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濛濛的小雨中,初鳴的春雷迴盪在天地間,將睡了一個冬天的萬物叫醒,從土下,從水裡,從樹上,蟲兒爬爬,蛙兒跳跳,蛇兒遊遊,一夜間便隨著暖暖的春意忙活開來。

鄭建國有些煩,淅瀝瀝的小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卻不敢說老天爺的不是,冬雪保豐收春雨貴如油,這對靠天吃飯的社員來說是老天爺的恩賜,屬於開眼了才有的待遇,不說外人了,被杜小妹聽到都要挨巴掌。

情緒煩躁,鄭建國知道這是不必要的思想包袱,進教室前在堅硬的牆角將腳上帶的泥擦掉,鞋面上的便沒有精神去打理,這會兒的班幹部們應該沒什麼精力來找他的麻煩。

教室裡,趙楠離開了自己的座位,坐在第一排正和林金梅小聲議論著什麼,寇陽則拿著面前的課本,好像上面有花一般怔怔出神,只是隨著鄭建國的出現,三人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

看到鄭建國不帶表情的臉,趙楠眼神有些躲閃的飛快收回,接著醒悟自己這個狀態有些不對,自己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便又抬起頭看了看他,沒想就見鄭建國和寇陽兩人互相觀望,寇陽還開口說了話:“鄭建國,我朋友手上有一套叢書裡面的化學部分,你要不要?”

“化學——”

聽到有叢書的訊息,心情莫名煩躁的鄭建國也就來了精神,已經走過她座位的腳步停住,轉頭開口道:“多少錢賣?”

“原價吧,我姨以前用的,現在也用不到了。”

寇陽說著皺了皺眉頭,鄭建國也就明白過來她在說的是誰,這位的姨夫便是縣裡排名第三的革委會主任,隱約記得她姨媽好像原來是善縣高中的化學老師,能夠有一套叢書裡的化學部分也不奇怪,當即開口道:“沒問題,哦,這樣也是個不錯的辦法——你問問多少錢,我明天給你帶過來。”

“哦——”

寇陽有些愣神,鄭建國說完便轉身到了講臺上,迎著下面坐了個七七八八的同學,好像要知道自己在學校裡的時間不多了,這些人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嘀咕著什麼,便拿起了黑板擦敲了敲黑板,將眾人的注意力引來後朗聲道:“各位同學們,我正在找1963年由魔都出版社出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如果哪位同學能找到,我願意以原價購買,反正你們也用不到——”

“鄭寶貝,你找那些臭老九的糟粕做什麼?”

第四排的吳斌抱著肩膀靠在身後的課桌上,微黑的大臉上滿是好奇道:“咱們都馬上要下鄉了,哦,我媽說趙楠他們貼在縣革委會大院的大字報引起了地委的重視,所以咱們有很大的可能提前畢業,也就代表著會提前下鄉——”

“提前畢業,提前下鄉?”

吳斌的聲音很大,引起的議論聲也很大,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整個教室嗡嗡的議論成了一片,鄭建國從抱著肩膀一副得意洋洋,好像出了個風頭便興奮的吳斌身上收回,拿起手中的黑板擦敲了敲桌子將嗡嗡的議論聲壓下,衝著臺下幾十雙神情各異的目光開了口道:“我知道你們可能會提前上山下鄉,所以我才抓緊這個時間來說,你們有些人可能會像往常那樣到農村裡插隊,也有些人可能會被分配到邊疆去。

如果是前者的話,你們最快也要兩年後才能用到我說的這些書,因為這些書雖然是臭老九們的糟粕,可你們想考工回城的話,還是能用到這些糟粕的,而如果是後者的話你們就用不到了,因為據我所知邊疆那邊是不允許招工招乾的,所以你們有的話留著也沒什麼用,倒不如現在賣給我,換成現錢多好——”

“說的好像你不用上——”

被人當眾踩了面子,吳斌的大臉微變後說過,一雙不大的眼睛盯著臺上的鄭建國,接著嘴巴微張:“你,是社員?”

“恭喜你,你都會自問自答了!”

鄭建國將黑板擦扔在講桌上,面帶笑意的掃過幾十雙眼睛,攤開了雙手道:“我是三里堡大隊三組的社員,畢業後也只是回到家裡幹回老本行,所以我打算趁著這段時間找找這些書,看看能不能在後面的考工裡用的到。”

“哈,我還以為你要招幹——”

吳斌滿臉的不以為然,鄭建國也沒理這貨,這會兒的供銷社還是很吃香的,僅次於屠宰場里宰羊殺豬的工人們,位不高好處多多,這年月裡錢的作用並不明顯,沒有票據票證是有錢也買不到,自己這個光腳的也不值當為了句奚落的話去得罪他,當即笑笑下了講臺。

“怎麼,你笑什麼?”

瞅著鄭建國臉上的淡淡笑容,吳斌坐直了身子下巴抬起問過,接著歪頭左看右看一番,粗大的手指抬了起來,虛點著繼續開口道:“你嘲笑我?”

“吳斌同學,你認為你哪裡長的很喜慶?”

脫口而出後眉頭一皺,鄭建國感覺自己這個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他明知道這位飯桶一般的無文又無武同學是自己作為學生時期諸多過客中的一員,幾十年的閱歷讓他興不起半點和對方產生交集的興趣,可不知為何這個身體卻好像無法控制一般的張口說出了這麼番話來,那麼在旁人看來這就是自己在挑釁了,當即一本正色接著開口道:“你長的並不討喜,嗯,我是說並不好笑——我沒笑你,所以更談不上嘲笑。”

“神經病——”

鄭建國這有些顛三倒四的話令吳斌的臉由黑到黢黑,再由黢黑恢復正常,一雙不大的眼睛在他臉上踅摸過,發現沒有半點的笑容笑意後,搖了搖頭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鄭建國點了點頭回到座位上把書包放進桌洞,腦海裡也就浮現出先前的異樣,那句挑釁的話好像根本就沒經過大腦便張口說出,如果不是他隨後“服軟”就有很大可能演變成一場“戰爭”,雖然他不害怕這場戰爭——

旁邊,郝運頂著個光禿禿的腦袋滿臉好奇:“你今天和以前不一樣了。”

“趙楠都會寫大字報了,而不是寇陽和林金梅。”

抬眼看了看這貨發青的大腦門,鄭建國又轉頭看了看前面的幾排同學們,繼續開口道:“人都是會長大的,也就是會變的,就像現在有可能會立即畢業,那麼咱們的同學關係也就結束了,你不打算給林金梅寫個小紙條嗎?”

“你——”

郝運面色有些白,接著全身的血液好似都湧到了臉上,紅的像猴屁股:“你,你說什麼呢?”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球~”

望著前面唧唧咋咋不時有轉頭偷窺自己的男女同學,鄭建國腦海中難得的浮現出了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嘴角也不知何時掛上了抹意味莫名的笑,只是這些在他轉頭後便消失無蹤,正色道:“這是兩千多年前詩經中開頭的第一首詩,描寫的是男女之間異性相吸是有道理的,你知道那會兒男女結婚是幾歲嗎?”

“你——”

郝運臉上的紅色飛快斂去,轉頭看了眼前面第二排的林金梅,轉過臉後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那會兒幾歲結婚,我只知道現在結婚男的要20,女的要18,不過你們那情況不一樣——”

“現在咱們馬上要離校了,老師們知道了也不一定會找你的麻煩,再說了只是寫個紙條的事兒——”

鄭建國沒想到這貨如此爽快的承認,記憶中這位是在高中畢業下鄉後幾年才向林金梅表白,說是從小學時期就開始喜歡她了,可那會兒林妹妹已經要回城接班,被拒絕後隨便在村子裡找了個女孩安了家,這會兒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有可能要提前畢業,那就打不準這位同桌兼好友還能不能到關西公社:“以後可能是再也見不到了。”

“那我可以給她寫信——”

郝運瞥了眼鄭建國說過,不想就見到他撇了撇嘴角,眉頭微皺的開口道:“那樣,結果也就只有我知道了。”

彷彿感應到有人在談論自己,第二排的林金梅和寇陽這時回頭看了過來,郝運連忙低下了頭看著眼前的課本,鄭建國則迎著兩個女孩的目光笑了笑,嘴上不停的開口道:“如果她去邊疆怎麼辦,信可能都收不到,如果再落進你——的情敵手裡,她長的可是很不錯,我感覺你的對手怕是不會少了。”

圓圓的臉大大的眼,齊耳的短髮高高的鼻頭,個頭不高嗓門敞亮的林金梅是屬於這個時候的美女,幹練的鐵姑娘形象從上一個十年延續下來,已經成了無數年輕男女的統一認知。

而旁邊的寇陽則不同了,消瘦的瓜子臉上一雙大大的雙鳳眼,粗黑的柳眉和兩根麻花辮又破壞了幾分古典味道,屬於鄭建國記憶中的美女的標準,此時則完全不沾邊。

發現前面兩女還在打量,郝運的臉都快要埋進桌洞裡了:“算,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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