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平西侯坐著馬車直接回了定國公府。

阿豐還以為今天侯爺很高興,停下車剛想和自家侯爺說些什麼,就見侯爺身邊像是圍著一圈凝重的死氣,嚇得他愣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門口執勤的親衛見了只是站得更直,生怕被平西侯捉到什麼錯處。

好在平西侯根本沒看他們,徑直大步流星地進了府。

定國公府的大姑娘周媛正拿著小叉子,從手邊的瓷盤中插起一塊切的規矩的梨塊,放入口中。

見他一身雨水地進來,見怪不怪,道:“大哥回來啦?”

平西侯“嗯”了一聲,沒往屋子裡坐,只是坐在門口上,他身上都是溼的,頭髮上的水順著面具嘀嗒落下來,周媛看著,感覺他有點可憐,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她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叉子,問:“見到他們了?”

平西侯又是低沉的“嗯”了一聲。

他這副不死不活地樣子,倒把周媛看得氣不打一處來:“你便是與他們相認又如何?你功名赫赫,是天下皆知的大英雄,到底有何顧慮?”

周媛等了半天,看平西侯只是垂著頭沉默,她也勸不動了,畢竟心結難解,不是旁人輕飄飄地說兩句寬慰話就能成的。

她重新坐了回去,看著窗外的落雨,這時候,她聽到自家大哥輕聲說道:“我這樣……你覺得我還回的去嗎?”

周媛看過去,心裡一緊,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襬——她大哥將面具摘了,直接看向她。

那張臉上橫貫著一條溝壑一般的刀疤,刀疤上也不是光潔的面板,而是整張臉上紅腫猙獰的燒傷,如同剝了皮的厲鬼,又像剛從油鍋地獄爬上來的冤魂。

“我已經過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了。”

平西侯扔了面具,又解開身上的盔甲,盔甲下薄薄的衣衫下面全是泛著紅的肌膚,從臉一直蔓延到整個上半身,這還只是外面能看到的傷,體內,他的嗓子還有肺也被不同程度地灼傷了。

周媛別過眼不忍去看,平西侯撿起面具又重新罩在了臉上,嘶啞道:“你看,你也不願看。”

周媛咬著嘴唇,眼裡滑下一滴淚,滾入領子就不見了。

平西侯收拾好自己,道:“今晚我回府去。”

他說的是自己的平西侯府,就在定國公府旁邊,雖然他大多時候都在定國公府蹭吃蹭住,但今天,還是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他轉過身,剛要跨出門,聽見後面周媛急切的聲音:“試一次吧!”

他偏過頭,靜立半晌,沒有說話。

可週媛卻瞭解,他沒有拒絕就是心裡還有念頭。

“大哥,試一次吧,孩子需要夫妻,大嫂需要丈夫,你不試,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至少要試一次再做決定,嗯?”

她說得懇切,平西侯卻只是站在那,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媛等了半天,他也沒有表露任何態度,一聲不吭地走了。

但是她知道,這便是默許了,若是他不想,當場就會拒絕。

……

到了傍晚,雨勢漸漸小了,但是因為是陰天的關係,天黑的很早。

府裡以為顧四今晚上不回了,早早就把晚飯吃了,他們大多還沿襲了之前在灃水鎮上的傳統,為了省燈油蠟燭,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李素商也不例外,她這兩天事情多,還沒休息好,天一黑也有了睏意。

她剛卸了釵環穿著中衣躺在被窩裡,便聽到前院的動靜。

因著李素商今夜一個人睡,琥珀特意在外間小榻上為她守夜,聽見動靜也坐起來了,張著耳朵聽了聽,進屋點上燈,輕聲同李素商說道:“伯爺回來了。”

李素商聞言坐起身,批了件衣服,趿拉著鞋,出門去看,果然見顧四披著大氅,裹挾著風雨而來。

見她出來,顧四道:“進去等,外頭冷,我身上溼,換身衣服再進屋。”

“你怎的這麼晚還回來了?我們都以為你晚上歇在衙門了呢。”李素商問。

顧四邊脫下大氅,遞給旁邊等著的琥珀,便朝李素商道:“別人都是巴不得自己丈夫天天在家,生怕人在外面過夜,你可倒好。”

李素商嗔道:“我這不是在關心你嗎?心疼我夫君雨中奔波啊。”

琥珀在一旁忍俊不禁。

這時候已將她守夜的矮榻收拾好,問:“伯爺晚間吃了不曾?叫廚房給下碗麵嗎?”

顧四擺擺手:“不用忙活了,我在衙門上吃了一口,你也歇著去吧。”

琥珀點點頭,也沒見外,自顧自下去了。

伺候了這麼些日子,她們也瞭解了幾位主子的性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虛頭巴腦那一說,而且伯爺換裡衣,她一個丫頭也不合適在一旁等著。

李素商站在裡屋往堂屋看顧四換衣服,換下來的溼裡衣就往旁邊地上一扔,叫李素商看見了,走過去撿起來搭在椅子上,吐槽他:“就這樣扔著,明天珍珠幾個指定要念叨你。”

珍珠幾個原本是李素商貼身使喚的人,可顧四身邊跟著的都是小廝,沒有侍女,而且他的衣服也都和李素商的放在一個屋子裡,所以都是珍珠幾個一起收拾整理的。

所以李素商才有此一言,而且現在顧四的衣服大多價值不菲,這麼溼著在地上堆一夜大抵就廢了。

雖然如今家裡並不缺這些布頭,但到底沒奢侈浪費到穿一件扔一件的地步,換下來的還是要洗的。

李素商這邊收拾完他脫下來的溼衣服,那邊顧四已經換好溫暖乾燥的裡衣,攏上衣衫,將他精壯的腹肌遮好。

李素商回想這他光滑的肌膚,其實顧四身上沒有太多疤痕,作為一個從戰場上歸來的人未免顯得不太真實。

當初聽到她的疑惑,顧四笑著給她解答過,他們當初跟著剿匪,人多勢眾,他們幾個只是渾水摸魚在後頭跟著而已。

後來算是斥候,基本上若是遭遇到敵人,通常也沒命活,所以不存在有疤的情況。

而他身上為數不多的幾道疤痕還是之前執行什麼任務時傷的,也不是在戰場上。

軍種不同,負責的事情也不同。

想到這,李素商忽然想到了定國公小姐與大嫂二嫂偶遇的事情,於是跟顧四簡單講了一下。

她問:“你和定國公熟嗎?”

顧四撓撓下巴,不自在地嘖了一聲,道:“也不算熟,只是打了個照面。”

李素商仔細看著顧四的臉色,不對勁,他有什麼在瞞著她。

李素商眯起了眼睛,道:“是嗎?”

顧四嘶了一口氣,覺得自家媳婦有時候是真的慧眼如炬,他求生欲直接拉滿,飛快地在腦海內措辭。

他尷尬地撓了撓眉毛,弱弱道:“那不是當初和湯先生學字嗎……湯先生問我有沒有婚配,想要把定國公家的女兒介紹給我……”

顧四很敏銳的感覺到了身旁傳來危險的氣息,連忙堅定道:“我當場就拒絕了!說我家中已有糟糠之妻!”

豈料這話一出,李素商更加生氣了:“糟糠之妻?哼!我就知道!你如今升官發財了,還當上了三品伯爺,看不上我這個鄉野村姑了是不是?”

但李素商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愛為難他,看他的反應。

顧四也樂得配合,做出一副小意姿態,連連求饒:“姑奶奶,小的沒有啊!小的冤枉啊!”

他那麼高大的身體,做出求饒的動作來十分滑稽,李素商強忍住笑意,道:“行吧,那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顧四騰就爬起來湊近李素商,倒把李素商嚇了一跳,推了他一把。

顧四的胸膛十分有彈性,剛從雨夜中回來卻絲毫沒有涼意,反而騰騰地冒著熱氣,李素商又把手縮回來了。

顧四卻彷彿沒有看到她的動作似的,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道:“姑奶奶,你讓小的做什麼都可以。”

明明這個表情做出來應該會很搞笑,但是劍眉星目的顧四做起來反倒有那麼幾分瀟灑風流之態。

李素商笑著摸了摸他的臉,不懷好意道:“行啊,伺候姑奶奶泡腳吧!”

顧四起身道:“好嘞——姑奶奶您稍等——”

……

第二日早上,難得顧家人齊,便一起吃了早飯。

顧思揚便同顧四道:“四叔,昨天下雨,我們三個是搭平西侯的車回來的,應該怎麼謝他們?”

“平西侯?”顧四疑惑,先是遇到定國公家的小姐,後是平西侯好心叫幾個孩子搭車,事情不能這麼巧吧。

吃完飯,顧四上衙門,見張權正無所事事地逗弄廊下掛著的鳥呢,他上前道:“你也別閒著了,幫我查查定國公和平西侯。”

張權聞言轉過頭,驚訝地長大嘴巴:“定國公?平西侯?他們犯什麼事了?要盯死嗎?”

顧四無奈道:“不用,主要查查他們是什麼來歷,不用打草驚蛇,這件事是我的私事。”

這麼一說張權就明白了,雖然他仍然疑惑為什麼要查定國公一脈的人,但他不會有太多疑問,若是頭兒想說自然會告訴他們。

畢竟是能在戰場上將後背託付出去的信任。

定國公一脈的玄甲軍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平時幾乎沒有交集。

他們鷹揚是戰場上的影子,聞風聽信,只能感覺到蹤跡,卻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而玄甲軍是戰場上堅固的盔甲,沉重的利劍,是破開敵人屏障的先鋒隊伍,是撤退時的最後保障。

佩服是當然佩服的,軍中無人不佩服這支與敵人正面對抗的玄甲軍,他們用自己的血肉贏得了尊敬與功勳。

張權領了命便沒耽擱就去了,顧四眉心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武安伯府內,李素商也沒安生,她正坐在顧田氏屋子裡,當然錢春紅和孫燕也在,倒是顧老爹昨日在家憋了一下午,一早就出去看下象棋的了。

前一天下午,李素商還想呢,怎麼和大嫂二嫂打發時間,這下靈光一閃,叫珍珠從庫房摸了副葉子牌來。

四個人打得火熱。

李素商邊打心裡還邊想著,葉子牌還是不如麻將和撲克有意思,啥時候她得叫人做出來玩玩。

這時候,翡翠忽然進門來報:“老太太、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門上說,定國公府遞來了帖子,說要約家中女眷初三去毓秀園賞花踏青呢!”

錢春紅聞言掐著手指一算,道:“初三,那不是大後天?”

李素商接過帖子看了看,顧田氏在一邊抻著腦袋看了幾眼,她也不認識字,問道:“都請誰呀?怎麼忽然要請咱們了呢?”

孫燕也疑惑呢,等李素商看完,接過帖子。

李素商跟顧田氏解釋道:“就是天暖和了,之前皇上賜給定國公家一個花園子,園子邊上有溫泉,花開得早,叫各府女眷一起去賞花。”

孫燕問一旁的翡翠:“說了都請哪家去嗎?”

翡翠笑著回道:“只是請了跟著咱們皇爺的這幾位大人的家眷,說是大家都是自己人,相處也自在些。”

這話說完,顧田氏和錢春紅孫燕都看向李素商,等她拿主意。

李素商跟翡翠道:“既如此,那就回帖子吧,我們肯定準時到。”

翡翠答應著退下了。

李素商轉過頭來,看向顧田氏以及大嫂、二嫂,道:“咱們也得準備起來了,去人家家做客怎麼也得有一身行頭。”

“是這個理。”幾人都說。

於是這四位夫人也沒有心思打牌了,紛紛叫來丫鬟,將幾人的新衣裳以及頭面拿出來,好供她們挑選。

顧田氏也來了性質,跟著一起挑首飾。

李素商叫珍珠開了庫房,把皇后娘娘賞下來的頭面拿出來,畢竟是與京中其他官員的女眷們的第一次打交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太寒酸。

她還好,不太在意這些虛名,但是卻想把顧田氏和錢春紅,孫燕几個給打扮好。

一邊想著,一邊叫人把明叔叫來。

“明叔,我們若是去赴宴,是不是得帶些禮物?空著手不太合適吧?”

明叔點點頭,道:“我這就去準備,這赴宴禮物不必太過昂貴,只是有個心意便好了。”

李素商知道明叔最是有經驗不過,十分信任地將準備禮物的事情交給了他。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功夫,兩天就這麼過去了,初三緊跟著到來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八零重生嫁前男友

陽陽暖暖

從賽博朋克開始

ARKSilver

全民領主,但我有超級爆兵系統

老陸子

風暴止息,世界走向它的路

一隻i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