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祈銘所部艱難抵擋著吐蕃軍一浪高過一浪的狂攻之同時，第七師則是在不停地進攻著。
不僅如此，第十五師第一旅以及第二師第二旅也在側翼攻打著吐蕃軍所佔據的各處丘陵。
集團軍主力可以說已是竭盡全力地向前衝殺了。
奈何，地形所限，打到了黃昏時，第七師也就只又攻下了道旁的四座丘陵，距離渡口處依舊還有著五公里的距離，其間，兩翼各有三座地勢相對險要的小高嶺。
很顯然，在天黑之前，唐軍已無打通救援道路之可能。
不得已，陳東也只能下令收兵，當道宿營。
“報告司令，吐蕃賊子正在道上大肆挖掘壕溝。”
天黑後，吐蕃軍的控制區內動靜不小，唐軍的偵察兵很快就將哨探的結果報到了陳東處。
“命令重炮叢集打一輪炮火覆蓋。”
無論吐蕃軍是在破壞道路還是在挖掘戰壕，對唐軍來說，都不是個好訊息。
問題是夜戰難以發揮出唐軍的火力優勢，為手下將士的安全著想，陳東最終還是放棄了揮軍出擊的念頭。
但卻沒打算讓吐蕃軍好過。
“轟、轟轟……”
十分鐘後，唐軍的兩大火炮叢集終於完成了密位調整。
旋即，七十二門火炮同時轟鳴了起來，七十二枚碩大的炮彈呼嘯著劃破夜空，從離唐軍宿營地八百米開始，沿著古道，一路炸到了三公里之外。
這下子，那些正在當道挖掘戰壕的吐蕃士兵們頓時就倒了血黴，大量士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重炮的衝擊波給震死。
硝煙散盡後，喧囂的挖掘聲沒了，有的只是傷重者的淒厲哀嚎。
“父親，唐賊的火炮實在是……”
小高嶺上。
耳聽著古道上傳來的哭號聲，論弓仁的臉色不由地便是一白。
“下去準備吧。”
此時此刻，論欽陵顯然無心交談，也就只面無表情地揮了下手。
看似神閒氣定，實則心中卻是一派的晦澀。
因為他很清楚吐蕃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不管怎麼著，身為吐蕃大相，他別無選擇，只能拼死做最後一搏……
子時過半，夜已是極深。
天空中烏雲密佈，星月無光。
唐軍宿營地東北側。
幾處在雙重鐵絲網外三十來米處刻意點燃的篝火已幾近熄滅，就只剩下些餘燼還在忽明忽暗地亮著。
鐵絲網內側，橫斷大道的沙包牆後頭，一個連的唐軍士兵大半都已沉入了夢鄉，唯有寥寥數名崗哨在值守著。
突然，大地隱約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
幾名崗哨頓時就警覺了起來，不自覺地握緊了鋼槍，目光灼然地望向了遠處。
“敵襲、敵襲……”
不多久，震感越來越強，緊接著，暴烈的馬蹄聲便已傳來。
這，無疑是有著大批的騎軍正沿著大道殺來！
幾名崗哨哪敢再有絲毫的遷延，同時發出了警報。
剎那間，正在睡眠中的唐軍將士全都被驚動了，沙包後頭計程車兵們迅速躍起，操槍架在了沙包上。
“呼嗬、呼嗬、呼嗬……”
衝在最前方的吐蕃騎兵們顯然都已發現了雙重鐵絲網的存在，但卻沒人在意。
在他們想來，就這麼單薄鐵絲網而已，根本經不起他們手中重兵器的劈砍，破網而過，輕而易舉。
“開火！”
問題是唐軍可沒打算讓吐蕃騎兵輕易接近鐵絲網。
“噠、噠噠……，呯、呯呯……”
隨著唐軍連長的一聲令下，九挺機槍幾乎同時開火了，一道道金燦燦的彈鏈呼嘯著掃向了洶湧而來的吐蕃騎軍，緊接著，步槍手們也紛紛扣動了扳機，密集的彈雨頓時便打得咆哮而來的吐蕃騎兵人仰馬翻。
不過，因著此處地形相對開闊之故，在六十來米寬正面上衝鋒的吐蕃騎軍還是有部分幸運兒縱馬殺到了第一道捲成圓筒狀的鐵絲網前。
只是，當這些吐蕃騎兵奮力用手中的大刀、馬槊去砍、挑那一人多高的鐵絲網圈時，方才愕然地發現這道看起來很簡陋的鐵絲網一點都不簡單——不管他們怎麼發力，居然沒辦法在短時間裡將鐵絲網徹底破除。
這，無疑就要命了——唐軍的彈雨迅速就橫掃了過來，可憐那些幸運兒轉瞬間也都就成了一具具倒在地上的破爛屍體。
“下馬，砍開那些鐵圈！”
直到此時，方才有一名吐蕃千夫長看出了不對——那些鐵絲網圈的彈性極大，且還都由木樁固定在了地面上，根本不是短時間裡能挑、砍開的。
這麼道命令下得明顯太遲了些——沒了速度的騎軍，在唐軍的密集彈雨面前，不過就只是些毫無威脅的靶子而已。
死亡就是此時的主旋律，大批吐蕃騎兵被射殺，重傷者的哀嚎聲響得那叫一個悽慘。
相同的情形不單發生在大道上，在兩翼、在大道的前方，都有著大量夜襲的吐蕃士兵飲恨在唐軍的鐵絲網面前。
這就根本不是在戰鬥，而是在送死。
甭管吐蕃將士們有多蠻勇，在如此慘重的傷亡面前，也不可能支撐太久，士氣很快就被打沒了，殘存的將士全都灰溜溜地掉頭便逃。
次日，打掃戰場時，唐軍將士們這才驚愕地發現昨夜那短暫的一戰中，吐蕃軍竟是遺屍過萬。
而反觀唐軍，不過就只付出了不到百人的傷亡而已，這等戰損比實在是太過驚人了些。
“命令：第七師即刻展開進攻，重炮群聽從調配。”
在得知了戰果後，陳東也有些愕然，概因他也沒想到如此簡單的鐵絲網居然在防夜襲上會有如此神效。
“報告師長，炮兵觀察哨發來資訊，說是吐蕃賊軍將炮兵陣地部署在了小高嶺的山稜後方，我軍重炮難以摧毀對方。”
接到將令後，樊同山並未急著發起進攻，概因他發現吐蕃軍連夜構築出來的工事並不簡單。
沒多久，一名通訊兵又給他帶來了道更令人頭大的訊息。
“命令：一旅、二旅各留下一個團監視當面之敵，主力配屬炮兵營轉向側翼，從後方攻陷兩側小高嶺。”
鑑於兩側小高嶺上的火炮以及燧發槍都能威脅到處於大道上的唐軍將士，正面進攻顯然不可取。
樊同山沉吟了片刻之後，最終決定發起迂迴攻擊。
這一招還真就打在了吐蕃軍的軟肋上——左側小高嶺的側面確實還有著兩座被吐蕃軍所控制的丘陵，但卻都很是低矮，植被也談不上茂盛，根本擋不住唐軍輕炮營的狂轟濫炸。
攏共也就只抵擋了不足半個時辰，兩座丘陵就已全都落入了唐軍的掌控之中，隨著輕炮營將火炮架在了丘陵的頂端，吐蕃炮兵們方才如夢初醒般地掉轉了炮口。
奈何，雙方的火炮在質量上有著鴻溝般的差距，也就只對轟了兩刻鐘不到的時間，吐蕃軍的五門五百斤重炮以及十八門輕炮就全都被轟得歪斜倒地。
至於反斜面陣地麼，此時已成了正面陣地，哪能經得起唐軍輕炮營的不斷轟擊，死傷慘重之下，自然也就擋不住唐軍兩個團的輪番進攻。
隨著左側小高嶺的淪陷，不止是山腳下的戰壕、對面的小高嶺，連同側翼的小高嶺也全都暴露在了唐軍輕炮的威脅下。
這仗，根本沒法打了——隨著唐軍將輕炮調上了山頭，並構築好了炮兵陣地，吐蕃軍的防線就成了豆腐渣工程，被炸得那叫一個悽慘。
只是，吐蕃軍並未就此退卻，依舊在拼死抵抗著，不斷地往戰壕與剩下的四處小高嶺上派出援兵。
與此同時，吐蕃軍對包圍圈中的唐軍殘部發起了最瘋狂的進攻。
五公里範圍內，處處硝煙滾滾，喊殺聲震天狂響，雙方徹底打成了一鍋粥，刺刀見紅的白刃戰隨處可見，慘烈得就宛若是人間地獄一般……
“我沒子彈了，哪位弟兄勻點來。”
“我也沒了。”
“我這就只剩下三發了。”
……
末時三刻，渡口左側的山林中，方才剛打退了吐蕃軍的又一次強攻，眾唐軍士兵們突然發現他們已近彈盡糧絕之窘境。
“所有人聽令：把剩餘的子彈都交給機槍手，換上繳獲的燧發槍，動作都快點。”
不止是士兵們沒剩下多少彈藥，師部的庫存也早已見了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此時此刻，祈銘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可想了。
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儘量保證機槍這等壓制火力還能繼續頂上一頂。
“師長，吐蕃賊子又殺來了！”
問題是吐蕃人顯然不打算給祈銘留什麼喘息之餘裕，這不，就在唐軍將士們忙著熟悉老掉牙的燧發槍之際，一名哨兵突然呼喝了一嗓子。
“快，進入戰位，備戰，備戰！”
回頭瞄了眼林外，見又是一大群吐蕃士兵貓腰衝了過來，祈銘哪敢稍有大意，提拎著一柄燧發槍便跳進了單兵掩體中。
“噠、噠噠……”
就在吐蕃軍先頭部隊衝到了山林邊緣之際，唐軍僅剩下的五挺機槍同時開火了，當即就掃倒了不少吐蕃士兵。
只是，槍響沒多久，就紛紛沒了聲息——最後的一點子彈已徹底耗盡。
“唐賊沒子彈了，兒郎們殺啊！”
這一察覺到唐軍的火力驟然變弱，帶隊出擊的一名吐蕃萬夫長頓時大喜過望。
但聽其一聲嘶吼之下，被壓制在山林邊緣的吐蕃將士們立馬嗷嗷直叫地衝進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