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立刻反應過來,眼下車子沒法掉頭逆行,他只能下車去追。

正值中午,路上的車輛並不少,白凝一邊跑一邊朝路過的車子揮手求救。

但沒有車子停下來。

眼看著就要被司機追上,白凝心一橫,直接往馬路中間衝去。

迎面而來的黑色轎車嘎吱一聲停下,她被車頭刮到,就地滾了兩圈停在馬路中央。

司機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將人帶走,就見黑色車子率先下來一人。

他半蹲在白凝跟前,“女士?能動嗎,哪裡不舒服告訴我。”

說話間,男人掏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

白凝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報警!幫我報警,那個人要拐賣我!”

後方司機見那男人面色不善,暗歎壞事了,立刻掉頭跑開。

直到看著那臺車子開走,白凝才長舒一口氣。

她撐著地面站起身,“我沒事,謝謝你,剛剛嚇到你了很抱歉。”

身前的男人這時卻錯愕地看著她,凝聲道,“你是……白凝?”

白凝心一驚,這才將全部注意力放在這人身上。

男人身形挺拔,俊逸的面容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黑如曜石的眼睛裡浮現難以掩飾的震驚。

而這張臉對於白凝來說,並不陌生。

是她的大學學長溫修塵。

白凝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足夠強大,也做好了迎接異樣目光的準備,可遇到熟人的這一刻,她還是退縮了。

對方是滿身華光的成功人士,而她是一身汙點的罪人。

她迅速壓低頭顱,急切逃離眼下處境,“你認錯人了。”

溫修塵緊緊握住她的手臂,“白凝!我怎麼會認錯你!你別走,跟我去醫院,你剛剛……”

白凝甩開他的禁錮,“你認錯了!你真的認錯了!”

沒等話說完,她已經跑了起來。

冬天的風太冷,像刀子割著裸露的面板。

白凝一口氣跑進公園裡,確認溫修塵沒追上來,才將心放回肚子。

溫修塵……

這個人的出現,讓她瞬間覺得眼前的世界不太真實。

她揉了揉臉,將前塵舊事甩在腦後,走出公園。

站在空曠寂寥的街頭,看向四周來往的車輛,天大地大,她卻沒有歸宿。

翻了翻帆布包,裡頭只有一部沒電的手機,兩個筆記本,夾層裡還有兩枚一元硬幣。

她眼中浮現驚喜,竟然還有錢!

雖然不多,但足夠她坐公交車了。

她攥著那兩枚硬幣,沿路走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找到了公交站點。

在市內下車,循著記憶裡的路線,找到了一家奢侈品回收店。

“你好,我們這裡不賣廢品。”

服務生語氣不善地將她攔在門口。

白凝耳根一熱,卻還是堅定地看著服務生,“我來賣東西。”

“你?”服務生上下打量她一眼,明顯不敢相信她的話。

白凝將大衣脫下來,“我來賣這件大衣。”

她已經吸引了不少古怪的目光,可沒錢難死英雄漢,活下去比臉面重要多了。

就在服務生打算將人攆走時,店長瞧見白凝的衣服,“這位客人,跟我來。”

店內有不少衣著光鮮的男女,在跟店員討價還價。

店長將其領到角落,翻看質地極好的大衣,“這個牌子的正品大衣原價在二十萬以上,但款式過於舊了。”

她急切地解釋,“我沒穿過幾次。”

店長打量她一眼,“我們給出的價格最多四千塊,您看您能接受嗎?”

她剛要點頭同意,胳膊被旁邊的人一扯。

幾張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旁邊的女人露出一副誇張的表情,“白凝?竟然真的是你!你怎麼……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

白凝愣了一下,才認出眼前這人,是她的高中同學黃凌。

見白凝沒搭理自己,黃凌面上掛不住,立刻嘲諷一笑,“聽說你過去殺了人坐牢了,真的假的?”

白凝臉色瞬間蒼白,就連店長聽到殺人兩個字時,也跟著後退幾步。

各種鄙夷的審視的看熱鬧的視線,像沉重的山一樣壓在肩膀上。

她低下頭,“你們認錯人了。”

轉而看向店長,“我同意,能現在交易嗎?”

店長猶豫著點頭,“是微信還是現金?”

“現金。”說完,她朝櫃檯走去。

黃凌和她身後那幾人糾纏不休地跟上來,“你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跟我們說說,監獄裡什麼樣?我可是聽說,你家傭人的女兒如今過得無比風光,作為她前主子,她都沒接濟你一番嗎?”

接濟二字在這一刻顯得尤為刺耳。

彷彿她只配擁有別人施捨不要的東西……

白凝握緊了拳頭,四周的視線像無形的刀子,層層剖開她的衣服,讓她裸奔似的,站在眾人身前。

她拿了店長給的錢,都沒清點,穿著單薄的毛衣和牛仔褲衝到店外。

外面天寒地凍,她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抱著胳膊時,還能感受到被人當眾羞辱的滋味。

揉了揉冰冷的臉頰,朝斜前方的地下市場走。

她要快速適應被別人用有色眼鏡看待的狀況。

她要為自己和爸爸撐起一片天,偏見和鄙夷,並不算什麼。

她在地下市場,跟擺攤的大姨討價還價,花了九十塊錢買了一件黑色長款棉服。

棉衣穿在身上,終於沒那麼冷了。

她將拉鍊拉到最上頭,遮住半張臉,心裡感嘆,衣服不分貴賤好看,能保暖就是好衣服。

揣著身上的幾千塊錢,她心裡有了底,立刻坐上公交車,往療養院去。

而同一時間,臨時回家的墨晟淵發現白凝不見了,頓時雷霆大怒。

“連一個人都看不住,我養你們有什麼用!給我找!”

宋晚螢咬著牙保持平靜,她的人說白凝半路跑了,她真是養了個廢物!

最可氣的是墨晟淵,人都跑了竟然還要找?找她做什麼!

可她還是耐著性子道,“晟淵哥,白凝對莊園比任何人都熟悉,她想走沒人攔得住,你別怪手下人了。”

墨晟淵彷彿沒聽到她的話。

他站在落滿灰塵的房間,看到床墊上被蹭出的乾淨區域,看到地上的腳印,心彷彿被烙上了莫名的印記。

助理何楓帶著人剛要離開,就聽房間內傳來一聲,“等等!”

墨晟淵深眸浮現一道精光,“去療養院!”

這世上最讓白凝放不下的,就是白千山。

她逃出去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只有療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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