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觴後背一僵,眉頭緊了緊,而後他故作淡然地問:“白師伯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知道一直以來,沐依裳都是怎麼向白青竹隱瞞他的身份的。

但畢竟,他每每生病都是白青竹來給他瞧病,大約也是知道他男兒身的情況。

只不過,此刻被白青竹這樣一問,顧流觴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

白青竹瞧他這個反應,心裡也是有數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早就發現了,對不對?”白青竹雙手環抱,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

顧流觴抿緊了唇,沒說話。

見他如此緊張,白青竹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師尊的。我就說,什麼人能蠢到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你都這麼大個人了,要是連這個都分不清,怕不是個傻子。”

這話讓顧流觴的嘴角抽了抽。

不得不承認,在魔神顧流觴重生而來之前,這個時空的顧流觴在沐依裳的隱瞞下,對自己的性別一無所知。

顧流觴很有一種被罵了的感覺。

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白青竹是不是真的會替他保密,或者說……也許這是一個機會,他只要按照白青竹所說的那樣,佯裝自己是無意發現的話,或許就能成功恢復男兒身了。

只是,這樣做有一個缺點。

身份一旦恢復,他可就再也沒有理由跟師尊黏黏膩膩的撒嬌了。

白青竹似乎是料中了他的心事,嘖嘖有聲道:“你小子的心思也是有夠深沉的,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在沐師妹面前裝成一朵小白花,就為了吃沐師妹的豆腐?”

被戳中了的顧流觴沒忍住輕咳一聲,道:“不是的。”

他太急於解釋,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白青竹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還說不是?你我同是男子,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顧流觴抿唇,無法辯駁。

白青竹又道:“我說,你們倆已經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他一面說,還一面將手指對在一起,做出比翼雙飛的手勢。

白青竹以為顧流觴什麼都瞧不見,卻不知他什麼都看在眼裡,包括他不正經的手勢。

顧流觴懶得理睬他,便乾脆當作沒看到。

白青竹拍著顧流觴的肩膀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師尊為何一直隱瞞此事,但她做什麼總有自己的衡量。你這小子每日就差黏在她身上了,什麼便宜都讓你佔盡了,你可別做出吃著鍋裡的還望著盆兒裡的事來。”

顧流觴莫名被戳中了傷心處。

他倒是想吃鍋裡的,可鍋裡的只能讓他看著,卻吃不到。

想來,白師伯應當還不知曉師尊有了身孕一事,才會這樣說吧!

顧流觴咬緊了嘴唇,被白青竹留意到了。

白青竹似乎很有點生氣,怒道:“你這臭小子難道真的存了這樣心思不成?”

原本今日白青竹就對蕭躍笙的表現很是失望,此刻猜想顧流觴也是這麼個貨色,他簡直氣極了。

顧流觴眉頭緊了緊,道:“白師伯還是不要管我的事。”

兩人各懷心思。

白青竹以為顧流觴吃裡扒外不識好歹,而顧流觴則是覺得諷刺。

師尊已經心有所屬了,他哪敢對她有任何想法?

如今自己只能可憐兮兮的裝作女兒身,死皮賴臉的待在師尊身邊。

白青竹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兩個的都不守男德,等你日後遇上了讓你丟魂兒的姑娘,全是報應。”

顧流觴低聲喃喃了一句:“我已經遭了報應。”

都是報應,他愛上師尊,就是他最大的報應。

他聲音不大,但還是被耳尖的白青竹聽到了。

“聽你這話,難不成是已經有了心儀的物件?”

白青竹說完,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剛鬆懈下來的眉頭再次緊了起來,“你小子的心儀之人該不會就是蕭師弟的那個女弟子,叫什麼來著,玉漱?”

“……”顧流觴無奈,“師伯說的是蕭漱玉吧?”

白青竹連連點頭,“對,就是她,就是這個漱玉還是玉漱的。名字倒是不錯,以前也未覺得這姑娘有什麼不妥。今日一見,還真是個矯情的。”

對家風甚嚴,妻子為天的白青竹來說,這種姑娘是他平日裡瞧見就該指責兩句的。

只不過,若是那女人矯情的物件不是自己的話,白青竹倒也沒必要自找麻煩。

白青竹嫌棄蕭漱玉,因而更鄙夷蕭躍笙了。

畢竟夫人大過天,管他什麼弟子什麼姑娘,夫人最緊要。

哪怕蕭躍笙如今還沒有和沐依裳成婚,可看他那表現,日後成了婚,也少不得要被狐狸精勾走了。

他嚴肅的對顧流觴說:“你這小子年紀還小,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師伯我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這夫人啊還是得選個正經的,你瞧瞧那個玉漱,扭扭捏捏,矯揉造作,日後就算你娶進了家門,也說不住會不會哪日給你扣一頂帽子。”

顧流觴本懶得向他解釋,可誰知他越說越偏了。

他只得道:“我不喜歡蕭漱玉。”

白青竹又拍了拍他肩膀,剛才還鄙夷和教訓的臉上多了幾分欣慰,“這就對了,那丫頭不是個好姑娘。要我說啊,你就跟了你師尊得了。”

“雖然你師尊是比你年長不少,人也不解風情,不過,你信我的準沒錯,日後定然能發現你師尊的好處。”

任憑他說這麼多,顧流觴仍舊歡喜不起來。

他和師尊之間,從來都不是他能選擇的。

顧流觴隨口道:“若是師伯真能讓師尊瞧上我,我自然沒什麼不應的。”

白青竹立刻笑起來,拍著胸脯向顧流觴保證,“你放心,只要你小子不三心二意,乖乖聽你師尊的話,你有心,我定能把你們撮合成一對。”

雖然白青竹說得這樣肯定,甚至一副此事妥了的表情,可顧流觴仍舊沒什麼信心。

師尊肚子裡可是懷著蕭躍笙的孩子的!

如果師尊能放下蕭躍笙,就算讓他給蕭躍笙養孩子,他都甘之如飴。

他想要師尊是他的,師尊的孩子,他也願意當成自己的孩子。

只不過,就算自己有這樣的心思,師尊也不願跟他的吧!

顧流觴苦笑了下,道:“師伯……”

他想勸白青竹放棄這個念頭,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應該緊緊握住嘗試的,不是嗎?

而後,顧流觴改了口,“倘若師伯真能讓師尊喜歡我,我一輩子都對師尊一心一意,師尊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白青竹笑了起來,道:“方才還不承認,我就說你小子肯定對你師尊存了心思,我的眼光哪有錯的時候。”

話音剛落,沐依裳便進來了。

她換了身乾淨的衣裳,頭髮梳的有些歪,看上去不太自然。

“掌門師兄方才在說什麼眼光?”沐依裳問道。

白青竹故作嚴肅的輕咳了幾聲,轉移話題道:“你這頭髮怎麼弄的?歪歪扭扭的不像樣子。”

說到這個,沐依裳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髮髻,道:“以往都是用法力打理的,如今修為尚未恢復,我不想浪費法力,便自己梳了頭髮,看上去很奇怪嗎?”

雖然她照鏡子的時候也覺得有點不太對稱,但也沒過多在意。

顧流觴道:“師尊坐下,我幫師尊梳吧!”

沐依裳有些猶疑,“可是你的眼睛……”

“沒關係,就算不用眼睛看,我也能給師尊梳的漂漂亮亮的。”顧流觴輕輕搖了搖頭,唇邊掛著笑意。

他也不知道還能有幾次給師尊梳頭髮的機會,自然不願錯過。

更何況,白青竹在看著,他得拿出十二萬分的好手藝,讓白青竹瞧見他能把師尊照顧的妥妥帖帖,才能得一個讓白青竹撮合的機會。

果然,顧流觴不多久就把沐依裳歪歪扭扭的髮髻梳理得整整齊齊,“師尊應該多梳梳這樣的髮式,如今的女孩子都喜歡這種髮型的。”

他把沐依裳的一半頭髮盤在腦後,另一半梳成小股,很顯活力俏皮。

沐依裳對著靈鏡瞧了瞧,無奈道:“我都這個年紀了,還說什麼女孩子。”

白青竹不以為然,“這話說得不對,師妹你就是太老氣橫秋了。作為師兄,虛長你些年歲,卻必須要批評你,這種心態可不好。”

沐依裳掩唇笑了笑,“掌門師兄還覺得自己很年輕嗎?都一把年紀了,還真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了不成?我們阿觴才是真的小孩子,是不是啊?”

她說著,還寵溺得撫了撫顧流觴的長髮。

顧流觴薄唇抿緊了,很快白青竹就明白了方才顧流觴那副自怨自艾的樣子。

他的好師妹比他想象的還要不解風情。

看來這事兒還真是他盲目樂觀了。

白青竹只能先改改沐依裳這種根深蒂固的念頭,“流觴已經不是小孩兒了,你別用把他當孩子看待。要我看啊,流觴在人情世故上比你明白。”

這一點,沐依裳倒是無法反駁,她的確不太擅長和人交往,尤其是陌生人,她雖然禮貌,但很疏離。

但阿觴卻很招人喜歡,從小到大都引人注目。

便是凌霜涎那樣在花叢裡徘徊的人都會被他吸引。

說來倒是奇怪,明明前世顧流觴沒有那麼招人的,看樣子她這個小弟子還真是適合做姑娘。

“你還笑,你呀你,別用盯著年紀看。你瞧瞧我,我家夫人比我大了多少歲,這年紀根本不是問題。”白青竹道。

他暗示的太明顯,讓沐依裳有些疑惑,“張夫人是你妻子,你們夫妻之間自然不在意年歲。可我們阿觴是小徒弟,我是長輩,當然要和阿觴分分清楚。”

她說著,握住了顧流觴的手,親暱的問他,“你說是不是啊,阿觴?”

難得的,顧流觴沒有順著沐依裳的心思,堅決道:“不是,我不是小孩子,師尊也不要那樣看我,我已經……已經長大了。”

白青竹在心裡讚歎,這扭扭捏捏的臭小子還挺上道兒的。

沐依裳先是一愣,而後笑了笑,道:“確實是長大了,我們阿觴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顧流觴的情緒再次低落了下來。

他可不是為了一句大姑娘!

白青竹也不由得嘆氣搖頭,道:“完了,你是徹徹底底的完了。”

這話說得不清不楚的,白青竹便準備回去了。

沐依裳道:“等等,你不是有話問我嗎?”

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白青竹道:“我是想問你,經過今日之事,你還有和蕭躍笙相處的打算嗎?”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但很快沐依裳就意識到了什麼,道:“你是在擔心,我在鎖妖閣中被欺負的事情?”

白青竹無奈翻了個白眼,“就你這樣的木頭樁子,誰願意欺負你?”

話一出口,白青竹才意識到不對,他這麼說豈不是把顧流觴也搭進去了?

想到這一點,白青竹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道:“我的意思是,你這種脾氣,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我如今瞧見的還能是活生生的人?”

沐依裳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倒未見得,我難不成還會因為這種小事去死?”

於沐依裳來說,生來不易,活下去才是最緊要的。

顧流觴卻咬了咬下唇,他以為沐依裳只不過是在逞強,分明不堪受辱。

白青竹不想同她爭辯,只是道:“這不重要,緊要的是,今日我和蕭躍笙一起去鎖妖閣中救你們,蕭躍笙那混小子第一個瞧見的不是你,反而是他那個矯揉造作的弟子,這種事你也忍得了?”

沐依裳自是沒什麼忍不了的。

原本就沒那麼喜歡,只是合適才願意往一起走罷了。

倘若在這個過程中,對方有了更好的選擇,沐依裳也不會糾纏不放的。

當然,這個前提不能是蕭漱玉!

哪怕蕭漱玉和蕭躍笙兩情相悅,她也會費盡心思把兩人打散。

不論蕭躍笙如何,蕭漱玉是她的仇敵,她心胸還沒有那麼寬廣,能夠親眼看著自己的殺身仇人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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