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商自從出資開了兩個廠並帶動了家裡人的收入之後,家庭地位受到極大提高,幸福感直接拉劉鐵匠縫紉機廠知縣夫人比賽滿。

從前偷懶還會被她娘捶,如今她正大光明的坐在炕上嗑瓜子,帶著喇叭他們仨玩,顧田氏不僅不說她,而且還會預備剛剛出鍋的炒貨。

她一邊磕一邊想,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誠不欺我。

小花兒本來在窗臺上趴著擺弄之前範全兒送的一套積木,透過窗戶抬頭一看,衝李素商喊道:“四嬸!積木爺爺來了!”

她人小記不得應該如何稱呼範全兒,只知道是給她做積木的積木爺爺,便成天積木爺爺長,積木爺爺短。

李素商聞言將瓜子放下,拍拍手,盤腿從窗戶裡往外探頭一瞧,果然是範全兒趕著車來了,身邊還帶著劉也恆。

李素商忙穿鞋下炕,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屑,迎出去。

外頭不必屋裡暖和,她裹了裹衣襟問道:“全兒叔怎麼過來了,難道是那個東西成了?”

範全兒見她顧及劉也恆在場,說的模糊,一笑擺手,將菸袋從嘴裡拿下來,得意道:“不用避諱,這是劉也恆,我新收的徒弟,二月十五我家擺酒慶賀,你們都來。”

李素商一挑眉,沒料到幾天的功夫範全兒還收了個徒弟。

“來!看看我的新傢伙!”範全兒衝李素商招手,劉也恆連忙掀開馬車上的布,搬出一個巨大的木頭架子來。

範全兒怕有什麼閃失,忙上前搭手,師徒二人輕手輕腳地將那東西放下。

應該說這不僅僅是木頭製成的,那上頭大大小小的制動杆、踏板、針板以及內部好多看不見的零件俱是用銅鐵製成。

“為了保密,我城南城北的鐵匠鋪都找遍了,才快速訂到各式零件。”範全兒無不得意地說。

李素商上前輕輕撥動旁邊的調節轉輪,只見那針板上的牙齒和針分別動了起來。

她眼睛一亮,問道:“已經試過了嗎,可以連續走針嗎?”

顧田氏也在一旁湊熱鬧。

範全兒使喚劉也恆拿來碎布頭,親自給李素商演示,他坐在縫紉機一旁,撥了個不知什麼機關,那針頭下面壓腳就抬起來了,碎布頭放進去又撥一下開關,壓腳便把布料給壓住了。

他輕輕踩了踏板,那針就上下移動,每下一針布料就會往前移動一小塊,持續踩踏幾下踏板,一行細密整齊的針腳就出現在布料上。

“哎呦!這東西真好使。”顧田氏做了一輩子活計,從來不知道還能有機器能縫線,還縫的這麼整齊。

李素商也是連連讚歎,她震驚於範全兒只憑她幾句描述就能基本還原出腳踏縫紉機來。

範全兒起身,洋洋得意看向李素商,全身心地接受誇讚。

李素商思索了一會兒,問道:“這個如今可以做到量產嗎?”

範全兒喜悅的心情被折半,喪氣道:“量產是可以,但是因為裡面含有銅、鐵等精密零件,造價太高,也沒什麼人能買得起呀!”

李素商臉上泛起一個笑容,大眼睛忽閃忽閃,說:“我們可以再做改進,將成本降低一些,只要能量產,不愁賺不到錢。”

範全兒掏掏耳朵,一齜牙,道:“行吧!老夫回去再研究研究,不過主要花錢的還是金屬上,要是老夫會打鐵也不至於這麼費勁,那群鐵匠一個個拿鼻孔看人,價兒高的不行!”他越說越氣憤,但是又無可奈何,他幹了一輩子木匠,轉行是如何都來不及了。

這時一旁一直默默聽著的劉也恆忽然開口道:“我認識一個人,之前也是我們劉家村的,在城外流民裡,他原來就是打鐵的,只是……”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這可把範全兒急壞了:“你這孩子,快說!只是怎麼了?”

劉也恆為難道:“只是他身上揹著人命官司。”

“哎喲!這就有些……”顧田氏在一旁聽熱鬧,還是沒忍住插了嘴。

“但是他是被陷害的,他老婆生的漂亮,被我們那地主的兒子看上了,設計他吃上人命官司入了獄,他媳婦為了救他,多方奔走,最後讓那地主兒子給禍害了。”劉也恆越說越低沉,幾乎不聞其聲。

“真是天殺的!”顧田氏跟著罵,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就想安生過日子,誰料總是求不得安寧。

“後來我們那邊亂軍攻城,當官的跑沒了,有鄉里人記著他,趁亂把他放出來了,不過他媳婦就不知去向了有人說地主家逃難把她一起帶走了,也有人說是被亂軍給帶到哪殺了,反正不知所蹤,他也一直萎靡不振。”

劉也恆表情也很難過,任誰身邊的人遇到這種事都是不勝唏噓的。

範全兒嘆一口氣,叉腰砸麼了一下菸嘴,道:“這可不好辦,咱們也沒法幫他把媳婦找回來呀!”

李素商托腮沉吟一會兒,這鐵匠身受冤獄又遭奪妻之恨,身心被雙重打擊,再加上思妻之痛,一時萎靡不振,如果不找到一個切入點,很難讓他振作起來。

“咱們也沒辦法幫他什麼,還是得靠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他是不是還想打聽他妻子的訊息。”李素商垂眸,很是不確定,又看向劉也恆:“你能把他帶過來見我們嗎?”

劉也恆有些為難,撓撓頭道:“他如今像具行屍走肉,根本不搭理人,成天渾渾噩噩的,看起來和乞丐也差不多了,恐怕很難帶過來。”

“我先去試試吧,不行再想別的辦法!”劉也恆道。

範全兒和劉也恆沒多做耽誤,趁天黑之前回城了,機器卻是留在李素商家裡了,說是送給李素商的禮物,謝她點撥。

他們走後,顧田氏和李素商仍然不勝唏噓,乍一聽見如此的慘事,不免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顧田氏心情有些低落,蹣跚著回屋去了,他們家何嘗不是如此,天子一言,百萬兒郎被迫出征,如今生死難料,音訊全無。

命運從來不由人,但是這命運不該是被別人一句話決定的,是生是死,從來不該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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