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堂而皇之地要和方東餘拉開距離,讓方東餘的表情越發難看。

顧流觴小心翼翼地看了沐依裳一眼,他私心地想,或許在師尊心裡,也不希望他和別人親近。

方東餘到底是個外人,也不好太明目張膽地在沐依裳面前搶人,更是礙於顧流觴對沐依裳的重視,怕惹得美人不悅。

於是乎,他只能陪著笑臉點了頭。

三人進了沐依裳的房間,沐依寒忍不住嘖嘖了兩聲,道:“這人長得漂亮還真是走到哪裡都受人青睞,那個姓方的才認識你多久,已經被你迷成這樣了?”

顧流觴狠瞪了他一眼,道:“你還敢說?”

沐依寒捂著嘴訕訕笑了笑。

沐依裳倒是也玩笑著說:“我們阿觴是生的很漂亮啊,被人追捧也是平常的。”

沐依寒盯著顧流觴的臉看了一陣兒。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顧流觴的確有傾國傾城的美貌,便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流觴的時候,都忍不住驚為天人。

只不過,這傢伙的性子實在是糟糕透了,他可不喜歡這種女人,日後跟顧流觴生活,怕是要被他氣死!

但這人也著實能裝,只要他願意,能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沐依寒腦海中突然又冒出顧流觴偷親沐依裳的場面,他猛地搖了搖頭,把那該死的幻覺從腦海中趕了出去。

怎麼老是想起這種事情,他的眼睛不自覺地在沐依裳和顧流觴身上掃來掃去。

說起來,阿姐好像是和顧流觴太親密了些。

尤其是,兩人還常常睡在一起,搞不好……

沐依寒吞嚥了下口水,腦中浮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景象。

是以,沐依寒再看顧流觴的眼神都變了。

他眯起眼睛,細細的打量,覺得顧流觴那張臉若是生了男兒身,似乎也是極俊俏的,特別是這身形……

沐依寒無聲無息的站到顧流觴身邊去,這才意識到,這傢伙竟然比他還要高。

一個女子長這麼高做什麼?

莫名的,沐依寒有些鬱悶。

三日後,方東餘派人來稟報,薛三的傷好得差不多,可以進行審問了。

沐依裳親自去了一趟囚室,並沒有帶顧流觴和沐依寒兩人。

這幾日,她每天夜裡都會元神出竅到囚室去看一看薛三的情況,算著日子也該是這兩日。

看樣子方東餘倒是沒有在薛三身上做什麼手腳。

沐依裳進了囚室,便瞧見薛三已經被吊起雙臂,掛在囚室之中。

而囚室的那張木床也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

這些東西是為她準備的?

沐依裳不由得皺了皺眉,一時間不知該說方東餘準備周到,還是說他心狠手辣。

屈打成招這種事,沐依裳向來做不出。

她走近薛三,那人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緩緩抬起低垂的頭顱。

薛三看了沐依裳一眼,眼神裡沒有驚訝,反而是十分平靜。

沐依裳不確定此人是不是還記得自己,但也沒有問他。

她抬手在薛三面前施法,用咒術控制了他。

很快,薛三那雙烏黑的眼睛變成了暗淡的灰色,看向沐依裳的時候,也失去了焦距。

沐依裳問他,“前幾日,我帶走的那名女妖,你還記得嗎?”

薛三上下點了點頭。

沐依裳又問:“那女妖被人剖腹,挖出了五臟六腑,這事,你也知道?”

薛三沉默片刻,回答:“知道。”

“是你做的?”

薛三搖了搖頭,“不是。”

沐依裳眸子緊了緊,追問:“你知道是誰做的,是嗎?”

薛三張了張嘴,正要說出什麼的時候,突然皺起了眉頭。

而後,他開始咆哮嘶喊,像是發了瘋似的。

沐依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薛三的面板開始變成紅色,漸漸進入了發狂的狀態。

甚至連他灰色的眼睛都在逐漸變成詭異的紅色,透露著兇光。

沐依裳手掌一握,一把長劍便出現在她手中。

她做好了戒備,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就在此時,薛三嘶吼著將捆綁他的玄鐵鎖鏈掙斷了,而後瘋魔似的衝向沐依裳。

“師尊!”少年緊張又急促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他這一聲喊得太過著急,以至於忘記了要捏著嗓子說話。

沐依裳騰身而起,長劍挑起牢門上的鎖鏈,在囚門上纏了一圈便將囚室關上了。

“別過來!”沐依裳對囚室外的那人說道。

正要衝過去的顧流觴被沐依寒攥住了肩膀,他無奈道:“你就別添亂了,又幫不上忙。”

顧流觴沒心思管他,他心裡只擔心沐依裳會不會受傷。

不過,好在薛三雖然發了瘋,但畢竟是一介凡人,就算是瘋魔也不過蠻力變強了而已。

沐依裳三兩下就解決了對方。

薛三應聲倒在地上,顧流觴推開沐依寒,急急忙忙的衝進囚室,“師尊,你沒事吧?”

沐依裳搖搖頭,“無事。”

沐依寒嘆氣,“我都說了阿姐不會有事的,你偏不放心,要是打起來,你這種拖油瓶除了搗亂還能做什麼?”

“我能替師尊擋刀!”顧流觴憤憤道。

他說的不是假話,自己現在修為的確低微,但他畢竟是神族後裔,不會被殺死。

所以,如果師尊的生命受到威脅,他可以以身相抗,讓師尊有機會活命。

沐依寒並不知道內情,對他進行了無情的嘲笑。

連沐依裳也忍不住笑了。

“師尊!”他抱怨的喊她。

“連你也笑我!”

沐依裳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只是很高興阿觴有這樣的孝心。”

顧流觴更鬱悶了,他才不是什麼狗屁‘孝心’!

正當三人注意力分散之時,誰也沒有留意到躺在地上的薛三突然爬了起來,眼冒紅光的向沐依裳衝了過來。

薛三的體型壯碩,腳步沉重,跑過來的時候,發出沉悶的聲響。

沐依裳立刻察覺到,一把抱起顧流觴的腰,飛身後退。

在薛三再次襲來之時,她手中的劍刃準確無誤的往他肩膀刺去。

就在劍刃刺穿薛三肩膀的時候,一枚噬心釘從薛三的胸口穿過,重重的打在囚室的牆上。

噬心釘?

沐依裳看著那枚嵌入牆面的小小釘子,猛然轉身看向那打出噬心釘的人。

方東餘有些歉疚,道:“沐師姐,我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此刻的沐依裳根本無心於沐依寒是不是故意的,她瞬移飄至方東餘面前,一把扼住那人的喉嚨。

四個暗衛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要殺了沐依裳。

可沐依裳只是收緊了手,將人控制在身前,道:“誰敢上前,別怪我一個不留!”

顧流觴看著眼前陌生的沐依裳,甚至覺得這不該是他溫柔的師尊。

沐依寒也沒比他好多少,傻愣愣的看著沐依裳,小聲對顧流觴說道:“阿姐她,平日裡也這麼兇嗎?”

這女人也太可怕了,兇起來的時候簡直和平時判若兩人。

方東餘在沐依裳手裡,暗衛和其餘侍從都不敢輕舉妄動。

沐依裳的視線落在方東餘身上,她眼神銳利,質問:“那噬心釘,你從哪裡得來的?”

此刻生命受到威脅的方東餘也不再維持以往的偽善,道:“師姐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東西,從哪裡得來,與師姐有什麼干係?”

沐依裳沒有心情跟他打啞謎,指間稍稍用力,那人便呼吸困難,幾乎瀕死。

她讓方東餘吃了點苦頭,便放鬆了手掌,繼而再次問道:“我問你什麼,你回答什麼,不要跟我耍花招,否則,我不會留情面。”

方東餘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他沒想到一貫注重顏面,事事做到盡善盡美的沐依裳,竟然會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這樣一面。

沐依裳一字一頓道:“噬心釘,從哪裡來的?”

方東餘沉默片刻,畢竟自己的性命被捏在沐依裳手裡,他也不再隱瞞,回答:“偶然得來,從幾個狐妖手中拿到的。”

“幾枚?”沐依裳甚至有些顫抖。

方東餘回答:“六十四枚。”

上古神狐青丘族留下的八八六十四根噬心釘,竟然都在方東餘手裡?

沐依裳手下稍稍用力,再次問道:“那個女人在哪裡?她和你是一夥的?”

方東餘隱忍著喉嚨間的疼痛,問:“什麼女人?”

沐依裳正要開口,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眼神不自覺往身後的顧流觴看了一眼。

她沒有將那個她恨入骨髓的女人的名字說出來,而是對方東餘說:“把你府中所有的女人都叫出來,我自己找!”

方東餘有些擔憂的往顧流觴那邊看了一眼,他府中的女人可不在少數,若是被阿觴知道了他如此多情,豈不糟了?

可眼下,他小命在沐依裳手裡拿捏著,自然不敢不從,立刻吩咐侍從去將府中所有的女子都召集起來。

一刻鐘後,沐依裳將方東餘交給沐依寒控制,自己在上百個女人中間遊走。

閻漱玉,那女人的那張臉,不管經歷幾輩子,沐依裳都不可能忘記。

一張張陌生的面容在沐依裳面前出現又消失,她的腳步越來越沉,直到把所有的那幫人都看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那個毒婦。

沐依裳一腳踹斷了方東餘的腿,厲聲道:“真的只有這些女人?”

方東餘疼的齜牙咧嘴,但還算乖順的點頭。

顧流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沐依裳的衣袖,“師尊,你這是怎麼了?”

沐依裳將衣袖從他手中抽出,沒回答他,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已經和方東餘撕破了臉,那個名為薛三的人也已經死了,沐依裳沒理由再繼續待在城主府。

三人離開之前,沐依裳拿走了六十四根噬心釘。

那一根根細小的釘子在她手心裡,像是滾燙的烙鐵灼傷著沐依裳的手心。

被沐依裳無視了的顧流觴有些委屈,但又不想惹沐依裳生氣,回去的路上也不敢再同沐依裳說話。

沐依寒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覺得阿姐的情緒也未免太不穩定了些。

明明先前還那樣溫柔,怎麼就突然變成現在這樣了?

三人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沐依寒忍不住打斷了沉寂,他小聲問:“阿姐,那個噬心釘有什麼問題嗎?還有你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啊?”

沐依裳沒有回答,反而看了一旁的顧流觴一眼。

顧流觴立刻繃緊了神經,薄唇張開,正想說話,那人再次將視線移開了。

他有些怔愣的看著沐依裳,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顧流觴能明顯感覺到師尊看自己的時候,眼神裡帶著恨意。

而這股恨意,讓他心裡針扎似的疼。

沐依裳沒有明確地回答沐依寒的問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只是曾經有個討厭的女人用這種東西,所以想找到她罷了。”

沐依寒又不是小孩子,她方才那樣生氣,哪裡只是討厭那麼簡單,簡直就是……深仇大恨。

不過,阿姐不想說,他還是不要多問好了。

天黑之前,三人抵達了霜華門。

沐依裳剛進水月宮,白青竹便來了。

白青竹看得出沐依裳的臉色不太好,小聲問顧流觴,“你師尊這是……”

話還沒說完,便被沐依寒打斷,“你是誰啊?”

白青竹一怔,笑道:“呦,下山一趟,不光惹了一堆麻煩回來,還找了個俊俏的小郎君?”

在沐依裳陰沉的目光中,白青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訕訕的笑了笑。

顧流觴悶悶地說道:“這是師尊的失散多年的弟弟,叫沐依寒。師伯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房間了。”

他臨走時,還下意識地往沐依裳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意識到師尊根本不管他之後,他才抿著唇走了。

白青竹也覺得氣氛怪極了,“你們師徒這是……吵架了?方才方東餘那小子送信來告狀,也沒提這一茬呀,你不是最寶貝你徒弟了嗎,何必同他一個小孩子生氣?”

沐依裳沉默不語。

她也覺得自己這樣遷怒不對,前世閻漱玉是顧流觴的女人,她恨閻漱玉,一想到閻漱玉就不由得想起前世的顧流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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