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光看不分明,只知道是一個略高,一個矮些,高的那個穿著烏黑得發亮的大毛衣服,矮的那個卻是披著個雪白的沒有一絲雜毛的狐狸大氅。二人均是身姿風流,倜儻不群。

等到二人走近站定,顧四卻只聽得那高個子輕聲一笑。

“噗嗤!”

顧四被這笑聲弄得摸不著頭腦,可笑聲卻越來越大。

笑得張權兒都有些發毛了,低聲問:“頭兒,這人是不是腦子有什麼毛病?”

顧四點點頭,也低聲回答:“恐怕是,小心一點。”

話音剛落,那高個子便一個腦瓜崩彈到顧四頭上,顧四猝不及防,與張權兒險些跳起來奮起反抗。

但是那高個子緊跟著就是一句:“好你個四狗,幾年不見,竟敢這麼編排你三哥。”

嗯?

嗯嗯???

誰?三哥?

顧四猛地瞪大眼睛,藉著燈火終於看清了那高個兒的臉。

眉如遠山,瞳如點墨,秀氣的臉龐被玄色的大氅和燈光的映襯下更顯得白皙如玉,不是顧三又是哪個?

“三哥?!”顧四再一次不可置信。

顧三點點頭,揮手示意邊上的僕從將繩子解開,看著顧四,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有些忍俊不禁。

看著顧三的神情,顧四這才想起自己此時形容有些狼狽,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

不過他仍然是有些不可置信:“你就是平二公子?”

顧三這才收了笑,搖搖頭,道:“不是我,還沒為你介紹,”他先朝著身邊那個矮個說道:“二郎,這是家中四弟,淘氣慣了,不知怎麼竟陰差陽錯鬧到你府上來。”

又對顧四道:“這位才是平二公子,你可以叫一聲二哥。”

顧四順著顧三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個矮個,先前燈火模糊,並未看清這位平二公子的臉。

如今燈火一映,便清晰地看見他英氣的眉眼。

旁邊先顧四一步看清他臉的張權兒腿一軟,險些跪下,還是顧四撐著他才沒倒。

顧四也十分震驚,又一次不可置信了。

他這一晚上感受到的反轉比這一輩子還多。

如果他沒認錯,這哪是什麼平二公子,明明是平陽長公主殿下!

雖然他們只在新皇登基慶典之時簡單見過一面,但是以顧四的識人能力,絕不會認錯!

平二?胡二還差不多!

資訊量有點大,顧四和張權兒腦子都一片空白。

平陽長公主看起來也認出了顧四二人,在顧三看不到的地方朝他們悄悄使了個眼色。

顧四二人心領神會,她這是不想暴露公主身份的意思。

那邊顧三還在用眼神催促,生怕顧四失了禮數。

但這情況誰敢叫公主二哥?

顧四隻能領著張權兒乾巴巴地一抱拳,張嘴半天才道:“二……公子安好。”

顧三和平陽長公主殿下均滿意地點點頭。

此時,門口方向卻突然傳來喧鬧聲,引得眾人回首。

只聽遠處一聲喊:“頭兒,快趁亂逃出來——”

顧四不禁扶額,看向顧三和平陽長公主,解釋道:“外面的恐怕是我的兄弟們,見我們受困於此,想法子救我們呢。”

平陽長公主想來也覺得頗為好笑,忍俊不禁道:“快去解釋清楚,真是一場誤會。”

顧四一拱手,張權兒跟著旁邊管家去了門口,不一會兒,果然見那幾個顯眼包擠擠挨挨地走進來,想來張權兒已經將事情都分說明白了。

眾人腳都有些軟,互相攙扶著和顧三以及“平二公子”見了禮。

平陽長公主心情很好地揮揮手,仗義道:“顧三的弟弟就是我弟弟,你們現下都住在何處?夜色已深,不如今夜就在我家歇下。”

顧四心中盤算,等下定是要趁自家三哥不在時單獨與長公主細談的,所以也就點頭答應。

顧三倒是也沒客氣,道:“那就叨擾二郎了。”

顧四看向顧三,見他確實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心頭有些微妙,也不知他是怎麼和長公主認識的。

這麼想著,便也問了出來:“三哥是怎麼和平二公子相識的?”

顧三笑嘆一聲,道:“也是巧了,福叔年紀大了,想賺最後一筆養老錢便回萊源老家,我們趕車經過潞州一處偏僻的山坳,恰巧這時二郎車馬陷入旁邊的深坑裡,叫我們搭把手合力給拉出來了,一路相伴走到城中,這才相識。”

顧四點點頭,確實是個巧合:“那你們怎麼想到來了漠北?這邊可不太平,多危險啊。”

顧三忽而笑了,罵道:“你小子如今還管起我來了,你不也是來漠北了?”

這話像是試探,顧四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顧三的神色,並無什麼異樣,但他三哥從小敏銳,看出什麼來也未可知。

只是他此次所做之事還真不能輕易與他三哥說,免得讓他捲入莫名的是非之中。

那廂,平陽長公主家的管家已經安排好客房了,等待著引領他們幾人入住。

幾人一起隨管家去了客房,就在顧三所住客房的隔壁。

“折騰了一夜,你們也都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細說吧。”顧三見他們安頓好,才放心去了隔壁安置。

顧四幾人換下一身狼狽的夜行衣,輪換著簡單梳洗。

等顧四最後一個從沐浴的廂房出來之後,一進屋,便看見那幾人直愣愣地盤腿坐在榻上。

他一進來,便像是喚醒了屋中呆愣的眾人,一個激靈,七嘴八舌地說道:

“等會?平陽長公主就是平二公子?”

“寫話本子火遍漠北的那個?”

“受到漠北王都權貴追捧的美男子?”

“總結一下,就是咱們的公主殿下征服了漠北?”

“沒毛病!”

顧四長嘆一口氣,這事確實令人驚詫,他現在也仍然沒完全反應過來呢。

“究竟是何情況,恐怕還得長公主親自給咱們解答。”顧四沉聲道,“一會兒,我去拜見長公主,再決定咱們下一步的動作。”

剩下那幾人都嚴肅地點點頭。

外頭的梆子聲敲過三響,隔壁也沒了絲毫動靜。

吱呀——

月色下,客房的門開了一個小縫,一個身影悄悄溜出來,順著遊廊一路往正房方向遊蕩過去。

這影子正是顧四!

不過這次可沒有暗中阻攔的值夜家僕護衛了,顧四可以說是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了書房。

書房正中一間屋子燈火通明,遊廊門口時不時有一個人影掀簾子看看外面。

走近一看,顧四才發現那是綠雲姑娘。

綠雲顯然也看見了顧四,她一噘嘴,面色不善,道:“哼,你來了,殿下等你半天了。”

顧四苦笑著拱拱手:“適才冒犯姑娘和芳青姑娘了,實在是對不住。”

她這才面色微霽,一努嘴,道:“進去吧,殿下等你呢。”

一進屋,便見長公主已經褪了那白色大氅,穿著月白色的外衫,坐在書桌旁奮筆疾書。

顧四一進來,便單膝跪地,俯身行禮道:“鷹揚顧彼之參見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這才發現他進屋,放下手中的筆,道:“武安伯快請起身,你是國之功臣,陛下股肱,實不必如此多禮。”

她起身活動筋骨,又很不體面地扭了扭脖子,問道:“定是皇兄擔憂,才叫你們前來找我的吧?”

顧四回答:“陛下愛妹心切,聽聞公主失蹤,便立即差遣我等前來找尋殿下的下落。”

他抬頭認真問道:“公主可是遇到什麼脅迫,才輾轉漠北的嗎?”

平陽長公主這才收起了作為平二公子那讀書人般的溫文爾雅,眉眼如炬,透露出一種雌雄莫辨的英氣,更隱隱流露出一絲與當朝陛下相似的威嚴。

“非是被人脅迫,我確實是自己決定來漠北的。”

平陽長公主神情複雜,她看了一眼外面,見綠雲已守好了門,才肯開口:

“原本我只在咱們境內遊玩,後來無意結識了你三哥,和另一個人,我們三人相識之後,性情相投,便約好一同遊歷。”

顧四聽完很是疑惑,轉念一想,便道:“另一個人,難道是漠北人?怎麼會出現在大荊境內?”

長公主點點頭,嘆道:“正是漠北人,他自稱名叫達勒,看起來只是個簡單的少年,也是居無定所,四處遊歷,卻對我大荊風土人情無所不知。”

顧四皺了皺眉,心中警惕,這是漠北的情報人員滲入大荊了,是他的失職。

似乎是看出了顧四的自省之心,長公主道:“此事不怪你,我一開始也無法確認,所以才受邀來到了漠北。”

顧四看向長公主,反問道:“看來公主殿下已經差不多查清了?”

長公主卻搖搖頭,道:“我也只是猜測,這事確實是有些匪夷所思。”

她看向顧四,認真道:“我覺得達勒就是當今漠北的新王。”

顧四聞言心頭有些沉重:“堂堂漠北小王爺竟然隻身去大荊遊歷,若此事屬實,他是和公主同時到的漠北,卻能在短短時間內便收拾掉幾位樹大根深的王叔,迅速上位,可見其佈局甚遠,早有籌謀。只怕不是個簡單角色,恐對我朝不利。”

長公主點點頭,她確實當達勒是朋友,不希望他是漠北插入大荊的情報人員,更不希望他是漠北小王爺,但她卻有著作為大荊公主的堅毅果敢,所以從不為此事遮掩,只道:“此乃其一;其二,若是他提前知道了我的身份,刻意接近,妄圖套取情報,更或者,想要以我為質,謀害大荊,這才是可怕之處,既然鷹揚衛在此,那麼此事便有勞你們查清了。”

顧四點點頭:“遵命。”

他又問道:“只是殿下如今有太多雙眼睛看著了,是否太過危險?不若先轉移,隱藏起來?”

公主卻搖搖頭,得意道:“豈不聞燈下黑?我越是高調醒目,越是沒人輕易敢動我。”

顧四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即便是將公主隱藏起來,他們幾人人生地不熟的,也未必能護得她周全,反不如如今這般來的安全。

思及此,他也不再提這事,該說的已經說了。

只是臨告別前,顧四問了一嘴:“敢問殿下,我三哥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怎麼會走在一起?”

長公主殿下臉色竟然浮現出一絲不自然,道:“這確實只是巧合,你只先別告訴他我的身份,也裝作不認識我便罷了,事後我會親自跟他解釋的。”

“……是。”顧四拱手告退。

等回院子之後,卻赫然發現顧三正站在門邊等他。

見了他,笑意吟吟道:“回來啦?”

顧四裝傻道:“三哥可知二公子家茅房在哪?弟弟轉了一圈都沒找到。”

顧三似笑非笑:“所以找到人家書房去了?”

顧四心中暗歎,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這隻狡猾的老狐狸。

“三哥何時知道的?”

顧三無奈嘆道:“她馬腳太多,我裝的也很辛苦啊。”

顧四試探問道:“你知道她的身份了?”

顧三點點頭:“原本只是有幾分猜測,看見你們,才真正確定的。”

他自小聰慧,又與公主殿下一路同行,自然發現些許端倪,再加上今日注意到弟弟與“二郎”的眉眼官司,以他對二人的瞭解,上下一聯想就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顧四曖昧一笑,問道:“難道你們……?”

顧三無奈:“別胡說,我與她身份天壤之別,怎配得上她。”

顧四卻繞過顧三,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你……真是個臭狗崽子。”顧三惱羞成怒。

顧四一時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自家三哥的眼神隱隱有些憐憫,不說配不配得上,只說按照當今陛下的脾性,還不把他撕了?

顧三也不知是否想到了什麼,獨自黯然,一時也沒借著往下說。

兄弟二人也有幾年未見了,冷不丁沒人說話,竟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安靜起來。

最後還是顧三打破沉默,他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他,顧四接過仔細一看卻發現是個精緻的小玉雕。

“這是?”

“前些日子收到你們的來信,說是秋娘生啦,這是給小侄兒的準備的見面禮。”

提起兒子,顧四面上柔軟,神色透露出一絲溫情。

“面都還沒見到,禮物就給了,”他輕笑,“你可虧了,真見到你小侄兒的時候可還得再給我們一份禮物。”

顧三也笑了:“給份見面禮的錢我還是出得起的,再說了,若我沒錢了便去你家吃大戶去,你想跑都跑不掉。”

“你儘管來!最好是拖家帶口地來,娘可盼著呢。”

尷尬的氣氛就這樣三言兩語的消弭於無形。

只是一提起家裡,顧四免不了想起李素商,也不知她此時在幹嘛,臭小子有沒有鬧他。

思及此,想要回家的心情竟然愈發迫切,他暗下決心,還是要儘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回京。

顧四抬頭看一眼兄長,顧三臉上也有幾分思念。

他語氣柔軟:“若此間事了,三哥也跟我們回京吧,爹孃也念著你呢,說你在外頭跑的心都野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顧三聞言笑著長嘆一口氣,點點頭道:“本也打算回去了,只是不能趕得上過年了。”

顧四拍拍他的肩膀,此時夜已經深了,兄弟二人又三言兩語說了一番,便各自回房休息。

房中,丁二幾個還沒入睡,正等著顧四回來。

顧四也沒瞞著他們,將前因後果仔細分說明白。

他斟酌著道:“我看公主神情,像是有些惋惜,恐怕是真心交朋友的,所以咱們行動一定要隱秘,萬一不是咱們猜想的那樣,也不要傷了公主和朋友的情分;再一個,公主的安危最為重要,等查清真相,咱們一刻也不要耽擱,立即回國。”

“是!”眾人低聲應諾,而後紛紛合衣睡去。

顧四枕著雙臂,靜靜望著房梁,思索著下一步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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