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妖修,收了一個魔族弟子,真是有趣。

姜雲升越發對兩人的這層關係感興趣了。

沐依裳問了他好多問題,姜雲升都盡所能的一一回答。

雖然那些答案裡有一半以上都是假的,但兩人倒是半斤八兩。

姜雲升問沐依裳的話,她也答得很是離譜。

天黑之前,顧流觴就回來了。

一進門,瞧見師尊正在和姜雲升說話,他心裡有點不爽,甚至有種衝動,想要上前一把將師尊抱起來,扛回房間去才好。

可他知道自己那樣做太霸道,師尊會不喜歡,所以只能隱忍著心底裡生出來的佔有慾。

少年一閃即逝的嫉妒和怨恨,被姜雲升捕捉了個清楚。

看樣子,這個叫流觴的漂亮少年,也是有弱點的。

沐依裳一見他便連忙站起身來,道:“這麼早就回來了?”

少年倒是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

姜雲升道:“阿觴公子買菜去了這麼久?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顧流觴橫眉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是不善,“怎麼,你是餓了嗎?我現在就可以去給你做飯。”

說罷,他給了姜雲升一個‘你在找死’的表情。

姜雲升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腦袋也不受控制的縮了縮,道:“我……我不餓。”

“你最好不餓。”顧流觴勾起唇角,對著姜雲升詭異的笑了笑。

姜雲升背後升起一陣寒意,明明是那麼漂亮的一張臉,竟然能做出這麼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來,實在是可怕。

他是真的吐怕了,以至於不敢再跟顧流觴叫板。

姜雲升安安分分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

倒是一旁的沐依裳有些驚訝,聽不太懂他們倆在說什麼。

顧流觴將視線從姜雲升身上收回,轉移到沐依裳臉上。少年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樣子,頓時變成了委屈和幽怨。

沐依裳心裡一緊,不由得感嘆顧流觴的臉皮,當著外人的面,也能做出這副姿態,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自己不在意,沐依裳卻想要保全他的顏面,於是輕咳一聲,道:“我倒是有些餓了,我隨你去做點東西吃好了。”

她話一出口,姜雲升便向她投來詭異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似的。

沐依裳倒是沒過分留意他,而是緩步走到顧流觴身邊,圈住他的手臂離開房間。

兩人回了屋,顧流觴便鬆開了握著沐依裳的手,悶悶的坐在臥榻上。

沐依裳坐到他身邊,問他,“怎麼了?真的出了什麼事嗎?”

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

沐依裳對這樣的態度太過於熟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沐依裳問他,“你是在生氣,我同姜雲升講話?”

顧流觴哼了一聲,沒回答,但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他突然說:“師尊還問了他的名字?”

這會兒,就算沐依裳再怎麼遲鈍,也明白了大致情況。

她無奈的笑一笑,戳戳那人的臉頰,“怎麼這麼喜歡吃醋,我見你素日裡也不愛吃酸的呀。”

他都這麼生氣了,師尊還同他玩笑,可惡!

顧流觴氣得跺腳,“誰喜歡吃醋,我才沒有吃醋,不就是和那男人說了幾句話嗎?那個臭男人又沒有我好看,我有什麼可吃醋的?”

他這滔滔不絕的話語讓沐依裳愣在了當場,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著急的辯解,還如此振振有詞。

雖然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就是了。

更糟糕的是,那人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紅了臉,更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沐依裳問回正經事,“你今日出去打探的情況如何?”

顧流觴把沐依裳摟在懷裡,鄙夷道:“那傢伙倒是膽子大,竟然敢把真名告訴師尊,我就知道他不會是普通人,果然如此。”

沐依裳一怔,驚訝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顧流觴道:“是妖王的小兒子。”

這讓沐依裳陷入了沉思,妖王的小兒子?

她原本以為,如果妖族知道從前狐王的子嗣前來,或許會多加防範,卻怎麼也沒想到,妖王竟然直接將小兒子送了過來。

“他是來監視我們的嗎?”沐依裳問道。

顧流觴眸子微沉,道:“大概吧,昨晚有人企圖窺視,被我發現了之後速速抽離,我猜極有可能是他。”

沐依裳抿著唇,思索著什麼。

顧流觴卻突然把沐依裳摟得緊緊的,他道:“他若只是來監視我們倒也罷了,我只怕他不識好歹,還企圖些別的。”

“你是怕妖王想要我的命?”沐依裳問。

少年搖了搖頭,道:“才不是呢,我是擔心……”

他神色幽幽的看了一眼沐依裳,而後撇開視線,氣呼呼道:“我是怕那個姜雲升,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覬覦師尊!”

沐依裳:“……”

倒也是,以現在阿觴的修為,妖族應當沒有對手,至於妖王要不要殺她,顧流觴是有把握應對的。

可他擔心的也未免太……奇怪了些。

沐依裳無奈的笑了,她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顧流觴,道:“我又不是什麼珠寶玉石,還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成?”

可顧流觴卻根本不聽她的,只是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道:“我不管,反正誰都別想從我身邊搶走師尊,除非他不想活了!”

沐依裳笑了笑,“你還挺霸道的。”

少年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那是自然,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師尊的,師尊根本就不明白。”

她的確是不明白。

雖然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喜歡阿觴,一開始也會覺得阿觴和別的姑娘在一處相處,她心裡彆扭。

可日子久了,她也就不這麼想了。

畢竟,是她的就是她的,旁人搶不走也奪不去,若不是她的,強行挽留也沒有用的。

如今,她是徹徹底底看開了,除非有明確的證據,她不會隨意懷疑顧流觴對她的心思。

可想到顧流觴年紀還小,他時常會有的這些反應,沐依裳倒也可以理解。

天黑之後,顧流觴在小屋周圍設下了結界,防止姜雲升出門。

他則悄無聲息的帶著師尊出了門。

顧流觴抱著沐依裳的腰,穿行在夜色之中。

若是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漆黑的夜裡,有一道身影正飛速的往妖王宮接近。

兩人落在妖王宮的宮門上方。

從這裡,剛好能俯瞰整個妖王宮。

沐依裳看著那一座座宮殿,很熟悉,但卻又很陌生。

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自己年少時曾經在這裡的記憶,卻發現好似被抽空了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父王和母后的笑容,還有小小的可愛的小依寒。

察覺到了沐依裳的異樣,顧流觴問她,“師尊,你怎麼了嗎?”

在他的問話中,沐依裳才惶惶然的回過了神。

她遲鈍的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有點想不起來以前這裡是不是這樣的了。”

顧流觴道:“師尊多年沒有來過這裡了,忘記了也很正常,既然想不起來了,就不要想了,我們下去看看吧!”

沐依裳點點頭,雖然她也想往事隨風,可不知為何,當她想要記起從前發生的事情時,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慌亂。

她曾經失去過一段記憶。

並不是在妖族裡的記憶,而是在霜華門中的一段。

那是她剛被師尊帶回霜華門不久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具體的前因後果,沐依裳已經完全忘記了,只記得自己好像是生了一場很嚴重很嚴重的病,師尊為了給她治病,讓她靜養了許久。

不僅僅是和那場病相關的事情,甚至連她靜養期間發生的一切,她都不記得了。

至於自己所知道的這些,也是後來掌門師兄告訴她的。

沐依裳記得那時候她是記得自己在妖族裡的記憶的,甚至常常會在無人的時候,偷偷摸摸的哭一通。

可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也許是隨著年紀的增長,記憶好像越來越模糊了,她對於曾經在妖族的那段過往漸漸的好似被偷走了。

“師尊!”

沐依裳聽到他的呼喚,再次回神抬起頭來,怔怔地看他。

少年正一臉擔心的看著她,道:“師尊,你今晚怎麼好像總是心不在焉的?要是你有心事或者不舒服的話,我們先回去,明日再來好了。”

沐依裳沉默了片刻,她是真的有點不舒服,但不是身體上的不適,而是心裡,她總覺得自己踏足妖王宮的這一刻,心裡便像是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可沐依裳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只能當作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畢竟時隔多年,回到自己曾經長大的地方,看到這裡已經被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佔據,任誰都會心裡不舒服的。

沐依裳想,自己或許就是這樣的。

於是乎,她搖了搖頭,道:“沒關係的。”

顧流觴還是有點擔心,直到沐依裳對他笑了笑,道:“我真的沒事,走吧,去看看情況。”

少年憂心的看了她一眼,道:“好,但是師尊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不要瞞著我,要告訴我。”

沐依裳頷首,“嗯,好。”

顧流觴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抱著沐依裳的腰從宮門躍下。

強烈的失重感讓沐依裳腦袋有些空空的。

忽然間,一段奇怪的記憶湧了上來。

一段她無助的閉著雙眼,從萬塵淵上空一躍而下的記憶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種感覺,和此刻的失重感一模一樣。

或許是太過於相似,以至於沐依裳心裡也生出了一股無力和絕望的感覺。

她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抱緊了顧流觴的脖頸,這讓少年微微怔愣,更加緊緊的抱住了她。

顧流觴在她耳邊輕聲安慰,“師尊,別怕。”

一瞬間,好似無助絕望的內心中被人點燃了火把,她緩緩地睜開雙眸,對上了顧流觴那張漂亮的臉和堅定的眼神。

沐依裳第一次感覺到顧流觴給她的安全感。

她低聲回應,“我不怕。”

兩人落在一間屋頂上,顧流觴問她,“師尊,你真的沒事嗎?剛才……”

沐依裳連忙打斷他,難為情的笑了笑,道:“我還是第一次在沒有修為的情況下從高處躍下,沒想到我竟然這麼怕高。”

聽她這樣說,顧流觴也鬆了口氣,他哼哼道:“真過分,師尊擺明了就是不信任我嘛。就算我們真的要從高處摔下去,我也一定墊著師尊,保證不讓師尊受傷。”

沐依裳笑著點點頭,嗯了一聲。

她想,或許真的是因為修為不濟的緣故,她好像越來越依賴阿觴了。

更奇怪的是,那個從前最不喜歡的就是依賴別人的人,竟然會有這樣的一日。

突然,沐依裳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她連忙收起思緒,拉著顧流觴的手蹲下身來。

雖然屋頂很高,但是兩個大活人明晃晃的站在上面,還是很容易引人注目的。

因為事出突然,兩個人的距離靠得很近很近,以至於顧流觴一偏頭就能看到師尊長長的睫毛和漂亮的側臉。

他不由得有些看痴了,傻愣愣的盯著沐依裳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兩隊巡邏計程車兵走過,沐依裳這才鬆了口氣。

一轉頭,沐依裳對上了那人微微迷離的雙眼。

沐依裳:“……”

還沒等她批評他這種時候也要胡思亂想,那人已經湊過來,在她唇瓣上輕啄了一下。

“你!”她又無奈又好氣。

少年嘿嘿地笑了笑,道:“人家就是忍不住嘛。”

沐依裳揉了揉有點脹痛的太陽穴,道:“我們現在在別人的屋頂上,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發現的。”

顧流觴搖搖頭,道:“沒關係的,方才我忘了告訴師尊,我用了隱身法,他們看不到我們的。”

沐依裳:“……”

她再次無語,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能忘了告訴她?

害得她方才還很擔心會不會被發現行蹤。

少年在她出言教訓之前,先一步撒起了嬌,他吐了吐舌頭,道:“是我不對,我一時間忘了,師尊別怪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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