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想去哪?”風青暝問。

“隨意走走。”沈未白道。

她離開,的確沒有什麼目的,就是覺得該聽的,該知道的已經夠了,繼續留下索然無味,所以便離開了。

風青暝看她手中把玩著扇子,視線輕移,又落在她腰間掛著的酒壺上,眸色漸深。

他不記得阿姐有好酒的習慣。

阿姐並非好酒之人,為何要終日在腰間掛著一個酒壺?

風青暝將這個疑惑藏於心中,並未立即開口。

他們並未走人多的地方,江臨是水鄉,即便是城中也有不少風景宜人的湖泊。

兩人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一個湖泊前,順著岸邊前行。

“阿姐,你不想見他嗎?”四處無人後,風青暝問了沈未白一個問題。

沈未白知道他說的是誰,“從芽莊那場大火之後,我就與安亭伯府沒有任何關係,自然與那裡的人也無關係了。”

“那,若是他認出你呢?”風青暝又問。

沈未白這一次沉默了一下,她似乎沒有察覺到身邊之人極力隱藏的緊張,說了句,“到時候再說。”

這含糊的答案,讓風青暝既鬆了口氣,又依然擔心。

其實,他很想很想把阿姐藏起來,只讓他一個人看得見,摸得著!

可是,他知道,若他真的這樣做了,阿姐會很生氣。

也許,會與他決裂。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所以,既然不能把阿姐藏著,那就讓他來黏著吧。

他看著阿姐,跟著阿姐。

“怎麼不說話?”身邊突然的沉默,讓沈未白問了句。

風青暝搖搖頭。

他臉上戴著的面具實在是太醜,哪怕沈未白知道面具下是一張驚豔眾生的臉,她依然有些適應不了。

“這裡無人,面具便摘了吧。”沈未白忍了一路,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風青暝自然不會違揹她的意願,乾脆利落的摘下面具,露出了自己的樣子。

眼前這張賞心悅目的臉,讓沈未白眉眼彎彎,她伸手觸碰了一下風青暝的臉頰,“嗯,這樣才看得舒服!”

“!!!”

柔軟的指尖,帶著屬於沈未白的溫度和香味,觸碰到自己臉頰的時候,讓風青暝渾身一僵。

哪怕那指尖只是一觸即分,卻也依然殘留著酥酥麻麻的感覺,漸漸蔓延至全身。

被沈未白觸碰過的面板,開始漸漸發燙,燒得他耳根都紅了。

“阿姐喜歡就好。”風青暝剋制眼底的情愫,不敢讓沈未白知曉。

“喜歡,阿炎這麼漂亮。”沈未白不吝讚美。

這句話,讓風青暝眼中的暗潮又湧動了幾分。

這是意外收穫!

起碼他知曉了,阿姐喜歡他的臉!

下一步,會不會喜歡上他這個人?

不是姐姐對弟弟的喜歡,而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

但這個問題,風青暝不敢問。

至少,現在不敢問。

他在等,像世間最有耐心,最優秀的獵人那樣,等著沈未白再喜歡他一點,再喜歡一點……

雲來驛中的剿匪決策,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沈未白也沒打算那麼早回去。

難得無人打擾他和阿姐,風青暝更不願返回。

所以,兩人閒庭信步的順著湖岸走著,偶爾說上一句話,很是愜意舒服。

風青暝時不時的看向身邊的女子。

十年了,他和阿姐都長大了。

他找了阿姐十年,等了十年,終於又一次回到她身邊。

這種只有在阿姐身邊才能擁有的安寧,嫻靜讓他無比眷念和珍惜。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後,風青暝才對沈未白提議,去湖邊的食肆坐下休息一會,吃點東西。

沈未白沒有拒絕,跟著他隨意去了一個食肆。

食肆有靠湖的位子,客人不多,自然被兩人佔據。

風青暝點了幾個江臨特色的菜餚,轉過頭來就看到沈未白託著腮,看向湖面的樣子。

一切都很美好!

沈未白在賞景,風青暝在賞她。

而他們兩人卻不知,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食肆客人雖少,卻也有。

看到外表如此出眾的男女,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好在,這些人中沒有什麼地痞流氓,紈絝惡棍,他們只是欣賞,並未上前打擾這一對‘璧人’。

菜很快送了上來。

沈未白卻突然把腰間的酒壺取下來,直接灌了一口。

風青暝看著她,若有所思。

察覺到他的眸光,沈未白挑眉看了過來。

酒很烈,只聞到氣味,風青暝就能判斷出來。

這樣的烈酒,即便是好酒的男人喝下去,都有些難以承受。

可是他的阿姐,卻如同喝水一般。

“想喝?這你可不能喝。”沈未白玩味的晃了晃酒壺,又喝了一口後,便蓋上壺蓋,重新掛在了腰上。

“阿姐合適喜歡飲酒了?”風青暝把心中的疑問說出。

這個問題……

沈未白勾唇一笑,漫不經心的說了句,“不記得了。”

不記得?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滿足風青暝。

他緩緩抿緊雙唇,茶色的眸子裡透著幾分執拗。

沈未白愣了愣。

她差點忘了,阿炎從小到大都很執拗。

初見時,正是他對生存的執拗,讓她改變主意,出手搭救了在原來的軌跡中早夭必死之人。

六年前,她也看到了他執拗找自己的樣子。

“放心,我不酗酒。”沈未白失笑。

她誤以為,阿炎的執拗,是因為擔心她酗酒。

但是,這卻讓風青暝更加擔心起來。

不酗酒,卻又要時時刻刻帶著酒壺,而且還是烈性的酒。

如此反常,必然有因。

風青暝沒有放棄追問,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那阿姐為何要隨身帶著酒壺?”

“這個嘛……”沈未白頓了頓。

其中原因,實在是太難解釋,她又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

不過,看阿炎的樣子,若今日她不給個答覆,他是不會罷休的。

對待其他人,沈未白才懶得理會。

可眼前是她養過的弟弟,一手改變了命運的人,所以她給予了極大的耐心和縱容。

“說來話長,是因為一點點小失誤,所以我偶爾會需要喝上一口。不過不用擔心,不會對身體有礙。”

“真的不會對身體有礙嗎?”風青暝突然抓住了沈未白放在桌上的手。

他眼中真情實意的擔憂,讓沈未白心中感嘆,‘不愧是自己養過一陣子的,很有良心啊!’

“真的。”沈未白再次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對自己被抓住的手,似乎並未生氣。

風青暝在暫時放下心後,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樣的觸碰,讓他心中歡喜。

讓他不由得去想,‘阿姐沒有牴觸,是不是對我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

……

日落黃昏,月上梢頭。

江臨一處密林之中,卓雲染持劍而行,在她手中,還拎著一個神色驚恐,披頭散髮渾身是血的男子。

兩人在林中狂奔,身後有勁風傳來,人數不少。

卓雲染怎麼也沒想到,她不過是出來找人,不僅沒找到,還捲入了江湖追殺之中。

她與身邊的人是無意撞上的,撞上的時候,對方就在被不明人士追殺。

而追殺的那些人,誤以為她是幫手,不問緣由就要連她也一起殺了。

卓雲染簡直就是被迫迎敵,不得不路見不平。

可是,這些追殺之人,手段狠辣,功夫不弱。

若只有五六個,卓雲染還能應對。

然,對方足有二三十人,這讓她陷入了困戰之中,偏偏被追殺的人,只會些三腳貓功夫,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她只能帶人逃走,避免被包圍。

他們在前方逃,後面的人也不斷的追。

察覺到後面的緊追不捨,卓雲染眸色漸冷,神色有說不出的凝重。

她不是不好奇,身邊被追殺的男人,憑著這三腳貓功夫,是怎麼從這群人手中逃出來的。

但男人告訴她,自己不是一個人逃亡,是靠著家中忠心的護衛捨命保護,才勉強活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受了很重的傷,不知能堅持多久。

卓雲染不知他此言是真是假,但如今也不是追問的時候。

她只能將人引到雲來驛,那裡那麼多高手,後面追逐的殺手也不敢輕易挑釁。

可是,這裡離雲來驛還有一段距離,她能平安趕到嗎?

“女俠,是我連累了你,你快走,不用管我!”被她拎在手中的男子,氣弱的說。

卓雲染抿唇。

事到如今,她怎麼能就這樣丟掉男人逃命?

就算她想,那些殺手也不會放過她!

思及此,卓雲染又爆發內力,速度加快了幾分。

“還想跑?跑得掉嗎?”

身後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咻咻咻——

幾道破空聲音響起時,卓雲染頓時絕望。

逼近的殺氣,幾乎破開了她的衣裳,逼得她從空中墜落。

雙腳剛剛沾地,卓雲染就感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冰冷的刀光朝自己掃來。

‘要死在這裡了嗎?’刀光在破開卓雲染防禦時,她不禁絕望的想。

突然,一道白光從遠處飛來。

瞬間,就打落了差一步就刺入自己身體的刀芒。

卓雲染身上的壓力驟減,她看向那道白光,只見它迴旋而去,落入了一個絕塵無暇的白衣女子手中,化為了一把摺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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