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本事,如何會落到這般田地?”

沈未白清清冷冷的一句話,卻勾起了藍翼的回憶。

面對沈未白,藍翼從不知何為隱瞞。

“我從巫疆王城出來時,遇到了相禹……”

沈未白耐心的聽完了藍翼的‘故事’。其實,這個故事如果放在兩情相悅的人身上,或許是一段天賜姻緣。

藍翼進入巫疆後,與沈未白他們所想的一樣,先到了王城補給,確定路線。

恰巧,相禹那段時間,也正在王城中,除了處理族中的一些事務之外,就是要看望相婭。

兩人幾乎是一前一後出的王城,原本,他們之間並無交集,卻不想,在離開王城的第二天傍晚,他們卻相遇了。

巫疆封閉,不僅僅只是對外封閉,即便是在內部環境下,因為山多路難行,所以各個族寨之間也相對封閉。

整個巫疆,更加沒有中原那個的官道,還有驛站。

可以說,白天的山野路上,行人可以行走,天色一暗,這裡就變成了野獸的樂園。

相禹算是比較倒黴。

他在趕路途中,遭遇了蜂群的襲擊,不小心和隨從走散,又一個不小心,跌入了獵人捕獸的陷阱裡。

這還不止,他剛跌進來,還未來得及想辦法跳出陷阱,緊接著就有一匹狼也跟著掉了進來。

陷阱不大,容下相禹一個成年人,就已經顯得擁擠。

此時,又掉下一匹狼,這一人一狼在陷阱中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

最終,這場對決以相禹獲勝而結束。

但,他爬出陷阱的時候,也變成了一個血人。

黑夜中,在深山老林裡,渾身是血,散不掉的血腥氣,對於潛藏在黑夜中的野獸,簡直就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所以,前半夜相禹幾乎是在被野獸追殺的狀態中度過的。

面對這樣的兇險,饒是他懂得蠱術,都難以確保自身安全,更何況,那個時候他本就身負重傷,失血過多。

而就在他即將到達極限,失去意識之前,恰好倒在了藍翼棲身的山洞外。

“……”藍翼。

藍翼本不想多事,可是人已經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她面前。

如果她置之不理,那些被血腥氣吸引來的野獸,也不會放過她。

在把人丟到遠處,還是把人拖進洞裡,救人一命之間,藍翼本著不想費勁的原意,選擇了後者。

確實,在帶著一個血淋淋的人,跑到遠處丟下,再清洗乾淨身上粘到的血汙,包括清理洞口的血腥來說,直接把人拖進洞救治,再撒點藥粉驅散血腥氣和逼退野獸的選擇,顯而比較省事。

只是救人罷了,藍翼也並未多想。

卻不想,這一救,就救出了麻煩來。

……

相禹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想,第二日醒來,自己不僅沒死,還見到了一個極美的女人。

他對藍翼一見傾心,再加上有救命恩人的光環在,相禹頓時就對藍翼情深似海了。

藍翼對相禹並無多大觸動,對她來說,只是隨手救了個人。

她雖然研究的是毒藥,卻不代表她是個冷血的變態,她同樣是一名醫者,只是研究的方向不同主流罷了。

山洞,是藍翼暫時的落腳點,她還需要在附近尋找新的毒物,所以會居住一段時間。

相禹一身是傷,也無法行走,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留在了山洞裡養傷。

白日,藍翼照常離開山洞去做自己的事,日落前才會回來。然後,給相禹換藥,熬藥,把他當做是一個病患看待。

偏偏,相禹在她的照料中,卻覺得這是藍翼獨對他才有的溫柔。

知道藍翼是來巫疆找藥尋毒的,相禹也是投其所好,給她講解了許多巫疆的毒物還有一些解毒的藥。

藍翼本就對這些感興趣,如今有巫疆的人親自介紹,她自然聽得認真,也覺得相禹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

兩人的‘融洽’又給了相禹一個錯誤的引導,讓他以為藍翼對他也有意。

他詢問藍翼的名字,藍翼只告訴他,自己姓藍,之後相禹便一直以‘阿藍’來稱呼她。

這裡不是中原,能遇到一個懂中原話,能溝通的蚩民已經不易,再加上藍翼本身也不太在乎這些繁文縟節,所以也就沒有糾正相禹對自己的稱呼。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相禹傷打好,可以自由行走的那一天,相禹的隨從找到了附近,只是因為相禹的吩咐,沒有靠近。

藍翼也察覺到了附近有生人氣息,但因為對方沒有打擾她,她也就沒有在意。

相禹要離開了,與藍翼告別。

藍翼心中並無什麼波動,只覺得病人好了,就會離開。

相禹又提及診費的事,藍翼無所謂的拒絕了。

在她看來,雖然她救了相禹,但相禹也告訴了她很多巫疆毒物的事,足以抵消診治的費用,以後兩人之間便兩情了,江湖路遠,從此不見。

卻不想,相禹卻以救命之恩為藉口,想請藍翼去相氏做客。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藍翼才知道自己救的人居然是九大巫姓之一,相氏的少族長。

藍翼本能的不想和巫疆當地的勢力有過多的牽扯,所以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相禹的邀請。

可相禹卻不願放棄,邀請不成,他情急之下便表了白。

藍翼當然是拒絕了他,並告訴相禹,他所以為的兩情相悅,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相禹自然不肯接受這個結果。

從小到大,他身為相氏少族長,從來都是順風順雨的。尤其是,相婭成為巫王后,他的身價更是在巫疆水漲船高。

他不信藍翼未對他動心,上前糾纏,藍翼不從,自然會使出手段抵抗。

在這個過程中,相禹心思一偏激,就趁她不備,下了心蠱。

中了心蠱的藍翼,在最後一絲神志還未消散時,留下了線索,也就是沈未白聞到的那個香氣。

卻不想,那個香氣後來也被相禹發現,之後還藉此故佈疑陣,差點就誤導了沈未白他們。

最後,藍翼被相禹強行帶到了相氏,軟禁起來。

相禹提出要娶她,一腔深情最終感動的只是他自己。

……

沈未白聽完之後,唏噓不已。

她是沒想到,藍翼來一趟巫疆,竟然碰上如此孽緣。

“我觀這相氏一族,多少都有些偏執的性格,你遇上他,也算是命中一劫吧。幸好,一切都已經過去,你也無需太過介懷。”

藍翼點點頭,在解蠱醒來之後,她的確是心中有恨的,也後悔自己救了相禹一命。

但現在,對著沈未白說出了一切,她心中也釋然多了。

沈未白見她這個樣子,便知道藍翼心中已經放下了此事。二十八星宿都是她親自培養起來,每個人的性格如何,她一清二楚。

藍翼看似冷漠,不通人情。可是,內心卻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且對恩愛情仇看得不重,專注於研究毒物上。

相禹的事,對她或許是一次衝擊,但不會有根本上的影響。

更何況,相禹也受到了懲罰。

不僅解除心蠱,讓他受到了一定的反噬,再加上他那條腿……雖然沈未白抽走了寒氣,可他那條腿在恢復正常之前,他都只能是一個瘸子。

“相婭告訴我,心蠱的反噬非同小可。相禹至少在三年內,都不能再用蠱術。且,因為子蠱曾在你體內,吸過你的精血,如今回到相禹那裡,要重新被相禹制服,起碼需要三個月至半年,這段時間,相禹會很痛苦,身體會出現排斥反應,疼痛難忍。”

沈未白在說完這番話後,藍翼身上最後一絲陰鬱也消散了。

不原諒,卻也不會報復。

她和相禹,還是相忘江湖的好。

“另外,我與相婭已經協商好,以後玄黃商號的商隊,可以自由進入巫疆行商。你再來巫疆,可以跟隨商隊同行,相互有個照應。”這對沈未白來說,是一個額外的收穫。

來巫疆時,她只是想著要找到藍翼。

後來,相婭出現,她才想或許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與巫疆展開商貿上的合作。

這樣一來,這片大陸上,玄黃商號的商隊,就遍佈了每一個角落。

……

赤江之上,一艘渡船正在朝岸邊緩緩而行。

橙紅色的江水,拍打在船身上,捲起一朵朵零碎的浪花。

這獨特的水色,也是赤江名字的由來。因為這裡兩岸的岩石泥土,都是赤紅色,日日夜夜被江水沖刷之後,也帶著江水變成了這樣的顏色。

而這樣一條赤色江水,隔開了巫疆與中原,也讓巫疆保持了它自身的神秘。

甲板上,沈未白迎風而立,江面上吹過的風,吹起了她的衣袂。

從巫疆出發時,她就從天耳那裡接到了無極閣傳來的最新情報。

姬瑾瑜果然躲過了腿瘸的一劫,而他和姬雲廷之爭,也越發的激烈。

尹千雪已經回到了瑤城,她和尹千暇之間又暗中過招了幾次,尹千暇倒是每次都被她按在地板上摩擦。

也不知道尹千暇的腦回路是怎麼走的,幾次下來,不見退縮,反而有越挫越勇之嫌。

就好似篤定了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那般。

沈未白看到這些情報後,只是笑了笑道:“尹千暇還能蹦躂,只不過是因為尹千雪還不想她死而已。”

姬衛皇子奪權,風雲暗湧。風齊那般,也無大動作。

在風雨即來之前,沈未白倒是能帶著幾分悠閒,陪著風青暝前往薊國。

‘還有一個月,就到阿炎十八歲的生辰了。’沈未白看著江水,心中暗道。

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在乎過生辰的人,以往那麼多年,風青暝也不在她身邊,她更是沒有在意。

可是,今年不同。

風青暝不僅來到了她身邊,兩人還在心中確定了對彼此的感情,所以這個生辰就變得尤為重要。

沈未白在心中算了算,不出意外,風青暝過生辰的時候,他們應該還在薊國。

看風青暝這個架勢,他是真打算做一個逍遙王爺了。

不過,這也正合沈未白之意。

要怎麼給風青暝過生辰呢?

對此毫無經驗的沈未白,第一次感到有自己不擅長的事,需要她去做。

“阿姐,你頭疼?”風青暝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沈未白不留痕跡的放下手,笑道:“沒有。”

風青暝走到沈未白身邊,與她並肩而立,側目看向她,眼神認真而專注,似乎在確定她是否有撒謊。

沈未白也任由他打量,毫不心虛。

確定沈未白真的沒有不妥後,風青暝才斟酌著開口,“阿姐,你之前說,已經找到了解決內功問題的辦法,不知可否告訴我?”

“咳咳!”沈未白沒想到風青暝會突然這麼問,一時沒控制住猛咳起來。

“阿姐你沒事吧!”風青暝情急之下,直接將人摟入懷中,溫熱的手掌輕撫著沈未白挺拔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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