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沐依裳躺下去,用被子蒙上了腦袋。

沐依裳怕他悶壞了,把人從被子裡扒出來,“別鬧脾氣,阿觴,你心裡想什麼,與我直說便是了,你這個年紀的心思,我哪裡猜得透?”

一說起年紀,顧流觴更是緊緊的咬住了下唇。

在師尊心裡,永遠都只把他當成小孩子對待,這就是顧流觴生氣的地方。

沐依裳深吸了口氣,道:“阿觴,師尊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只是怕你年紀還小,被人騙了。你只看到方東餘表面的光鮮,但這個年紀的男人……若是還沒有娶妻,必然是妾室成群。男人最是不甘寂寞的,你現在還小,你不明白,越是看上去成熟穩重,越是容貌俊俏的,多半是……”

她話還沒說完,便騰地一聲坐起身來,紅著眼尾瞪著沐依裳。

沐依裳被他瞪得有些不知所措。

“師尊眼裡的男人都是這樣的?”顧流觴咬牙切齒的問她。

沐依裳心下無奈,且不說別人,便是這會兒對著她生氣的臭小子,前世還不是那個死德性?

她抬手摸了摸顧流觴的頭髮,道:“你不明白,等你長大之後就知道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顧流觴被她氣得腮幫子疼。

如果他不是重生而來,還真是信了她的邪。

顧流觴哼哼了聲,道:“師尊說得好像被什麼人辜負了似的。”

沐依裳一怔,揉了揉太陽穴,道:“說起來,雖然不算是辜負,但是……也沒有被善待過就是了。”

顧流觴驟然抬起眸子,著急的問:“師尊還真的跟別人在一起過?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沒聽說過?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一開口就是四個問題,讓沐依裳無奈地笑了起來。

顧流觴卻更是緊張的攥著她的衣袖,道:“師尊還笑?到底是什麼人,師尊有沒有……”

有沒有和他親熱,有沒有親吻,有沒有……做別的?

好在意,在意到他若是有修為在身,怕是要將沐依裳按倒審問。

沐依裳搖著頭戳了戳他的眉心,道:“你好奇心倒是重,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只是……”

她的視線落在顧流觴那雙桃花眸子上,有些無奈,“只是一個發瘋的臭小子。”

顧流觴瞳孔緊了緊,這一瞬雖然沐依裳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但他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師尊所說的臭小子……是他!

他抿了抿薄唇,突然很想知道在師尊眼裡,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到底算什麼?

於是乎,顧流觴低聲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又……對師尊做了什麼?”

一想到前世,沐依裳便不由得暗了暗眸色,道:“是個小混賬,色膽包天的小混賬。”

色……

“???”顧流觴也設想過師尊會如何罵他,但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個詞彙。

不過,若是細細算起來,似乎倒也沒錯,他那時候……確實像個痴漢!

但這也怪不得他,都是因為……

沐依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仔細想來,那混帳明明心裡有喜歡的人,卻還是把我綁在身邊,甚至宮中妻妾成群,你說……男人是不是都很花心?”沐依裳覺得對顧流觴說他的壞話雖然彆扭,但念著如今的他也不知情,倒也沒有多想。

倒是顧流觴聽得傻愣愣的,甚至有些懷疑師尊口中所說的混賬,到底是不是自己?

顧流觴問:“師尊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

沐依裳沉默了片刻,笑道:“你不知道的時候,方才說的話,不要告訴別人,嗯?”

而後,任憑顧流觴怎麼追問,她都不再說了。

顧流觴並沒有聽說過師尊曾經和什麼人在一起,甚至是被什麼人綁在身邊,如果有,那一定是自己。

可是,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更沒有妻妾成群,師尊怎麼會……那樣說他?

他想知道答案,卻又不敢問得太明顯,怕被師尊發現端倪。

早飯後,顧流觴陪著沐依裳去囚室看沐依寒。

沐依寒正悠哉遊哉地躺在囚室的木床上呼呼大睡,渾然沒有半點被關押的自覺。

“依寒?”沐依裳走進囚室,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少年皺起眉頭,哼哼了兩聲翻了個身繼續睡。

顧流觴的注意力都在師尊今早說的那些話上,根本沒心思管別的。

直到沐依裳扯了扯他的手指,他才回神。

沐依裳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怔了下,很快明白過來,轉頭看向左邊囚室裡的薛三。

那人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似的。

正當此時,兩個侍從走了進去,其中以一人端著一碗藥,另外一個則是將薛三從地上薅起來,掰開他的嘴巴。

兩人配合默契,一個控制著人,一個灌藥,行雲流水。

薛三被藥水嗆了一下,猛烈的咳嗽著醒了過來。

沐依裳和顧流觴對視一眼,還好,沒死!

薛三雖然沒死,但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這會兒嗆到了,咳得更是快背過氣去似的。

侍從餵了藥,就把他扔到地上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薛三自顧自的咳嗽了好一陣兒,或許是沒力氣的,便又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沐依裳一把握住顧流觴的手腕,那人立刻點了下頭,站到她身後去。

他將手搭在沐依裳肩頭上,很快便感到她靠在自己身上,閉上了眼睛。

顧流觴扭頭看向左邊的囚室。

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踏入囚室,蹲在了薛三身邊。

顧流觴垂眸,正好能看到師尊沒有支撐微微揚起的光潔額頭。

他忍不住伸手撫了撫沐依裳的前額。

顧流觴喉結攢動,確認了元神出竅的沐依裳並沒有注意到這邊,他彎了彎腰身,輕輕在沐依裳額頭上落下一吻。

好在他身形高挑,正將沐依裳整個兒擋住,從囚室外面根本看不到他在做什麼。

可等到顧流觴偷香成功後,一睜眼便對上了沐依寒迷惑的眼神。

他嚇了一跳,差點一個後退就讓沐依裳倒了下去。

沐依寒也是剛睡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顧流觴正在親吻阿姐的額頭。

顧流觴的表情太過虔誠,不像是親暱玩笑的親吻,像是在對待珍貴的寶貝。

是以,沐依寒一時間看傻了,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巴巴的看著顧流觴,顧流觴也錯愕的看著他。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沐依寒用力的閉上眼睛,怕自己出現了幻覺。

顧流觴趁機手刀砍在沐依寒脖頸上,那人立刻腦袋一歪,昏睡了過去。

少年深呼吸了下,心臟已經狂跳不止。

果然,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也不能總做,可偏偏,他一看到師尊這副任人擺佈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親一口。

沐依裳睜開眼睛的時候,留意到顧流觴在發呆,她仰頭喊他,“阿觴?”

顧流觴一怔,視線落在沐依裳嫣紅的唇瓣上。

該死,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傻乎乎的看著沐依裳,看得沐依裳有些古怪,“怎麼了?”

顧流觴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撇開視線,“沒,沒什麼,沒什麼……”

沐依裳搖頭,還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他了。

她又喊了沐依寒幾次,可那人好似睡熟了,這回連帶著起床氣的哼哼聲都沒了。

“怎麼又睡著了?”沐依裳喃喃了一聲。

這話讓顧流觴神經都繃緊了,下意識往沐依寒脖頸上看了一眼,有點紅痕,若不仔細看,倒也不甚明顯。

不過,沐依裳一貫細心,還是留意到了沐依寒脖子上的紅色,正想伸手過去。

顧流觴連忙壓低聲音喊她,“師尊,那邊……怎麼樣了?”

沐依裳往薛三那邊看了一眼,搖搖頭,道:“傷得很重,需得養上一段日子,不過性命無憂。”

趁著沐依裳說話的功夫兒,顧流觴繞到沐依裳身邊,也坐在小木床上,雙手背到身後去,在沐依寒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沐依寒猛地睜開眼睛,驚坐起身。

他咋咋呼呼的喊起來,“疼,好疼,好疼!”

沐依寒抱著腿翻來覆去的打滾兒,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沐依裳笑著安撫他,“好了好了,做噩夢而已,別怕別怕。”

許久,沐依寒才適應了腿上的疼痛,恍惚間想起了什麼,騰地一聲坐起身來,指著顧流觴,怒道:“你這傢伙,你剛才……偷親我阿姐了,是不是?”

顧流觴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大聲的喊出來,眸子一沉,而後眼眶便溼潤了起來。

他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哼哼唧唧的哭了起來。

沐依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錯愕的看看顧流觴,又看看沐依寒。

她清了清嗓子,道:“依寒,你在說什麼夢話呢?”

顧流觴一面哽咽地哭著,一面委屈道:“我知道你討厭我,可你……怎麼能這樣詆譭我的名聲?我和師尊同為女子,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好過分,我沒臉見人了。”

他說著,哭得更大聲了。

沐依裳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別哭了,他做噩夢呢,你何必同他一般計較?快別哭了,等會兒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顧流觴吸了吸鼻子,道:“什麼噩夢,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討厭我才故意這麼說的。”

沐依裳再次嘆氣,扯了下沐依寒的衣襬,“依寒!快跟他道個歉,別胡鬧。”

瞧著顧流觴那副委屈的模樣,沐依寒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他摸了摸有點疼痛的脖子,妥協道:“算了算了,是我沒分清楚現實和夢境,你……你就別哭了,我跟你道歉,對……對不起行了吧?”

顧流觴躲在沐依裳懷裡,悶悶地說道:“你下次再說這種話怎麼辦?”

沐依寒無奈,“我再說這種話,我自己給自己一巴掌總行了吧?”

顧流觴嗯了一聲,沐依裳又抱著他哄了一會兒。

沐依裳向沐依寒問了幾句薛三的情況,沐依寒搖了搖頭,“沒什麼情況,那個姓方的沒有在對他行刑,倒也有大夫來給他瞧病,也有人給他喂藥,只不過……那些人就把他當死豬似的對待就是了。”

這一點,沐依裳也是親眼見過了的,並非虛言。

沐依裳道:“眼下既然知道薛三被關在哪裡,依寒也沒必要待在這裡了,跟我出去吧?”

沐依寒往囚室外面的守衛看了兩眼,道:“能行嗎?我覺得那個姓方的不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而且……被某人迷惑的厲害。”

他說著,眼神往顧流觴身上掃了一眼。

眼看顧流觴有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沐依寒立刻慫了,道:“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一天天就知道哭,這女人還真是水做的。”

沐依裳忍不住低笑,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她道:“無妨,原本方東餘也沒有資格來插手過問你的事情,昨晚將你關押,也只是給你一點教訓,你只說認錯了,便沒有大礙。”

沐依寒嗯了聲,便跟著沐依裳離開了囚室。

果然不出沐依寒所料,三人剛回到院落,方東餘便迎了上來。

方東餘的表情並不怎麼好看,他盯著沐依寒看了一會兒,對沐依裳說道:“沐師姐果然是護弟心切,只是一晚,便這麼著急的把人帶回了。”

沐依裳笑了笑,道:“沒辦法,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弟弟,自然捨不得讓他受苦,況且……他已經知錯了。”

說著,她偏頭看向沐依寒,道:“以後不會再欺負阿觴了,是不是?”

沐依寒敷衍的點點頭,道:“是是是,我哪敢再欺負他?”

方東餘似乎是還不放心,又對顧流觴說:“阿觴若是再受了委屈,還是告訴師叔,師叔給你做主,任何時候都可以。”

顧流觴眉頭緊了緊,他很討厭方東餘如此親熱的喊他,可礙於師尊在場,他不敢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只能隱忍的點了點頭。

倒是沐依裳,她很嚴肅地說道:“我想,阿觴受了委屈,我這個做師尊的做主便好,也就不勞煩方師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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