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

鄭建國第一反應,是發生在身邊的意外,它數量有些多。

拋開吸毒過量的瑞貝卡,槓桿投資失敗跳樓的卡莎娜,被綁架的楊娜,炸彈客襲擊喪生的急診科諸人——好吧,這些都是有緣由的。

而身邊人的車禍,就只有林金梅和凱瑟琳?

可算上有緣由的就比較多了,別人不知道這些人的“意外”,都是自己這隻蝴蝶翅膀帶來的效應,鄭建國卻清晰的知道,這些人的意外,十有八九和自己有關係。

畢竟,如果瑞貝卡沒有跟著發財後實現財務自由,她應該還會在廢寢忘食的頂著助學貸款壓力,而為完成專科培訓而奮鬥。

至於卡莎娜,則更是因為賺了些錢,想要賺的更多選擇放大槓桿,最後被強行平倉,導致負債累累去跳了樓。

楊娜和急診科諸人——

梅毒妹馬妮翁。

白牙哥卡爾特。

住院總普利尼。

老警察尤蘭——

剩下的那幾個叫什麼了?

鄭建國怔愣了會,發現剩下的名字已經記不起來,只剩下戈登滿是關切大臉上的圓睜雙眼,飛快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

褐色的眼眸閃過道慌亂,戈登神情很快恢復,左右看了眼布蘭琪和柯林,發現兩人正齊齊低下頭去,就知道先前鄭建國的異樣,被兩人給看在了眼裡。

只是瞅過轉身離去的鄭建國,戈登才抬腳追上沒幾步,前面的鄭建國猛然停住身形,轉過了頭道:“讓大約翰把事故調查報告和屍檢報告傳真過來。”

“是,先生。”

戈登好懸在撞到鄭建國之前站住,鄭建國便轉過身去直到健身房前的抄手遊廊裡,望著依舊光禿禿的銀杏樹,一個月前帶著凱瑟琳到此的畫面浮現,一貫冷豔示人的面頰上藏著發自內心的嬌羞——

轉頭看了眼銀杏樹,戈登沒發現和往常一般沒什麼異樣,緩緩開口道:“先生,室外氣溫太低,不能久留。”

由於要到健身房鍛鍊,中間路過的也只是短短不到五十米抄手遊廊,鄭建國身上斌我給穿戴太厚的衣服,而是簡單的線衣加運動裝,為的便是避免鍛鍊前後溫差太大導致受涼感冒。

鄭建國緩緩收回了目光,轉身進了健身房裡,戈登便翻開早已準備好的蛋白粉和水果,在到榨汁機前按照往常那樣用牛奶混合了杯補充劑,接著放到了鄭建國的面前。

“算了,今天不鍛鍊了,也不去實驗室了,在家休息一天。”

鄭建國瞅著灰色的補充劑說過,端起後一飲而盡後出了健身房,先前還有些低的冬陽這會兒又升高不少,只是與往日有些刺眼的陽光相比,這會兒鄭建國卻只感覺到了柔和無比。

“冬天,太陽和地球軌道——”

腦海中閃過陽光柔和的原因,鄭建國帶著戈登回到了堂屋裡面,還沒到臥室就見奧黛麗帶著布蘭琪和柯林出來:“怎麼,今天不鍛鍊了?”

“一個同事發生了意外。”

鄭建國擠出了個笑容,跟在布蘭琪和柯林旁邊的鄭立桓和鄭立恆兄妹倆聽到,鄭立恆奶聲奶氣道:“爸爸,什麼是意外?”

“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今天可以買的巧克力沒有買到——”

鄭建國臉上的笑容柔和許多時,奧黛麗便跟著開口道:“你們先跟布蘭琪和柯林去準備吃飯,爸爸媽媽馬上過來。”

“噢,過會見,爸爸。”

鄭立恆舉起小手揮了揮,鄭立桓看到後跟著開口告別過,轉身跟著布蘭琪和柯林走了,鄭建國也跟著衝戈登點過頭,目送幾人離開就聽奧黛麗道:“是菲歐娜?”

“不,凱瑟琳。”

鄭建國神情不變的說到,奧黛麗眉頭微挑的小鹿眼圓睜時,鄭建國飛快開口道:“我們沒有發生關係——”

“可是我感覺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就像瑟琳娜當年出事後的狀態,放下一切——”

奧黛麗揚起的眉頭落下,明亮眼眸中的狐疑消失,接著話說到半截話鋒一轉:“你過會去單位嗎?”

“嗯——”

鄭建國應著嚥了口唾沫,知道被奧黛麗看出了心中所想,不過想想自己當初給三女的保證,便強行打起精神道:“我現在去洗個澡,就過來吃飯,你讓戈登來一下。”

說罷繞過盯著的奧黛麗,鄭建國就感到背上的視線在進了臥室後才消失,於是到了衣帽間飛快換上浴衣裹了,出門瞅著已經進來的戈登,開口道:“你沒通知安迪我今天不去單位吧?”

“已經通知過了。”

戈登緩緩開口說到,鄭建國點點頭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去通知吧,別讓Madam知道。”

“是,先生。”

戈登應下後轉身離開,鄭建國到了浴室裡面,只是沒等他走到淋浴花灑下,浴室的門被人推開,奧黛麗面現嫵媚的靠在門旁,開口道:“要不我幫你按摩下?”

鄭建國心中一動,接著想起已經到了餐桌旁的兒女,露出個笑道:“算了,孩子們會問的——晚上再看你的表現了。”

“嗯,也好。”

奧黛麗挑了下眉頭轉身走了,留下身後的鄭建國望著頭頂花灑,探手掰開了溫水的開關,圓睜著雙眼看著水花從花灑噴口噴下,在眨了下眼後落在臉上,將雙眼打的再睜不開。

下一刻,凱瑟琳含羞面頰浮現,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瞬間湧上鄭建國心頭,接著衝過鼻腔後進入眼裡,在淚水快速凝聚時睜開了眼睛,隨即便被下落的水花打到合上,眼中的酸澀感混合了鼻腔的酸意,凱瑟琳的面頰消失不見。

鄭建國並不是個深情的人,這主要源於上輩子的記憶,任何兒女情長在經歷過死亡的人面前,都會顯得輕飄飄幾無重量,更何況以他現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對於感情上的事情有著無比清晰的認知,不外乎多巴胺和利益作祟罷了。

當然,如果全以利益的眼睛劃分這世間感情,也會讓自己變成利益的載體,如此就會得出萬物皆有價,區別只是多與寡的結論。

而在利益之外,能夠起到束縛作用的,也就是鄭建國親情和感情的牽絆,小棉襖鄭立恆,建設銀行鄭超超和鄭立桓,其次再遠之的奧黛麗和卡米爾與喬安娜,鄭富貴和杜小妹與幾個姐姐——之外才是研究和事業與朋友們。

除了這些,在鄭建國眼裡就都是個數字罷了,當他洗漱過後穿戴整齊的出現,人也恢復了往常模樣,帶著戈登回到餐廳,坐在寶寶椅裡吃飯的鄭立恆奶聲叫起:“爸爸來了,快來吃飯。”

“嗯,你吃飽了嗎?”

鄭建國到了旁邊坐下,發現閨女和兒子木碗裡都還剩了些蛋羹,面前米奇模樣的麵包倒是吃完,鄭立恆低頭看看碗裡不多的蛋羹,脆聲道:“我吃完了~”

“碗裡的全部吃乾淨,不許剩飯。”

奧黛麗開口呵斥了句,鄭建國已經坐在被戈登拉開的椅子上,在等他轉身去旁邊餐車取飯的功夫,望著拿眼看來的鄭立恆道:“快,全部吃掉才叫吃完了——”

“我吃飽了~”

鄭立恆說著看了眼碗裡的雞蛋羹,彷彿想起什麼的又拍了拍小肚子:“你看都吃胖了。”

“以後拿臺電子秤放旁邊,你們倆吃飯前後要稱重。”

鄭建國想也沒想的說過時,旁邊奧黛麗面色陡然一變,轉過頭來開口道:“你想讓她們像斯賓塞那樣抱怨?”

“這不一樣——”

鄭建國當然聽過斯賓塞抱怨的王室這種傳統,每年在吃聖誕節的大餐之前,王室所有成員都要稱體重,並且由專人進行記錄,等到用餐結束再上稱過一遍,由此確認大家對這頓大餐的滿意程度,其邏輯是好吃就會吃多,屬於強行讓客人滿意的操作。

至於鄭立桓和鄭立恆兄妹倆,鄭建國的目的卻是不同:“從最基本的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學習工作,到吃好了才可以補充成長所需的營養來看,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頓飯,特別是對現在的她們倆,早上這頓飯一定要吃好,你們倆是不是感覺這些飯不好吃了?”

“嗯——”

鄭立恆精緻面頰上顯出了思索模樣,點點頭道:“我想吃巧克力。”

“從明天開始,早餐只給她們吃水煮蛋和牛奶,非洲那些飢兒想吃都吃不到——”

鄭建國說著看向旁邊奧黛麗,就見她瞅向鄭立桓兄妹倆,正色道:“快吃乾淨,否則就取消每天的巧克力。”

“最簡單的做法就是餓她們一天——”

鄭建國是對倆娃感覺到了不滿,當然這個事兒說到底還在他和奧黛麗身上,倆娃從小就衣食無憂到連早點麵包,都由廚師精心製作成米奇和唐老鴨等卡通模樣,現如今竟然敢挑食剩飯?

“她們現在還小——”

被非洲飢兒提醒的奧黛麗下意識開口說到,接著不等鄭建國開口,便自顧自的點頭道:“嗯,這都是大人的責任。”

看到奧黛麗沒再多說,鄭建國便瞅過拿起木勺吃飯的兄妹倆,自顧自的操起筷子夾了個水煎包,放進嘴裡之前發現兄妹倆正偷偷的看自己,也就揚了揚水煎包道:“爸爸媽媽在你們這麼小的時候,可吃不到蛋羹和麵包巧克力。”

“是的,媽媽那時候——”

奧黛麗緩緩的說了半句,醒悟到已經沒了這個年齡的記憶,而且母親也沒說過的樣子,當然以她對父親當時的瞭解,雞蛋牛奶麵包還是什麼都不缺的,只是後面八九歲時記憶中,生活也是艱苦無比,不過這些就不用和倆娃講了:“想吃這些都吃不到。”

也許察覺到了不妙,鄭立恆飛快把碗裡的蛋羹吃光,而原本手裡還捏了半個小麵包的鄭立桓看到,也是飛快吃過後把碗刮到乾淨。

奧黛麗早就吃完,看到這裡便摘下餐巾起身在鄭建國額頭上吧唧過,走向倆娃開口道:“走吧,咱們今天要學數鴨子——”

“爸爸再見!”

鄭立恆被抱下餐凳後揮了揮手,鄭建國便面帶微笑的衝她和兒子擺了擺,目送娘仨帶著布蘭琪和柯林離開,吃著看向旁邊的戈登:“今天有什麼安排?”

探手到了內兜裡,戈登摸出小本本後看過,開口道:“上午到實驗室,下午管家先生和左崢嶸總經理將會到達,社群工作人員將會上門走訪——”

臨近農曆新年,連續三年都來的左崢嶸已經成了慣例,再加上去年是拿到港島成衣配額的第一年,公司比前年的利潤翻了十倍不止,心情舒暢什麼的都是應有之意。

當然,這十倍利潤在大約翰率領的保護傘集團高層面前,是零頭的零頭都算不上,如果把建國公司盈利能力比做鳥槍,保護傘醫藥都可以算做大炮,至於基金更屬於核炮級別的。

至於社群工作人員拜訪,鄭建國便感覺純粹是在走過場,只是考慮到這屬於人家的工作,便沒讓奧黛麗出面應對,這種地方上的現管還是要應付下。

於是照常到實驗室轉悠過,鄭建國瞅著大家心思已經沒在工作上,便在最後叫來了崔新田,開口道:“我看著馬上到年根了,你過會發個通知,就說春節假期從後天開始,明天下午就把福利發一下,大家回去過年了。”

“啊,好的,主任。”

崔新田先是面現喜色,瞅過鄭建國的側臉後彷彿想起什麼,開口道:“那福利的標準還和去年一樣?”

“一樣,大家不分級別,人人平均。”

鄭建國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按照級別分,會滿足一些虛榮感較強的人心理,可那樣做就會放大級別這玩意在實驗室的影響,他到現在還記得在哈佛和幾位諾獎得主討論時,大家都是平等就研究內容溝通,而沒有研究生面對研究員,或者後者面對院士時的拘謹:“我可不想像等離子體服務中心,因為不到兩塊錢的半級工資,讓人鬧到政務院去,我的就不要了,留給值班的保衛科同事當工作餐。”

“唉,好,我知道了。”

崔新田笑容燦爛的應下,他問這個問題的原因,就在於去年程春先所在的等離子體服務技術中心,給人按級別發了幾塊十幾塊獎金,結果被人舉報到了上面,最後折騰了大半年才算消停。

至於鄭建國不要,崔新田也沒太過奇怪,已經連著三年沒要了,還年年都自掏腰包發些東西,便在應下後轉身走了。

放假的事兒安排完,鄭建國便起身到了衣架上取下大衣,不過沒等他套上就聽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留著個三七分發型的董方探頭出現:“主任,聽說你想參股到飛機專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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