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來的慘叫聲,讓人心頭一顫。

君悅兮與金甲屍傀硬抗了一擊後,連連退步,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許多。

“吼——!”金甲屍傀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仰頭咆哮,頭盔下若隱若現的雙眸,泛起淡淡紅光。

他伸手抓住身旁一人,不等對方反抗,鋒利的指甲就刺入了面板。

本欲反抗的人渾身一僵,眸光瞬間呆滯,身上的氣息倒轉,面板都變得灰敗起來,眼底漸漸浮現一片猩紅。

只是,混亂的戰場上,並無人注意到這種變化。

君悅兮的長劍,在地上拖拽,冒出零星火花,身上狼狽不已,衣袍上沾染的血跡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就連俊雅如玉的臉頰上,也出現了血痕。

“少莊主!”身邊正好有風泊山莊的人見狀扶住了他。

君悅兮借力站穩,快速調息內力,壓住了胸口翻湧的疼痛。

此時,他持劍的手都在隱隱發抖,渾身經脈都傳出火辣辣的刺痛,這是內力枯竭的徵兆。

他與這金甲屍傀已經顫抖太久,然而人會力竭,屍傀卻不會!

不僅不會力竭,而且感覺不到疼痛,只要沒有直擊要害,它們就能一直戰鬥下去,不死不休。

君悅兮心中苦澀不已,他雖然知道了屍傀的致命要害,但屍傀的頭卻不是說斬就斬的。

就如同這糾纏他的金甲屍傀,頭盔與鎧甲幾乎是一體的,極難找到縫隙,且金甲屍傀的武力值更強,他幾番偷襲,被擋回來不止,還反受了傷,消耗了不少內力。

如今的他,只算是強弩之末,再繼續耗費內力打下去,恐怕會對他的經脈造成永久性的傷害。

但現在都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屍傀大軍來勢洶洶,極難對付,也只有先活下去才能想其他。

思及此,君悅兮的眸光變得越發凌厲,不顧渾身經脈的刺痛,再次運轉內力與那金甲屍傀再戰時,就看到了金甲屍傀抓人的一幕。

具體發生了什麼,他看不清。

只是看見那人被金甲屍傀抓了之後,突然渾身僵直,停止了反抗。

而金甲屍傀將人一丟,那人無聲到底。

君悅兮和身後的風泊山莊弟子見此,心中駭然,耳邊傳來更多的慘叫聲。

“這些屍傀似乎變得更強了!”君悅兮身後,傳來風泊山莊弟子因恐懼而顫抖的聲音。

君悅兮心中一凜,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絕望。

然,還不等他絕望太久,剛才被金甲屍傀殺死的人,卻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

只是,他行動的樣子極為古怪,就好像是全身僵硬的木偶,沒動一下都顯得極為困難,僵硬。

可是,等他站穩之後,那種僵硬感就退去了,他緩緩轉動著脖子,也讓君悅兮看清了他眼底詭異。

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和眼白,此刻化為一體,漆黑如墨,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不好!快退!”君悅兮瞳孔倏地一縮,厲聲喊道。

數千人的戰場,又在混亂之中,君悅兮的聲音很快就被吞沒其中。

幸好,他身後的風泊山莊弟子並非庸才,很快的反應過來,在聲音中灌入內力,使其傳播得更遠,“少莊主有令,所有人速退——!”

戰場上,風泊山莊的弟子們聽到之後,都快速反應,齊聲大喝,“少莊主有令,所有人速退——!”

整齊的聲音,造成了一股強悍插入戰場中的聲勢。

此時,無論是來自哪一個勢力的人,又或是巫疆的蠱師們,在聽到這話之後,都下意識的快速擊退對手。

能殺的就殺,不能殺的則擊退,迅速拉開距離,向己方退去。

片刻間,原本混戰得難分敵我的戰場上,就變得涇渭分明,將中間屍骸遍地,滿布鮮血的地面暴露出來。

眾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為何突然要退。

但,當他們都聚集在一起時,看向對面很快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原本屬於他們陣營的一些人,此刻卻沒有隨著眾人退走,反而留在了無相門,屍傀大軍那邊。

不僅如此,這些留下的人,除了沒有披上屍傀的一身戰甲,行動舉止,居然與屍傀一般無二。

“少莊主,這是怎麼回事?”發現不對勁之後,人群中很快有人提出了疑問。

君悅兮沒有回頭,也不知道是誰開的口。此時他站在己方陣營的最前面,與無相門的勢力對峙著。

而在無相門那邊,站在最前面的是無相門的長老、執事,還有就是弟子,屍傀站在他們之中,安靜得如同守衛者一般。

……

“蘇先生,君少莊主那邊情勢可能不妙啊!”

“剛才是不是聽到撤退的聲音?”

辰王府的兩名護衛,守在破廟門口,一直注意著前方戰場的動靜。

蘇言坐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石墩上,神色凝重。

剛才整齊的喊聲,他也聽到了,而且聽得很清楚。

以他對君悅兮的瞭解,戰場之上,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撤退的。這一戰,他們實在是輸不起。

但,君悅兮還是這樣做了,那就說明戰場上出現了超出意料的情況,而且已經對戰場上的情形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蘇言放在膝蓋上的手,漸漸握緊。

他看向藍翼,後者不為所動,專心致志的在研究少女所中的毒。

蘇言沒有出聲打擾,他眸光輕移,又看向依舊捲縮在牆角一動不動的可疑少女。

……

“少莊主,這到底怎麼回事?”

“喂!你們怎麼會和無相門那些敗類站在一起?難道要當叛徒嗎?”

“……”

後方的正道聯盟中,有人提出疑惑,也有人沒有注意到異樣,只是看到了剛剛還站在一起共同對敵的同伴,此刻卻站在了敵人的陣營之中,便出聲呵斥。

君悅兮緊繃著臉,抬手阻止了身後的聲音。

風泊山莊和君子劍在江湖上的名聲,足以讓正道聯盟的人信服。

君悅兮一抬手,後面的聲音就漸漸平息了下來。

“他們已經成為了屍傀。”君悅兮不願那些人被同伴誤會,只能忍痛解釋了一句。

雖然,他也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做到的,但他現在能肯定的就是,這些屍傀大軍有能力把人同化成屍傀。

“什麼?”

“少莊主你不是開玩笑吧?”

“怎麼可能?”

“他們明明剛才還和我們一樣戰鬥,怎會……”

質疑聲,驚訝聲,恐懼聲,真的是聲聲入耳。

君悅兮無法回答,他在人群中找到圖丼。

經歷一戰,圖丼此刻身上也滿是狼狽,臉色也很難看,似乎消耗了不少。至於是否有受傷,一時之間還看不出來。

君悅兮快速掃了一下圖丼四周,看到了青埜還有幾個蠱師的身影,他們的臉色都很不好看。蠱師這邊的傷亡,他還不清楚,但只要圖丼沒事,他心中的疑惑,起碼還有人能解答。

“圖丼大師,為何我們的人都變成了屍傀?”君悅兮急忙問道。

圖丼眉頭緊皺,神情十分凝重,“這並不是什麼難事,運屍蠱只要進入面板,就能迅速的控制身體。對於死人來說,運屍蠱和身體,就如同車伕與馬車的關係。對於活人來說,被種下運屍蠱之後,會迅速吞食大腦,取而代之。”

“可是他們是透過這些屍傀變的,若都是被種下運屍蠱,那豈不是說這些屍傀都等於蠱師?”君悅兮震驚的道。

圖丼道:“不可能每個屍傀都能做到,依我看,最多也就是金甲屍傀能做到。”

君悅兮心中一沉。

即便只是金甲屍傀能做到,即便金甲屍傀只有幾個,但也足夠了!

若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消滅金甲屍傀,以金甲屍傀的實力,能快速的將他們這一方的人都轉為屍傀。

沒有人會甘願成為被操控的屍傀,兩人的談話,讓正道聯盟的人臉色齊齊一變。

圖丼不留痕跡的與青埜交換一個眼神,後者微微搖頭。

對待君悅兮他們,圖丼不可能像對沈未白他們那樣坦誠。

所以,更不可能將蠱術的秘密都說出來。

但在剛才的混戰之中,他們這些蠱師也在暗中尋找母蠱,結果卻是——母蠱並不在這裡!

“集齊高手,五人為伍擊殺金甲屍傀!其他人二人或三人相輔,擊殺其他屍傀。”君悅兮快速調整了應對方案。

他又看向圖丼,鄭重的道:“圖丼大師,無相門的人,只能交給諸位蠱師了。”

圖丼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佈置好一切後,君悅兮怒吼一聲,“殺啊——!”

“殺——!”

正道聯盟也齊聲吼出。

這邊聲勢浩大,無相門這邊從長老到弟子,卻只是露出輕蔑的表情。

屍傀大軍的厲害,簡直就是橫掃戰場,立於不敗之地。

這些正道人士,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

“不能再坐以待斃。”蘇言突然站起身來。

他一動,兩名護衛立即來到他身旁,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藍翼也抬眸看向他。

蘇言也首先看向她問:“藍姑娘,還需多久可以配製出解藥?”

藍翼眸光閃了閃,語氣平靜無波的道:“不知。”

這個答案,讓蘇言微微失望,但也沒有出言埋怨。

“你待如何?”藍翼問。

蘇言轉眸看向角落的少女,“我們不能繼續在這裡等下去,帶上她,我們去無相門。”

“去無相門?”

“先生,太危險了!”

藍翼還未表態,兩名護衛就已經出聲阻止。

蘇言搖頭道:“不,此時無相門幾乎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了前面,門中反而空虛。我們偷偷潛入,或許能找到破解屍傀大軍的方法,又或是能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緩解君少莊主那邊的壓力。”

兩名護衛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道:‘就我們幾人?’

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慮,蘇言又道:“我們並非孤軍奮戰,無相門襲來之時,我已經向冥獄發出訊號。他們既然接下了這單生意,那麼他們的人應該在無相門中也有。”

兩名護衛皺了皺眉。

與殺手合作,對於他們這些王府護衛來說,似乎有些不恥。

但為今之計,反而有冥獄殺手的存在,能保障他們此行的安全。

兩人不再反對,事實上他們反對也無用,他們只負責蘇言的安全,並不能干涉他的決定。

藍翼默默的聽著他們對話,輕垂的眸遮掩了所有情緒。

“把她帶過來。”蘇言看向含湮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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