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要拜沈未白為師的事,被王后壓了下來。

當務之急,救汗王才是正事。

“阿白姑娘,為何汗王這三天斷了毒源,依舊昏迷不醒?”前往汗王大帳的路上,王后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未白垂眸淺笑。“我之前就說過了,二王子斷絕毒源之後,可以自愈,是因為他中毒尚輕。而汗王……”

後面的話,沈未白沒有再說下去,但她相信王后臉色的變化,說明王后已經明白了。

沈未白見到汗王的時候,很難相信,這個躺在床上,萎靡邋遢的男人,就是歸胡的王。

“我們替汗王檢查過,他的後脖頸的確有和二王子一樣的黑線,只是更明顯,也更黑。”神廟的祭司主動道。

在他說話的時候,王庭祭司已經把汗王翻身,好讓沈未白看清楚那條黑線。

沈未白只是掃了一眼。

事實上,她看不看都一樣。

她走過去,給汗王把脈。

如她所想那般,汗王中毒的時間要比納蘭要長,所以毒也更深。

在沈未白把脈的時候,圍在身邊的四個人都沒有出聲打擾。

一直等到她站起來後,王后才忍不住上前問,“怎麼樣?”

沈未白如實回答:“汗王中毒已入肺腑,若再拖延幾日,恐怕就……”

在場四人齊齊色變。

這實在是太驚險了,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女碰巧的發現了二王子中毒,從而又聯想到了汗王最近的情況,恐怕汗王歸天了他們都不知道是因為中毒而亡!

“救他!”王后突然抓住了沈未白的雙手。

她很用力,以至於讓沈未白都感到了疼。

“王后放心。”沈未白垂眸看了她抓住自己的手,用簡單的四個字安撫。

王后鬆開手,得到了這個保證,她的神情也稍稍恢復了些。

“既然知曉了是什麼毒,那就能配出解毒的藥方。不過,現在汗王臟腑受損嚴重,是藥三分毒,以汗王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再承受藥物解毒。唯一的辦法只有用針灸之法,幫助汗王先排除部分毒素,再一邊調理身體,一邊排毒。”沈未白說出自己的診治方案。

“針灸?中原的醫術。”王庭的祭司看向沈未白,眸露深思。

這時,納蘭站出來擋住了王庭祭司的視線,“既然如此,那就快開始吧!”

他還對王后道:“母親,父汗不能再拖了。我們也要找出下毒的人!”

這句話,無疑是抓住了王后心中最關心的兩個問題!

她面色一冷,對沈未白道:“那汗王的身體,就拜託給你了。兩位祭司大人都會協助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對他們說。”

協助還是監視?

沈未白微笑頷首,並沒有去追根到底。

“納蘭,你跟我來。”王后看向自己的兒子。

納蘭本來還想繼續留下來,看沈未白如何施展神奇的醫術,可是母親的語氣帶著不可違逆,所以他還是跟著走了。

目送王后和二王子離開後,神廟祭司對沈未白道:“我們開始吧。”

……

歸胡汗王的身體十分糟糕,毒素破壞了他的肝臟,腎臟。

對醫術有一定了解的人都很清楚,人的肝臟和腎臟不僅能分解藥物,還能排毒。

長期用藥,會對這兩個部位產生過大壓力,導致功能損壞,最後導致體內堆積的毒素無法排除,流入血液之中。

長期服毒也是一樣。

所以,要完全祛除汗王體內的毒,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但是,讓他暫時清醒過來,卻不難。

在沈未白接手治療汗王的當天晚上,昏迷了好幾天的汗王就睜開了眼睛。

當王后看見他眼中不再渾濁時,激動得熱淚盈眶。

不過,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汗王的清醒只維持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又昏了過去。

在這一炷香的時間裡,他知道自己被下毒了。

而他再次昏迷前下達的命令就是,徹查這件事,把下毒之人揪出來!

並且,指定了二王子納蘭親自調查。

因為,在汗王看來,與他同樣中毒的二王子,是整個王庭裡最沒有嫌疑的。

納蘭在接受這個命令的第二天,在沈未白完成當日對汗王的治療,回到帳篷時,找了上來。

……

“師父,幫幫我。”

“……”

沈未白無語極了。

一個年齡比他大的男人,可憐兮兮的喊她師父,並且求助的時候,她心中實在是有些彆扭。

不過,看到納蘭臉上不復往日笑容,而是愁容滿面的樣子,沈未白還是沒把他趕出去。

“我不是你師父。”但,沈未白還是糾正了他一下。

納蘭卻固執的道:“很快就是了!”

???

她答應了嗎?

沈未白嘴角一扯。

納蘭卻在沈未白的沉默中,說出了自己頭疼的事。“父汗令我找出下毒的人,可是我完全沒有頭緒。”

說完,他的五官都快皺成一團。

沈未白看著他這個樣子,有些同情。‘是啊,讓一個看誰都像好人的王子來調查下毒兇手,的確是為難孩子了。’

“父汗難道就不怕是我為了洗清嫌疑,所以給自己下毒嗎?”

‘!!!’這是什麼危險發言?

納蘭口不遮攔的說出這句話時,沈未白睜大了雙眼。

這腦回路還真是……

沈未白覺得汗王可能所託非人了。

“汗王不傻。下這種毒的兇手,沒有必要多此一舉的給自己也下毒。”眼看著孩子的思維越來越偏,沈未白只好淡淡開口。

“嗯?”納蘭一臉求知的看著她。

“……”他這個樣子,沈未白總有一種教壞孩子的感覺。

不過,沈未白還是解釋了。“這是慢性毒藥,在我之前,你們甚至沒有人發現。既然如此,下毒的人,為什麼還要為了洗脫嫌疑,給自己下毒,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尤其是你,如果是你下的毒,你為什麼不在我說出這件事後,立即殺了我滅口?”

“有道理。”納蘭聽得點頭。

“所以,被下毒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都是下毒之人的目標。他希望你和汗王一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沈未白說完這句話時,納蘭的眸光一凜。

他之前,似乎把自己也是受害者這件事給忘了。

想著的都是,誰要殺他父汗。

可是,想了一天,他也找不到嫌疑物件。

“要殺我和父汗?”他愣愣的呢喃。

沈未白再次提醒他,“所以,你要找兇手,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就只能從動機下手。仔細想一想,誰最希望你和汗王死,或者說你們一死,誰能得到好處?”

原本,沈未白並不打算捲入這一場歸胡人的王族陰謀之中。

她只是個生意人,救了二王子和汗王,是為了接下來的生意鋪墊。

但是,在引導納蘭分析這件事時,她的大腦也在飛速轉動起來。

很快,她把目標鎖定在了一個人身上。

正在這時,思索中的納蘭抬眸,與她深幽的視線碰在一起,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一個人。

“大王子。”

“王兄!”

“不!這不可能!王兄怎麼會想要殺我和父汗?”納蘭被自己的話嚇住,起身退後,表現得很抗拒。

沈未白淡定許多。

“從你和汗王死後,誰能得到好處這一點來說,大王子似乎是唯一的嫌疑人。”

“不會的!王兄怎麼可能會這樣做?父汗病重,他為了讓父汗儘快好起來,還主動請戰,想要以勝仗來為父汗沖喜。”納蘭慌亂的解釋著。

沈未白聽到用戰爭來沖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這是什麼封建糟粕!’

“況且,王兄根本不懂什麼毒,藥理。”納蘭眸光希冀的看向沈未白,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沈未白心中嘆息一聲。

真是天真啊!

從丹井她們送來的情報中,寥寥幾句,她都能看得出大王子並不簡單。

“如果你實在是不知道是誰,不如去問問王后?”沈未白對納蘭道。

她可不想去做惡人。

納蘭眼眶微紅的點了點頭,轉身衝出了沈未白的帳篷。

……

大齊,國度泰寧。

歸胡大軍突襲北防一事,在今日早朝上引起了眾人的討論。

下朝之後,齊皇風蒼玄直接把兵部、戶部,還有幾個大將軍都叫到御書房中繼續商議。

他們不是商議如何與歸胡作戰,而是在商議為什麼歸胡人會突然發起進攻?

與往年不同的反常,以及他們對歸胡人的瞭解,唯一的理由只有,在歸胡發生了某些事,促使了這一場戰爭的發生,其中或許還有更大的陰謀。

風青暝來到御書房前,看著大門緊閉,也沒有靠近,只是站在了屋簷之下,靜默等待。

齊皇身邊的近臣,內侍大總管妙芝緩步走到他身後,對這位大齊首位封王的少年恭敬的道:“齊王殿下,不如老奴進去為您通傳一聲?”

“不必了,不要打擾父皇。”風青暝語氣中,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孤冷。

妙芝沒有勉強,“那,陛下估計還有好一會,不如殿下去偏殿稍作休息?”

風青暝本不想去,可是也知道,若自己一直站在這,妙芝一定會陪在身旁。

於是,他垂眸妥協,“也好。”

見他允了,妙芝滿是皺紋的臉,笑容更甚,親自為他領路。

在路過御書房大門時,風青暝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妙芝會心一笑,提點了句,“那些歸胡蠻子又來了,陛下在點將呢。”

‘北方戰事。’風青暝眸光晦暗了一下,並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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