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震驚之時,耳邊傳來沐依裳冷冽的聲音,“滾,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說罷,沐依裳便從蕭漱玉身邊走過。

大約是見到男扮女裝的顧流觴太過驚訝,亦或是瞧見顧流觴被沐依裳公主抱在懷裡太過詫異,她竟一時間忘了應當作何反應。

沐依裳抱著顧流觴去了霜華宮,白青竹正和張夫人悠哉遊哉地吃著晚飯。

一見沐依裳,白青竹便知道沒什麼好事。

倒是張夫人十分熱情,喊她,“依裳,你來的正巧,過來吃點東西。”

沐依裳搖搖頭,道:“阿觴他病了,還請掌門師兄快些給他瞧瞧。”

白青竹嘆了口氣,放下筷子,無奈道:“淨給我找事做,又不給我錢。”

話音剛落,白青竹後背便捱了張夫人的一巴掌。

他訕訕的笑一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又沒說不給看,夫人別生氣。”

沐依裳把顧流觴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由分說地撈起顧流觴的手臂放在白青竹面前。

顧流觴下意識想躲,卻被沐依裳死死的抓著手腕不放。

“師尊,我……我真的沒事。”他就說了這麼一句話,便不由得咳嗽了起來。

這哪裡像是沒事,反倒像是病入膏肓了一般。

白青竹苦著一張臉診了診脈,眸子驟然睜大了幾分。

再看向顧流觴的時候,白青竹的表情有些嚴肅。

這看病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大夫臉色驟變,正如此刻,沐依裳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掌門師兄,他到底怎麼樣了?”

白青竹轉頭看向她的時候,沐依裳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幾乎是沒經過思考地說:“你要是再敢說他有喜了,我饒不了你。”

雖然沐依裳對白青竹一貫沒大沒小的,但至少在張夫人面前,她不會太過分。

但剛剛白青竹的眼神,讓沐依裳想起了上次他給顧流觴診脈的時候說的那些胡話。

聽聞此言的張夫人一拍桌子,怒道:“什麼?你竟還說過這般胡言,枉為醫者。”

大概是因為年紀的緣故,張夫人在某些事情上,嚴肅到可怕的地步。

白青竹無助的看了沐依裳一眼,彷彿在說:師妹,你別這麼坑害我啊?!

沐依裳卻並未理會他那求救的眼神,只問:“阿觴到底怎麼樣了?”

白青竹收了手,道:“沒事,只是修行太過急躁,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師妹耐心些教導,別讓他誤入歧途便是。”

沐依裳將視線轉移到顧流觴身上,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兩句話教訓他,卻在那人暗淡的眸色中又說不出來了。

瞧過了之後,張夫人留二人一起吃飯,沐依裳推辭了。

回水月宮的路上,沐依裳仍舊如來時那般抱著他。

顧流觴緊閉著眸子,像是睡著了。

許久,沐依裳忍不住開口問他,“阿觴,你這幾日一直在修煉術法嗎?”

顧流觴沒有睜眼,但他的眼皮輕輕的動了動,顯然是聽到了沐依裳的話。

沐依裳見他這幅態度,不由得嘆了口氣,耐心地哄著:“阿觴,你身子不好,往後還是不要這樣努力了,你不是喜歡繡花彈琴嗎?可以多花些時間研究自己喜歡的,不必非要修行的。”

聽了這番話,顧流觴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緊緊的盯著沐依裳,問:“為什麼不用修行?師尊難道有什麼不能讓我修行的理由嗎?”

這話直截了當的戳中了沐依裳的心思。

她的的確確不想顧流觴修行,不希望他再次走上前世的路。

可被顧流觴這樣質問的時候,她說不出實話來。

良久,顧流觴自嘲般的笑了笑,道:“我也想變成厲害的人物,我也想如師尊一樣,如……如蕭師伯那樣。”

他看向沐依裳的眼神裡有些悽楚。

如果這樣,師尊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

顧流觴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就算是前世他成為魔神,主宰乾坤,成為天地共主,師尊也還是看不上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明明師尊也想要一個伴侶,明明他才是那個最適合師尊的。

哪怕哪裡不適合,他可以為了師尊,迎合師尊,成為師尊喜歡的樣子。

他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師尊能給他一個機會,可是,師尊卻如此狠心。

沐依裳沉默許久,才說:“阿觴,你這又是何苦?沒必要非要成為像誰一樣的人,你就是你,做自己就好了,沒必要和別人相似。”

顧流觴苦澀地笑著,“可是我也想變成更優秀的人,師尊難道不希望我更好嗎?”

沐依裳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斷改變著顧流觴,甚至一步一步把他變成自己想要變成的樣子。

如今他想通了,決定做自己了,她又想阻礙他。

可前世的種種都歷歷在目,仙門滅亡,顧流觴主宰天地,他變成了人人畏懼的魔神。

難道這就是他想要的嗎?

兩人一路再無一句話,沐依裳把顧流觴送回房間休息,自己也就離開了。

顧流觴甚至難得的沒有挽留沒有撒嬌,沐依裳反倒覺得有些不習慣。

她這個小徒弟從前太依賴她了,如今他轉變了態度,反而讓沐依裳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夜深人靜之時,顧流觴悄悄從房間裡離開,直奔若懷宮而去。

他在屋頂穿行,很快就找到了一間還亮著燈的屋子。

咚咚咚

顧流觴敲了敲房門。

房間裡傳來蕭漱玉的聲音,“何人?”

顧流觴不答,很快蕭漱玉便來開了門,待瞧見來人的面容,蕭漱玉又是一陣驚訝。

“你……”蕭漱玉皺著眉頭看他,“你是誰?”

水月宮和若懷宮素無來往,如今的蕭漱玉不認得他倒也情有可原。

顧流觴回答,“我是水月宮弟子,今日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討。”

蕭漱玉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什麼事?”

“進去說。”顧流觴說罷,便走進了蕭漱玉的房間。

蕭漱玉關好房門,沒留意到不遠處偷吃夜宵的一名弟子,正詫異的看向她的房間。

“你到底要說什麼?”蕭漱玉不耐地問。

顧流觴冷著臉道:“我聽聞蕭姑娘心悅蕭宮主,不知是否當真?”

蕭漱玉的臉色不太好看,冷笑道:“這應該不干你的事吧?”

“怎麼會不干我的事?我師尊如今和蕭宮主在一處,和她有關的事,都是我的事。”顧流觴道。

蕭漱玉冷哼一聲,“所以你今日來,是為了讓我不再找你師尊的麻煩?那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的好,我可沒有你這樣寬的心。”

說罷,她還鄙夷地看了一眼顧流觴的打扮。

顧流觴循著她的視線垂眸看了一眼,心中突然好似明白了什麼。

他眯了眯眼睛,道:“你看得出我的身份?”

蕭漱玉冷笑,“你喉結生的那樣明顯,很難看不出。”

顧流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結,的確明顯,不過沐依裳為了防止他被發現,一貫給他買的衣裳都是高領的。

這幾日他故意跟沐依裳作對,才毫不遮掩的穿了領口稍低的,但不仔細分辨,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顧流觴心裡疑惑,但卻並沒有表露出來,他只是說:“你既然知道我是男兒身,我也就不再隱瞞了。我對我師尊別有所圖,想來你也是一樣,否則也不至於為了蕭宮主傷害我師尊,落得三十鞭罰了。”

蕭漱玉咬了咬牙,眼神裡更是添了不少恨意。

顧流觴又道:“不過,我也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既然你喜歡你師尊,我心悅我師尊,不如我們聯手,各取所需怎麼樣?”

蕭漱玉突然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拆散他們?”

顧流觴眸子一緊,道:“原本也只不過是相處罷了,何來拆散一說,我們也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有更好的選擇罷了。”

蕭漱玉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既如此,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兩人達成了協定,顧流觴便準備離開。

臨行前,顧流觴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身來對蕭漱玉說道:“還有一點,不管你要做什麼,都不能傷害我師尊,否則的話,我不會放過你。”

蕭漱玉眼神暗了暗,冷笑道:“好吧。”

從若懷宮中離開,顧流觴心裡仍舊覺得忐忑。

雖然有了蕭漱玉這個幫手,但顧流觴還是覺得不安。

師尊不是個容易改變的人,他得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怎麼辦才能讓師尊徹底放棄蕭躍笙。

這一夜,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的不僅僅是顧流觴和蕭漱玉,還有沐依裳。

今日顧流觴的那些話讓沐依裳心裡慌亂不已。

算著時日,三個月後便是顧流觴前世的仙劫之期。

當年她心疼自己唯一的弟子,以身替他擋了仙劫,以至於自己被天雷劈成了原型,修為散盡。

雖然距離只有短短的三個月,但顧流觴到底是神族後裔,天生神脈,若是想要在三個月的時間內突破,也並不是全無可能的。

沐依裳不知道在她重傷修行的那一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即便是重活一世,她還是會害怕,怕自己看到霜華門被摧毀,更怕摧毀霜華門的是她養大的徒弟。

三日後是蕭躍笙的生辰,蕭躍笙和沐依裳約定好了小聚一下。

也不知顧流觴從哪裡得知的訊息,竟無論如何都要跟著沐依裳一起去赴約。

礙於師徒二人前幾日的疏離,沐依裳不想讓顧流觴難過,便命人去問蕭躍笙的意思。

蕭躍笙這人一向謙和,雖然臉上冷冰冰的,實則內心是個很柔軟的人。

“無妨,替我給沐師妹傳個話,就說她可以帶任何人來。”蕭躍笙對那侍從說道。

前腳侍從剛離開,後腳蕭漱玉便走了進來。

蕭躍笙一見到她便不由得冷起了臉,“漱玉,為師說過進門之前敲門,不準擅闖,你全當是耳旁風了嗎?”

蕭漱玉扭著腰走到蕭躍笙面前,道:“方才師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蕭躍笙皺了皺眉,她擅闖已經讓他不悅,竟還偷聽他講話,這更讓蕭躍笙惱怒。

“出去!”他氣惱著呵斥。

蕭漱玉卻並沒有聽話的離開,反而雙手撐在蕭躍笙面前的案臺上,道:“師尊的生辰,為何只叫沐依……”

在蕭躍笙警告的眼神中,她改口說:“為何只叫了沐師叔?甚至連沐師叔的弟子都能參與,為何我不能?難道在師尊眼裡,我連沐師叔的弟子都比不得嗎?”

蕭躍笙淡漠的看她一眼,道:“蕭漱玉,你存了什麼心思自己心裡清楚,為師不想和你糾纏。”

蕭漱玉眸子沉了沉,“可是師尊,既然沐師叔帶了弟子,師尊也帶弟子前往會更好吧?”

原本蕭躍笙是打算和沐依裳見一面,下山走走便罷了的。

既然沐依裳要帶顧流觴前來,他和兩個姑娘同行難免覺得尷尬,到時也該帶上一名弟子的。

只不過……他沉聲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回去吧。”

蕭漱玉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只當他是要考慮,也只好答應了。

可蕭漱玉等了整整兩日,也沒等到師尊的一聲傳喚,她越發覺得無望,便悄悄去問了大師兄柳舒。

柳舒哦了一聲,道:“師妹說的是師尊生辰的事啊?師尊昨日同我說了,讓我明日隨他一起出行,好像是要下山去。”

蕭漱玉心頭一緊,沒想到師尊竟然寧願找柳師兄。

柳舒看出了她的不高興,便道:“我說師妹啊,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原先師尊最是照顧你的,為何這半年來,師尊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一改往日對你的態度,現在更是對你視而不見?”

連柳舒都注意到了。

蕭漱玉苦笑,那男人還真是狠心。

僅僅為了一句喜歡,就讓他疏遠到了這種地步。

“師妹,你和師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這師徒之間,若是有什麼誤會解開就好了,沒必要鬧成這樣,大家心裡都不好受。”柳舒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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