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喬文清的訊息,喬故心便也沒再說什麼。

褚翰引的喪禮,喬故心沒有去。

倒不是因為迴避什麼,主要是那兩日,正好變天,早晚變涼了,一一也不知道凍著了還是吃了什麼東西,肚子有些不舒服。

雖說下頭有乳孃盯著,可看著小丫頭淚眼朦朧的喚著母親,喬故心的心就碎了,那是片刻都不敢同小丫頭分離。

怪不得人家有說什麼,有的人還比不上自己在乎的人頭髮絲重要,現在便就是這種感覺。

外頭愛如何便如何吧,左右也沒自己的孩子重要。

等著一一好了之後,喬故心才會想起褚翰引。

想著,那個一說話便笑著,始終會逗的所有人開懷的褚翰引。

也想起,若非有聖旨橫插了一槓子,也許侯府就跟褚家議親了。

若是嫁給褚翰引,或者一睜眼便是笑著的,又或者,文清成日裡會在褚府裡待著,三個人就像未成親那般想說什麼便說什麼,輕鬆自在。

可卻也只有這麼一瞬間,喬故心便回了現實。

現實就是,當出現風雨的時候,能與她站在一起的人,到底還是沈秋河。

人生鮮少有人能得償所願,所求便所得。過日子,也總不會只有風花雪月。等著活的年歲越長,經歷的事情越多,越就會學會妥協,同生活妥協。

而後與合適的人,白頭偕老,舉案齊眉,子孫滿堂。

多麼諷刺,卻又多麼無奈,多麼現實。

“你在這唉聲嘆氣的做什麼?”沈秋河下朝後沒直接回家,而是尋了些個好玩意。主要是一一這幾日生病,脾氣也大的很,一不順心就哭鬧,只得讓喬故心抱著,乳孃哄都哄不住。

若是沈秋河在府裡也就算了,他直接將孩子搶在懷裡抱著,絕不任由這小丫頭片子,逮著一個人欺負。可沈秋河朝中事情多,很多時候不在府裡,估摸肯定都累喬故心。

便想著尋些個有動靜的玩意,哄著一一高興,可讓喬故心歇息歇息。

喬故心回過神,若記憶裡的褚翰引是風花雪月,那沈秋河便是柴米油鹽。

有人的地方多有衝突,褚夫人待人和善,可你做她的兒媳婦試試?怎麼可能還處處慣著?

喬文清仕途順風順水,可你換個姐夫試試?朝堂爭鬥,不管你才情如何,沒點旁的心思,你如何立足?

喬故心在命婦圈裡,自是有頭臉的,可你換個夫君試試?

喬故心現在活的恣意,可你府裡府外處處操心試試?

“無礙的。”喬故心接過沈秋河手裡的東西,看了幾眼而後撲哧笑了一聲,“難為你了。”

尋了一箱子東西,看著是不少,可好多都是重複的。

沈秋河往椅子上一坐,臉上有些不自然,“我瞧了瞧,沒買的過的確實不多了。”

看見的東西,多是府裡早就有了。

喬故心將東西遞給下頭的人,“你這麼個搬法,外頭能有才奇怪了。”

這才一歲多的孩子,自己的小庫房都快堆滿了東西了。全是沈秋河蒐羅來的,鬧的這孩子,對什麼東西也就是三眼的熱度,看上幾眼也就沒興趣了。

主要是,東西太多了,什麼都見怪不怪的,沒什麼新鮮勁。

“我就這麼個女兒,我寵點怎麼了?”沈秋河面上有些不耐煩,小姑娘不都就是要寵著的?

喬故心沒好氣的白了沈秋河一眼,從前孩子沒出生的時候,張口閉口的兒子叫著,還說什麼自己會慈母敗兒,現在生出來個閨女,瞧瞧沈秋河這又換了個嘴臉。

“你寵點是好,那你寵我得,總跟我搶女兒算怎麼回事?”喬故心撇了撇嘴,指責他近來總是搶著抱一一的事。

沈秋河抬頭看著喬故心,沒想到喬故心竟還委屈上了,“我,我不是心疼你累?”

喬故心冷哼一聲,“要不是你這麼寵著她,她怎麼可能一點消停時候都沒有?”

至少,有點稀罕的東西,還能轉移一下注意力。

沈秋河被喬故心指責的沉默了。

看沈秋河耷拉著頭,似乎有些可憐的樣子,喬故心的心有些軟,“你在朝堂上也是這般?半點不讓人說嗎?”

當然,沈秋河肯定沒人能這麼指著鼻子罵,可是爭論肯定會有的。

沈秋河沒有回答,只是拉著喬故心的手將人抱在懷裡。

唇,不由分說的印了上去。

喬故心剛想說,這是青天白日的,話全被沈秋河吞了進去。

這一次,沈秋河有些急切。

從沈秋河回來後,兩個人還未同房,看這樣子,是想要共赴雲雨了。

喬故心倒也沒有決絕的心思,趁著一一睡的正香,喬故心便想著由著沈秋河去。

火,一點便著,似乎要將一切都給燃燒了。

可偏生,在最關鍵的時候,沈秋河停下了。

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將緣由說了出來。

上次施針之後,還以為可以一勞永逸了,誰知道剛剛施針氣息不穩,他去扶麻路上動作也大,好不容易壓住的東西,給衝開了。

回來之後,府醫又重新施針,只是這次,每隔一個月便是施針一次,等著萬無一失的時候,才能同房。

聽著沈秋河解釋,喬故心抬腳將人踹地上,“離我遠些。”

她還以為,沈秋河真的是因為寧順候才忍的。

沈秋河坐在地上也不惱,“你悠著點,我不要面子了?”

好歹不說也是二品大員,讓人知道他懼內,可怎麼看他?

喬故心白了沈秋河一眼,就他那此生不納妾的話傳出去後,人家便早就知道,他是個什麼德行了?

用的著怎麼掩嗎?

外頭,念珠一瞧著沈秋河關門,便知道他們是要做什麼了,正好趁著這個功夫,她不在跟前守著,出府一趟,去查查自己鋪子的賬本。

可不能因為自己是下人,便被人糊弄著。

“念珠姑姑。”後頭,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念珠回頭瞧了一眼,對方是現在接替王四的人,王四的腿腳不利索,有些事做不了了,便就尋人替。

更重要的是,對方是那夜同王四吃酒的人。

“何事?”念珠不耐煩的問了一句。

“我看念珠姑姑要出門,正好我也要去辦差,不知道念珠姑姑去哪,可順路?”對方抬手,恭敬的問著。

他現在被抬了上來,做的是王四之前的活,原是用不著在唸珠跟前伏低做小的。

他倒是跟王四有區別,王四因為臉上有疤,瞧著粗獷些,而他卻長的像書生,平日裡說話也斯斯文文的,一笑的時候眉眼彎彎。

王四倒是沒收多少帕子,可是他被念珠瞧見好幾次,有的是人示好。

“不順路。”念珠想也沒想的拒絕。

“姑姑尚未說去什麼地方?怎知有不順路?”對方不死心,接著又問了句。

念珠白了他一眼,“從哪來的這般不識趣的人,粉頭油麵的不是個好東西。”

都已經表現的這般清楚了,順不順路的,人家主要是不願意跟你同路。

下頭的人都願意稱呼念珠為小辣椒,她那張嘴著實厲害。對方被念珠刺的臉一陣紅一陣的白,到底也沒敢再糾纏念珠。

只是,眼底的笑意卻濃了。

從前,他只能遠遠的看著念珠,這世上的女子多的是溫柔賢惠的,那多無趣?

只不過從前,王四很明顯跟念珠走的近些,他也不好去橫刀奪兄弟心頭好。

可現在,王四跟那農婦過的很好,且自己還特意吃酒的時候套王四的話,知道他對念珠沒了那份心思,這才敢鼓起勇氣靠近。

他其實在辦差的時候,已經打探到念珠置辦了產業,他便也效仿念珠。

沒法子,自己喜歡的人喜歡銀錢,他只能多賺些銀錢了。

官靴裡的長襪其實已經磨破了,可是他不捨得換,銀錢啊,就是這麼一文一文的攢出來的,他得多存一些,若是有朝一日,能有幸入了念珠的眼,下聘的時候,東西一定要貴重的,讓念珠喜歡。

這世上,有的人匆匆錯過的風景,卻會成為,旁人眼裡求之不得的心頭好。

隔年,繼後終於提前進宮了。

人,是沈秋河幫忙打聽的,是個識大體的好姑娘。

繼後識大體了,大皇子的日子才能過的好。

周茗,終會成為,史官筆下的一個過客,也或者一個名字,一個曾轟動過一時的名字。

倆孩子都順利入了太學,喬故心每日裡都盼著,倆孩子將來科考都能取個好名次。

一年又一年,那個自以為捨生取義的探花郎,也會只是成為傳說。

人世間大約有很多諷刺的事,那些個尖銳的有理想有抱負不會妥協的人,卻往往只如曇花一現,絢麗燦爛卻有短暫。

偏偏那些能與生活妥協的人,反而可以過的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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