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你是鳳家的人？
侯佐臉上的表情微微嚴肅了不少，多了些敬意。
鳳天渝……
鳳家……
“你是鳳家的人？”
天傾國十二世族之首的鳳家，其四代代代衛國戍邊，驅逐韃虜，鳳家子弟多數因此而殞命，還在世的子弟多數都是因為身受重創，不得不脫離軍隊。
當代鳳家的嫡長子鳳天渝戰場重創雙腿，據說以後連馬都無法再騎。
可以說，鳳家是天傾國當之無愧的脊樑。
這般滿門忠烈的鳳家，值得天傾國所有的人敬佩。
鳳天瀾點頭，“不敢瞞先生，我是鳳天渝的親妹妹鳳天瀾，今日前來叨擾先生了。”
侯佐聽完鳳天瀾這番話，兩手只交疊，身軀一彎，衝著鳳天瀾行了一個彎身大禮，“姑娘原來是鳳家的嫡小姐，侯某失敬了。望姑娘見諒。”
鳳天瀾側身避開了侯佐的大禮，雖然她是鳳家的女兒，但鳳家的功勳卻不是她掙的，她當不起這番大禮。“先生言重了。今日這番前來，實是有些唐突，但天瀾實不忍先生的才華埋沒於市井，因此特地前來一請先生。”
才華埋沒於市井？
侯佐自嘲地一笑，山野匹夫何處是市井，何處又是廟堂。登高望遠，總是以前的抱負罷了，如今，他只想讓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日子。
“鳳小姐請回吧。侯佐如今還有一家老小要養，實是脫不開身，而且，我這一身汙點無法洗淨，科舉官場又能何處容身。”
這便是身有汙點最大的悲哀，空有一身才華，但前路已經被堵死了，一點光亮也看不見，又何其自去其擾呢。
鳳天瀾走上前了一步，她知道侯佐的顧慮，前世蕭立軒就是依著自己皇子的身份，將侯佐的家人安置妥當，也相當於是用其家人牢牢牽制住了侯佐，侯佐無奈，只能依著蕭立軒行事。
她不是蕭立軒，這樣的一位國士，他應該是屬於全天傾國人，耀眼閃光處，侯佐有那個資格站上去，而不是成為蕭立軒上位的踏腳石，永遠被埋沒於歷史長河之中。
“先生。若是先生信得過天瀾的話，您的家人天瀾會妥善安置，您也不想您的侄兒侄女們一直都揹負著別人的指指點點吧，況且，您的長嫂身子越發的不爽利，若是沒有醫官保養著，恐怕......天瀾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希望先生多為您的家人考慮。”
打蛇打七寸，侯佐不是不想入仕，他最大的顧慮就是這一家子的老老小小了，鳳天瀾說得十分誠懇。
侯佐眉頭一瞬間地擰在了一起，因為她是鳳家的人，所以侯佐說得並沒有那般的冷硬，頭前也有人前來尋他，許他的好處更是鳳天瀾無法比擬的，但，他還是拒絕了，他不喜歡自己的人生全部掌控在別人的手裡，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這對他的家人來說，更加的致命。
一有不對勁，他連累的可就是自己侯家滿門。
“鳳小姐若是以鳳家的身份來說服我的話，還請小姐回去吧，侯佐有自己的路要走，謝鳳小姐的好意了。”
侯佐說完，提著放在地上的東西，轉身就往家門走，門內已經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他的心也跟著柔軟了不少。
長兄為了供他讀書，身子拖垮了，前兩年剛剛離世，如今他不能不管長嫂和孩子們，他不是沒有良心的人，知道何為知恩圖報。
至於他的抱負，不重要了。
鳳天瀾嘆息了一聲，她瞧著侯佐的背影，實在是不想見到這樣一位國士就此埋沒，“先生，若是全天下百姓呢？”
侯佐跨進家門的腳步微微一頓，他慢慢地收回了腳，側過頭看了鳳天瀾一眼，“鳳小姐什麼意思？”
鳳天瀾走到了侯佐的面前，抱手行禮，“先生，若是以全天下百姓的請求呢，您也絕對不答應麼？西北望江水患年年頻發，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天瀾自知毫無立場讓先生捨棄小家，為民族大義，但先生真真地忍心見到水患為禍天下蒼生嗎？”
侯佐的嘴角動了動，沒有接話，因為鳳天瀾的這一席話如同巨石砸進了他的心房，說實話，他每每午夜睡不著之際，就會研習西北望江水患，這是困擾了天傾國上百年的災禍，這其間不知有多少百姓因為水患而喪生，有多少的百姓流離失所，說不痛心是假的。
見侯佐的脊樑已經挺得筆直，鳳天瀾再加了一把火，“先生，我輩為民戍邊，不就是為了護得天傾國泰民安麼？”
若是換作旁人對他曉以大義，他只會一笑置之，不予理會。
但鳳家的人……
鳳家為民戍邊，征戰沙場，鳳天瀾這話是在提醒他，鳳家上下無數子弟前赴後繼地捨棄了小家奔赴戰場，哪怕是身死也毫無畏懼。
他不是聖人，卻也知道蒼生無辜，他原本有能力可以杜絕水患大災，讓百姓免受災禍之苦，但一直有所顧慮不敢強去出頭。
如今有人替他掃除了顧慮，他還在猶豫……這讓侯佐內心有些羞愧。
“不得不說，鳳小姐說服人的本事讓在下十分佩服。”
侯佐搖著頭輕笑，是他魔障了，家裡的孩子們有一個好的前程，他為什麼要一直糾結於自己會給他們帶來禍端，卻沒想過自己原本可以改變他們如今的處境。
今天鳳天瀾用鳳家的例子點醒了他，他投桃報李，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鳳天瀾眼前一亮，這是同意了？她長吐了一口氣，就怕這侯佐犯軸不同意，那不僅僅是天傾國的損失，也是全天下人的損失。
“先生大義。如此，天瀾代全天下百姓先行謝過先生了。”她誠懇地道謝，說實話，她搬出全天下百姓的名頭實在是有些道德綁架侯佐了，但沒想到侯佐的確心存天下蒼生，竟是同意了她的說法。
“我同家人們告個別。侯佐的家人們就拜託給小姐了。”鳳天瀾輕輕一笑，微微點點頭。
“那明日，我派人前來尋先生你們。先生放心，鳳府上下以名譽作保，務必會護著您家人的周全。”鳳天瀾不想讓侯佐以為她是想要將其家人扣留，所以，她用了鳳家的名譽來讓侯佐放心。
侯佐彎腰到底感謝鳳天瀾，鳳小姐仁義，竟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他心下做了決定，一定要將西北水患徹底解決，以報答鳳小姐的大恩大德。