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嬈死了。”

“什麼?”

茶館酒樓,街頭巷尾,無數人攢到一起議論著此事,“到底怎麼回事,快說說!”

“此事說來話長……”

崔翊一行人回京,帶回了華城疫症的最新訊息,以及素嬈的死訊,滿朝譁然。

尤其知道她身染疫症,屍身火焚未得寸留後,與之交好的世家門紛紛扼腕而嘆,更甚者不肯置信,特意去詢問華城歸來的各個世家子弟。

卻見他們齊聚半月小築,掛喪幡,置靈堂。

悲痛萬分。

長公主從崔翊身邊接到了昏睡中的小南,望著他不安的神色,柳眉緊蹙,猶有愁容,“阿嬈她……”

崔翊正想說那句重複了無數次的話,未曾想長公主戛然止住了話音,“算了,再問又能改變什麼……小南他,知道了嗎?”

“還不知道。”

崔翊搖頭,長公主又問:“他這樣的狀態……要多久能醒來?”

崔翊從袖中掏出個小瓷瓶遞給她,“這是解藥,只要殿下想清楚了,隨時都能將小公子喚醒。不過在下覺得還是讓他多睡兩日,不論怎樣,辦完阿嬈的喪事再說。”

沒了素嬈,他們也沒立場強行將小南留下。

長公主來找,自然只能將人歸還。

崔翊不放心的叮囑道:“事已至此,小公子提前醒來也只會徒增傷心,這不是阿嬈想看到的。”

長公主垂眸看了眼被侍衛接過小南,未置可否。

轉身登車離開。

等車駕遠去,崔翊面上的情緒霎時大變,連忙翻身上馬,朝著淵政王府趕去,“完了,被他們絆住到現在,要出大亂子了。”

“千萬別犯糊塗啊。”

話音消散於風中。

止墨院內,言韞坐在鞦韆上,正聽著鏡臣稟事,突然院門處一道身影狂奔而來,帶起的迅疾風聲擦過花樹枝葉,簌簌作響,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兩人同時望去。

卻是竹晏,竹晏面色發白,邁步狂奔,甚至下臺階時一個不小心險些被絆倒,猛地一個趔趄。

要不是習武之人的條件反應讓他穩住了身形,恐怕會當場摔個狗吃屎。

言韞眉心微蹙。

心中驟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沒由來讓他心慌。

“這竹晏越發有意思了,他該不是忘了自己會武功吧……跑得這般狼狽。”

鏡臣習慣性的雙手攏袖,側身站在鞦韆一旁,忍不住咕噥了一句,但神色下意識緊張起來。

他們共事多年。

竹晏這人是沒規矩,性子跳脫難管教,唯一值得誇耀的就是心大,天大的事兒放在他跟前也掀不起波瀾來。

能讓他這般反常,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竹晏奔到兩人面前,氣喘如牛,言韞抓住鞦韆的繩索,徑直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見到人時心急火燎。

如今見到了,竹晏卻像是被人點了啞穴,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他尚且接受不了這個訊息,更何況是公子……

誰能想到那日在城門口晚了一步。

竟成永別。

“是華城有訊息?”

見他不語,言韞繼續問道。

竹晏張了張嘴,捏緊了拳頭,旁邊鏡臣看得直著急,“到底出什麼事了,別吞吞吐吐的!”

竹晏像是從他的催促中找到了切入口,迎上言韞淡薄清冷的視線,澀然道:“是姑娘,她……她沒了。”

“你說什麼?”

鏡臣面色大變,倏地看向言韞。

後者只是怔怔的坐在鞦韆椅上,面無情緒,眼簾微不可見的抬了下,映出那幽水碧潭中泠泠冷意,竹晏說完就垂下頭不敢看他,一股腦把話說完:“陸大人和崔公子他們回京了,入城就進了宮,說是姑娘在華城遭人蓄意謀殺,染了疫症,久治不愈……就,就……”

“姑娘染了病,怎麼我們沒收到訊息?”

鏡臣問完突然反應過來,聯絡的信鷹掌握在崔公子手中,他若是有心隱瞞,那府中的確是沒辦法的。

他心慌的厲害,又問:“這訊息跟崔公子確認過嗎?是不是哪裡出錯了,姑娘她……”

“備馬。”

言韞倏地站起身,厲聲吩咐道。

鏡臣驚道:“公子你要去華城?現在疫症還沒有完全清除,實在……”

勸告的話止於唇齒,因為他看到了那雙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的眼正冷冷的盯著他。

好像他再多說一個字,就會遭到滅頂之災。

鏡臣心中一怵,不敢再言。

竹晏卻移步擋在了言韞面前,哽咽道:“公子,你現在就算去了也於事無補,姑娘逝去已有半月多,凡是病死的人,他們的屍身都會焚化,現在,現在什麼都不剩了……”

說完,他跪倒在地。

伏身不語。

言韞看著腳邊的人影,僵滯的目光轉了下,訥訥重複道:“什麼……都不剩了……什麼都……”

“公子,節哀啊。”

鏡臣被他破碎的神色觸動,‘噗通’跪倒,千萬萬語湧上喉頭,不知該說什麼,一時心亂如麻。

“備馬,去備馬。”

言韞繞過竹晏朝外走,腦子一陣空白,嘴裡不停重複著這兩個字,竹晏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下更悲,反身一把抱住他的腿,“公子,你別這樣……姑娘知道會難過的……”

“我要去找她。”

言韞拂袖甩開竹晏,沒走兩步又被他撲上來抱住,低吼道:“公子,你冷靜些……”

“放開!”

言韞拔腿卻被他死死抱住,鏡臣看世子這般神情也全然慌了,撲上來一道攔住,“世子,你不能去。”

兩人拼命鉗制著他的動作。

也顧不得冒犯和以下犯上了,讓他就這樣騎馬出城,心神不穩容易觸發舊疾,說不得半路得從馬背墜下來。

誰敢冒這樣的風險。

言韞喉間乾澀,手腳陣陣發冷,心痛到極致變成了一絲絲過電般的撕裂感,他渾身的血液在叫囂,人卻是麻木的。

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

去華城!

內心紊亂溢散,毫不留情的將竹晏和鏡臣衝開,竹晏有內力護體尚且嘴角溢位抹血色,鏡臣則倒退出去,摔在地上,似是聽到了骨頭錯位的聲音。

眼前一花,蓮青色人影飛奔而出,眨眼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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