不到你對我們家指手畫腳。”葉霽緊跟其後，無情的嘲諷。
程卿緊張地咬緊牙齒，她仰頭看向抱著自己的葉臨，“放我下來吧。”
“我先送你回房間。”葉臨的雙眼望進她眼裡，一如既往的強勢和不容辯駁。
抱著她的時候，修長有力的手指也在她的面板上燙出灼熱的溫度，這好像還是這次迴圈她和葉臨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卻跟以前完全不同。
他真的變了……
程卿有點呆滯，直到葉臨把她抱回房間，她才覺得腳踝那裡有疼感絲絲攀升而上。
她今天穿的是雙繫帶的黑色細跟鞋，右腳還算完好，左腳踝那裡明顯被磨破，紅腫著不說，還有點血痕。
葉臨握著她的腳踝，動作緩慢的替她把繫帶解開。
“……不用，我自己來。”程卿抬手攔住他。
這也太……se情了。
少年那副慢條斯理脫.下高跟鞋的樣子，就像是把她裙子也順勢剝.落似的，程卿垂著睫毛，阻止他下一步動作。
葉臨輕輕鬆開了手指，眸光掃過少女發顫的小腿。
沒怎麼用力，卻還是在她的面板上留下了印子。
“那你先休息吧。”
少年頗為風度的起身，正要出門，傭人迎面進來，低聲道：“大少爺，夫人請程小姐去房間。”
程卿揪住身下的裙子。
她今天摔了跤，在葉阿姨的前夫面前顏面盡失，葉阿姨也不會放過她。
程卿掙扎著下床，拒絕了葉臨的攙扶，走到了三樓的書房。
她小的時候經常來這間華麗的書房，這裡的一切擺設都是葉舒特地請國際大師為自己設計的，傢俱造型，紋路，色調細膩而高貴，一扇黑色的拱形雙開門，通向華麗的走廊，迎面而來便是復古的鑲嵌著通透的大玻璃窗的房間。
大氣而華麗，一如葉舒的品味。
“葉阿姨，對不起，今天是我讓您丟臉了。”
程卿垂眸，乖巧道歉。
女人背對著她，語氣聽不出喜怒，“今天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是我的鞋子有點大，所以才會摔倒的。”程卿自覺今天肯定會被葉舒訓斥，已經放棄瞭解釋。
葉舒半側身：“是嗎，那不是卿卿的錯，是負責照顧你日常的傭人的錯，照顧你這麼久，連你的尺碼都不清楚嗎？”
看著那道銳利的眼神，旁邊的傭人嚇得不能自己，瑟瑟發抖。
“跟她沒關係，葉阿姨，我知道錯了。”程卿明白葉舒只是單純想找個人洩憤，衝著一直照顧自己的搖頭，主動向前。
“卿卿一直很聽話，那就像以前一樣吧。”
女人的指尖漫不經心的撥弄了下，書房的全景玻璃外，恰好正對著宅邸後的室外花園，深色的臺階走下便是玻璃池底的泳池。
每當葉舒發火，便會懲罰她跪在花園臺階上，一跪就是整晚。
程卿：“……知道了。”
少女垂散的髮絲滑落在修長白皙的頸側，她轉身就要去花園，門外的葉臨等待了許久，才在她開門那刻款步走來，用帶有壓迫感的嗓音開口：“媽媽，鞋子是我送給程卿的，不是她的錯。”
葉臨薄唇勾著很淡的弧度，“如果你非要罰她的話，我代替她去。”
程卿呆了呆。
她從未想過葉臨居然會為了她反抗他的媽媽。
葉舒笑了幾聲，眼神銳利的在二人身上轉了轉，“去吧。”
“夫人，少爺怎麼可以在外面跪著？”傭人勸說著：“晚上氣溫低，少爺會感冒的。”
“他想去就讓他去，誰還要攔著？”
葉臨乾淨利落的掉頭，走出門外，不過幾分鐘後，他長腿支在地上，然後在臺階上跪下，黑髮被晚風吹得凌亂，看起來很狼狽，卻又不掩優雅傲氣的姿態。
花園的燈為他修長的身影勾勒出長長的影子。
“送卿卿回去休息吧。”葉舒下了命令。
程卿忐忑不安，回到了房間也忍不住趴在落地窗那裡向下看，葉臨可是被富貴滋養出的大少爺，矜貴極了。在外面跪那麼長的時間，不一定承受得住。
葉臨這一跪，就到了深夜。
三四個小時過去了，他膝蓋那裡已然麻木，哪怕是盛夏的天氣，硬質的石階陰冷，跪的久了，雙.腿彷彿已經不聽使喚，葉臨多少理解了小時候程卿的感受。
他抬頭看向了二樓。
光線照不見的暗處，他知道程卿正在看他。
凌晨兩點多，葉臨才被傭人提醒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回到房間內，剛把身上的外套脫..下，傭人已經拿著藥進門。
葉臨的膝蓋那裡硌出了紅痕，小腿向下還有青紫色，傭人眼底閃過不忍，正要跪下為他塗抹消腫的藥，被葉臨攔下。
“大少爺……？”
“噓，”葉臨輕輕一笑，淡定自若地說：“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你的傷……”
“程卿睡了嗎？”他打斷了傭人的猶豫。
“程小姐應該是沒有睡。”
葉臨站起身，眼皮都沒抬，只讓傭人把藥留下了。
程卿在床上躺著，打了個寒噤，又把自己埋在了被窩裡。
“咚咚咚。”
一片安靜裡，她聽到了敲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