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指揮長官,我聽說,當一位足夠偉大、神秘、非凡的人類聆聽冥主的呼喚,走向天國或是地獄之時,往往代表一個陳舊時代的終結。然而,世界似乎與人類的肉體無異,從胚胎走向新生,尚需時日。”達克講述道:

“所以,只能釋放極其細微的預兆,以供給擁有絕對超然的非凡靈性之人探察。”

“如果你所言伊凡二十二世……的確已面見偉大的正主的話,那麼,‘重啟紀元’或許的確已然到來。”雅羅斯拉夫說著,眉頭緊蹙,沒有絲毫對新生紀元到來的喜悅,反而憂慮道:

“我敬仰科學,並不迷信魔法。在我看來,或許普託亞人駕駛的‘大陸探索者 5號’一直處於‘薛定諤的貓’的狀態,當我們並未觀測時,它便是在墜毀與艱難航行的疊加狀態。

“從普託亞至克魯斯德,即便是第三紀元航海業極端繁榮的年代,在被稱作‘日不落帝國’的查理·普託亞時期,都需要至少三年時間,歷經十數個港口,靡費巨大。”

“您是想說,那幫普託亞人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抵達克魯斯德的機率實際上很小,是無數的巧合疊加,造就的一次偉大的冒險行動?”達克問道。

“當然。”雅羅斯拉夫頷首道:

“或許,伊凡二十二世沒有駕崩,他們便會殞命於任何一次海怪襲擊、‘無心人’浪潮、失落者破壞、風暴突襲,或是食物、藥品、武器的短缺。而《聖言》有云:偉岸之人崩殞,如主造日替月,舊日崩塌,新朝之黎明浮現。

“蒸汽紀元之前的人類堅信,帝國與人類社會的微弱平衡,是各方序位神明博弈的暫時結果,偉大之人隕落,勢必造成新紀元的開啟。這倒也能解釋那些普託亞人的順利。

“不過……”

“您想說的是,不過這只是客觀唯心論的說法對吧,將人類因生產力短缺而導致的帝國擴張抵達極限,強行解釋為神明締造的平衡。實際上,當克魯斯德的蒸汽工廠一座座拔地而起,無數的鋼鐵洪流傾斜而下時,平衡很自然地就被破壞了。”達克搶先回答道。

“就是這個道理。”雅羅斯拉夫表示認可,拍了拍達克的肩膀,道:

“但我在向瓦西里長官彙報時,依然採取了‘命運的齒輪在神明的設計下終於開始轉動,新的紀元的晨光,正在緩慢取代漫漫、漆黑的長夜。’這種極具詩意的語句。

“三十五年前,瓦西里長官曾贈予我一本古爾幾的詩集《晨曦說》,我斟酌再三,化用了幾句。”

聽到這裡,達克頓時對眼前這位已顯露老態的將軍有了新的認識,萌生了一股油然的敬意,他抬起頭,凝視著雅羅斯拉夫那雙被濃重黑眼圈包裹的眸子,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您是在傳遞一種希望,對嗎?”

“是,希望,這是廢土世界中最為珍貴的東西。”雅羅斯拉夫微笑道:

“即便我從未在任何領域,包括現實、夢境,甚至是幻覺中見過所謂的序位神明,更沒有真正透過牧首先生們聆聽過正主的教誨,但我並不會攻擊任何人的信仰。

“生存越是困難,人們心中就越發需要留出一塊地方,存放支撐著他們活下去的力量,也即一位擁有至高無上力量的神明。有了信仰,哪怕是虛妄,也能幫助人類穩定內心,既不墮落於陰謀詭計、自私自利、暴力掠奪,又不會自怨自艾、精神崩潰、絕望處世。

“我知道,是人類在每一次艱苦卓絕的與‘無心人’和失落者的戰鬥中,緩慢積累的優勢,加上後方工廠內不知疲憊的工人艱苦勞作,才讓局面慢慢偏轉,最終由量變積累為質變,帶來了一絲屬於和平的光輝。”

“您,還真的務實啊。”達克笑著,誇讚著,幾秒後,卻語氣嚴肅道:

“不過,我在‘苦深遺蹟’中,似乎親耳聽到伊凡二十二世提到有關‘演變臺’的內容。他說,瓦西里大人曾面見過他,向他請教開啟‘演變臺’的大致方法。

“但實際上,‘演變臺’全部開啟後只會帶來災難與毀滅,人類並不會因此肅清全部‘無心人’,驅逐所有‘失落者’,而是會將廣袤的克魯斯德聯邦變成極致的廢墟與廢土。到了那時,伊凡二十二世成功甦醒後,便能依靠與他一起沉睡的精英們,在廢墟上重建新的帝國。”

“荒唐!”雅羅斯拉夫近乎脫口而出道,他徑直起身,用力砸向本就殘破的桌子。

眼見一道裂痕從他的拳頭邊緣延伸至桌子另一邊後,加之劇烈的疼痛感,讓雅羅斯拉夫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與失態,他轉而背對著達克,語氣恢復緩和道:

“達克,你的描述即便是真實的,也是克魯斯德人情感上根本無法接受的‘事實’。即便‘演變臺計劃’是一場災難,那我們也只能將其理解為瓦西里長官苦心孤詣、盡心竭力為實現人類文明的復甦而經歷的必然挫折。

“還有,達克,這件事情我希望……不,我命令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你的戰友沃夫亞。一旦此事傳開,軍隊的信心就會動搖,克魯斯德聯邦就會立馬遭受災難。

“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將你認定為破壞團結的叛徒,剝奪你異能者的身份,將你歸類於失落者潛伏在人類中的間諜。你的下場,不會比曾經的‘秩序會’合作者‘風礦’好到哪去。”

眼看雅羅斯拉夫的態度如此堅決,加上語氣十分嚴厲、沉重,達克意識到,伊凡二十二世在克魯斯德人,尤其是軍隊高層中近乎是神明般信仰的存在。

他推測,想要從聯邦內部阻止災難,已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索性,他起身,越過一堆雜物,走到雅羅斯拉夫面前,說道:

“我答應您,總指揮長官。不過,您應該從沃夫亞那邊得到過有關我的資訊,我曾在夢中與邪神‘迴響者’有過聯絡,而且,‘普拉米尼’同樣也是瓦西里大人高度關注的一股能與失落者們抗衡的力量。

“根據我和‘迴響者’的接觸,以及祂贈予我的‘舊日收音機’的指示資訊,還有異能者們解讀的‘希望教會的手稿’殘頁來看,‘普拉米尼’應該與‘迴響者’一起被困在冰雪荒原,冰溪之下。”

“你想離開這裡?”雅羅斯拉夫瞬間猜到了達克的意思,轉身,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達克,問道。

“對,羅捏曾告訴過我,他從伊戈爾先生那裡得到過一些資訊。即便現在聯邦對‘近似神明的核心’尚處於研究和測試階段,但透過對舊帝國遺留科學資料的解讀,可以確定的是,以北斗星中‘天樞’命名的‘演變臺’的所在,與‘普拉米尼’和‘迴響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達克回應道:

“我既接受了瓦西里長官的任命,又答應了‘迴響者’把他救出束縛之所的請求,那我就接受了使命。對於使命而言,沒有成功與失敗,只有存活……與死亡。”

正當達克說出“死亡”這一單詞,話音剛落時,“戰役指揮中心”“談話室”的小門被“砰”地推開,力道之大嚇了達克一跳,讓他差點以為自己的話語引發了某種屬於古舊神明的禁忌,招來了黑暗與邪祟。

索性,來的既不是邪惡之物,也不是敵人,正是剛才雅羅斯拉夫反覆提到的,現任“人造湖”戰役副總指揮,聯邦戰略團北境事務負責人,從屬於“維京派”的奧列格·馬揚諾夫。

這位臉上佈滿傷痕,還算帥氣的三十多歲的副總指揮,雖說氣喘吁吁,顯得十分著急,但如此粗魯的行為,很明顯是刻意為之。

在見到雅羅斯拉夫後,他只是簡單地敬了個軍禮,半靠著牆壁,大口呼吸幾次,氣息有所平復後,從懷中掏出兩支沾染灼熱、新鮮血跡的配槍,放在雅羅斯拉夫和達克面前,帶著些許憤怒、不甘與氣憤的情緒,看向雅羅斯拉夫,彙報道:

“總指揮長官,剛才兩名受傷的看門【戰士】,我已經代替您將他們處決了,他們觸犯了《聯邦軍事法律》,這是他們應有的結果。”

“什麼?”達克極度吃驚,竟脫口而出,他不明白,在這場小衝突裡,明明理虧的應該是自己。畢竟自己打傷了兩名認真負責,只是有些傲慢的【戰士】,要是論處罰,也應該是自己遭受制裁。

可眼前屬於“維京派”的奧列格,這位眉宇間透露著令人十分不安的,彷彿來自暴躁深海的殺戮氣息的副總指揮,竟處罰了那兩看門【戰士】,而且,還是採取死亡這種最為極致嚴厲的制裁。

這種果斷和殘忍,讓達克感覺到一股來自人類,屬於同類的不寒而慄。

雅羅斯拉夫畢竟是老成的將軍,又是副總指揮,他朝著達克擺了擺手,用目光死死盯著奧列格,幾秒後,才用陰沉的聲音問道:

“處決他們,你用的是什麼理由?要是沒有一個令其他【戰士】信服的解釋,到時候接受瓦西里長官處罰的可不只是你,還有我這位戰役總指揮。”

奧列格嘴角先是揚起一股難以覺察的微妙笑容,而後乾咳幾聲,用沉穩、冷靜得有些可怕的語氣回答道:

“《聯邦軍事法律》第六十七條,四十三款規定,遭遇軍事禁區等管制場所阻攔時,聯邦軍人應積極表明身份,‘守備者’應優先以積極態度落實,得到準確資訊後,依照相關規定解除阻攔。

“倘若,請求進入者在已表明身份的情況下,‘守備者’未經核實,或核實後刻意不放行者,應立即逮捕,等候戰略團下屬‘軍事裁決所’的審判。如果違反該款規定發生於重要戰役時間段,則應於查實行為後,對‘守備者’予以槍決。”

“奧列格……”雅羅斯拉夫,用力拍著奧列格的後背,雖咬牙切齒,但壓抑著怒火,十分克制道:

“如果你背誦的法條沒有錯誤的話,你的行為是正確的,毫無疑問符合一切規定。不過,能在‘戰役指揮中心’守備的【戰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希望你能妥善處理後事,避免其他的【戰士】感到恐慌、不安,甚至對你我產生怨恨,影響了剿滅失落者團體的最後一戰。”

“我清楚,總指揮大人。”奧列格說道:

“在派人摧毀了失落者的火炮儲備時,我們不就處決過一批潛伏在【戰士】間的‘聯合派’嗎?他們有的也是感到不安、十分恐慌,有的臨死前還在咒罵你我。不過,這樣的行為卻使得我們成功佔領‘謹慎解除區’‘人造湖東部’和‘舊帝國實驗站’,並依靠空天軍的優勢,突入了‘混亂組’他們的營地。

“要不是他們的首領,還有增援的失落者將絕大多數‘無心人’喚醒,及時轉移至‘人造湖’更北邊的位置,恐怕我們的戰果還能擴大,所以,殺戮,有時是獲取勝利的必要手段。”

奧列格說完,看向一旁的達克,露出與面部十分不相稱、不協調的笑容,抓著達克的手,繼續說道:

“你就是達克·蒂里斯吧,果然是年少有為。我想,憑藉你的格鬥力量,還有手下留情的騎士風範,那兩小子敢找你麻煩,一定是被我們最近的勝利衝昏了頭腦,被愚蠢佔據了心靈。

“憑藉你的實力,我估摸著,別說整個戰略團了,就連整個聯邦,你都能排進前百分之五。你放心,弱者已得到了屬於他們的制裁,強者會得到永恆的生存空間。我和總指揮長官已經幫你製作了新的‘出入證明’和服裝,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了。”

眼看達克有些不安地將手抽回,雅羅斯拉夫趕忙看向奧列格,說道:

“要是你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去前區戰場巡視吧,這孩子剛從‘苦深遺蹟’中出來,我得找人對他的精神進行測試,確保他沒有沾染不潔之物。要知道,有些汙穢在沾染初期是幾乎沒有任何症狀的,要是沒有提前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說完,沒顧得上在一旁笑容有些僵硬的奧列格,雅羅斯拉夫將達克拉出了“談話室”,準備走向地下二層。

然而,兩人剛走出房門沒幾步,一陣悠揚的,夾雜著詭異微弱氣流的低沉風琴翁鳴聲,彷彿穿透了堅固的水泥與鋼筋構成的地面,從好似數千米的屬於冥界的領域穿出,精準迴盪在地下一層狹窄的空間內,以及在場之人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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