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輾轉來到療養院。

在大廳登記好探訪記錄,被護士帶著往病房走。

“你父親的褥瘡如今很嚴重,已經有了敗血症的症狀,建議將他轉入正規醫院進行治療,畢竟療養院的醫療水平有限。”

白凝聽完這話心頭一跳,敗血症?怎麼會這麼嚴重!

直到她站在床邊,看著床上那道枯瘦變形的身影,明白了護士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眼淚譁一下掉了下來。

她握住白千山骨瘦如柴的手,刺骨的痛傳遍全身。

“爸……我來了,我來了……對不起爸……”

她在車上想著,等見了面要跟爸爸說很多很多話。

她想找一個傾訴口,訴說這四年的苦。

可真見面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覺得爸爸比她吃的苦還要多。

白凝無聲落淚,緊緊握著白千山的手,“爸我出來了,以後我照顧你,你放心,我會好好工作賺錢,我會去聯絡醫院,我帶你離開這裡。”

她在病房裡坐了一個來小時,這期間僱傭的護工都沒來過。

去水房洗臉的一路上,腦子裡都在想著想著要儘快把白千山轉走。

回到病房門口時,忽然看到裡面幾道挺拔的身影。

那道挺拔修長的背影,被她一眼認出!

不是墨晟淵還有誰!

像是心有所感,墨晟淵忽然回頭。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白凝嚇得心肝俱顫,轉身就跑!

墨晟淵竟然這麼快就追到療養院來了!

不行!

她不能被抓回去!

如果回到莊園,不止墨晟淵會折磨她,就連宋晚螢也不會放過她!

身後的腳步聲迅速逼近,白凝嚇得雙腿都開始打顫,轉進樓梯間時,差點一腳踩空滾下去!

腦海裡瞬間浮現當年被他推下樓梯的驚悚場景,即使隔了四年,那種鑽心的疼也難以忘卻分毫!

身後的腳步聲近在咫尺,白凝心一狠,直接跳下最後的六七個臺階。

她就算摔得頭破血流,也不要被墨晟淵抓住!

雙腳踉蹌著落地,由於重心不穩,她的頭直接撞在安全門上。

雙手迅速抱住門扶手拉開,想要一頭扎出去,結果棉服被人從後面狠狠扯住!

她心一驚,慢半拍回過頭,對上那雙飽含怒火的眼睛。

白凝伸手去推他,“滾!滾遠點!”

墨晟淵呼吸急促起伏,他雙手一個用力,將人狠狠按在牆壁上,“你敢跑?”

白凝渾身針刺一般奮力掙扎,紅腫的眼睛怒視著他,“放開我!墨晟淵你憑什麼囚禁我!放開!”

“憑什麼?”他單手握住她的兩隻手腕,稍一用力,便輕鬆將人鉗制,“當然憑我是你法律上的丈夫!”

白凝聽到‘丈夫’二字,眼底的淚瞬間湧了上來,嘶啞的喊聲迴盪在整棟樓的樓道內。

“丈夫?你捫心自問,你配這兩個字嗎!”

丈夫會百分百信任、保護妻子。

可眼前這個男人呢!

除了傷害和痛苦,還給過她什麼!

墨晟淵低頭看著她蒼白虛弱的臉,因為洗過冷水,面板白的幾近透明。

過去靈動漂亮的眼睛,因為哭了太久佈滿血絲,再無過去的一點光彩。

看到她眼角墜下的那顆眼淚時,他的神情猛地一滯。

就連握著她手腕的手,也不自知的放緩了力道。

白凝抓住這個空檔,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人推開數步,轉身推開安全門跑了出去。

這一次,墨晟淵只是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追上去。

安全門重重閉合,他的心也跟著發出震響。

保鏢欲要去追,被男人制止了。

許久後,他沿著樓梯往回走,吩咐道,“餌在這,諒她也跑不遠,叫人看好這間病房。”

保鏢低頭應是。

回到病房時,看到久未出現的護工正拿著毛巾給白千山擦拭臉頰。

墨晟淵看向她,冷聲問,“他最近怎麼樣?”

護工出去打牌,是臨時被護士喊回來的,此刻垂著頭,眼底閃動心虛,“還是老樣子,挺好的,挺好的……”

墨晟淵盯著護工不自在的動作,剛要說話,手機忽然響起。

他看了眼螢幕,冷俊眉眼浮現一絲詫異,隨後接聽。

裡頭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淵哥,我終於結束培訓回國了,出來玩啊,今晚消費全由我買單!”

墨晟淵看了眼時間,“你們玩,我晚點到。”

男人徑直離開病房,沒人注意到,白千山落在被子上的枯瘦右手,輕輕顫了一下。

--

白凝從療養院逃跑後,見墨晟淵沒追上來,終於安下心來,走了很遠的路,找了家路邊小麵館,吃了出獄後的第一頓熱飯。

她將碗底的麵湯喝得乾乾淨淨,才開始著眼現下最著急的事。

她要儘快找一份工作和住處,只有攢夠足夠的錢,才能把爸爸轉到醫院治療。

從麵館離開後,看到大街的電線杆上貼著各種招工資訊。

她一個出獄之人,沒有乾淨的身世,絕大多數工作都幹不了。

忽然看到角落一家酒吧招聘兼職保潔的紙條,她立刻撕下來,決定過去試一試。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到達目的地。

本以為是一家普通酒吧,結果來到門口才發現,酒吧很大,一層舞池散臺和卡座足有上千平,二樓是半敞開的包廂,三樓封閉包廂,再以上是休閒區、餐廳和客房。

白凝忍著對陌生環境的牴觸,填了應聘表,被前臺帶著去休息室。

副經理林尚打量對面被厚厚棉服裹著的白凝,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左右繞了兩圈。

那眼神一副要把她剝光了的架勢,“把外衣脫了。”

白凝身體一僵,就聽副經理繼續說,“放心,咱正規酒吧,只是覺得你去當保潔有些浪費,我這裡有更適合你的崗位。”

“我不坐檯也不賣身。”白凝立刻緊張地拒絕。

“那賣酒呢?”副經理訕笑一下,坐在辦公桌的桌沿上,“你長得還行,個子也高,看得出你是走投無路想賺錢,要知道賣酒賣得好,一晚上抵你幹一個月保潔。”

這句話著實讓白凝心動了。

一晚上抵一個月,這樣很快就能攢夠給爸爸轉院的錢。

她沒有拒絕的理由,當場應了下來。

在接受簡單培訓後,她躲在角落回憶流程。

一起賣酒的女孩全都換上了緊身露腰襯衫和超短裙,但白凝堅持穿酒吧統一的工作服,那身誘人的襯衫短裙,被她放在酒籃裡當墊子。

林尚給員工自由選擇的機會,沒有為難她。

將保潔大姐那買來的薄手套戴好,這樣就能遮住手上的疤,不至於嚇到客人。

手臂上掛著酒筐,給自己打了打氣,穿進晃動的人群之中。

她是新來的,不敢跟老員工搶桌,只能去邊角看一些散客的臺。

走了一圈下來,手臂勒得生疼,都沒有開單。

當她躲在角落觀察四周時,忽然不遠處的卡座有人朝她招手,“你,賣酒那位妹妹。”

白凝立刻挺直腰板小跑著過去,滿臉堆笑地問,“您好,需要點酒嗎?我們家最近上新一款……”

“白凝,我們還真是有緣,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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