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她要報復所有人
她瑟瑟發抖的模樣,像受到驚嚇的兔子,不安地抗拒所有人接近。
墨晟淵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
他抬起的手慢慢垂落,往後退了一步,沙啞苦澀的聲音道,“好,我不靠近,你別害怕。”
連紹城這時候則繞到另一側,他的手緩慢貼在白凝的肩膀上。
白凝察覺到觸碰,身體顫得更厲害。
她的眼前是白千山的血,是他殘破的肢體,是他靠在懷裡沒有聲息的臉。
“白凝,是我,你別怕。”
白凝聽到熟悉的聲音仰起頭。
入目是一張既熟悉又有安全感的臉。
她的眼淚嘩的一下順著眼尾滑落,細如蚊響的聲音,帶著壓抑的依賴。
“連紹城……”
這三個字的聲音很小。
可在安靜的病房裡,足以讓每個人都聽到。
有人歡喜有人憂。
喜的是連紹城。
白凝在最恐懼的狀態下,不抗拒他的接近。
他心底又歡喜又心疼。
憂的是墨晟淵。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白凝對另一個男人有了這麼深的信任感。
他沒有一絲頭緒,只覺得一股涼意,從頭頂冷到了腳底。
原本連線在他們二人之間那根無形的線,此刻被拉扯到了極致,然後怦然斷裂。
他想要抓住另一端,可那根線從他的指尖溜走了。
他的阿凝,不屬於他了。
可……不!
他不同意!
白凝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怎麼會是別人的!
他攥緊了拳頭,硬生生忍住那股將兩人分開的怒氣,“白凝,爸的後事,你不打算親自處理嗎。”
白凝身體一僵,緩緩轉過頭來,對上一雙陰沉的眼睛。
她嚥了咽口水,腦裡傳來一股陣痛,讓她眼前的場景一片模糊。
那種痛意持續了好幾秒才慢慢退去。
她下了床,穿上鞋子,站在墨晟淵跟前。
連紹城這時候忽然緊張起來。
白凝抹掉沒有血色的臉上劃過的眼淚,“走吧。”
墨晟淵握住她的手腕,視線看向她後方的男人,眸裡流露出諷刺的光芒。
墨晟淵牽著白凝往病房外走。
白凝就像是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病房門關上,連紹城臉色也跟著陰沉下來。
他不想白凝離開,可他沒有阻攔的理由。
就算她的身體條件再不允許,他都不能阻攔她,讓她去送最重要的人一程。
白凝穿著病號服上了車,墨晟淵遞過來乾淨整潔的衣服。
外面雨聲密集,白凝雙眼放空地看著擋板,當著墨晟淵的面換上了裡面的黑色過膝長裙。
之後轉過身,面對著玻璃,“麻煩你幫我拉上拉鍊。”
墨晟淵聽不出她語氣裡情緒的起伏,但她只要跟自己說話,他就是開心的。
伸手將拉鍊提上去,低聲道,“阿凝,對不起……”
“宋晚螢怎麼樣了。”
墨晟淵喉嚨一梗,“在醫院,警方和我們的保鏢都守著,她逃不了。”
白凝眼前又一次模糊,“我們現在去哪?”
“警局,我打算將爸送回寧城火化。”
白凝抬手抹掉眼淚,轉過頭來,“就在海城火化。”
“阿凝……”
“墨晟淵你聽過一個說法嗎?意外橫死之人,每觸碰一下他的身體,他飄散在附近的靈魂都會經歷撕心裂肺的痛意。”
墨晟淵心口像是被鋼針扎穿了。
明明她那麼崩潰,可此刻卻平靜地說出這些話。
她到底把痛隱藏得多深。
他主動伸手握住她的手,“好,按你說的辦,我讓人安排。”
白千山被撞身亡,警方那邊有確切的錄影和人證物證,所以領取白千山的屍體並沒有受到阻攔。
屍體在當天晚上轉送到了殯儀館。
白凝跟著車子,一起將白千山的屍體送進了殯儀館的太平間。
太平間內溫度很低,陰冷的寒氣裹挾著身體。
可她卻全然感受不到,靜靜看著白千山蒼白的面孔。
“阿凝。”
白凝擠出眼睛裡的淚,黑沉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痛苦和恨意。
手指緩緩拉上裹屍袋的拉鍊,隨後轉身往外走。
墨晟淵陪著她離開殯儀館後,開始親自購買後事所需的物品。
白凝這期間都很平靜,平靜到彷彿已經徹底接受了白千山離開的事實。
可墨晟淵隱隱覺得,她只是在剋制。
晚上回到酒店,白凝將自己鎖在客臥裡。
她看著窗外渾濁的天色,看著窗外模糊的景色,忽然生出一種,想從十三層跳下去的想法。
跳下去,這種時刻伴隨身體的痛楚就會消失了。
只是,憑什麼她要死呢?
造成一切悲劇根源的人都還活著,她為什麼要去死!
去死的人應該是讓她痛苦的那些人!
盧家人……
宋晚螢……
徐佳鳳……
墨承澤……
還有……墨晟淵!
鏡子裡倒映出她的身影,可她卻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從上面閃過。
每一張,都足以讓她憤怒到親手撕碎!
白凝抓起桌上的水壺茶杯,重重朝著窗玻璃砸去!
玻璃碎裂的聲響,打碎了她體內不多的冷靜自持。
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讓她痛苦過,讓她失去過,讓她原本的生活面目全非的始作俑者,都要嚐遍她曾經遭受過的苦難!
她現在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更沒有了唯一的軟肋。
她還會怕什麼呢?
看著鏡子裡跟鬼一樣的自己,白凝發出詭異的笑聲。
第二天,海城的大雨稍作停息,就好像專門為了白千山的後事停下了腳步。
白凝穿著黑襯衫黑色休閒長褲,頭髮挽在腦後,靜靜地踏進充滿潮溼陰冷氣息的火葬場。
她靜靜站在走廊上等待,耳邊是腳步聲和此起彼伏的哀樂,眼前是各色面含悲痛的逝者家屬。
她在等入殮師為白千山的遺體做最後調整,等他換好衣服,就會被推進火化爐內。
白凝昨晚一夜未睡,她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工作。
告訴自己事實就是如此,不接受也要接受。
她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
可當她看到白千山平靜慈藹的面容,他就像是睡著一樣安詳時,心底所有剋制的平靜徹底碎裂。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她立刻走上前,握住他袖子下的手。
他的身體像冰一樣冷。
白凝下頜緊繃著,熱淚脹得眼睛發疼,“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